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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計》209 真的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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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櫻聞聲頓時傻住了。

這聲音恍若自遙遠的天外緩緩流淌而來的一汪清泉,幾分溫涼,幾分飄渺,猶如一種無形的治癒力量,令人聽罷似不慎淋了一場夾雜著淡淡杏梅花香的細細春雨,意外中更多的卻是欣喜怡然。

江櫻從來不曾聽過這樣令人陶醉於其中的聲音。

抱著極大的好奇心回過頭去,江櫻看清了緩步走近的人。

下一刻,臉上的神情便由好奇憧憬轉變為了……瞠目結舌。

身著駝色棉布長衫的男人約莫三十上下,長相僅僅稱的上是平庸,這長相與這副絕好的嗓音相符不相符暫且不提,單說他落在江櫻第一眼裏的神態與動作,便實在讓人不好接受。

——他緩步走來,神態頗為玩味,一雙本就不大的眼睛再因為眯起的緣故,由江櫻這個方向看去,很顯出了幾分猥瑣,且左手中還握著一大把瓜子兒,邊走邊嗑著……

這與想像之中完全不符的畫風,令江櫻有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怔愣。

順著江櫻木訥的視線望到自己手中的瓜子,來人頓覺尷尬。

這……

他只是見今個兒太陽好,剛吃罷午飯想散散步,於是便抓了把瓜子打算在院子裏四處走走,卻不料在前堂瞧見了一道衣著與府裡丫鬟不同的背影——

作為一個正常人,他理應過來問問。

誰知給小姑娘留了個弔兒郎當的第一印象!

這實在不妙啊……

可眼下這瓜子總不好就地撒了吧?

彭洛今猶豫了片刻,最後乾脆一把塞給了立於門前的年輕小僕,為掩飾尷尬並豪氣地說道:「賞你了。且拿回去嗑吧!」

「彭大夫,這……」小僕凌亂無措地看著手中的瓜子,一時失語。

「下去嗑吧!」彭洛今給了小僕一記不容置喙的表情,急促地擺擺手。

仍處於凌亂中的小僕僵硬地轉身離去,退下嗑瓜子去了。

江櫻艱難地回過神來。

方才聽那小僕喊這人為『彭大夫』——

難道這位就是,肅州城中傳的火熱的那位研製出了解藥破除了瘟疫的彭大夫嗎?

同姓彭,又同是大夫。再加上可以在問梨苑中隨意走動。還能隨意的……嗑瓜子,想來應當就是了。

江櫻心底有了判斷,不由地對眼前的人起了幾分敬意。

畢竟是拯救了肅州城的人物——在人前嗑一嗑瓜子。不足掛齒。

不知自己已經得到江櫻『諒解』的彭洛今,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屑,仍舊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繼而重複問道:「不知姑娘是?」

處境再尷尬。也不能撲滅了內心的八卦之火。

這小姑娘肯定不是來探親的,探親的下人家屬只能在府後門外見面。

「我叫江櫻。是來找韓少爺的。」江櫻如實答道。

彭洛今聽得一愣又一愣。

來找少爺的!

有小姑娘來找他家少爺,這已經足夠他驚訝上一年半載了——

且這姑娘說她叫啥?

江櫻……?

饒是他未有刻意去打聽,卻也已經知曉了江櫻的身份。

這便是阿祿口中提到的那個阿櫻吧。

那個命大的姑娘——

他製出的唯一一顆解藥被韓呈機親手毀掉之後,卻還能奇跡生還的人。這不是命大,又是什麼。

只是不知道活了下來,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彭洛今瞬間將眼底複雜的神色掩去。含笑道:「原來是江姑娘,彭某倒是偶然聽阿祿提起過幾回。聽說江姑娘的廚藝可是堪稱肅州城一絕啊——」

江櫻郝然一笑,眼底既無得意之色,也未刻意多做謙虛,只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橫豎也就這點兒本領了。」

彭洛今望著眼前不好意思地笑著的小姑娘,微微一怔之後,眼中現出一抹瞭然。

這姑娘……夠純粹夠真實。

沒錯,就是一種最天然的真實純粹感。

能於這俗世之中保持真我,其罕見的程度無異於『全陰之體』的出現。

同這種人相處起來,最是令人舒適,也最容易讓人於無形當中,放開心防做最真實的那個自己。

他好像忽然懂了……

這個看起來並無太多過人之處的小姑娘,是憑得什麼入了那位主兒的眼。

之前他猜想,定是除了外貌之外,同時還具備了許多尋常女子所沒有的特質。

原來所謂的特質不需要太多,隻此一種便足夠了。

「奴婢見過彭大夫。」小丫鬟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江櫻舉目望去,只見是之前那個前去給韓呈機傳話的身著粉色比甲的小丫鬟。

這小丫鬟是同她相識的,名叫珠兒,小江櫻兩歲,之前江櫻在府裡的時候,多是以姐姐相稱。

小丫鬟同彭洛今見了禮之後,便來到堂內同江櫻說道:「阿櫻姐姐,少爺他說……眼下沒時間見你。」

或是怕江櫻覺得難堪,小丫鬟的聲音放得極低。

然而難堪這種東西,在江櫻的情緒中一直處於一個令人望而生懼的高點,要想觸碰到實在難如登天。

果然,就見江櫻相當自然地問道:「那少爺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可以等。」

韓呈機剛接手韓府大權,忙是應該的,她也並沒有自恃白宵在手,就能讓堂堂韓家家主為她破例。

卻不料那小丫鬟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尷尬起來,吞吞吐吐半晌,將江櫻急得不行,方道出了這麼一句完整的話來——「少爺說,日後阿櫻姐姐都不要過來韓府了……」

什麼沒空。那是騙人的。

她去的時候,少爺分明是在作畫,哪裏會沒空……

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但當時少爺的臉色與口氣……當真冷得令人害怕。

聽她這麼說,江櫻哪裏還有聽不明白的道理。

說白了,韓呈機這意思其實就是……再也不想見到她了?

這麼一說,江櫻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一些事情。

比如。這段時間不僅是韓呈機沒再來看過白宵。阿祿和青央青舒她們也同樣沒再去過一江春——原來這不是偶然,而是得了韓呈機的授意吧?

道理她都懂,可是……這是為什麼啊?

江櫻想了想。便足夠坦蕩的認定了自己沒做錯什麼。

難道韓呈機是為了甩掉白宵?

老死不相往來,徹徹底底的那種?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只能說,少爺他真的想的太多了。

因為白宵要比任何人想像中的都要絕情的多。

這段時日裏。有著良好的環境,可口的飯食。它早已樂不思蜀,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著如何重回前主人身邊。

江櫻嘆了口氣,只能道上一句這可真是個日益涼薄的世道……

大家就不能好好的相處嗎?

何必非要將關係鬧的這麼僵呢?

有權有勢的人和曾經有權有勢的虎,其思維真是令人無法理解。

整了整神色。江櫻點頭道,「我明白了,如此那便依少爺所願吧。」末了又補上一句。「麻煩轉達少爺,我會將白宵照顧的很好的。告辭——」

說罷便未多做逗留。轉身出了堂中。

卻余了珠兒和彭洛今無法回神。

這姑娘,是怎麼能做到如此淡定的!

且顯而易見的是,這種淡定絕非是為了維持住顏面而偽裝出來的,而是真真正正發自內心的鎮定——啥事兒都沒有!

還有,她說她明白了?

她明白什麼了啊?

彭洛今很想問一問她真的聽明白了嗎!

這姑娘真不是一般人啊……

糾結震驚過後,彭洛今滿心只剩下了這麼一個想法。

這樣的姑娘,一旦入了心,真要完完全全的將心收拾乾淨,只怕真的……挺不容易的。

如此真是難為少爺了……

彭洛今望著逐漸消失在視線中,宛如一株小荷般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背影,暗自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待小丫鬟將江櫻的話傳到韓呈機耳中之時,韓呈機臉上看不出任何起伏。

她能明白,自是最好。

只是,她是如何做到如此乾脆利落的?

還是說,從始至終心緒如洪水平了又起的人都只是他一個而已。

但現在也已經不重要了。

他並不想知道,更無需知道。

往前看便足夠了——

此時,門窗未關的房內似吹進了一陣風,而片刻之後,韓呈機面前已經跪倒了一名黑衣人。

「已逾六日,事情還未辦完嗎?」韓呈機撩袍在椅上坐下,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面前的阿莫。

阿莫身形兀自繃緊,道:「回少爺,屬下帶人由肅州城一路追去,沿途數十次都未能成功取其性命,且死士折損過半,罪該萬死!」

「既如此,何不提頭來見。」韓呈機聲音雖是平穩,吐出的話卻是令人不寒而慄。

而後諷刺地一笑,冷聲道:「二十個百裡挑一的死士,加你在內二十一人,竟也殺不得他,莫不是此人的本領通了天——」

「也是在出了肅州之後,屬下才發現此人身邊尚有幫手,且武功流派極為詭異——」阿莫說到此處,眼前閃過那個身材矮小的黑影,依舊心有餘悸。

若非他武功不弱,別說餘下的一半人了,就是他自己的性命,只怕也已丟在同香鎮了。

「武功詭異的幫手?」韓呈機目色微變。

「除此之外,屬下另有一個重要的發現……」阿莫說到此處,臉色越發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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