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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計》183 晉起的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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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晌午了,你們也該餓了吧?有沒有什麼想吃的,告訴我,我去給你們做——」

江櫻認為世上大抵沒有比這更能安撫人的話了。

「……」

宋春月和梁文青果然不哭了。

只是顯然不是被感動的。

她們覺得被深深的雷到了……!

為什麼到了這種時候還能把心思放到吃食上面……

她到底有沒有弄明白自己是染上了怎樣可怕的瘟疫……這玩意兒可是能要人命的啊!

宋春月和梁文青覺得無力極了。

宋春風也險些沒能維持住臉上沉重的表情。

但這事不能怪櫻櫻。

怪他……

怪他這麼久還沒能適應這種相處模式……宋春風自我反思著。

至於阿祿……已經陷入了是儘早回去將這消息告知少爺,還是厚著臉皮問上一句『我能留下來跟你們一道兒吃嗎』的艱難抉擇中——

畢竟真的已經很久沒嘗過阿櫻的手藝了啊。

但是——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做一個顧全大局的美少年了……阿祿自顧自的糾結著。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著吃,成天沒心沒肺的……」梁文青哽咽著聲音沖江櫻說道,一邊擦著眼淚,總算是不再哭了。

方才是情難自控,經過江櫻這麼一『攪和』,雖是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明白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哭不僅解決不了問題,且還得累的江櫻在一旁為難。

宋春月顯然也明白了這一點。逐漸停止了哭泣。

「你也別太擔心,我想總會有解決的法子的……我不信老天爺真的這麼不長眼,真能看著咱們肅州城就這樣沒了——」尚且不知自己亦染上了瘟疫的宋春月對江櫻說道。

江櫻面上點著頭。心裡卻是在道,這回的『瘟疫』還真的跟人家老天爺沒什麼關係……

但現如今的情形。能做的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好了……你好生歇著,今個兒晌午這頓飯我和文青來做便是,你想吃什麼儘管同我講。」宋春月將臉上的淚痕擦乾,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之後,方對江櫻說道。

她初染瘟疫,癥狀還不是很明顯,又因有著紅草丸壓製。故自身除了覺著容易疲憊之外,並無其餘不妥。

江櫻也不好說不讓她去,她這場戲雖然已經到此結束了,但宋春月身上這場,卻仍然在繼續著……

於是只能給梁文青使著眼色,示意她待會兒到了廚房多幫著宋春月一點。

梁文青會意的點點頭。

可想了想,又意識到她對做飯實在是不懂,估計也幫不上什麼忙。

所以……

梁文青走到宋春風旁邊,低聲說道:「春風,咱們一道兒過去吧。」眼神裡的暗示十分明顯。

宋春風想果斷拒絕。這一點是無疑的。

可今時不同往日。

一來,這頓飯是做給阿櫻的,倘若真的丟給梁文青。他不在一旁看著的話,實在是放心不下來。

畢竟是個愛操心的少年……

再者他也不放心讓春月操勞。

畢竟想做個負責任的兄長……

是以,宋春風只能點頭從了梁文青的提議。

三人反覆交代了江櫻好好歇著,在得了江櫻無數個點頭和無數句應允之後,才放心的轉身行了出去。

走在最後頭的宋春風在即將踏出門檻之際,輕咳了一聲,沖阿祿和晉起提醒了一句:「櫻櫻需要歇息了。」

這話裡的意思再清楚不過,是提醒二人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總之不要杵在這兒打攪江櫻休息就是了。

說罷這句話。宋春風便跟著宋春月和梁文青朝著廚房去了。

畢竟少年人覺得話裡的意思足夠明顯,傻子都聽的明白。

可偏偏……留下來的這倆人。愣是沒一個聽明白的。

阿祿不僅沒有出去的打算,且還幾步走到了江櫻身邊。一臉關切地說道:「阿櫻你安心養著,千萬不要多想,俗話說的好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很多事情就是你怕什麼它來什麼,所以說放寬了心最重要……」

江櫻贊同的點著頭。

她也覺著放寬了心很重要。

晉起在一旁聽的抽著嘴角——難道她認為自己的心放的還不夠寬嗎?

「今日過來可是有事情找我?」江櫻撇開放寬心的話題,同阿祿問道。

阿祿反應了一會兒過後才遲遲地點了頭。

經了江櫻患上了疫病這件事所帶來的衝擊,使他險些要忘了自己來時的目的。

於是便將今日前來給白宵送東西的事情同江櫻說了。

江櫻瞭然地點頭。

「那我去前頭將馬車上的東西搬下來——」阿祿說道。

江櫻便又是點頭。

既是白宵的東西,那送來便收著好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能用得上了。

「白宵還在你這裡?」阿祿剛一離開,晉起便向江櫻問道。

「嗯……」江櫻笑著點頭,並道:「等哪日晉大哥上山打獵,還可以帶白宵一起呢。」

晉起沒有接話。

他倒是好奇,她究竟是從哪兒看出來他很想帶那個又笨又懶的圓毛兒畜生的。

「韓家公子不是已經回肅州了嗎?」晉起問。

既然人都回來了,怎麼還不將那隻虎給接回去?

當初不是說暫時寄養嗎?

怎麼現在不僅沒將這貨接回去,且還讓下人送了東西過來?

為什麼他有一種日後都要跟這隻虎糾纏不清的預感?

這肯定是他的錯覺……!

「是這樣的……」江櫻同晉起大概地解釋了一遍。

「日後都要待在你這裡了?」晉起皺眉求證道。

江櫻點點頭,小心地觀察著晉起的臉色。

怎麼覺得晉大哥好像有些不太高興呢……

但還是如實地點了頭,並補充道:「韓少爺是將白宵送給我了——」

「……」晉起覺得自己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了。

既然心下已經做出了決定,那麼誰對她好,他都已經沒有必要去多做琢磨了。

「方才你想同我說什麼?」晉起將話題轉移了回來。

江櫻點頭。面色卻有些猶豫。

她方才喊住晉起,實屬「意氣」之舉——怕他真的就這樣走掉。

或許是潛意識裡覺得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太多了吧。

便在擔心會有一些重要的話來不及對他說。

可現在若要她說出來,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晉起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樣。道:「莫要亂想。」

嗯?

江櫻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著他。

晉大哥是怎麼看出來她在……亂想的。

接著又聽晉起說道:「會好的。」口氣端是無比確定。

江櫻不自覺的看進了他的眼睛裡。

深藍色的瞳孔恍若汪洋一般深不可測,幽深而神秘。讓人無法捉摸。

然而江櫻此刻卻從這雙眼睛裡看出了幾分莫名的篤定。

好像真的認定了……她一定會好起來一樣。

沒想到做事說話向來謹慎周全的晉大哥,竟然也有憑藉直覺憑空下結論的時候呢。

江櫻一時說不上心底是什麼感覺,隻覺得心口處酸澀的厲害,卻偏偏又有幾分莫名的感動。

而且要命的是,她還忽然生出了些許恐懼來。

開始覺得死亡好像真的不是那麼好面對的一件事情。

「晉大哥,我好像開始有點怕死了……」江櫻仰頭看著晉起,本是有些哭笑不得的糾結表情,然而從晉起這個角度看過去。卻十分的可憐兮兮。

晉起頓時便皺了眉,說道:「說什麼不吉利的話,又非什麼大事。」

江櫻聽罷隻得垂了頭。

好吧,晉大哥這是在嫌棄她矯情了。

她也覺著自己突然變得格外的矯情和脆弱。

她該繼續維持住自己在晉大哥眼中臨危不亂的印象的——縱然那多數是因為她過分遲鈍,未能及時的意識到危機。

這些道理她都懂,可問題是……她真的很像知道晉大哥篤定她不會死的信心到底是打哪兒來的?

是刻意拿來安慰她的言辭嗎?

這可不像晉大哥的作風。

如此看來定是有依據的了。

是認定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神奇規律嗎?

接受了這個認知之後,心思複雜的江櫻覺得自己簡直是太擅長給自己找難堪了……

而晉起說罷這句話之後,頓時就後悔了。

實際上他本意是想安慰她的……

然而這種神色再加以那種口氣,倒像是不耐煩的訓斥了。

其實她的反應。已經足夠堅強足夠從容自若了。

別說她只是個年紀尚輕的小姑娘了,哪怕是換做一個成年男子,只怕都做不到她這麼平靜。

自打從這場瘟疫在肅州城爆發之後。他幾乎日日都能見到因為身染疫病而尋死覓活,甚至因此精神失常的人也大有人在。

世人對生命的恐懼及渴求是鑲嵌到骨血中,與生俱來無法改變的。

實際上如她這般,反倒顯得太不正常了。

只是他真的很見不得她一臉認定自己活不長的神情,且還將死字掛在嘴邊。

晉起剛想著要說些什麼話來彌補一二,卻忽然聽得一道響亮的聲音傳了過來。

——「櫻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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