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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事上門》第三十三章 神秘人
荒宅外面的蘇童,還在焦急的等待著,她不敢靠近那個荒宅,只能在遠處的空地上踱來踱去,時不時的看看手錶。山陰的風比其他地方好像都更加陰冷,一陣風吹過,她縮了縮脖子,用手撫摸著胳膊,藉助著摩擦產生的些許溫度來保持自己的體溫。唐敖進去也有一陣子了吧?他不是說只是進去探一探,並不打算有什麼實質的舉動麽?他不是說速戰速決麽?怎麼現在還不見人出來?

該不會是他在裏面遇到了什麼事吧?

這個念頭一經竄入蘇童的大腦就再也驅趕不出去了,她試圖用樂觀的想法把這個擔憂壓下去,試了幾次都是徒勞,心裏面越來越慌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要不然,衝進去找他吧!蘇童一咬牙,把心一橫,想要進去看看,可是往前走了兩步,又忍不住有點膽怯,想要打退堂鼓了。

假如唐敖沒有事,自己冒冒失失的衝進去,會不會反倒成了累贅,給他添負擔呢?或者說,假如唐敖真的遇到了什麼問題,那是不是說明這個荒宅裡的東西凶得不得了,並且特別厲害,連唐敖都對付不了?要是連唐敖都沒有辦法應付,自己進去簡直就是自尋死路,有去無回,根本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做無用功。

才這麼一想,蘇童就恨不得狠狠的打自己一巴掌,把這個膽怯的念頭給一巴掌打到九霄雲外去,這種時候了,唐敖的安危還是個未知數,自己居然還在那裏瞻前顧後!唐敖之所以會冒險進取,為的還不是解決自己的問題麽,這件事裏面,原本跟他自己的厲害沒有一絲一毫的關聯,人家在為自己的事情冒險,自己卻在這種時候還要考慮自保麽?如果這樣的話,蘇童覺得她一定會鄙視自己的。

還是進去吧,進去,自己手裏還有這麼一大疊的符咒,萬一唐敖是因為什麼而被困住,自己進去說不定能幫他救個急,哪怕有兩個人都搭進去的可能性,也好過自己自私的不肯進去,那樣一來,唐敖就更加危險了。

蘇童把心一橫,咬咬牙,攥緊了唐敖留給她的那一遝符,邁開腳步朝著荒宅直衝過去,每走一步她都覺得自己的兩條腿在不由自主的發顫,所以她有加快了腳步,不給自己任何打退堂鼓的機會。

不管是從道義上,還是從自己的良心,她都不能夠允許自己在明知道唐敖進去足足有四十幾分鐘都沒有出來的情況下,選擇置之不理或者逃避了事。

一口氣跑到荒宅門口,蘇童深吸一口氣,從唐敖方才鑽進去的那個木板縫裏也鑽了進去,有那條佈滿了奇怪紋路的木板橫在那裏,想要進去有點費力,蘇童鑽進去都需要小心翼翼的,以免別木板上面一根根早就銹跡斑斑的鐵釘劃傷,可想而知方才唐敖比自己高壯那麼多,是怎麼擠進去的。

才鑽進去,蘇童發現荒宅裏面非常的黑,在心裏惦記著,要不要把那扇門用什麼東西頂住,好讓外面的光線照進來一點點,可是還不等她來得及轉過身去,身後的木門就吱呀的一聲關上了,蘇童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隻好原地轉身,去摸身後的門,然而,之前發生在她家裏面的那種情況,居然在這個時候再一次原樣重現了——無論她怎麼摸,身後空蕩蕩的,根本就摸不到什麼門。

就在這時,那彷彿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忽然多了幾個幽綠幽綠的小亮點,位置遠遠的,就好像在遠處有幾隻飢餓的豺狼在盯著自己,蘇童的心抖了一下,一種從未感受過的恐懼湧上心頭,她試著開了口,輕聲的喚了一聲:「唐敖——」

原本以為這個房子又大又空,應該會有回聲才對,沒想到那聲音卻並沒有傳出去很遠,聽起來,倒像是蘇童自己站在一個只有電梯那麼一點點的狹窄空間當中似的,並且隨著她的一聲輕呼,這房子裏不知道從哪兒刮來了一陣風,那風也怪極了,說不出來是從哪個方向來的,風也不急,就只是徐徐的吹,卻又很賊,直吹進蘇童的骨頭縫兒裡,讓她感覺渾身上下每一處關節都酸痛難忍。

就在她幾乎要被那陣怪風吹得支撐不住自己的雙腿的時候,胸口忽然一陣溫熱,一抹柔柔的橙黃色光芒透過上衣亮了起來,她嚇了一跳,趕忙伸手去摸,從衣領裏面摸出來了一塊八卦形狀的掛墜,那掛墜現在通體橙黃,從衣服裏面被拿出來之後,光芒似乎又更亮了一點,居然能夠讓蘇童看清楚以自己為圓心,半徑在半米左右的腳下了,她也這才意識到,這個發亮的東西,是早上唐敖摘下來給自己帶上,用來定神的護身符——玳瑁。

一看到這個東西,蘇童就又有些自責了,方才怎麼就把這個給忘了呢,如果早點想起來,在唐敖進來這裏之前摘下來給他戴上,說不定現在情況就不太一樣了。

只不過,這個時候像這種事一點意義都沒有,多了這枚玳瑁八卦墜,蘇童的心裏倒也跟著多了一點踏實,她一手攥著符紙,一手握著玳瑁八卦墜,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輕聲的呼喚著唐敖的名字,而她的聲音,也彷彿被那看不到邊際的黑暗給統統吸走了一樣,連一點迴音都沒有,更聽不到唐敖的反應。

她有往前走了幾步,藉助著玳瑁發出的光芒,蘇童看到在前方的地上有一隻腳,那腳上穿著的鞋子她絕對不會認錯,就是唐敖的,於是她趕忙加快了腳步走過去,走得近了,便也看得更清楚一些,那個躺在地上似乎毫無知覺的人,可不就是她一直擔心著的唐敖麽。

「唐敖!」蘇童立刻朝唐敖撲過去,想要看看他有沒有什麼大礙,能不能喚醒過來,可她還沒等撲到唐敖身旁一看究竟,脖子忽然就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掐住了一樣,整個人騰空而起,被提到了半空當中,蘇童無比驚恐的用手試圖去掙脫那股牽製著自己頸子的力道,抓了半天卻什麼都沒有抓到,那股力量的確是無形的,她感覺自己整個人被提了起來,頸上的束縛力讓她呼吸困難,卻又不至於窒息,力道拿捏的十分巧妙,多一分她有生命危險,少一分又不夠震懾。

蘇童試圖掙脫那股力道的時候,隱約看到在不遠處,好像站著一個人,嚴格說來,卻也不能稱之為一個人,或許是個鬼,或者魂,那人和她現在的狀態一樣,兩腳離地懸空,只不過區別在於,她是痛苦的被人拎在半空,對方卻是自己懸停在那裏,那個「人」看起來身量不小,在蘇童看來,唐敖算是個子不矮的人了,面前的這個「人」卻似乎比他還要更高一點,渾身上下呈現出淡淡的銀白色,看不清楚衣著,五官也是一樣,隻可以依稀分辨出這「人」的臉龐線條硬朗,頭髮略顯凌亂,即便是看不清楚相貌,也能感覺到一種狂放不羈的氣勢。

方才蘇童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腳下,還有玳瑁發出的光芒上頭,沒有注意周圍,現在被提起來懸在半空,反倒在掙扎的過程中,看清楚了周遭的情況,那個「人」的周圍,散發著幽幽的光,那光並不明亮,也不同於玳瑁溫暖的橙黃光芒,「他」散發出來的是一種幾乎與珠光一樣若有若無的幽光,那幽光猶如一個小小的穹窿,自上而下,把那個「人」、蘇童,還有躺在地上無知無覺的唐敖,都罩在了裏面,透過這層似有似無的穹窿,蘇童可以看到外面剛才自己兵沒有留意到的情景,原本她以為外面只是黑暗,現在隔著穹窿再一看才發現,外面竟然湧動著濃濃的黑氣,那黑氣就像水浪一樣滾動著,翻湧著,拍打著穹窿,似乎想要從外面攻進來,而那個「人」,就選在穹窿當中,巋然不動。

蘇童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是正是邪,她只能根據自己眼前看到的,迅速的做出一個判斷,掙扎著開了口:「求……求求你……求你……」

「求我什麼?」那個「人」忽然開了口,他的聲音很低沉,卻中氣十足,沒有明顯的語調,卻給人一種聽到就會渾身一凜的震懾力,「求我放了你麽?」

那個「人」的問句當中夾雜這一種淡淡的嘲諷。

蘇童覺得那聲音聽起來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聽到過,眼下她當然無暇去分辨這些,面對那個「人」的質問,她想要搖搖頭,但是脖子被扼住了,做不到,隻好一邊徒勞的掙扎一邊說:「求你……救救唐敖……救他出去……」

那個「人」似乎愣了一下:「你倒還算有幾分義氣。」

說完,蘇童脖子上的力道忽然鬆開了,她直接跌坐在地上,摔疼得差一點一口氣倒不上來,不過眼下她也沒有精力去管那麼多,趕忙爬到唐敖旁邊,握著那枚玳瑁想要看清楚唐敖到底怎麼樣了,藉助著微弱的光線,她看到了唐敖毫無生氣的躺在地上,身上倒是沒有什麼明顯的外傷,整個人就像睡著了一樣,但是又顯得死氣沉沉,沒有一點生機,就好像醫院裏的那七個孩子一樣。

對,就是這樣,現在的唐敖和那七個孩子一模一樣,看上去就好像是做工精緻的模擬人偶一樣,完全沒有一點活著該有的樣子。

蘇童急的快要哭出來了,她伸手想要去試一試唐敖的鼻息,才剛伸出手去,就覺得脖子一疼,原本懸在胸前的玳瑁忽然飛了出去,她驚得趕忙想要伸手抓住,不過已經來不及了,那枚玳瑁八卦墜直直的飛入了懸在空中那個「人」的手中。

「這個東西為什麼會在你的身上?」那「人」的語氣中突然的增加了一些怒氣,身形也迅速欺近,來到了蘇童和唐敖的近前。

蘇童緊張的五臟六腑都在打顫,她一邊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人,生怕他會有什麼突如其來的行動,一邊悄悄的往前又挪了挪,離唐敖更近了一點,伸手拉住他的一隻手,儘管那隻手冰冷而又僵硬,沒有一絲體溫,就好像是死人的一樣,但是眼下,這是蘇童唯一能夠用來給自己打氣壯膽的方式了,她和唐敖,如果能活著出去,就一定要一起出去,他現在這個樣子,與自己脫不開乾係,所以自己就算拚上性命,也得在這個時候好好的守著他。

「這東西是我朋友給我的……他……他很厲害的。」蘇童結結巴巴的說,原本希望能夠說的有氣勢一點,萬一對方並非善類,至少也獻給對方施加一點心理壓力,只可惜,她的聲音顫抖個不停,原本想要表現的氣勢一絲一毫也沒有表現出來,「你想要幹什麼?最好別、別有什麼不好的念頭,不然等他醒過來,你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搞不好還會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呢。或者,你要是能幫我們出去,我們一定感激你!」

那個「人」聽她這麼說,忽然笑了,笑聲中滿是輕蔑:「膽子沒有,倒是會耍嘴皮子,你再繼續拖累下去,到時候魂飛魄散的人可不止我一個。」

蘇童打了個哆嗦,唐敖的手被她攥在手心裏,卻一點都沒有回暖的跡象,反倒是她自己的提問,就好像被唐敖冰冷的手給吸走了一樣,原本還有玳瑁八卦墜給自己一些暖意,現在墜子在那個「人」手裏,蘇童周身愈發感到寒冷起來。

忽然,一個念頭竄進了她的腦海中,之前唐敖說過,假如一個人靈魂出竅,那肉身就成了一棟空房子,像她這種八字超輕的人,肉身簡直就像是安裝著簡陋木門的房子一樣,所有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都會爭先恐後的想要打破門,把房子佔為己有。眼前的這個「人」,該不會是一群惡鬼當中最凶的那個吧?難道他用那個若有若無的穹窿把唐敖罩在中間,是為了排除異己,一個人獨佔唐敖的肉身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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