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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成仙》第一一八二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盧悅終於發現,星羅洲與其他地方的最大不同,天空中的雲團,在變天的時候,全如墨如霧一般,把整個天空,點成了黑白畫卷。書書網更新最快

聚散不定的雲氣,像是飄渺的命運,似乎一把就能抓住,其實總是近在眼前,卻怎麼也趕不及……

生而為人,很多事根本無從選擇。

所謂的歲月靜好,可能從頭到尾,都只是她的臆想。

院中的禁製好像被人觸動了一陣閃爍,盧悅的眼睛落到院牆上的那隻紙鶴,抬手一抓,紙鶴穩穩地飛進來,落到她手。

飛鶴傳書是有閑又有錢的修士,最愛玩的通信方法,她隻少時在蘇師姐那裏見到過,可惜,因為一直隻爭朝夕,從來沒收到過一個。

沒想到,倒是在這星羅洲,收到第一個飛鶴傳書。

盧悅慢慢解開飛鶴紙信,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好半晌,紙信與慢慢飄撒的雪花一起落下,只是將要落地的時候,無風自燃,很快便化於天地,一絲灰燼也無,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但是盧悅本來被養得差不多的面色,卻慘白一片。

殺!

說的好容易。

還不曾見到人,還不曾動手,只要一想想……

盧悅慢慢按向心臟處,在沙沙飄落的雪花裡,觸摸那有力跳動中扯起的絲絲痛。

愛與恨,對與錯,俱在沉沉浮浮中彼此牽扯,讓人分辨不出,它們誰是誰。

盧悅多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啊,夢醒了,就沒事了。

……

三千城,被流煙仙子鬧得又出關的洛夕兒,就呆在天音囑前,查閉關這段時間,外面發生的一切。

一道請求通話的紅點在閃爍,隨手點開,「盧悅!」看到朋友,洛夕兒好生驚喜,「你還好嗎?」

「好!」

面對夕兒眼中那純粹的喜悅,盧悅也朝她扯了一下嘴角,「你怎麼又出關了?要衝擊玉仙了嗎?」

「啊?我……我聽說了落霞山擂台之戰。」

洛夕兒看到盧悅表面比谷令則好的樣子,反而更擔心,「盧悅,我現在在這裏,有什麼話,你都可以跟我說。」

她想說,如果想哭,雖然她借不出肩膀,可是一定會陪著她。

「……說什麼?」盧悅沉默一下,苦笑道,「陰尊還沒找來呢?」

人家還沒找來,她就要死要活的話,真正面對的時候,哪裏有活路?

「夕兒,陶淘在三千城嗎?」她到這裏來,是有正事的。

「……在!」

洛夕兒的腦子快,很快明白她前面話裡的意思。

谷令則清減,是因為她在三千城,在安全地,可以放任情緒,可以糟蹋身體,甚至可以趴到師父懷裏痛哭一場。

但盧悅在星羅洲,如果不保重,不撐住,誰也幫不了她。

「你找陶淘有事啊?」

「是,我找她有事。」

「那你等一下,我讓侍者去叫。」

洛夕兒連忙朝門外的侍者招手,讓他馬上到刑堂把陶淘找來。

「夕兒,問你個問題。」

「你說。」

「義父空牙在三千城的時候,陶淘……有沒有什麼不對?」

陶淘有什麼不對?

洛夕兒呆了呆,「你……你懷疑……」

「別想歪。」

盧悅知道,她管著三千城,凡事喜歡多想想,「我就是想問,她情緒上,是不是有些抵觸我義父?」

「……」

這個問題,洛夕兒好好想了想,「似乎有一些。」

果然啊!

盧悅好想嘆氣,當初陶淘那麼折節相交於她,主要想查魔門言獸丹的出處。

雖然世人都說,真正的空牙是被奪舍的,可劉雨能多想,陶淘又如何不能多想?

她高高興興與義父在一起的時候,她……

「夕兒,再問你一個問題,」盧悅努力振作精神,「窮奇主人文雨,當年在三千城的行事如何?」

這是個正常問題。

洛夕兒鬆口氣,「三十多年前,她飛升後,在育仙賭鬥場三戰成名,卻不到三千城來,我們就查了她。其本名宇文,是個散修,性格比較邪性,據梅枝前輩說,其人翻臉如翻書,曾救過逍遙弟子,可是前一刻救了,後一刻,幾句話不對,馬上就傷人。

曾連殺修真聯盟三個長老,被聯盟三下追殺令,不過,都讓她逃到我們歸藏界藏了。

聽說,她在星羅洲,對你還有些念地域之情,如果方便,盡量交好吧!」

「……」

盧悅總算明白,梅枝師伯為什麼也跑到星羅洲了,「聯盟那三位長老,都是該殺之人吧?」

「是!」洛夕兒掩住心裏的詫異,這一點,盧悅和令則的反應居然一樣,「三千界域聯盟總部的長老,基本都是各天的化神散修,他們良莠不齊,知道宇文的事後,我們已經聯繫下界整頓。」

盧悅點頭,聯盟整頓不整頓,她不關心,但她高興,劉雨雖做了窮奇的主人,卻不是大奸大惡之人。

「她也不叫宇文,夕兒,逍遙門有誰是近年才飛升,並且沒閉關的嗎?」

不叫宇文?

洛夕兒眨了眨眼,「在外面的逍遙人,我想想啊,噢,方成緒在,你要見他嗎?」

「一會兒,你把他也請來吧!」

盧悅蹙了蹙眉,「如果謹山師兄不是閉關到緊要關頭,幫忙把他也叫出來。」

方師兄性格有些鬧,說的話,劉雨未必信。

申生師伯在逍遙弟子心中的地位不一樣,雖然也可以請來,但劉雨已經回不去了,真把老頭叫出來,不僅要為劉雨難受一場,肯定還要擔心她在星羅洲的處境。

所以,老好人,從不妄言的謹山師兄,反而是最好的人選。

「好,你等一會。」

洛夕兒不知道,她找這些人幹什麼,卻還是讓侍者分頭尋人去了。

「泡泡的山,走得差不多了吧?」

「嗯!」說到這個,洛夕兒就有些愁,「他還不知道你的事,盧悅,七蟮的落凡膽很厲害,飛淵這段時間,一定幫不了你的忙,你……萬事要小心。」

早知道,把十龍陣給她帶著就好了。

「等你回來,我跟師父說,把十龍還你。」

還她?

盧悅嘴角扯了扯,「還我幹什麼?顛沛流離的,就讓它們守禦三千城挺好。」十龍戰戰兢兢了那麼多年,如果再跟她過朝不保夕的日子,得多倒霉?

要殺她的人,都強大的不像樣子,十龍就算跟著她,豁出命來幫忙,能爭取的時間,也有限。

既然如此,就讓它們呆三千城,慢慢修復曾經的身與心傷,不是更好嗎?

「你放心,面對不了,我還不能逃嗎?」

看到洛夕兒眼中深藏的隱憂,盧悅到底安慰一句,「你應該知道我逃命的本事。」

「那……在陰尊還沒找來之前,你先想想,如果不行,就早點走。」

其實,洛夕兒不想她真的在星羅洲那樣的地方,面對可能變成陰尊的空牙。

「帶上暮百和海霸,沒有傳送陣,有他們兩個在,也能平安回來。」

「行,我有分寸。」

盧悅在天音囑上看到匆匆趕來的陶淘,「夕兒,我要跟陶淘單獨說些話,你……」

「我出去,你們慢談。」

洛夕兒不知道她們要談什麼秘事,乾脆關上禁製後,就自己守在外面了。

「盧悅,我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嗎?」

陶淘趕來的很急,她雖然一心希望,空牙能早點離開三千城,可是沒想到,他在星羅洲,會給盧悅和谷令則做下這麼大的難,「你說,只要能幫的,我都給你做到。」

「……」

隔著天音囑,可是陶淘的語氣和樣子,卻做不得假,盧悅心有酸酸又脹脹,「找你,是想跟你說一聲,遲來的對不起。」

什麼?

陶淘一呆。

「當年,你一直想找言獸丹的出處……」

「不要說了。」陶淘阻住她,「沉鈎宗是你告訴飛淵,然後妖族才一舉滅之。」

否則,憑她,想要找到仇人,都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更遑論報仇了。

「對空牙,我是有心結,可我也明白,他早就不是真正的空牙。」陶淘誠懇,「盧悅,你在那邊顧你自己就好,不用想太多。」

以前,她是很想問她,但現在,僅有的一點心思,也沒了。

「我會顧好我自己,但我也不想你一直存著心結,更不想……義父背上他不該背的。」

「……」

在她有些恍惚的笑容裡,陶淘聽出,對空牙,她有多心傷。

「我的義父,不是空牙,也不是谷正蕃,是乾魔。」

乾魔?

陶淘心念急轉間,這才恍然,鄭重點頭道:「我知道了,如果……如果他還是他,還能回來,我一定請他到仙客來接風洗塵。」

「我替義父答應了。」

「……」

陶淘慢慢伸出手,按在天音囑上,「盧悅,就算擁有超凡的力量,我們本身還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慾。

有情有欲,便有魔……」

空牙在三千城的時候,她明知道,父母的事,怪不到他的頭上,可是還是忍不住有遷怒,若不是理智一直還在,努力剋製了心魔,她簡直不敢想。

「陰尊一直在動手,你要小心。」

防無可防的『心』攻,才是最要命的。

「如果感覺不好,當一時的縮頭烏龜,也不算什麼。」

最起碼等到飛淵的毒解了,或者星羅洲的傳送陣開了,不至於有危險的時候,一個幫忙的都沒有。

「忍字頭上一把刀,以前你可以忍,現在……更要忍。」

不知道為什麼,陶淘總覺得,盧悅這時候來跟她說對不起,有種特別不詳的意味在裏面,「想想飛淵的毒,想想星羅洲諸族的野心,不要在那裏硬碰硬。」

「我知道。」盧悅的手,隔著天音囑,也按在她的手上,「陶淘,謝謝你!」

謝謝你,一直以一顆朋友之心,相信她。

「要謝我,就回來謝我。」

陶淘釋然一笑,信任是一種很玄的存在,修仙的世界,更是比紙還薄的東西,同門、師徒,甚至夫妻,很多都做不到完全的信任。

但面前,叫魔星的女孩兒,卻天生一股子俠義,她就是能一直信任,這何嘗不是一種福氣?

「憶埋絕地既然有那麼多神獸,哪怕你拿他們褪下的皮,給我一張半張的,我也高興。」

這要求倒是不高。

「好,我一定記得,給你帶幾張青龍皮回去。」

二人相視一笑,「那行,你在我這耽誤的時間夠多了。」陶淘清楚星羅洲那裏,她一定被人時時盯著,不敢亂浪費時間,「我等你回來,我們好好說幾天話。」

「嗯!」

盧悅目送她走出去。

再進來的,果然是方成緒和謹山兩位師兄。

……

與此同時,從盧悅那回來,猶豫了好久的劉雨,也終於下定決心,去了金盞的別院。

「師姐,文雨來了。」

時雨急匆匆衝進丹房,這也幸好,金盞送來靈藥未久,梅枝還沒來得及煉丹,否則鐵定炸爐。

「走!」

梅枝哪敢再錯過機會?

「文道友真是稀客。」

分賓主做下的時候,梅枝說不出的熱情,「我正在整理藥草,大王要煉的丹,差不多會在兩天之後開爐。」

「是嗎?」

劉雨笑意盈盈,朝還在廳裡的侍者擺擺手,示意他們出去,「我這裏也有些靈草,想煉一種特別的丹藥,不知道友……」

四個侍者聽個話尾,沒有一點遲疑地退了出去。

人家的身份不一樣,特別的丹藥,他們還是不聽的好。

「方便!」

梅枝對她找的理由很高興,朝時雨和黎景也擺了擺手,「你們幫我看一下,我與文道友慢談。」

時雨和黎景在魔地,都很機警,對視一眼後,一個守前門一個守後門。

果然,廳裡的禁製很快被打了出來。

「文道友,首先我要感謝,那天的相助。」

梅枝鄭重彎腰就是一禮,不過,她抬頭時,卻發現,人家並未受她的禮,避在一旁了。這樣一來,她的心,忍不住又定了定。

「前輩應該知道,我不叫文雨。」

劉雨聲音悠悠,她可不覺得,這位前輩,在星羅洲這麼長時間,就是來玩的。

「是!」梅枝笑了,「他們說道友叫宇文,但……這名字也不是你的真名吧?」

果然是沖著她來的嗎?

劉雨心裏很不是滋味,慢慢掀開面紗,「劉雨……拜見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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