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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離婚記》第23章 小日子
鍾小荷才搬進新家,鄭廣忽然找來,說想陪蛋蛋去打預防針。

「行啊。」鍾小荷說,「你明天來帶他好了。」

第二天一早,鍾小荷習慣地摟著兒子睡懶覺,是被一陣悠長纏綿的唱腔吵醒的。她睜眼一看,天已經大亮了,樓下李老爺子的收音機正放著一種不知名的地方戲曲。農村人習慣了早起,老年人便起得更早了。

鍾小荷穿衣下了床,見蛋蛋還睡得正香,就輕手輕腳出了房間。這小樓北邊是一大片老鎮區的平房,基本都是紅磚青瓦的房子,雞犬聲聞,綠樹掩映。小樓門前是一條大街,往南看過去,除了幾處新建的小樓,遠處就是大片的田野了。

她下了樓,收拾洗漱了就打開門走了出去。小樓都是直接臨街,前邊沒有院子的,李老爺子正坐自家門口聽他的戲,伴著唱腔悠然入迷地搖頭晃腦,見她出來和善地笑了笑,點點頭。

「大爺早啊!」

「早。」

「大娘呢?」

「去菜園裏拔菜去了,在村子西北那邊種的菜園,你往後缺菜就去拔,番瓜茄子葫蘆蛋,多得是,吃不了都老了。我跟你大娘種不動地了,你大娘伺弄個菜園,比什麼還上心。」

真是一對熱心淳樸的老人。鍾小荷站在晨光中伸伸胳膊活動了幾下,便去準備早飯,她洗了些小米放進電飯煲熬粥,順便洗乾淨幾個雞蛋一起煮著,一頓早餐就解決了。小米粥熬著,再去洗頭天晚上娘兒倆換下的衣裳。小樓後面帶著個小院子,的確不大,只有五六米長,一側靠牆還建了個小廚房,剩下地方洗洗衣裳倒也足夠了。

鍾小荷正在晾曬衣裳,李老奶回來了,右手挽著個竹籃,左手裏抓著一把子鮮嫩的青蔥,身後還跟著一個人。鍾小荷仔細一看,不對,是一人一狗,是那個臧傲,他跟在李老奶身後,一隻手拎著一個很大的老番瓜,另一隻手拎著箇舊化肥袋子,他身後還跟著那隻黑狗。

沒戴他的破草帽啊,雖然還是鬍子拉碴的,衣裳卻難得乾淨一回,鍾小荷之前每次見到他,都是滿身灰土的樣子。

「大姑父,早啊,又聽戲呢!」臧傲面帶笑容地打著招呼,看到鍾小荷便也笑笑說了句:「早啊!」

「你早。」鍾小荷忙回應。

「又弄這麼多菜。」李老爺子說。

「老的不摘,嫩的它不長,總不能丟在地裡,一弄就弄多了。」李老奶笑呵呵地說,「我拿不了啦!多虧傲子幫忙。」

臧傲走到李老奶家門口,俯身放下番瓜和袋子,笑著說:「大姑,給你放這兒啦。我走了。」

「哎,不能走,留下吃早飯。」李老奶放下籃子,拉住臧傲說,「一早村裏三拐子來賣豆漿,我買了一大鍋燒好了,單餅子就小鹹菜。」扭頭對鍾小荷說:「蛋蛋媽,你早飯也別弄了,一起來吃。」

「不用,大姑,哪能總來蹭飯,我回去了。」臧傲還是要走。

「說了叫你吃飯,我跟你大姑父兩個老傢夥,一做飯就剩,吃一回撐不著你。吃完去幫我買袋面來。」李老奶拉著臧傲,指著地上的袋子說,「這些菜,我吃不了,你回頭拿些子去,吃不了你就順帶幫我送給誰家。」

鍾小荷一旁琢磨著,他管李老奶叫大姑,看樣子挺熟悉的,兩家是親戚?不過這農村裏的稱呼,全村都能攀上親戚。

臧傲笑笑,居然真不走了,蹲下身從袋子裏往外掏菜,幾個嫩的小番瓜和一把豆角、一堆米豆、辣椒。旁邊李老奶的籃子裏,還有半籃子鮮嫩的韭菜。兩個老人看樣子閑不住,菜園種的十分精心。

「蛋蛋媽,歡喜吃哪樣菜自己拿,你往後可不要買菜,我那園裏有的是。」

鍾小荷說:「大娘,這麼多菜吃不掉,你幹嘛不拿上街賣去?」

「賣?誰買呀!」李老奶笑著說:「咱莊戶人,有幾家用得著買菜吃的?自家幾乎都種,無非那些吃國庫上班的要買菜吃,這時節街上菜死便宜,賣給誰呀!」

也是啊。鍾小荷笑笑,便轉身上樓去看蛋蛋。小睡蟲居然還醒,睡覺也不老實,趴在床上,撅著屁股,身體扭成一個十分搞笑的姿勢,鍾小荷走過去,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胖腮幫子,沒反應。

反正他也沒旁的事,讓他繼續睡吧。

鍾小荷下了樓,去後院裏的廚房看了看煮著的小米粥,煮的差不多了,把電飯煲改成保溫,這樣小米煮的更爛,不光粥香,小孩子吃也容易消化。

聽到腳步聲,她一轉身,就看見臧傲拎著那個很大的老番瓜走了進來,走到她跟前,放下番瓜說:「大姑讓送給你,說老番瓜煮給小娃娃吃最好。」

煮給蛋蛋吃?鍾小荷一看那老番瓜,差不多有七八十公分長,碗口粗,估計都快趕上蛋蛋重了,嗯,夠蛋蛋吃個把月的了吧?

「謝謝啊!」鍾小荷忙道謝,心裏尋思著把這番瓜切開留一段,還給李老奶一段,不然不知哪天能吃掉。

臧傲說:「大姑說電閘哪兒壞了,叫我給看看。」

「哦!」鍾小荷忙指給他看,因為鎮區新建,這邊的小樓都還沒通自來水,用的是地下井水,有一個電閘控制打水,其實不是電閘壞了,是鍾小荷實在不習慣這種裸在外面的老式手推電閘,感覺就特別不安全,昨天她曾跟李老奶說要找個電工來弄一下。

「不是壞了,就是感覺很不安全,怕觸電。」

「這有什麼不安全的!你非得把手往這個銅片上碰?這麼高,小孩子他應該也夠不到。」

「……」鍾小荷心說,萬一呢?一個不小心碰上去,送了小命都有可能。

瞥一眼鍾小荷欲言又止的表情,臧傲隨口說:「等會我吃了飯,給你改成插銷。」

「那行,麻煩你了。」鍾小荷想起上回叫人家大叔、大爺的事情,心裏有些好笑,就有些抱歉地糾正了一句:「謝謝你啊臧大哥。」

「哎,不是得叫大爺嗎?」臧傲走到門口,聽到這話居然回過頭來,開玩笑的口氣說了一句。鍾小荷一下子尷尬得不行了,她已經夠尷尬了,這人居然揭短,真是……看著她發窘,臧傲挺滿意地轉身走了。

他老人家今年高齡二十八歲,被個年輕女人叫大爺,記仇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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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睡蟲總算睡醒了,一睜眼,張開小嘴就喊媽媽。鍾小荷趕忙跑上樓,蛋蛋已經自己爬了起來,光著小屁股站在床上。興許本來是打算哭一哭的,見鍾小荷跑過來,扁扁嘴,算了,不哭了吧。

「蛋蛋,醒啦?」鍾小荷拍拍他的小臉蛋,睡得紅撲撲的,「肚肚餓了吧?起來飯飯。」

「起來,喚喚(飯飯)。」小傢夥憨態可掬地重複。

「對,飯飯。」

鍾小荷給他穿上暖灰色的棉質開襠褲,紅色短袖小t恤,抱著他下樓去洗臉。隔壁李老奶喊了一聲蛋蛋,說叫她娘倆去喝豆漿。鍾小荷忙說煮好了小米粥,李老奶也沒再堅持,跟著就送了一大碗豆漿來。

鍾小荷盛了小米粥涼著,先給蛋蛋剝雞蛋。她剝雞蛋,蛋蛋也非要剝,硬是拿了個雞蛋扣成了月球——雞蛋白基本都剝光了。

「小壞蛋!」鍾小荷嬉笑著戳他的腦門。蛋蛋被罵了小壞蛋,反倒咧著嘴樂呵起來。

娘兒倆才吃上呢,鄭廣濤來了,自己在門口停了車,一點不外道地走了進來。一眼看到娘兒倆在吃早飯,微笑著說了一句:

「正吃著呢!」

「你來了?」鍾小荷也沒起身,一邊給蛋蛋嘴裏塞了塊雞蛋,一邊抬著下巴示意他:那邊凳子坐。

鄭廣濤拉過一個凳子,卻在桌邊坐了下來,看看桌上的早飯,問了一句:「有我吃的嗎?」

鍾小荷停下杓子,瞟了鄭廣濤一眼,搖搖頭說:「三個雞蛋,蛋蛋一個我兩個。」

「我真沒吃。」鄭廣濤說,「一早起來沒胃口。」

見鍾小荷沒反應,鄭廣濤也不覺得沒臉皮,端起蛋蛋跟前的碗說:「小蛋兒,來,爸爸喂你。」

說著鄭廣濤端著杓子往蛋蛋嘴邊送,哪想到蛋蛋扭頭躲開杓子,嘴裏還說:「我喂你。」

小東西說什麼呀?鄭廣濤一下子沒弄明白,挑眉看看鐘小荷。嬰國語言有時候需要超強的理解力,鍾小荷估計那意思,就是想說「不要你喂」吧。

「他不要你喂,他自己能吃。」鍾小荷說。

「自己能吃什麼呀,弄的到處都是。」

「等他玩夠了,喂他就肯吃了。」鍾小荷淡淡地說。她心裏真有些彆扭的感覺,三人這副情形,也太不像離了婚的家庭了吧?真不知道這個鄭廣濤怎麼想的。

鍾小荷匆忙吃掉碗裏的粥,看著豆漿挺香,便又喝了半碗,蛋蛋一個雞蛋也差不多吃光了,鍾小荷給他喝了半碗加了糖的小米粥,拿起旁邊準備的毛巾給他擦掉滿手滿腮的粥,收拾乾淨了把圍兜解了下來。她把蛋蛋抱下凳子,卻看見鄭廣濤自己端起桌上剩的豆漿,一氣喝光了,放下碗對鍾小荷說:

「走吧?」

鍾小荷把蛋蛋搓到肚臍的上衣拉好,抬頭對鄭廣濤說:「你不說你抱他去?」

「小荷,你明知道我自己帶不了他。」鄭廣濤一臉的無奈,「我就是想陪孩子打一回預防針罷了,過一陣子我出去了,還不知哪天回來呢。我們離婚已經對不住孩子了,一起陪他打個預防針能做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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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小荷還真不放心他自己帶孩子出去,見鄭廣濤先出去了,便認命地拿起小包,領著蛋蛋出了門。李老奶正站在自家門前,看見他們笑笑,瞅了一眼鄭廣濤問:

「小蛋蛋,你吃飽了嗎?——蛋蛋媽,這你家親戚呀?」

「他是……蛋蛋的爸爸。」鍾小荷有些費勁地說,李老奶這兩天總跟她聊家常,她坦率說了自己離婚的事,前夫出現,只怕要引人注目了。果然,話一出口,李老奶目光就盯在鄭廣濤身上了。

鍾小荷忙說:「有些關係到蛋蛋的事兒。」

「哦,蛋蛋太小,當爸當媽的,就算分開了,也多顧著孩子。」李老奶說。鄭廣濤忙沖李老奶點點頭,便打算去開車。

這時臧傲跟李老爺子一起從屋裏出來,鄭廣濤一眼看見臧傲,便笑著迎了過去,臧傲站那兒沒動,卻也笑了笑,鄭廣濤走到臧傲跟前,倆人伸手握了握,很熟悉的樣子。

「臧傲,好長時間沒見著了啊,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找我?你整天大忙人,找我有事兒?」

「還真有件事想跟你談。我去過採石場一趟找你,結果你不在。」

「是嗎?我這兩天沒去。你能有什麼事找我啊?」

「哎,臧傲,我看你那個採石場,也掙不到錢,我聽說就幾個老工人在那兒小打小鬧,你不如轉手給我吧?」鄭廣濤說,「當然啦,我肯定不能讓你吃虧。」

「採石場?」臧傲挑眉,「你要它幹嘛?我還真沒打算賣,不掙錢是不掙錢,沒事去打打石頭,有感情。再說那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是他們幾個老工人打了一輩子石頭的地方,我怎麼能給賣了?」

鄭廣濤十分意外,說:「你留它幹什麼?淺層人工能開採的都差不多了。你轉給我,價錢我真不會讓你吃虧的……」

「不是價錢的問題,我反正不賣。」

鍾小荷站在一旁看著鄭廣濤跟臧傲旁若無人地說話,她站在旁邊,催也不是,不催也不是,一轉臉,蛋蛋挪動著兩條小腿,哈哈哈笑著往臧傲的黑狗那兒跑。鍾小荷忙喊了一聲:「蛋蛋,過來。」

鄭廣濤一扭頭,想起鍾小荷和蛋蛋還等著呢,便趕忙對臧傲說:「你再考慮一下,找個時間咱們仔細談。我現在得趕緊送兒子去打預防針。」

「我真不賣。」臧傲再一次重複,抬手一指鍾小荷:「那什麼,你要出去啊,門別鎖,我現在去給你換插銷。」

鍾小荷一聽,忙從小包裡拿出鑰匙重新打開門,嘴裏說:「麻煩你了。」

「什麼插銷?」鄭廣濤看著鍾小荷和臧傲問,「你們倆認識啊?」

「這房子裏打水的電閘不安全。」鍾小荷說,「李大娘叫他幫我換一個。」

「我回頭來換。」鄭廣濤忙對臧傲說道:「臧傲,不用麻煩你了,我回來馬上弄。」

他這麼一說,臧傲本來往裏走,就在門前站住了。

鍾小荷心裏隱隱對鄭廣濤有些氣,就說:「臧大哥,我要帶蛋蛋去打針,勞駕你幫我換了吧。」她扭頭又對鄭廣濤說道:「這是房主李大娘請他幫忙,就不必麻煩你了。」

鍾小荷說著拉開車門,抱著蛋蛋坐了進去,鄭廣濤頓了頓,隻好沖臧傲點點頭,說了句:「那麻煩你了。」

鄭廣濤開車離開,臧傲看著車子遠去,搖搖頭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這倆人他聽說離婚了,據說女人快準狠地踢掉了鄭廣濤,真不知怎麼個情況。可池魚遭殃,他怎麼就稀裡糊塗被牽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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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你怎麼認得臧傲?」車上鄭廣濤問鍾小荷,「他這人脾氣怪,腦子跟旁人不一樣,你離他遠點。」

「我沒離誰近。」鍾小荷冷著臉說,「再說我離誰遠離誰近,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決定就好。人家就是被李老奶叫來幫個忙,你管多了吧?」

「我也是關心你。」鄭廣濤衝口說。

「鄭廣濤,你這話說的太好笑了。」鍾小荷冷淡地說,「你想關心蛋蛋,我不反對。至於旁的,你還是去好好關心你那些小三小四吧。請你記住,我們已經離婚了。」

鍾小荷相信,世界上有離了婚還能和和氣氣做朋友的夫妻,但她跟鄭廣濤,真不可能,半點也不想跟他多牽扯。

「小荷,我聽說你買地要建房子?」鄭廣濤提起了新話題。

「有這打算。」

「交給我來安排吧。」鄭廣濤說,「建築這個沒人再比我熟。」

「我自己能解決。」鍾小荷說,「不麻煩你了。」

鄭廣濤抬起一隻手耙了下頭髮,終於懊惱起來。「鍾小荷,你說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忽然就變得這麼強了!你一個女人幹嘛這麼逞強?建房子不是小事,鋼筋水泥備柱圈樑,你能懂多少?我就說要幫你安排一下,我又沒有別的意思。反過來你信不信,我要是說句話,在這李花鎮上就沒有一個人敢給你施工!」

「相信。你就是做這行的。」鄭廣濤的建築公司幾百號人幾乎都是家鄉父老,他在這一塊說話自然說了算,鍾小荷淡淡地說:「你可以試試。」

真希望你試試!鍾小荷在心裏說,怪她預估不足,怪她盲目樂觀,早知道這一切種種,她也不想將就誰顧慮誰了,她不呆這兒了行了吧?鄭渣渣你麻利兒把拖欠我的錢都給我,姑奶奶我明天就抱著你兒子走人,讓你們這輩子也別想再見著孩子。

「媽媽。」蛋蛋忽然摟著她脖子,叫了一聲。孩子敏感,恐怕是感受到大人的氣氛了吧?鍾小荷安撫地拍拍蛋蛋。建築她是不懂,可世界上住房子的人,有幾個懂建築的?要是大家都懂建築,估計城裏很多房子根本就沒人敢住!

鄭廣濤無力地嘆氣,默默開車。要說這陣子,他在鍾小荷面前除了挫敗,就找不到別的形容詞。

鄭廣濤其實也說不清自己是個什麼心態。原來屬於他的東西,忽然執拗地跟他劃清了界限,並且一副離他遠一點的樣子,鄭廣濤怎麼感覺怎麼彆扭不甘。男人有很多時候是犯賤的,別說他認定為自己的東西,就算是他丟掉的東西,一旦有人關注和珍惜了,他大約也會心有不甘忿忿不平。

鎮衛生院並不遠,大約是是專門集中給兒童打預防針的日子,所以人很多,年輕的父母抱著孩子,有繈褓裡的,也有三五歲自己四處亂跑的,醫院的院子裏停滿了自行車、摩托車,鄭廣濤緩緩把車開進去,好容易找到一處合適的地方停好,便先下了車,正打算去打開後邊的車門,鍾小荷已經自己推開門抱著蛋蛋下來了。

兩個大人抱著孩子,默默地找到打預防針的地方,人很多,先要排隊辦手續,鄭廣濤便叫鍾小荷看著蛋蛋,自己去排隊。

蛋蛋絲毫沒感覺到某種「危機」,反倒興奮得很,為啥呀,因為人多場面大到處都是小寶寶唄。小孩喜歡小孩,鍾小荷坐在椅子上抱著蛋蛋等待,蛋蛋就主動找上坐旁邊的小寶寶玩了。

旁邊的小寶寶七八個月大,毛茸茸的小腦袋,包著尿布坐在媽媽腿上,一下子沒看出男孩女孩來。蛋蛋小朋友先是伸出一根肥肥的小手指,小心戳了戳人家白胖的小胳膊,見那寶寶咧著嘴笑著看他,膽子就變大了,索性伸手去摸摸人家的小胖手,又摸摸毛茸茸的腦袋。

鍾小荷好笑地看著蛋蛋一步步「侵略」,跟那位媽媽相互一笑,攀談起來。

「你家這小娃多大了?」

「一歲半了。你家呢?」

「七個月了。你家小娃個子真大,蘋果臉真可愛。」

「你家小娃也很可愛。」

媽媽們的話題無非這樣了,兩個大人說著話,蛋蛋小朋友繼續動手動腳,拉著那個寶寶的小手,咧著嘴沖人家直笑。

「你家男孩女孩?」

「女孩,大閨女。」

鍾小荷笑著跟蛋蛋說:「蛋蛋,這是小妹妹。」

「小妹妹。」蛋蛋復讀模式又開啟了。

「對,小妹妹。」那個媽媽笑嘻嘻地說,「叫你媽也給你生個小妹妹。」

很常見的話題,鍾小荷隻得笑笑。她看著蛋蛋,這小東西居然開始捏人家的小腳丫兒了,喂喂,兒子哎,人家可是個小姑娘啊!鍾小荷怕他人小沒個輕重的,趕忙拉住蛋蛋越來越放肆的小爪子,一抬頭,鄭廣濤站在她面前,低頭正目光閃閃地看著她。鍾小荷臉色一整,忙坐直身子,問道:

「手續好了?」

鄭廣濤伸手抱起蛋蛋說:「好了,走吧。」

進了打針的房間就不一樣了,哭的哭喊的話,蛋蛋小朋友一進去就發現不對勁了,小鼻子皺了起來。鄭廣濤抱著他坐在注射台前,把t恤的袖子扒上去露出小胳膊,蛋蛋還沒啥反應,只顧皺著小鼻子看著旁的小孩哭鬧。等到護士一針下去,蛋蛋小臉一愣,隨即張大嘴巴,眼睛一閉,果斷大哭起來。

「哇……」

「好了好了,不疼了。」鄭廣濤抱著蛋蛋,一邊往外走,一邊拍著哄他,可蛋蛋哭得實在凶,嗓門兒倒嚇住了旁邊經過的孩子,鍾小荷趕上去說:

「我抱他吧。」

「我能抱動。」鄭廣濤一路抱著蛋蛋走出去,笑著對鍾小荷說了一句:「我的腿現在好了,我抱得動他,你娘兒倆加一起我也抱得動。」

他顯然想多了,一廂情願地認為鍾小荷是擔心他的腿傷。

「鄭廣濤,你把蛋蛋給我。」鍾小荷緊走兩步,一把抱過蛋蛋,窩火地對鄭廣濤說:「鄭廣濤,你又不缺女人,你儘管去風流你的,你別來打擾我跟孩子。請你記住我們已經離婚了。如果你非要曖昧不清,我會考慮帶蛋蛋去外地生活。」

******************

打預防針的事情讓鍾小荷鬱悶生氣,之後幾天鄭廣濤便沒有再出現。

如果沒有那些小三小四,她想,她應該會接受一個像鄭廣濤這樣的男人,這男人也有他的優點。可一想到他那些小三小四,想到他跟原主戀愛期間就劈腿花心,鍾小荷就心裏來氣。

如果他不腳踩兩隻船,就不會有紅薇的事情;如果沒有紅薇的事情,就不會有原主摔進石塘子的事情;如果原主沒摔進石塘子,她或許就不用倒霉悲催地穿越到此了。

所以,追根究底都怪鄭廣濤這個爛人。

除開鄭廣濤帶來的鬱悶,鍾小荷這陣子心情還是挺燦爛的,天那麼藍,雲那麼白,日子那麼悠閑,兒子那麼可愛,連呼吸都是那麼清新舒暢。

鍾小荷心情悠閑了,閑著無事便開始研究自己的兒子了。一歲半,個頭跟差不多大的孩子比算高的了,不過才長了八顆牙齒,說話只能說三個字,是不是發育的不夠好?正長牙呢是不是該給他補鈣了?索性去醫院查查吧,萬一缺什麼微量元素呢?

當了媽忍不住就擔心這些啊。

平靜的生活悠閑而又單調,單調中因為有了蛋蛋,就平添了許多樂趣。

搬進新住處之後,娘家那邊李明英和小葵來過,李明英拎著一籃子草雞蛋,來看過鍾小荷和蛋蛋之後,便安慰鍾小荷說,既然不能忍,離婚就離了吧,鄭廣濤那樣的男人,反正是不可能死守著一個女人過日子的。

「有啥難處,回去跟媽說一聲。我那兒不用你擔心,都挺好的。」

鍾小荷覺著,這個「便宜媽」就是那個年代裏那種典型的農村婦女,保守,懦弱,對錢真的看得重,對女兒也是關心的,只是自己跟她思想意識實在兩極罷了。怎麼說她都是這身體的生身母親,就算是盡義務,自己也不會棄她不顧的。

楊玉花也來過,楊玉花來的時候,自行車上推著滿滿的東西,全是蛋蛋的,舊玩具新玩具,舊衣服新衣服,各種零食糖果,然後每次來,照例要抱著蛋蛋掉眼淚不放手。

「蛋蛋媽,你忙不忙?你忙你的,你儘管忙好了,我抱他回家去養,我幫你看顧他幾天。」

「不忙不忙。」鍾小荷趕緊說,「我能帶得了。」

她聯繫了一個建築施工隊,據說是當地最好的,包工包料少操心,她的房子已經開始備料,要開工了。房子既然是自己住,鍾小荷便講究起來,建築她是不懂,專業的建築設計圖她自然也畫不出來,但房子的格局設計,她還是要按自己的想法來,而不是當地那種樣子呆內部也呆的房子。

所以鍾小荷給施工隊畫了張圖,圖很簡單,房子外觀也沒啥特別,就是窗子比較大,然後在三樓留下一個大露台罷了。內部佈局,按著她的想法來,功能要齊全,房子互相連通,反正就她和兒子住。

施工隊的人看了半天,再看鐘小荷的目光便有些驚訝,幾個人看來看去,鍾小荷又跟著解釋了半天,好容易弄懂了,她自己設計自己建的房子總算動工了。

比較高興的是,蛋蛋又長出了兩顆牙,白白的小小的,剛剛露頭。並且鍾小荷發現,蛋蛋開始學會說四個字了。本來小傢夥只會說兩個字三個字的。

「媽媽,我要奶奶。」

真棒哎!要牛奶是吧?媽媽這就給你買去。

「媽媽,我要糖糖。」

糖糖?不行不行,你長牙呢。

小孩子的語言能力發展很快,於是鍾小荷閑來無事教蛋蛋念三字經,念著念著差點笑得肚子疼。

「人之初,性本善……」

「人蜘蛛,性笨蛋……」

她沒再打聽鄭廣濤要買臧傲採石場的事情怎麼樣了,但沒多久她聽李老奶嘮叨,說臧傲因為採石場,跟鄭廣濤差點揮拳頭幹了起來。

「傲子那孩子,不聽勸,也真是強。人家給的錢明明能賣呢,他偏就不賣。」李老奶嘮叨著,「聽說倆人在採石場大吵了一架。」

李花鎮兩大名人乾架,轟動得很。有人說,鄭廣濤財大氣粗太橫了,你要買人家就得賣?更多的人則說,怪不得都說臧傲腦子有問題,那個採石場,根本就是個無用之地,不值錢的,鄭廣濤給的價錢,換了旁人早屁顛屁顛賣了。

鄭廣濤要買採石場,鍾小荷覺得正常,這山裏出產的紅石,古樸沉穩,耐臟,質感好,卻也不昂貴,在大城市用作建築的外牆裝飾,古樸大氣有個性。但臧傲他們就那麼幾個工人,每天人工採石,並且這石頭也不貴,人工採石也很難做成外牆裝飾用的薄板材,根本掙不到錢的。

真不知道臧傲非得留著那個採石場做什麼。

據說臧傲的媽媽早年就死掉了,還在他小時候,也有人說是耐不住苦日子跑掉了,男人嫌丟人就說在外出事死了,誰知道呢。他爸一個大男人養活兒子,農忙就種地,農閑就去打石頭,愣是一鎚子一鎚子,一鏨子一鏨子掙錢供臧傲上學讀書。

九十年代後,上頭不許私自上山採石,臧傲的爸就跟幾個一起採石的老哥們合計辦了開採證,這採石場就在臧傲他爸的名下了。後來臧傲的爸採石放炮受傷,瘸了腿,臧傲緊跟著丟了鐵飯碗工作,跑來家乾農活打石頭,這一對爺兒倆可算是混下時了。

李老奶並不是臧傲的親大姑,也就是沾點親罷了——臧傲的爺爺跟李老奶的父親是個什麼親戚,不知多遠的遠親了,八竿子打不著的,但兩家原先住的近,關係處的還好,李老奶又是個熱心的人,跟臧傲家就走的近乎了些。

「這都二十八.九了,也沒個媳婦,他不急,他爸要急死了。去年我老妹子給他說了個姑娘,老姑娘,二十五還是二十六了,婚姻不順耽誤大了的,相看過了,訂親了,興許是沒錢,一直就拖著不結婚,真不知道都怎麼想的,都老大不小了,沒錢就不結婚了?我那時候嫁過門,他老李家統共就一筐地瓜乾,十幾斤麥子的家底兒,我不也嫁過來了?不也過得好好的……」

李老奶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鍾小荷也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聽。像李老奶,年紀大了就愛絮絮叨叨說些過去的事兒,不光說臧傲的事兒,村裏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哪家她都會提起來絮叨,反正鍾小荷左耳聽右耳冒,搞不清記不住就是了。

但是有李老奶這麼個鄰居,也是一種幸運,經常幫著她照應一下家門和孩子之類的。就像現在,鍾小荷跟李老奶坐在門前蔭涼,李老奶絮絮叨叨地說著哪家的陳芝麻爛穀子,鍾小荷則拿著收音機在聽音樂,估計也沒聽李老奶說些什麼,李老奶照樣絮叨得挺開心……有個傾訴對象不就行了?

鍾小荷每天愛聽收音機,愛看電視新聞,這都不是白聽白看的,沒有網絡,她需要了解世界掌握信息,鄭廣濤前幾天給她打過來一筆錢,二十萬,這是離婚分割給她的公司資產折價款子,鄭廣濤當時要求緩一緩的,除去這筆錢還要欠她十多萬清帳。

鍾小荷左思右想,自己現在沒地方用這麼多錢,便悄悄買了幾隻股票。她買股票,並不是一般的炒股,她專揀那種自己所知道的,將來會成為行業翹楚著名企業,而如今卻還默默無名的公司的股票買,要長期持有,並且她還就盯著原始股買。這麼乾,肯定比每天盯著股市炒股穩妥省心,卻照樣賺到真金白銀。

錢放在手裏貶值也厲害,她現在帶著孩子,沒心情沒空閑去縱橫商界,也沒有當著名女強人的想法,現在就是用自己的優勢,悄悄賺錢。

蛋蛋小朋友就站在她們旁邊,那兒種了幾棵粉豆花,一大片小喇叭一樣的粉紅色花兒,蛋蛋便尖著小手指一朵朵的揪,揪得十分專註認真。

「蛋蛋,別把花兒都揪壞了。」

蛋蛋頭都沒回,繼續揪,揪下來摸索著夾在自己的耳朵上,笑哈哈地轉身給她看。光禿禿的腦袋,兩邊耳朵上戴著花兒,鍾小荷跟李老奶忍不住噴笑。李老奶笑哈哈地說了個童謠:「小小子戴花,媳婦兒踢到床底趴。」

噗!小蛋兒,你長大了可千萬不能花!鍾小荷忍俊不禁。

「蛋兒,蛋兒……」楊玉花騎車來的,遠遠就叫著蛋蛋,到跟前把車一放,抱起蛋蛋就親。「蛋兒,奶奶給你買糖來了。」

「他長牙呢,還不會刷牙,給他刷牙怎麼也不張嘴。」鍾小荷叫苦,「你往後可不要再給他買糖了。」

「哎,少吃點兒沒事的。」楊玉花給蛋蛋剝開一顆奶糖,鍾小荷儘管不情願,卻無奈地看著蛋蛋一臉幸福把那顆糖吃掉了。

「就一顆。」鍾小荷忙跟蛋蛋說,「吃多了要蛀牙,牙疼,醫生會拿大鉗子來給你拔牙的。」

「大娘,我進去了。」見楊玉花來了,鍾小荷便告別李老奶起身進屋,楊玉花抱著蛋蛋自然也跟著進去了。

鍾小荷把楊玉花帶到二樓的小廳,給她端了杯水,各自在椅子上坐下。楊玉花每次來,都絮絮叨叨給她說些子家常,家裏雞怎麼樣了,狗怎麼樣了,鄭懷嶺怎麼樣了,荷塘裡那金魚死了兩條之類的……

這一回,楊玉花枯坐半天,就一直沒說話,鍾小荷心裏略微一轉悠,便微笑著問道:「家裏有啥事了吧?」

「嗯呢。」楊玉花應了一聲,「蛋蛋媽,廣濤他對不住你……」

這話說的,對得住還能離婚嗎!鍾小荷便問:「怎麼了?」

「他……他給我弄了個死女人來家。」

「哦,廣濤要結婚了?」鍾小荷笑笑。鄭廣濤結婚好啊,往後涉及孩子總難免接觸,他結了婚,大概就能擺正他「前夫」的位置了。

「別提了,他要是正經結婚,還倒好了,我也不那麼生氣。你不知道,咱家跑來個賤女人,說懷孕了,賴在咱家不走,氣人不氣人!廣濤更氣人,也不談也不唱,也不結婚也不攆她滾,你說咱莊戶人家,一輩子本分人家,這不清不楚的,弄得這叫什麼事啊!」

懷孕了?誰呀?吳蓉蓉?

想想他們離婚還不到一個月時間呢,大肚子女人上門了,鄭廣濤果然是面子充足的。走了你鍾小荷,我還缺了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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