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瘋了才對。」李定國哭笑不得的說：「四弟呀，你憑什麼一廂情願的以為只要你來了我就要跟你回去，又憑什麼以為大西王朝能夠長治久安，千秋萬代，我真是服了你了。」

「你做兒子的和父親不應該一條心嗎？只要我們齊心協力，大西王朝為什麼就不能千秋萬代？」

李定國沉默了一下，說：「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你只知道為義父打仗，別的什麼也不管。」

「什麼意思？」

李定國怒道：「我這些年在明朝，每天都會收到來自四川的消息。我知道你們如何的濫殺無辜，如何的把四川變成鬼蜮，民不聊生，屍橫遍野。難道你還說沒錯嗎？」

「戰亂年代本來就是這樣，老百姓不順從自然就要震懾，這有什麼錯？」

「胡鬧。」李定國板著臉說：「老百姓也是人，你我也是人，憑什麼咱們可以屠殺他們，要知道眾生皆平等，你我以前也不過是老百姓。如果別人來屠殺咱們你願意嗎？」

「二哥，你怎麼迂腐啦？俗話說一將功成萬骨枯，這豈能同日而語，世上有不殺人就可以得到的天下嗎？」

「這是兩碼事，戰場上殺伐果斷，是為了今早的結束亂世，給老百姓好日子過。當兵的戰死沙場是天職，可是老百姓是無辜的。義父他老人家不懂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味殘殺，也不知道治理天下，這樣豈能得到天下。就算是得到了天下，對天下又有什麼好處，老百姓需要的不是這樣的人？」

「咦，我看你真的是被錢孫愛給帶壞了。那麼我問你，義父不是真命天子，難道錢孫愛那個小色gui就是真命天子嗎？我聽說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紈絝子弟，你跟著這樣的人就能給老百姓好日子？」

「不然，錢大將軍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人。自古以來，男人三妻四妾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錢大將軍身為國家棟樑，老婆多一點算什麼？義父他老人家不是還有三宮六院？」

「這怎麼一樣。」劉文秀嗤之以鼻：「義父他老人家乃是皇帝，錢孫愛算什麼東西，他巧取豪奪，逼良為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替他粉飾，說白了就是中了她的毒，被騙了。」

「到底咱們兩個誰被騙了。」李定國怒道。

劉文秀越聽也不是滋味，忽然說道：「好好好，我算是明白了，你分明就是看不起咱們大西朝，覺得跟著錢孫愛更加有錢途。二哥，你變了，你不再是那個有情有義的二哥了，你變成了一個，一個，哼——」

「一個什麼？」李定國很可笑的問。

「你非逼著我說難聽的，那我就告訴你吧。你變成了一個勢利小人，而且是最沒腦子的勢利小人，我看不起你這種只要銀子不要情義的人。」

李定國嘆道：「我是勢利小人，我是勢利小人我就跟你回去當王子了。我為什麼不回去，就是因為我還有良知，我不是勢利小人，你還是好好的想清楚吧。」

「不說了不說了，再說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我現在就是要問你一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說吧。」

「不要。恕難從命。」

「你真的這麼絕情？」劉文秀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了。

「這不是絕情不絕情的事兒，而是，而是你的大西朝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出息。你看著吧，你們失敗就在眼前了。四弟，我勸你這次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跟我一塊乾吧。」

「神馬？」劉文秀差點沒驚訝致死，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沒搞錯吧。我來勸你，你不但一條道走到黑，反而拉我下水，我說你沒毛病吧。」李定國很肯定的說：「我為了救你，有什麼毛病？」

「危言聳聽，告辭了。」

「慢著。」李定國說道：「你也是常年帶兵打仗的人，也不想一想，你們在虎牢關一帶的糧倉被我燒了，道路被我堵死了，現在除了撤回四川還有別的什麼路嗎？」

「可笑，大西朝富有四海，一點糧草算的了什麼？」

「據我所知好像不是這麼回事兒吧。」李定國冷哼道：「自從崇禎年間，中原天災人禍一直不斷，四川又經歷戰亂，遭到大殺伐，種地的人本來不多，去哪來的那麼多的糧食？我看就算是有也不會很多了，義父除了逼我迅速決戰之外，沒有別的路可走。」

「胡說，糧草正在源源不斷的運來。」劉文秀有些心虛。

李定國說道：「兵法上有句話叫做『千裡不運糧』，說的是如果糧草不夠多，光是護送的士卒民夫就會吃掉一多半的糧草，運來也是跟沒有運來一樣，我看現在義父正在面臨這樣的窘境吧。」

「你——這都是你做的好事。」劉文秀氣的坐回去說：「你既然知道這個道理，還來燒毀糧倉，這不是陷大西朝於不利的境地嘛。不過你也不要太得意了，要知道大西朝已經得到了在山西陝西大部分的地盤，我們完全可以就地取食，未必就會輸掉。」

「就地取食，那更加是癡心妄想。」李定國嘆道：「沒有人比我更知道山陝的確的情況了，這裏的飢荒比四川更加嚴重，戰亂始終不停，老百姓易子而食，哪來的糧食給你們。當然，以義父的做事風格，一定會屠殺那裏的百姓，搶奪他們的糧食，哼，可是你忍心那麼做嗎？」

劉文秀再次站起來咬牙道：「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也懶得跟你李定國說下去了。這次就算我劉文秀看錯了人，更加來錯了。哼，莫非你李定國將軍還要留下我，把我當做明朝的叛徒處決了，如若不然，我可就要走了。以後咱們各走各的路，戰場相見，再也不是兄弟。」

李定國說道：「你走就走了，可是我依然把你當成兄弟，我還要提醒你一句，四弟呀，你要小心孫可望和艾能奇，如果義父有什麼閃失，我怕他們不會放過你，而你，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啊。」

「這是我們自家的事，不勞外人插嘴。」

李定國氣往上沖：「大西朝是個爛攤子，內部紛爭不斷，內政無人處理，你居然還妄想做個太平的殿下，這也太可笑了吧。今天我把不好聽的話都說了，你生氣歸生氣，就不仔細的想想嘛？」

「呵，你還來挑撥我，真是其心可誅。」劉文秀眯著眼睛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是怎麼想的，其實你還是害怕我們大西朝的，你千方百計的說艾能奇和孫可望的壞話，想讓我和他們產生嫌隙，你就更能見縫插針，為大明朝立下不世之功。我看你這輩子為功名所累，利令智昏，早晚後悔。」

李定國苦笑道：「錢大將軍蓋世英雄，指揮作戰戰無不勝，大西朝比左良玉吳三桂如何，比強大的大清朝如何？他們尚且被消滅了，對於大西朝這種勢力，我用得著動這樣的心思？」

「你把錢孫愛說成神仙了，可我崇拜的是父皇。在我的眼中，父皇才是這個世上唯一的神仙，錢孫愛連他老人家的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他沒遇到父皇是運氣好，遇到了一個會和都擋不住。哼，一個紈絝子弟，我劉文秀足以應付，還用父皇嗎？恨隻恨那些為虎作倀的爪牙？」

「好好好，我是為虎作倀的爪牙。你不想想，我李定國真正為大明朝做過什麼，以前的仗全都是你說的『紈絝子弟』打的，沒有我人家照樣把中原傳檄而定，知道不知道？」

「吹吧吹吧，我是不會相信的。我們在南京有耳目，知道他們如何的腐敗，錢孫愛如何的顢頇。聽說他除了睡女人一無是處，我怕你呀，等著吧，你跟著他早晚死路一條。」

李定國突然動容道：「你這樣的說話，那為什麼你們不去打江南，而來打中原，我很奇怪？」

劉文秀：「這——你管得著嗎？」

李定國冷笑道：「我就知道你蒙在鼓裏，讓我來告訴你吧。義父之所以率軍來攻伐中原，是因為他和滿韃子達成了協議，要合力對付大明，共同瓜分土地，說句不好聽的，這和漢奸有什麼區別，和吳三桂有什麼區別？」

「你，你敢侮辱義父——」劉文秀是真的火了，伸手就往腰間摸去，可惜的是沒摸到，因為剛才進門的時候已經被人摘走了。

「要動手嗎？」李定國傷心的說：「四弟，你我感情不錯，我真的想救你，可是你冥頑不靈，如之奈何？」

「你想救我，那好，跟我一起回去。不然咱們就是三生三世的仇敵？」劉文秀髮狠的說。李定國突然說道：「我跟你回去，這裏的『十幾萬大軍』可怎麼辦？」他故意吹噓。

「一把火燒了，總之不能留給錢孫愛。」劉文秀又看到了希望。

「你真的把我當成卑鄙小人了嗎？」李定國拍案：「我問你，你認識的李定國是這樣的人嗎？」

「好啊，看來你是真的下定決心捧錢孫愛的臭腳了。我是真的沒什麼話好說了，告辭。」說罷，扭頭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