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蒙古兵基本上把城內的清軍肅清，錢孫愛也派來五萬人馬會戰，算是個大獲全勝，唯一的缺陷就是不見了多爾袞和主要的將領。最後回憶起來，錢孫愛認定德州城內應該有滿人挖掘好的地道，果不其然，在打掃戰場的時候，發現在府衙內有一條通向北京方向的地道口，地道的另外一段已經被石頭堵死，不能用了。

「表面上多爾袞『禦駕親征』很英勇，實際上早就為自己留下了退路，咱們這一次雖然拿下了德州，可是未竟全功。」錢孫愛很可惜的對布爾尼說道。

布爾尼有些擔憂的說：「察哈爾如此對待清廷，多爾袞豈肯善罷甘休，在德州不得勢，他會不會率軍攻打察哈爾草原？」錢孫愛安慰他說：「一來多爾袞已經沒有什麼兵好用，二來，你可以率領大軍直逼京城，這樣，他就算是想要報復也力不從心。」

布爾尼有些不高興的說：「錢大將軍為什麼隻說我們，難道明朝大軍不向北京進發嗎？這可是天賜良機呀？」

錢孫愛嘆息道：「我也知道這是天賜良機，可滿清畢竟也不是紙糊的，他們在全國各地都佈置棋子，牽一髮而動全身，如今江北的棋子已經動了。我家後院著火，我不得不回去收拾爛攤子，所以王爺只能自求多福。」

布爾尼詫異道：「怎麼，大明朝後院遭到攻擊，是誰幹的？」他收到的情報只知道阿濟格被困在江北危在旦夕，怎麼一轉眼情況改變，明朝出事兒了呢？所以他下意識的認為錢孫愛借故推脫，是說謊。

錢孫愛把具體的情況給他說了一遍：「這個吳三桂是明朝的老將，熟悉明朝的一切，所以他的反噬最能切中要害，若是失去揚州，江南江北必定大亂，我們進攻北京也會失去後防供給，等於是自尋死路。你們蒙古人還可以打草谷，咱們大明朝的人馬只能等死啊。」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布爾尼嘆道。

「不過王爺也不用太過於擔憂，江北未曾淪陷，敵人是在我家裏作亂，只要我回去，天朝大軍立即圍著他們打，加上百姓痛恨漢奸，不久之後就可以平定，大汗或在此守德州也好，直接攻打北京也好，都是上上之策。」

布爾尼倒是不擔心糧草問題，蒙古人打仗自古以來也不用太擔心糧草問題，他們騎的是母馬，餓了渴了可以喝馬奶，他們都是天生的獵人要解饞可以隨時打獵，實在不行了還可以四處搶劫。一時之間倒是陷入了沉思。

「那麼大將軍估計多長時間能回，我這裏兵力不足，水土不服，一旦夏季來臨很難作戰，請務必三四個月就回來。」

錢孫愛心想，我也不是神仙怎麼知道多長時間能獲勝，但為了讓他安心不至於反水，很肯定的答應：「以本大將軍推測，三四個月的時間足夠了，大汗就在此處安心等待，千萬不要有所懷疑致使功虧一簣。」

布爾尼也非尋常人，當下捂著胸口行禮說：「我們察哈爾人全都敬重錢大將軍是真英雄好漢子，所以才會跟你結盟。蒙古人最重承諾，答應別人的事情就算是死也不會反悔，我就在這裏，盼望著大將軍擊潰頑敵，早日凱旋。」

錢孫愛覺得胸口一熱，眼眶有些濕潤，是啊，和這樣重情義的人共事的確是讓人很放心，他也向布爾尼拱手：「大汗放心，就算我錢孫愛戰死江北，也會有一支人馬來助你脫困，明朝不會忘記察哈爾，咱們生死與共同舟共濟。」

第二天的時候，錢孫愛傳令所有大營放棄德州，前往濟寧，準備渡河。那裏有田豹準備下的幾千艘戰船，錢孫愛的前鋒軍五萬一天的時間就度過了黃河，其餘的人馬交給宋獻策，他自己則快馬平治直接來到睢州城下。

李定國遠遠地就看到打著明朝旗幟的人馬遮天蓋地的浩蕩而來，但他不敢輕易開門，因為吳三桂也有這套行頭，沒準是這個老王八耍詭計呢。於是就親自站在城頭上守候著，算計著這是錢孫愛開拔後的第四天了。

「李定國將軍，首輔大人的車駕就在後面，速速打開城門放我們進城。」

李定國低頭一看是郝搖旗，心裏就嘀咕了一下，半晌才說：「郝搖旗，你有沒有大將軍的手令？」郝搖旗眨巴眨巴眼睛，「喂，你不認識我啦，我人都親自來了還要什麼手令，我這張臉就是手令。

李定國心想，刷臉肯定不行，這年頭的人臉變得太快。

「那就請郝將軍在城外稍微等待，首輔大人來了，我立刻出城迎接。」

郝搖旗在馬背上跳腳：「李定國，你知道這外面有多冷嘛，大將軍的車駕又那麼慢，沒有一個時辰根本來不了，你這不是存心讓我當冰棍嘛，你到底開不開，你不開的話我可走啦，我真走啦？」

「大膽郝搖旗，居然敢威脅朝廷大將，可知死罪？軍中自有法度，沒有令牌不能越境，即便你是野戰的將軍也不行，還不安穩一些，休要叫兵士們笑話。」

「你這翻臉比翻書還快！」郝搖旗自己嘀咕了一聲，他知道李定國是錢孫愛家奴出身，又是張獻忠手下一流猛將，跟李自成手下的劉宗敏一個級別，所以不敢招惹，隻得讓士兵們找背風的地方取暖。不過他心裏老大不痛快，李定國公事公辦是對的，可也太不給我郝搖旗面子，難道我的信譽度就這麼低？

李定國當然不能讓朝廷的人馬這麼凍著，也正好趕上飯點，他下令城頭上的守軍先別吃，說：「兄弟們，錢大將軍是咱們的再生父母，也是明朝的再生父母，他老人家聽說江北有難，放棄了攻打北京的機會來救咱們，咱們也應該發揚一下風格，這頓飯咱們請他們先吃，咱們晚點吃，怎麼樣？」

「大將軍的人馬不能餓肚子，咱們晚吃一會兒沒什麼，給兄弟們送下去吧。」

「就是人家跑了好幾天，肯定是人困馬乏，比咱們辛苦，讓他們吃點東西填飽肚子，也暖暖心。」

「給兄弟們送出去。」

李定國製止了城頭上的沸騰，說道：「你們不吃我也不吃，但是咱們不能開門送出去，這樣吧，找繩子來，咱們把乾糧稀飯從城頭上順下去。告訴火頭病都忙活起來，要快，在大將軍來之前，要給他老人家看整齊的軍容。」

士兵們一聽說錢孫愛大將軍就要來了，頓時士氣大振，也不覺得肚子餓了，紛紛的幫忙抬乾糧稀飯往城下送。郝搖旗心裏才算是舒服了一點：「兄弟們，城內的兄弟們自己不吃給咱們吃，太重感情了。趕緊吃飽喝足了，咱們等著迎接大將軍進城啊。你們可別怪李定國將軍，他這叫嚴肅軍紀，非這樣不能打勝仗，周亞夫你們知道吧。把皇帝都擋在軍營外面了，更何況是我郝搖旗。」

士兵們哈哈大笑，趕忙分食城頭上送下來的食物。吃飽了之後也不覺得冷了，渾身也有力氣了，立即上馬重新排列成陣勢。不久之後，遠處傳來雨打沙灘般密集的馬蹄聲，錢孫愛那高高的帥旗出現在視野中。頓時城內城外振臂高呼，聲浪形成一片海洋。

錢孫愛迎著浩瀚的熱情來到城頭下面，下車，沖著城內的士兵和李定國說：「兄弟們，你們辛苦了，沒有你們守住睢州，本大將軍就不可能奪取整個山東，韃子的日子長不了了，收拾了大漢奸吳三桂，就輪到他們滾蛋了。」

「威武，威武，大將軍威武。」

李定國大喜，趕忙親自跑下城樓，命令將領們列隊，大吼一聲：「打開城門。」城門轟隆隆的打開，他一馬當先的衝出去和錢孫愛抱在一起，「少爺，聽說你殲滅了清廷的十幾萬大軍，漢人的天下就要回來了，兄弟們激動地睡不著覺啊。」

「李大哥，我很想你呀。」

「少爺！」李定國忍住眼淚，高聲喊道：「大將軍入城，三軍跪迎！」在一陣陣戰鼓聲和吶喊聲之中，錢孫愛緩緩的進入城內。

「不進府衙，不進府衙，就在城頭上吃飯，把所有為了歡迎我而準備的東西全都拿來給弟兄們分了，咱們邊吃邊聊。」一進門將領們就邀請錢孫愛去府衙赴歡迎宴會。錢孫愛笑著拒絕，「兄弟們都在喝風，我也不進府衙。府衙是為了辦公用的，城頭上也可以辦公，走，咱們上城樓，和兄弟們一起吃。」

儘管北風呼嘯冷風如刀，但火頭兵一個個累的大汗淋漓，挑著擔子，拎著木桶在城頭上穿梭。錢孫愛和李定國等將領全都站在城樓上一人拿著一個貼餅子，端著一碗湯，一邊跟士兵們聊天，一邊分析地形，一邊吃貼餅子喝青菜湯。

有一個小兵吃著吃著就哭了，撲倒在地上說：「兄弟們，那些當漢奸的都不是爹娘養的，咱們漢人有這麼好的大將軍，他們還認賊作父，以後咱們見一個殺一個。咱們漢人不要這樣的子孫啊。」

「對，見一個殺一個，提人頭給大將軍當尿壺。」

錢孫愛一聽這可不行，這是激勵他們死戰到底呀。於是舉起手裏的餅子狠狠咬了一口，說道：「兄弟們聽我說，漢奸分兩種一種是主動認賊作父，這種人該殺該剮死有餘辜，但還有一種也和你們一樣是哭出聲，被逼無奈當了漢奸，這樣的人咱們可以給機會讓他們重新做人。再說我也用不了這麼多尿壺，我只要一顆人頭當尿壺就行——吳三桂的腦袋！」

「誅殺吳三桂，誅殺吳三桂！」城內頓時又是一陣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