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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計》217 被禁足
「老太爺說再給您半盞茶的時間,您要是再不過去負荊請罪的話,他……他就要把您給活剝了丟出家門……」只是面部表情較為生動豐富、卻無辜躺槍被認定為掃把星的少年阿福,說出來的這番話沒有經過絲毫的添油加醋,甚至要比原版和諧了許多。

「你這孩子!到了家竟然不頭一個去給你祖父請安!」方夫人一巴掌拍在兒子的頭上,皺著眉十分不悅地訓斥道。

「這不是想著快些來見娘您麽……」方昕遠一臉孝順無辜,然而心裏的算盤卻敲的比誰都響。

別開玩笑了,要是他一回家就直奔老爺子那裏,送上門兒讓他揍,那等母親得知了情況再趕了過去,只怕他早就小命兒不保了!

雖說難逃要挨一頓揍,但三天不能下床和三個月不能下床還是有著很大的區別的……

傻子都知道該怎麼選!

「那也不能壞了規矩!」方夫人連忙從椅上站起身來,催促道:「你快些過去,同你祖父多說些軟話,千萬千可別強嘴!記住了!」

方昕遠一面點頭應著,一面不忘提醒道:「娘,您可得快點兒才行,兒子的性命可就交在您手心兒裡了……」

「先挨上十來棍子死不了你的!」方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卻是嘴硬心軟,如若不然便不會一面催著兒子離了房間而去,一面又忙讓丫鬟來為自己重新梳頭。

一同去自是行不通的,得先讓老爺子撒撒氣,等時候差不多了她再去勸上一勸,便能將兒子給拖回來了。

這串通一氣的戲碼,她和兒子演了十多年。屢試不爽。

……

不過一刻鐘,方昕遠便已經帶著阿福疾步來到了方老太爺所在的章雲院。

「在這兒等著就行。」章雲院大門前,方昕遠對阿福說道,而後無需院內下人指點,便輕車熟路地去了祠堂。

每次挨打受訓都是在祠堂,從來就沒換過地方……

來至祠堂門前,果見林立的排位前。負手站著一個著深褐色綉藍色團福圖案長袍。花白的頭髮束在頭頂,罩著一頂深藍色暗紋東坡巾的老人。

老人的身姿略有些佝僂,右手中拄著打磨的光亮的舊拐杖。身形不動如山。

方昕遠沒急著邁腳進去,而是事先調整了一番面部表情,揉了揉眼睛做出一副隨時要哭出來的臉色,確定足夠可憐了。方提步急奔了進來,無比淒烈地哀嚎出聲——「祖父啊……!」

老人顯是沒料到身後有人。忽然聽得這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嚎叫,被驚的一抖,手中拄著的拐杖都險些給丟了出去。

待剛一回過頭去,還未來得及看清來人。就因來人速度過快,眼前一陣繚亂。

再定睛一看,好傢夥。不要臉的孫子已經順勢跪到了地上,雙手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老腰不撒手。仰著臉聲淚俱下地道:「祖父,孫兒回來了,孫兒來跟您請罪了!祖父!」

「滾開!」老人一腳踹了過去,怒目道:「我可沒你這樣忤逆不孝的孫子!」

這一腳老人是下了大力的,方昕遠被踹的倒在了地上,卻又順勢抱住了老人的腿,可憐巴巴地認著錯。

活像隻癩皮狗……

「我方家怎會有你這種不肖子孫!放著一身絕好的天賦不知利用,隻知玩樂胡鬧!平日裏你任性些且算了,這回竟還使了蒙汗藥對付自己的生身父親,方家什麼時候教給你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自家人了!」方老太爺越說越氣,到了最後更是直呼「家門不幸」、「無顏面對方家列祖列宗」雲雲——

眼見著老爺子要揚起拐杖,方昕遠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杖身,忙地解釋道:「祖父!這回您是真的冤枉我了,我之所以留在肅州並非是為了玩樂……您想想啊,肅州那破地方哪裏比得上咱們京城,再加上到處都是瘟疫,孫兒就是真的想玩兒那也找不到地方啊——」

「那你倒是說說,你寧可給你爹下藥也不肯跟他回家過年是為了什麼!」老爺子脾氣一上來,開始有些口不擇言,「莫不是你想留在肅州數屍首等死不成!你可知道那焚……你可知道那瘟疫的厲害!」

「孫兒就是因為見識到了那瘟疫的厲害,所以才想著留在肅州研製解藥,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方昕遠振振有詞地說道:「我們方家祖上十代皆以救死扶傷為己任,孫兒沒瞧見還且罷了,可既然事情在我眼前發生了,那就斷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你說的好聽!可知你爹娘還有我為了你成日成夜的睡不安穩!」方老太爺怒道,「瘟疫是起在了肅州城,自有韓家來想法子,用不著你瞎操心!就憑你腦袋裏裝著的這一星半點兒的醫藥之道,可知不自量力四字怎麼寫的!」

聽到這裏,因自尊心作祟的緣故,方昕遠下意識地就反口道:「祖父,韓家不見得就比我有能耐呢!那解藥……說不準還沒我先研製出來呢!」

「在這說什麼大話!」

「我沒有!」方昕遠皺眉道:「早前我便將這種毒給研究的透了,只是少了一味尾葯故而遲遲未能成藥而已!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紫蓊草,便配成了解藥!我之後是想著用咱們方家藥行的名義分發給肅州百姓來著,誰料韓家早我一步將製出解藥的消息放了出去!就差幾個時辰而已……」

說到後頭,方昕遠的口氣難免有些不甘,「本想著藉著此事光耀門楣,不成想落了個空。」

「……」方老太爺手上的動作忽然就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孫子。

紫蓊草……

尾葯……

他真的……製出了解藥?!

「祖父,我對天發誓絕對沒有撒謊——我方昕遠就是再不濟,也犯不著如此……」方昕遠怕老爺子不信,舉手便要起誓。

方老太爺卻覺頭腦一陣嗡嗡作響,已聽不清孫子接下來說了些什麼。

「哐當!」

拐杖忽然離了手,砸在地上。

「祖父……!」方昕遠忙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方老太爺,慌張地詢問道:「祖父您沒事吧!」

方老太爺身形戰慄著,一把拽住孫子的前襟,蒼老的臉皮絲都在抖動著,問道:「此事你可還告知了他人?!」

方昕遠不明所以,但見祖父神色異常非常,當即果斷搖頭。

並未有將江櫻等人知曉此事內情道出。

方老太爺緊繃的身體陡然放鬆下來,緩緩鬆開了方昕遠的衣襟,幾個呼吸後,平復了內心起伏,方一字一頓地對方昕遠說道:「此事萬萬不可同第二個人說起,包括你娘在內!」

想到那人行事的作風,方老太爺隻覺得瞬間冷到了骨子裏。

此事的發展不如預期那般,那人已經十分惱火,若是讓他知道了他方家的子孫參與了研製解藥、甚至還將解藥給製出來了……那他方家真的就要完了!

「祖父……」方昕遠眼中滿是疑惑不解,但由於被方老太爺的反應嚇到,一時無法發問。

「記住了嗎!」方老太爺重聲問。

方昕遠微一皺眉,隻得點頭。

「回去吧……」方老太爺面色冷寒的推開孫子,彎身撿起拐杖。

方昕遠正待詢問他身子可還撐得住,是否要請大夫過來看看,卻聽方老太爺在前頭開了口,道:「我沒事,方才不過是急火攻心沒站穩罷了!」口氣還是格外的冷。

方昕遠哪裏會信。

方才他分明從祖父眼裏看到了一種濃濃的恐懼。

從小到大,他還未曾見祖父露出過那樣的表情,彷彿前方等著他的是這世上最為可怕的災禍……

「走。」方老太爺見他杵著不動,拿拐杖在地板上用力一敲。

這是祖父獨有的警告方式——

再不走,拐杖可就不是敲在地上這麼簡單了!

「孫兒告退!」方昕遠匆匆丟下一句話,飛奔著離了祠堂而去。

一待離了章雲院,逃出生天的方昕遠樂的險些沒蹦起來。

哈哈,竟然稀裡糊塗的逃過一劫!

他才懶得去管祖父態度異常不異常呢,天塌了也輪不到他來扛,再者說了,就是他想扛那也扛不起來不是——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而且祖父既然選擇了瞞著他,那就說明這事兒輪不到他來過問插手——做晚輩要懂得看眼色。

於是,既有自知之明又懂得看眼色的方大少爺,決定今晚去沉香院逛逛。

沉香院是哪兒?

沉香院是離家最近的一處鶯花巷。

然而,半個時辰後——

「少爺,老太爺讓奴才來告訴您,三個月內不許您出門。」

「三個月?!」方昕遠失聲驚道。

他被禁足了!

還是三個月!

「老太爺還說了,過一會兒就會派人前來看守少爺,勸少爺不要動歪腦筋。」家丁一臉例行公事地說道,見方昕遠臉色驟然灰白下去,不由默默地將『不然他就打斷您的腿』這一句殘暴的威脅給自行刪減了。

方昕遠眼前一黑,整個人都不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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