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收徒？

畫扇幾乎想也不想地，就搖了頭。

「為什麼？你不是一向喜歡令則那孩子嗎？」玄霜非常不解，「她與盧悅還是……」

「正是她們的關係，我才更不能收徒。」畫扇打斷夫君的話，「盧悅自小被谷令則遮住所有，雖然她嘴上不說，也努力與谷令則相親相愛，可夫君，如果你站在她的位置，試問，你就對谷令則沒有一點疙瘩嗎？」

玄霜：「……」他發現，他反駁不了。

谷令則不管是外表，還是之前的心性，表現得都比盧悅耀眼，所以，從小到大，註定了她不能放鬆自己，要一直努力努力地追，才不會被甩下很遠很遠。

「再說了，谷令則亦是個重情的孩子，不是你說拜師就會拜師的。」畫扇嘆口氣，「如果花散還在世，也許她會與天地門結一段緣，可偏偏花散隕身谷家，她對靈墟宗更有一份撇不開的責任，要不然，她怎麼會老老實實在那打擂？」

「……」

玄霜嘆息不已。

「九幽冥眼放在那裏多少年了？」畫扇因為盧悅，不想谷令則錯失這一機緣，「祖師不是都留言，有緣者送嗎？」

反正送別人也是送，為什麼不能送她？

……

……

谷令則知道自己最近常常控制不住心性，瘋狂與毀滅，在眼中交相出現時，很嚇了一些人，卻沒想到，這世上會有以已心魔，透過眼睛，觸動別人心魔的功法。

她是學？還是不學？

「……祖師留言，此法，又叫無妄之眼，它可以看盡世間一切虛妄。」

桃林深處，上官素把玉簡輕輕遞到她面前，「天蝠會幻化，域外饞風為無影之風，你習了此法，或許可以多一份保障。」

保障？

這才是天地門的目的吧？

谷令則心中苦笑，「多謝！」

「別謝！」上官素擺手，接著往前走，「在盧師妹的事上，我也很難過，只要能幫上你的，或者說，你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永遠不必見外。」

「你們……那邊，還沒有線索嗎？」

谷令則慢吞吞跟上道，「如果有線索，不管是什麼，可以第一時間告訴我嗎？」

時間過得越久，找到的希望，就越渺茫。

她真的好怕在萬千消息中，忽視掉真正的。

「有一個。」

上官素透過桃林枝椏，望向碧空如洗的天空，「畫扇師叔順著她的飛梭大概方向，走了一段路，懷疑，她最可能去的地方，是黑暗城。」

谷令則的眉頭蹙了蹙，那是個另類的絕地，盧悅好好的，一個人到那裏幹什麼？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她說過，凈世劍的事？」

谷令則搖頭，「不曾！」

上官素也不失望，「我是聽畫扇師叔說的，盧悅手上有光明法寶凈世劍的消息，她從歸藏界上來，就是為了釣大人，想來，也捨不得凈世劍，還在黑暗城，寥落成灰。」

谷令則握著玉簡的手抖了抖，到底無法啃聲。

上官素拍拍她肩膀，「你放心，一旦有確實消息，畫扇師叔不會忘了你。回吧！回去試一下功法，也許它可以在接下來的排名戰中，助你一臂之力呢。」

師妹已經隕了，她衷心地希望，面前的女孩，能把盧悅的一份，也活出來，綻放她該有的精彩！

兩人回身時，都沒看到，在桃林枝葉的沙沙聲中，有那麼一抹急切的呼喚。

「嘩啦啦……！」

遠遠地，盧悅很努力地想要谷令則注意到她，可是姐姐頭也沒抬，就跟上官素一起走了。

那個神棍師姐，也是沒用的。

該她算到的時候，她什麼都算不到。不該她算到的時候，她又有那麼點靈光。

這一離開，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再見她們。

盧悅很無奈，擂台打了這麼長時間，差不多要落幕了，再見的機會，會越來越少，甚至此生都可能就這麼錯過……

「嘩啦啦！」

她的枝葉隨風搖擺，卻組不出，她想要組出來的文字。

望著兩人漸行漸遠，盧悅咬了咬牙後，只能把所有心神，再次放到吸收靈力中……

這種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的事，她上上輩子經過，連鬼面幡她都能熬過去，現在雖然成樹，可還能修鍊，沒道理放棄自己。

日子一天天過去，元嬰排名戰，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谷令則一邊想要把名次更上一層，一邊要把九幽冥眼放到實戰中，所以這段時間，根本忙得沒有日夜。

……

「傀儡馬拉行的馬車法器，是師妹在我那裏拿的。」

秦天沒想到，順著畫扇指的路，真讓他找到，盧悅曾經的路徑，「之所以飛行那麼慢，我想她是想把車裏的儲能珠靈力蓄滿。目標定然就是黑暗城。」

「既然是黑暗城，那還說什麼？走吧！」

須磨眼露殺氣，盧悅在外面一直無事，如果是黑暗城裏，被哪個不長眼的傢夥害了，他定然把那裏連根拔了。

「黑暗城前段時間，子午兩時，異靈氣非常不穩定。」

提供消息的嚴姓青年，可不敢去那地方，「諸位前輩，該說的，小子全說了，我……我……」

「這是你的東西。」畫扇扔出一個儲物袋，「如果能再確定盧悅果然在黑暗城，事後，你可再拿一份。」

「是！是是！」嚴姓青年大喜，化神星君的賜予，可以讓他少奮鬥多少年啊？

「各……各位前輩，小子家在左近，故老相傳，黑暗城裏有一個黃泉客棧，有緣人就可以看到它，並且進去。所有進去的人，不僅能得黃泉客棧在黑暗城的庇護，還能得一份非常非常大的機緣……」

「黃泉客棧？你是說黃泉客棧？」

三河星君心神一振，「是那個一生止一緣的客棧？」

「是！」

「好好好！你可以走了。」三河揮手把他送出老遠，「各位道友，也許我們都弄錯了。天地門應該也有黃泉客棧的記載吧？」

畫扇不知道自己此時，該有何種心思，沉默點頭。

祖師典籍上說，黑暗城是連通九幽的地方，黃泉客棧其實本體，是九幽偶爾露於凡世的一件神器，它隻認有緣人，運氣好的能見到它，並且進去得一份頓悟生死輪迴的機緣，運氣不好的，哪怕守個幾百年，哪怕它的招牌，就在面前亮眼，它也不會為你開。

曾經有一度，宗內好些前輩，在修為無法寸進又壽元將近的時候，想進去得那一份機緣，可是一輩又一輩……，俱都失望而歸，甚至有的乾脆就隕命在那裏。

自天地門第十二代宗主在化神後期上，隕命黑暗城後，那裏就被天地門設為禁地，不準提，不準進。

她先前是真的忘了呀！

「你的意思是……，盧悅可能進了黃泉客棧，然後，被它屏蔽了所有？」畫扇望著遠遠的黑色地帶，語氣微顫，「她……她其實根本就沒死？」

那麼多人，都沒緣，盧悅就是有緣人嗎？

畫扇希望是，熱切地希望是。

這個？

三河看看歸藏界的十來人，可不敢做保，「不知道，不過……風過留痕，雁過留行，人過留名，黑暗城裏，還是有不少修士的，我們這樣……這樣……」

為了防止那裏的修士，知道盧悅之名，不敢承認某些事，再生枝節，三河跟大家說起了他的計劃。

遠遠地，天沁看著他們魚貫而入那個異常黑暗的地方，「絕影兄也傾向於盧悅根本沒死，而是進了黃泉客棧，頓悟生死輪迴的機緣？」

「要不然呢？」

大人攤攤手，「不是你做的，也不是我做的，那死丫頭向來命大，有我們的珠玉在前，都弄不死她，試問，她又怎麼會在小河溝裡翻船？」

天沁一滯。

他希望那人就是在小河溝裡翻船好吧！

「你是沒跟她真正交手，不明白。」

大人能猜到天沁的打算，「你也小看了三千界域，天地初開之時，都會自然孕育輪迴之所。黃泉客棧若我所猜沒錯的話，應該是三千界域同時演化，機緣巧合下而附生的神器。我曾研究它一千年，本來想把它拿下，通過九幽，掌控整個三千界域，可恨……

可恨整整一千年，親眼看著十六人進去得緣，其中一個還是生死之仇，那傢夥頓悟輪迴，後在劍道上一日千裡，我被他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天沁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人屠子紀長明之名，想來你在仙界也聽過。」

已經落到此種地步，大人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了，「分神想不起來，可是我現在已經想起來了，當初，是被他追殺到歸藏界，神魂在那裏被作手腳，他定然也出了一半力。」

天沁：「……」

「哼！死丫頭的劍道，現在想想，應該也與他有關。」大人真身醒來，感覺腦子比分神強得不是一點兩點，「他陰了我一把，我在陷入沉睡前，也陰了他一把，把他傳承一身所學的傀儡古城，弄在魔門的死沙漠。」

天沁看向大人。

大人悻悻，「原以為，他的分神收不到徒弟，就永遠不能回歸本體，不能在仙道上更進一步，誰料……」

誰料盧悅那個死丫頭，被魔域各宗那般追殺的時候，居然還有膽子，進魔門地盤，可能就是她機緣巧合地遇到人屠子，然後那個死人……

大人咽了一口吐沫，深切懷疑某人，像甩包袱一樣，把傳承甩給她，然後自個拍拍屁股進仙界玩了。

可恨他甩了一個人屠子，又迎來一個魔星。

若是早知道，陰過來陰過去，是便宜他們，陰了自己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幹的。

「……這樣說，兄長是不打算再進黑暗城嘍？」

天沁微微眯眼，「黃泉客棧，被你說得神乎其神，連我都想去撞撞木鐘了呢。」

天地輪迴的奧秘，他也想探探呢。

可惜這世間的生命，在有一口氣的時候，都沒法探。

在沒了那口氣的時候，想探……，已經身不由已。

難得能在這裏，看到這種有關黃泉輪迴的神器，不見識見識，不是太可惜了嗎？

「現在？」

大人臉上帶笑，「那我建議你還是別去的好。」

「為何？」

「嘿嘿！一切法相本為緣生，緣生之法，當體即空。」

大人嘿嘿一笑，「你我生來就是高人一等的法相，難不成還要去見識，頓悟什麼被吃者的心性嗎？我們……要弄就弄最大的，要不弄……，嘿嘿！還是離這裏遠些的好。」

天沁：「……」

「現在時機不對啊！」大人端起一杯靈茶，輕嗅它的味道：「這麼多人因盧悅而來，在沒得到她的確切消息之前，黑暗城所有進出人員，都會被記下，你……不想自投羅網吧？」

「可是沒確定她的生死，我的心……它不安啊！」

天沁可不覺得，天蝠族就是高人一等的法相。

頓悟輪迴之機，也許可以讓他久已不動的修為，再進一步，更或者，知道輪迴的奧秘，他可以掌握這份先機。

既然絕影都能研究它千年，憑著它的莫大機緣，他浪費個幾十上百年，也不算什麼。

「放心！」

大人伸出三根手指頭，「頂多三天，黑暗城的一切，就會被畫扇他們全摸清楚，他們……會自己暴出盧悅是生是死的。」

「那我們……就在這等三天？」

「不！」大人搖頭，「趁著世人的目光，全在此處，難道你不想，再弄一個傳送陣？靈界通往其他界域的傳送陣，我們雖然不能用，可是絕地之門有的是啊，黑暗城以北三百裡，就有個通往無傷界的絕地之門。」

天沁的眼睛一下子全睜開了。

「讓我們看看，」大人冷笑著，「沒有盧悅在裏面攪局，我們是不是會好走些。」

「哈哈！那還等什麼？」天沁站起來，「絕影兄請！只要兄長能為我族再建傳送陣，以後，我們……」

「精誠合作！」

兩人的手掌『啪』的一聲，對到了一起。

「阿嚏！」

正在無傷界收集靈脈的離夢，突然之間打了個噴嚏，掐指一算間，面色大變。

她只是收集早前古巫族隱藏起來的靈脈，又沒大動這裏，怎麼會引起天地大變？

她的十根手指頭，不停地掐算，半晌之後，面色陰沉地看向來時的絕地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