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九可不想死，他的美好生活剛開始。見錢孫愛瘋子一樣要拚命，比他還亡命徒，頓時大喊：「你有病……」

咕嘟，一口水已經灌了進去。兩人就這麼掙扎著往下面沉了下去。

岸上的人可不幹了，這眼看就要出人命了，而且都不是普通人，估計完事兒大家都倒霉。李定國更加擔心，突然撲倒水裏一個猛子不見了，等他上來的時候，雙手托住了兩個人扔在了甲板上。

趙四九先前喊了一聲，嗆了水，失去了先機，以後就連續喝水，此時已經奄奄一息了。錢孫愛卻還有最後一口力氣，頓時掙扎著爬起來，騎在趙四九身上，把衣服帶子狠狠的勒住，喊道：「去死吧。」

那些岸上的人，哪能真讓他們出人命啊，頓時七手八腳的給拉開了。這些人看到錢孫愛比趙四九還亡命徒，俗話說神鬼怕惡人，頓時全都不動彈了，跟他們一起呼呼地喘著大氣。臨了臨了，錢孫愛還給了趙四九兩個大嘴巴，打的他滿臉是血。

趙四九半天才回過神來，見李十娘摸著錢孫愛的胸口垂淚，頓時妒意橫生，厲聲喊道：「你他娘的想幹什麼？！」

李十娘就擋在了錢孫愛的面前，抽泣著說：「算了算了，你們別打了，我陪你們喝酒還不行嘛，別打了。」

那個矮胖的老頭子突然站起來笑道：「趙把頭，算了，打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然後低聲的對趙四九說：「這小子好像也有點來頭……」

趙四九頓時清醒了不少，冷哼了一聲，被人扶著坐到了椅子上。他實在是看不出來錢孫愛是從哪冒出來的。但看他的穿衣打扮非富即貴呀。

「你是個什麼東西？！」錢孫愛擦了一把水說道：「老王八，就是你讓我十娘姐姐陪你喝酒，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

錢三也附耳過來說：「少爺，這是南京城的大鹽商王員外！」

那個王員外仗著自己財雄勢大，平時也沒把誰放在眼裏，像錢孫愛這樣的他還真沒見過，一時之間被罵的愣住了，半天才拍著巴掌說：「好，很好，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過你這樣沒用，只不過是匹夫之勇啊，哈哈。」

錢孫愛皺著眉頭說：「老東西，什麼意思？」

旁邊那個穿白袍的儒生一直都在笑著觀戰，此刻陰笑了一下說：「在下郝良友，不知道小友如何稱呼？在下有幾句話想要說，不知道小哥能聽得進去嘛。」

「有屁就放。」錢孫愛斜了他一眼。

郝良友也不生氣，笑了一下說：「其實王員外的話非常簡單，那意思就是想要告訴你，光是逞匹夫之勇是沒有用的。咱們在世上混看的是有沒有銀子，你會打架能發狠是沒用的，因為十娘姑娘不需要這些，你沒錢能給她好的生活嗎？能讓她享受榮華富貴嗎？」

「什麼，哈哈，老子沒錢，呸，老子窮的就剩下錢了。」錢孫愛剛從冒襄手裏要了點銀子過來，自問還能對付一陣。

「那好吧，既然你這麼自信，那咱們就來比比。如果你願意的話，咱們各自出價，誰出的高，李十娘今天就陪誰飲酒好不好？！」王員外說道。

「那我要是不比呢？」錢孫愛冷笑道。

郝良友嘖嘖的嘆道：「那不就是承認你自己是窮鬼，而且十娘姑娘也會傷心。你說對不對？」錢孫愛心想，這老東西大概也不知道什麼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天老子就給他長長見識，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做一擲千金。

「好啊，既然你這麼說，老子就跟你們比比吧。」

「怎麼比？！」郝良友說。

為了顯示自己什麼都不懼，錢孫愛說道：「只要你們劃出道來，老子全都聽你們的，不就是銀子嘛，為了十娘姐姐，我多少錢都願意花。」

「那就隨意出價吧。」

錢孫愛本不願意把李十娘當做商品一樣來拍賣，可他考慮今天要是不給老東西和全南京城的土豪們一點教訓，保不齊以後還會出這樣的事兒，所以他想今天必須分出個勝負來才行，也顧不了許多了。

「好，那就來吧。」錢孫愛整理了一下衣服說。

王員外總以為錢孫愛是個窮鬼，所以他不慌不忙的伸出一個指頭說：「我出一百兩紋銀。」

「你娘的，這個價格，只夠讓你娘陪你喝酒的。」錢孫愛很粗俗的罵道。

王員外忍住了氣，眼中露出一道道的殺氣，咬著牙說：「小子，你這麼狂，那你能夠出到多少銀子？！」

「一千兩！」錢孫愛說道。

「小子你可不要信口開河，到底有錢沒錢？」趙四九大聲的嚷道。

錢孫愛罵道：「你小子給我閉嘴，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惹毛了老子還揍你信不信。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趙四九多少年沒聽過有人對他這種態度了，在南京城他就是個活閻王，普通老百姓看到他都能嚇尿褲子，怎麼能受得了，氣的牙根癢癢，眼珠子瞪得老大。

王員外冷笑道：「有錢就拿出來！「

錢孫愛說：「你說我沒錢，老子還說你沒錢呢，有錢的你就拿出來讓老子看看啊。看你跟個肥豬一樣，能有什麼錢。「

王員外心裏氣得要死，真想把錢孫愛碎屍萬段，可是他仍然忍著，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扔在桌子上：「怎麼樣？！」

錢孫愛也不含糊，伸手往懷裏一掏，頓時一堆濕淋淋的銀票也逃出來了：「怎麼樣，怕你呀，跟你說老子窮的就剩下錢了。」

「咦！」王員外和郝良友同時驚咦了一聲，心裏都是一陣詫異，暗想，不好啊，原來這小子竟真的是個有來頭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惹不惹得起，萬一真的鬧出事兒來那可就不好了，畢竟普通人不可能拿出這麼多的銀票。

「呃，這位公子，剛才你來得太突然了，一直也沒請教你的尊姓大名，也許咱們是個誤會，我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麼樣？！」

錢孫愛說道：「那不行，你們必須給我十娘姐姐道歉，不然本公子絕不會善罷甘休，哼。」

王員外背著手在船艙裡走了一圈，冷哼道：「事情可以算了，但李十娘畢竟也是欠了我三千兩銀子，你能替她還債嘛！」

錢孫愛拿起三張濕淋淋的銀票往桌子上一扔：「三千兩，不過你必須先道歉才行。」

李十娘連忙說：「十一郎，算了，我的確是欠了王員外的銀子，現在銀子還清了也就罷了，咱們還是離開這裏吧。」

「不行，一定要讓他們道歉！」

郝良友尋思十一郎這個名字根本從來都沒有聽說過，聽他說話倒是南方口音，可是整個南京城一下子能拿出三千兩銀子而面不改色的人並不多。這位仁兄到底是何方神聖呢！而且口氣還這麼硬。

郝良友連忙站出來打圓場：「這位公子爺，大家相見就是朋友，何必非要鬧僵呢。我家員外今天是說什麼也不可能道歉了，而公子你也不肯善罷甘休，大家無非也就是僵持在這裏，你能把我們員外怎麼樣呢？我勸你還是息事寧人的好。」

錢孫愛一想也對，光天化日之下自己的確是不能把老東西怎麼樣，不過這件事情是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的，這口氣一定要出，還是回去慢慢地想辦法比較好。今天的事兒應該可以告一段落了。

「哼，今天本公子正好還有點事兒，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不過這件事情還不算完，得罪了本公子你早晚倒霉，咱們走。」

說著就拉著李十娘向自己的船上走去。

錢三在後面說道：「少爺，剛才跟你說話的那個郝良友我想起來是誰了，那是個積年的訟棍，專門給人出壞主意，此人伶牙俐齒，兇險狡詐，很難對付。在南京城沒少幫著有錢人幹壞事兒。」

「娘的，原來是個律師，狗東西。」

錢三當然聽不懂「律師」是什麼意思，他隻當自己聽錯了，就點頭哈腰的跟在錢孫愛和李十娘的身後上船了。

等錢孫愛走了以後，訟棍郝良友就拍打著自己的摺扇轉過頭來，慢慢地環視了一下在場的所有人，然後對圍觀的那些船隻做了個散去的手勢，只聽船上傳來了一陣陣的鬨笑，有些慢慢地開走了。

趙四九就罵道：「剛才那個小子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這麼橫，老子在南京城這麼長時間怎麼不知道他是誰，你們誰知道？！」

「我本以為是個窮酸，沒想到是個會敗家的。」郝良友一副沉思的模樣，用扇子拍打著自己的額頭，慢慢地說道。

王員外沉吟道：「攪了我的好事兒，不管他是誰，老夫一定要收拾他，哼，簡直就是在太歲頭上動土。」

郝良友突然睜大了眼睛說道：「慢著慢著，我才想起一個人來，和剛才那人的相貌比較吻合，而且也是李十娘的相好，你們記起來了嗎？！」

趙四九、王員外同時喊道：「錢孫愛！」

當時有一個舞娘站起來怯生生的說：「三位大官人，奴家見過那個人，他就是你們說的錢孫愛，錢府的大公子！」

「那可就有些棘手了。」郝良友嘆道。

趙四九發狠說：「錢謙益又怎麼樣，他不是已經被罷官了嘛，難道咱們還怕了他，我就不相信，哼，難道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你想想辦法呀？」

「別急，別急，其實辦法還是有的。」郝良友陰笑了一下說。

王員外舔著大肚子說：「你儘管說出來，只要能夠得到李十娘不管花多少錢老夫都願意，得罪什麼人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