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皇上，明天還要召開禦前議政王大臣會議，有你忙的了。太后也請速速回宮，天黑露冷，這裏不是萬金之軀該來的。」多爾袞心裏嘆息了一聲，挺著腰桿打馬前行。

大玉兒來到他的左側，殷勤的說：「攝政王這幾日辛苦得很，回去之後，哀家吩咐人熬點參湯喝了吧。這個時候你可不能倒下去，哀家和皇帝還有大清朝可全都靠你了。」

「太后放心，臣一定竭盡所能。」多爾袞唯有在心裏長嘆一聲。別的話只能咽回肚子裏了。

「縱虎容易擒虎難啊！」宋獻策正在語重心長的給錢孫愛灌輸他的失策，並且一刻不停的嘆息加跺腳就差跪在地上捶胸頓足大叫『天亡我也』了。錢孫愛不是什麼儒家的聖君，直接拿腳踹他：「滾，給我滾，滾的遠遠地。」

「報，啟稟大將軍，陝西八百裡塘報。」此時，外面忽然有傳事小校大聲呼喊，並且腳步急促的沖了進來。錢孫愛有規定，凡是六百裡以上的緊急塘報，可以不用通報直接進帥帳。

這樣的規定是前所未有的，原因在於別的大帥都怕死，而錢孫愛藝高人大膽不怕死。

錢孫愛預料到事情不對，猛地站了起來，問下面跪著的小校：「說。」小校擦著汗水說：「大將軍，大事不好，張獻忠突襲出伏牛山，瓦壺關被攻克，姚啟聖和李慧梅重傷，大軍損失慘重。榆林延安一代的清軍也壓上來了。」

「該死。」這是錢孫愛最擔心發生的事兒，居然就真的發生了。錢孫愛咆哮道：「姚啟聖為什麼不守伏牛山？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小校顫聲說：「目前姚啟聖得到王府臣救援，已經向平陽撤退了。關中山西形勢危急，請大將軍速做決斷。」

「敵軍誰是先鋒，居然這麼快捷？」

「啟稟大將軍是孫可望和李過，聽說，聽說他們用的全都是李自成留下來的精銳騎兵，銳不可當啊。」

錢孫愛鐵青著臉對宋獻策：「是李自成的餘孽，你怎麼說？「宋獻策也擦汗：「大將軍，這事兒跟我沒關係，不不不，我是說，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我去，我去陝西——」

「你的意思是分兵？」錢孫愛突然鎮靜下來，並且大力的搖頭：「不，這可不是個好主意。他們正盼著呢。」錢孫愛揮手讓小校出去，然後對著帳篷頂冷笑：「剛剛多爾袞還譏笑我，說我並沒有勝券在握，我以為他說胡話，原來不是啊。他在這等著我呢。你明白什麼意思嗎？」

「不明白。」

「笨蛋，這還不明白。」錢孫愛鏗鏘有力：「多爾袞不是已與之輩，他和張獻忠狼狽為奸了。他們商量好了要抄我的後路，為的就是讓我分兵，然後各自擊破之。」

「癡心妄想啊。」宋獻策的腦袋也恢復了聰明：「就憑張獻忠也能翻天，打死我也不信。咱們不分兵。」錢孫愛瞪了他一眼：「就會順著我的話茬往下說，能不能有點創意。」

「是，有創意，張獻忠用的是李自成留下來的精兵，大約有十萬人馬，他在蜀中也有二十萬人馬，加在一起總共三十萬大軍，不可小覷。他手下的孫可望、艾能奇、劉文秀都是一等一的上將，實在不好對付，一定要謀定而後動。」

錢孫愛冷笑：「還是廢話，那以你的意思，現在應該怎麼辦？」

宋獻策：「有了，我提議派出咱們最能幹的將軍去征討張獻忠，此人非左世雄莫屬？」

「你言不由衷啊？」錢孫愛更加的冷笑：「其實你心目中最能幹最合適的人選並不是左世雄，對不對？」

「這——」宋獻策真是差點哭了：「大將軍啊，最合適的人咱倆心裏都清楚，可他又是最不合適的。到底是合適還是不合適，我哪敢說呀，還是您自己來定奪吧。我，我這是疏不間親啊。」

「李定國。」錢孫愛嘆道：「李定國是張獻忠的義子，張獻忠平定巴蜀李定國功不可沒，可是後來兩人分道揚鑣。雖然如此，李定國對張獻忠是最熟悉的，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是最合適的。可是你擔心李定國意志不堅定，有臨陣倒戈的可能，對嗎？」

「大將軍——」宋獻策噗通跪在地上，全身篩糠：「大將軍啊，我這可是冒死上奏，我得罪不起李將軍，更得罪不起大將軍。可是我又不能不說，真是左右為難。」

「有什麼好為難的，起來。」錢孫愛走到門口大聲喊道：「來人，傳令，冊封李定國為征西大將軍，統兵三萬，即刻千萬關中平亂。」

「末將李定國領命。」

李定國抱著頭盔從外面走進來，眼淚撲朔朔的跪倒在地上：「多謝少爺還信任我李定國，李定國至死不忘？」

「咦，你怎麼來啦。」錢孫愛大喜的說：「李大哥，我正要找你呢，眼下有一個差事，除了你沒有人能夠勝任，就是，嘿嘿，給的兵馬有點少，我想你是可以堅持的。」

李定國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少爺——」

錢孫愛也是鼻子一酸，蹲在地上說：「李大哥，你跟我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你是誰，但是咱倆感情好，雖然說不一定比得上張獻忠，但我知道你的為人，你是不會背叛我的，他們都想得太多了。」

李定國哭道：「我和張獻忠的父子之情早已經斷了，我這條命是少爺的。日後在戰場上見了張獻忠就是兩國的仇敵，不共戴天，雖見面絕不相識，請少爺相信我。」

「我不相信我親媽，可是我還相信你。」錢孫愛這話不假，他是真不相信自己的親媽呀，那老娘們——

「我已經下令封你為征西大將軍和我平起平坐，只不過兵馬少了一點，因為攻打京城才是第一要務，咱們不能丟了西瓜揀芝麻，你可知道我的用意了吧。我也懶得跟你解釋。」錢孫愛拉起他很不客氣地說。

「不用解釋。」李定國笑道：「少爺用兵一向是神鬼難測，我也懶得問，反正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錢孫愛說道：「那好，那我也就不多說了，總之你到了關中之後穩紮穩打，我不要求你以微末之兵掃平秦川，只要你穩住那裏的形勢，讓張獻忠的勢力到不了河南就好。」

「你去了之後，一定要多多聽取姚啟聖的建議，這個該死的東西雖然損兵折將，我想他也是有苦衷，畢竟他也是個人才。我還給你一個人當幫手，就是以前你見過的姚東照，他是山西人，對西邊的情況熟悉，也有人緣。」

李定國沉吟道：「我想好了，到了那裏之後，當先勸百姓奉行王道，讓天下歸心。只要人心向明，剩下的事兒就水到渠成了。而後姚東照可以幫我召集鄉勇，估計可得十萬之眾，憑藉熟悉地形，對付張獻忠不難。孫可望的為人我了解，剛愎自用好勇鬥狠，雖有謀略，但經常受到張獻忠的掣肘。目前他和劉文秀還有艾能奇正在爭奪大西王朝繼承人的位置，只要略使小技，就能讓他們內部崩潰，不再團結。也許不能少爺出山，一戰可定。」

「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也懶得問你。不過我可要催促你一下，快點，千萬別耽誤時間了。」

李定國掐著指頭一算：「選擇路徑，挑選兵馬，聯絡姚啟聖，啊，滿打滿算準備兩天足夠了，大後天我就出兵。」

「慢了，太慢了。」錢孫愛擺手：「後天吧，就別大後天了，你抓緊點，俗話說兵貴神速，這個你比我懂。」

「那行，我現在就去準備。」李定國也是熱情洋溢，他說：「我帶著一部分火器營去，讓他們見識見識西洋火器的厲害吧？」

「別一半了，給你三百人吧。一半太多了，我說了咱們的重心還是京城，別不懂事。」

李定國苦笑：「那行，少爺說三百那就是三百，我現在就去準備。」說完邁步走了出去。

宋獻策繼續擦汗，咕噥道：「也不知道剛才的話李定國聽到沒有，會不會記恨我，哎，我是棵無根的浮萍啊。」

「呸。」錢孫愛差點淬他一臉唾沫：「瞧你丫那德行，別在我這酸文假醋的，你以為都像你一樣這麼小氣。放心吧，李定國是什麼人我最清楚了，他知道你是一片忠心，不但不會記恨你，而且還會欣賞你。別拿我和李自成相提並論，沒在一個檔次上。」

「其實李自成也不錯，就是窮人怎富，生性多疑而已。這也是農民領袖的通病啊。」

「拐著彎罵我是吧。」錢孫愛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不是農民領袖，我是個富家子弟大紈絝，所以我沒有多疑的毛病，更加不會窮人怎富對不對？你當我聽不出來呀。快去，給我拿陝西的地圖來，廢話這麼多。」

宋獻策砸了咂嘴，笑著要走。錢孫愛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緊張的說：「不對呀，豪格這小子怎麼還沒幫我寫好奏章。封王這件事兒可是要抓緊了，不然我的命令到了陝西何以服眾啊？去，順便問問他，讓他明天一早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