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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計》403:「他抱我了」
「他們竟然臨時變卦了?」

這也太沒有職業道德了!

「什麼變卦,我是真的在路上被綁了。」冬珠依舊平靜。

江櫻越發愕然,忙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問道:「……那你是真被土匪給揍了?」

「想揍我他們還差的遠些——這是因為我被灌了蒙汗藥,故才不敵。」

江櫻滿臉複雜地「哦」了一聲。

反正說到底,還是被揍了唄?

但這也的確夠兇險的。

她原先還以為一切是在冬珠的掌控範圍之內呢——合著竟真是被土匪給劫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怪不得一直是這副渾渾噩噩,還沒回神的模樣,想來該是被這一遭毫無準備的兇險經歷給嚇丟了魂吧。

思及此,江櫻不禁刻意放柔了口氣說道:「雖然事發突然,但好在有驚無險的回來了,你也別太害怕了……對了,軍醫可給你開了安神的湯藥?待會兒讓丫鬟熬上,喝罷便蒙頭睡上一覺,醒來之後便不會再覺得有什麼了,真的。」

她的口氣十分老成。

畢竟前不久剛有過一場受驚的經歷,當時也是嚇得夠嗆。

豈料冬珠跟沒聽見她的話似得,默然了片刻之後,忽然轉過了頭來看著她。

被她這麼一盯,江櫻隻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阿烈抱我了。」冬珠輕聲講道,表情依舊有些渾噩怔愣。

「啊?」江櫻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一來是話題來的太過突然,二來是這話題的內容……這這這!

冬珠一把捉住江櫻一隻衣袖,身子也往她的方向傾了傾,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問道:「你說。他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江櫻面色反覆不定,覺得不太好回答。

畢竟「抱」這個動作,是代表著許許多多不同的含義的。

是有男女之情這重意思,但也有親情,友情,基情等方面的……

「是在什麼情形之下抱的你?」江櫻詢問道。

一心想要得到答案的冬珠,絲毫不介意江櫻這一問很有些八卦的成分在其中。十分配合且迫切地答道:「他帶人衝進去救我的時候——當時我身上的蒙汗藥藥性還沒過。暈暈乎乎的睜不開眼睛,他大約是以為我出了什麼事情,當時口氣很著急地喊我的名字。我有了些意識張開眼睛,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便一把將我抱住了……」

江櫻聽得十分仔細,一面腦補著當時的情形,隻覺得畫面感極強。

又聽冬珠斷斷續續地補充道:「嘴裡好像還說著什麼……很擔心我、怕我出事……」

「怪我不該任性非要跟在他後面……」

「我若出了事。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還有什麼很擔心我,一路找過來。都是心驚肉跳的——」

「等等……」江櫻一臉怪異地看著她,懷疑地問道:「你確定……當時他竟然嘮叨了這麼多話出來?」

這完全是……癡漢般的碎碎念啊!

這真的是她哥嗎!

跟平素對待冬珠的態度簡直是判若兩人?

難道平時遠近適宜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不成……?

江櫻兀自作想間,只見冬珠分外堅定地點頭。並道:「比這多多了,我當時迷迷糊糊的,沒能記完整。」

江櫻錯愕地張開了嘴巴。

天吶……

沒想到這種狗血的方式。還真能試探出東西來啊!

早知道這麼簡單,那當初她追晉大哥的時候為了確定他的心意。是也不必那麼辛苦了!

……

懷著滿腔的懷疑與驚異,江櫻自冬珠處離開回到自己的營帳中後,立即讓雲璃請了江浪過來。

冬珠急著想要知道江浪的真實想法,她也不例外。

通過冬珠的敘述,她實在沒有辦法不懷疑自家哥哥是否患有典型的『感情分裂症』——也就是俗稱的重度口是心非,言行與內心所想完全不符。

好不容易等回來的哥哥,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病入膏肓。

江櫻滿面擔憂地想著。

而等了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江浪便過來了。

他護送冬珠回營已有些時辰,但身上穿的還是那件烏深色的甲衣和騎靴,不知是什麼原因竟沒有換下來。

「怎麼忽然讓人找我過來?」或因戴著面具的緣故,江浪看起來與平時並沒什麼兩樣,口氣也十分正常,邊來到江櫻身旁坐下,邊問道:「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有。」江櫻坦誠地點頭。

江浪被她這一臉的正色給唬住了,忙地點頭示意她快說。

「哥……」江櫻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問道:「你坦白跟我講,你是不是喜歡冬珠?」

江浪瞳孔一縮。

怎麼忽然問起了這個?

且上來就是這麼一句,半點鋪墊與開場白都沒有……這丫頭要不要總是這麼直接?

江櫻仔細地打量著他的眼神變化。

呃,好像是被她的直接給嚇到了?

她不是沒想過要旁敲側擊的試探一番,但通過冬珠今日的敘述之後,她覺得還是直接一些來的省事。

而且那些彎彎道道的試探,很有可能什麼都沒試探出來,反倒將她自己給繞進去了……這點自知之明,江櫻還是有的。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對她有些除了兄妹之情以外的其它感情?」江櫻試著委婉一些,但生怕江浪聽不懂一樣,又『打了個比方』,「譬如男女之間的那種?」

江浪的眼神頓時變得更為複雜了。

這個比方打的,還真是謎一樣的委婉啊……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一瞬間的驚愕之後,江浪很快鎮定了下來,問道:「冬珠讓你來問的?」

逗她玩呢?

這種終結話題性的問題,她能承認嗎?

「不是。是我自己想問的。」江櫻難得撒了回順暢的謊話:「這個問題我悶在心裡很久了。」

悶了快半個時辰了。也算挺久了吧?

江浪的眼神極快地閃躲了一下,繼而失笑道:「你瞎想什麼呢。」

江櫻立即問道:「那你今日為什麼要抱她呢?」

江浪聞言,臉色頓時一紅。

好在戴著面具,江櫻並瞧不見。

「這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江浪盡量使自己的口氣聽起來坦蕩一些。

「我聽冬珠說的。」江櫻竟坦蕩的承認了,只是一句真一句假的說道:「所以我才來問你啊——」

越是掩飾,越容易遭到對方懷疑,所以她決定『坦誠』到底。

「……」江浪果然上當。隻當她是出於姑娘家慣有的好奇。心緒很快平靜了下來,解釋道:「今日縱然是換做你被山匪擄了去,我也會同樣著急的——失憶的這幾年。我素來將冬珠視為親妹妹,擔心之下有此舉動,應也屬正常吧?」

江櫻立即搖頭,斷然道:「不正常。」

「呃……?」

「可你現如今不是已經恢復了記憶嗎?潛意識裡應當已經明白。冬珠與我並不一樣。」江櫻『毫不退讓』的態度,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但她的初衷。與其說是為了給冬珠打探出江浪真實的想法,倒不如說是更想讓江浪面對真實的自己。

她之所以答應冬珠,最大的一部分原因便是不願見江浪違心的活著。

倘若日後他真跟她回到連城生活,那麼。心中一直抱憾的他,能真的開心嗎?

而她既然下了決定要知道他真實的想法,那勢必便是要一探到底的。

至於方法正不正常什麼的……咳咳。都不重要。

她要的只是結果。

「你這是……什麼說法?」

「你自己有沒有真的想過,你待冬珠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江櫻趁熱打鐵的問。

「我……」不知是不是被江櫻觸到了心口那根弦。江浪措辭片刻後,竟沒有像方才一樣矢口否認,而是搖頭道:「這些你不用再問了,也沒有必要知道。」

江櫻瞪大了眼睛。

這跟人留以巨大想象空間的話……含義簡直太深了好嗎!

看多了言情劇的她,哪裡能嗅不出其中的曖/昧?

這……還不如直接承認了呢!

可心底有數是一回事,為了讓江浪親口承認,她隻得裝出一副無知的模樣問道:「為什麼沒有必要知道?」

「我已和義父說過,待手上此事一了,便會跟你一起回京城。」江浪望著面前嬌憨可愛的小姑娘,眼睛裡帶著點點笑意,溫聲說道:「到時我們將祖宅裡裡外外打掃一遍,便搬回去住,和以前一樣。」

江櫻望著他帶笑的眼睛,怔了一怔。

沉默了片刻之後,不由問道:「所以,是因為我的緣故嗎?」

因為心中對她一直存有虧欠,所以才無法坦誠對冬珠的心意嗎?

想想也對。

冬珠貴為西陵國唯一的公主,未來的夫婿必定要坐上西陵國王的寶座。

而這代表的,便是他下半生只能留在西陵,而不能回到從前的生活,也無法再陪伴保護她這個虧欠了許多的妹妹。

對江浪而言,這無疑是一道選擇題。

可他似乎沒有絲毫猶豫,便選擇了要回到過去,回到妹妹身邊。

眼見江櫻神色動容,江浪笑了笑,拿手揉揉她的頭頂,隻道:「我原本也不屬於那裡,回家本就是理所應當的。」

「哥。」江櫻無端覺得有些想哭。

可她還是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在西陵的這幾年,許許多多的東西和你以往記憶中的都不一樣了,相比京城,或許你更熟悉,更適合的地方果真是西陵呢?」

這些日子她注意到,江浪的許多習慣和小動作,都沿襲了西陵人的模樣。

不待江浪開口否認,她又講道:「況且這樣的你縱然隨我回了京城,也不見得能夠真的開心——你分明是喜歡冬珠的……倘若就此錯過,下半生你是選擇將就還是孤身一人?不管是哪一種,抱著遺憾的心態,日子怕都不好過吧?」

或因她也有深深喜歡著的人,故而很輕易便能體會其中的酸楚,且不願江浪承受這種酸楚。

江浪被她問的啞口無言。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問他這種問題。

且還是自己的妹妹。

這種感覺無法形容,有親人為自己設身處地的考慮而感受到的感動,也有忽然不知該如何選擇的艱難。

只聽那清脆悅耳的聲音又繼續說道:「更何況冬珠亦對你情深一片,如此兩情相悅,本就是天地間最為難得之事。人活一生,窮極所有或許也只能遇上一回……就這麼放走了,豈不可惜嗎?」

江浪抿了抿薄唇,沉默良久。

冬珠待他如何,他焉能不知。

從前的他,一心想要尋回自己的記憶,潛意識裡一直迫切地希望回到過去,彷彿只有那樣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可江櫻的這席話,卻讓他忽然有些搖擺不定起來。

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在西陵的這幾年,他縱然無法徹底敞開心扉,可那些壓在心底的歡喜,卻也是同樣真實的。

「人活著不就是為了承擔自己的責任嗎?」江浪搖搖頭說道:「之前我沒有盡到一個家中長子的責任,也不是一個好兄長。」

難道餘生還要這樣渡過嗎?

「你說的這些,我沒辦法回答。」江櫻頓了頓之後,道:「我活著便沒有太多複雜的想法,就想著依心而行。許多事情可能不受我們的控制,但很多時候違心勉強自己去做的那些自以為對的事情,得到的結果卻往往是兩敗俱傷。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明確自己想要的,不管如何,做到底就是了——至少圖個痛快,開心。」

圖個痛快……?

可人生哪有這麼簡單?

江浪無聲失笑。

「你說的對,許多事情都與我記憶中的不同了。」江浪望著她說道:「包括你。」

以前他這個妹妹,腦袋裡哪裡來的這麼多灑脫的觀念?

江櫻的臉色不自在了一下,咳了一聲掩飾道:「總而言之,我可不想日後成天對著一個鬱鬱寡歡的哥哥過日子……」

「傻丫頭。」江浪哪裡體會不了她處處為自己著想的意思,又因她這些話聽似隨意,卻句句都說到了自己的心坎兒處,一時不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心意是比從前清晰了許多,但若要讓就此決定『拋下』江櫻,卻又覺得實難辦到。

「哥。」江櫻試探著問道:「我說句實話,你聽了別生氣成嗎?」

她想,江浪最大的心結應是在此。

「我能生你什麼氣?」江浪示意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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