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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王教官之貪財女相師》第九十七章 大結局
藏西的夜很冷,此刻,卻冷不過宋先生的心,他看著那匹馬,看著那個人,心頭寸寸結冰。

正常情況下,一個術士耗盡法力,至少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完全恢復過來,當初他挨一記雷劈,也是熬了四十九天才得以重用術法。

小女孩子七月半受傷,法力盡失,按日期算要到農曆九月初四滿四十九天,也就是說小女孩至少要到初四之後才能恢復法力。

今天初二,僅只有四十七天,小女孩怎麼可能駕禦得了術馬?

小姑娘的出現,推翻了以往的規律,宋先生怎麼也不相信那是真的,他之所以決心提前舉行祭祀大法,就是因為小女孩法力已失,那個人身邊沒有高強術士,顧不到他這邊,可現在……

哪怕再蠢,宋先生也猜得到七月半的燕京被鬼王令封鎖是何人所為了,除了小姑娘再無他想,小女孩手中有鬼王令!

金的鬼使看到小馬和小姑娘,直挺挺的趴地,以面貼冰,不敢喘大氣。

金童玉童撇嘴,去,不是我們還能是誰?

「是我。」曲七月居高臨下的俯視穿蒙袍的兩男子,重瞳裡印著兩人驚愕難掩的面孔。

這一次,是她與他真正的面對面,上次在茶樓,這個人坐在大堂內喝茶,他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卻不知哪怕小巫女法力盡失,一雙重瞳仍能看盡陰陽生死,隻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知道他是何人,他也知道她是誰,而他不知道她其實早已從某人那裡層層剝繭,抽絲剝繭的找到他的存在。

曲七月悠悠的笑:「臨酒淵茶樓一別經久,閣下無恙?」

「你認得我?」宋先生心頭再次浮上震驚,上次在茶樓,他明明沒有與她碰面,她如何知曉他在那裡?

「不認得。」曲七月唇角噙著笑:「本座一般不會在意阿貓阿狗,若阿貓阿狗帶著鬼魂們搞跟蹤,本座少不得留意一二。」

「……」宋先生何曾受過如此羞辱?一時氣得冰冷的臉充血,漲得跟豬肝似的,他唯一次跟蹤竟然早就被人識破,就好比自己一絲不掛,頂著光溜溜的身子到街上走了一圈自己還一無所知的感覺,那種羞恥感讓人悲憤欲死。

「你是何人?」金從震驚到驚慌,為掩飾心中的慌張,兇狠的質問。

「取你狗命的審判者。」

「殺你的人。」

金童玉童嘴快,一人回一句,罵回去後兩小朋友咯咯的笑,他們真是太有默契了,啦啦啦啦……

嗖-

金還沒反應過來,一柄長劍飛起,照著小馬背上的人飛去。

「滾你丫的,刺殺姐姐?」

「打死那玩意兒!」

金童玉童看到宋先生仗劍飛出屍堆朝著姐姐衝來,氣得小眉毛唰唰倒豎,一言不合就開打,他以為他是誰?

兩小朋友嗖的飛起來,金鐲在手,迎著法劍而去。

宋先生飛出祭祀陣,風也似的躥至離小姑娘約三米遠的地方,被兩隻小鬼童擋住,劍被架住的瞬間,他另一隻手裡握著的冰涼武器對準小女孩子,果斷的扣動。

砰-一聲悶響,驚破夜色。

誰能料到宋先生竟然還攜帶有高科技的黑武器?四周的雪峰忽的靜了靜,有剎那的無聲。

扣響第一槍,宋先生連扣兩下,第二第三聲悶響急驟而起。

金童玉童也有瞬間的遲鈍,也僅僅只是遲鈍,並沒有驚慌,也沒有去救姐姐,玉童一隻手鐲架住法劍,看著執劍男人的眼神如視死人。

宋先生狗急跳牆,曲七月並不驚訝,垂死掙扎很正常,卻沒想到他竟然還攜帶槍支。

三幾米的距離,在子彈的速度面前根本不是距離,子彈不到彈指間即劃破空氣,朝著小姑娘心口飛。

「輪到本爺出場了。」睜著雙綠豆小眼觀看的小妖怪,興奮的跳起來,化作一抹流光飛向子彈。

子彈的速度快,小妖怪同樣快,在子彈距人不足二十公分,他張口一口將子彈給吞了下去。

小妖怪本體是銅,遇到銅鐵鋼類的東西,那就是他最愛,他吞掉一顆鐵粒子,跟沒人事似的,朝著第二顆第三顆子彈撲去。

宋先生扣擊三響,就在一頓之間,眼裡劃過一抹冷光,他沒見子彈如何消失的,只看見一點冰冷的暗光自眼前閃過,下一刻,他聽到「啪哢」的一聲,左手中的槍被一股大力給拽走。

他看過去,瞳孔爆睜,他手中的金色手槍竟被搶走,一塊四方形的東西正在啃槍管,「哢啪」,那隻槍管被生生咬斷。

宋先生的心臟跳停,金也看呆了。

小妖怪一口咬斷槍管,張開嘴,哧吧一口,把變形的手槍吞進肚子裡去了,他的嘴巴很小,偏偏毫無費力的將一柄手槍給整個吞下去,那畫面特別的不可思議,誰也搞不慌他究竟怎麼把槍吃掉的。

小妖怪吃掉金屬,彈身一跳,抱住男人的法劍,小嘴巴一張,哢的一口,那把劍咯嘣一響,從中折斷。

小妖怪將斷掉的一截劍咬住,哧溜一下又吞下肚,弄斷男人的武器,他也功成身退,一個縱跳跳回姐姐懷裡,抓住背包帶子當樹獺。

「幹得好。」金童玉童大讚一聲,舍了宋先生,飛回姐姐身邊,當個安安靜靜的小式神。

宋先生眼珠子機械的轉動,視線落在右手,手中只有一截斷劍,他的眼裡浮出絕望,子彈也傷不到那個人,難道天不助蒙國?不助他?

他蹬蹬的倒退兩步,望向小女孩的眼神毒恨,秦家陳家與他做同樣的事,為什麼小女孩隻抓著他不放?

蜀都的事沒能分散那人的精力,那麼京南呢?難道京南那邊還沒什麼動靜?依他的安排,就算小女孩身邊有術士,只要京南出事,也一樣能拖住她和她身邊的術士們,過了明天,一切成定局,誰也扭轉不了。

「你沒去京南?」霍然想起最後一招後手,宋先生凌亂的思緒又平靜,她在這裡,那麼去京南的只能是茅山弟子和伏風子弟,以那兩青年的道行壓不住京南那東西,京南仍會動蕩。

「去了。」笑從心底溢出,曲七月心情歡快:「你在等京南那玩意兒出世呀?27號那晚,京南有樣東西從地底冒出來,本座帶兩小夥伴過去,直接就把那東西給打回原形,沒個三五百年它也甭想生根發芽,所以,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

「不可能!」宋先生一千個不信,京南地底的東西就連他也對付不了,小女孩想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把它打回原形,根本不可能!

27號,他人還在燕京,若真有那種事,鐵不可能不知道,而且,27號是周五,少主也還沒去京南,誰給那玩意兒解印?沒人解印,那東西出不來。

「你誆我!」宋先生明白過來,冷笑:「你現在還這裡磨蹭,明天你會後悔莫及。」那東西跑出來,京南一夜就能變成地獄。

「真話沒人信,難道非要我用幾萬個形容詞形容人面樹有多高有多大,或者,講一講那晚那一架打得有多激烈,又或者,要我說說薑家那位公子解開了多少解印?」

她竟然知道是少主解的封印?宋先生如遭爆擊,向後蹬蹬蹬倒退數步,幾乎站立不穩,一張臉頓時血色全無。

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金,扶住宋先生。

「不用吃驚,我很早就知道了,」曲七月靜靜的凝視著臉色慘白的男人,語氣寒涼:「我知道的遠比你想像中要多,鄂北的人胄是你們放出來的,山裡的封印也是你們用地魂人的血解的,再往前追溯,海津市地下埋的青銅箱子也是你們散派的傑作;你們費盡心機,潛藏幾百年,不就是想竊奪龍華國運?你真以為你能復活你們那位?」

宋先生的心下沉下沉,他沒反駁,他們隱伏幾百年,隻想復興蒙族,數百年來的等待,抵不過一個女孩子的出現,她輕輕鬆鬆的將他們幾百年的辛苦毀於一旦。

「壞人,忘了跟你們說,上次,你的那位叫塔的手下跑去搞暗殺,我們跟著他去你們蒙國溜躂了一圈,順便到你家太祖的地宮去逛了逛。」

「地宮裡的東西真多,可惜,要等你們死絕才能去搬,真叫人不爽。」玉童探出個頭,笑嘻嘻的沖人眨眼,塔不可能告訴他們名字,不過,小式神可不是省油的燈,抽了魂魄,用搜魂術,管叫他祖宗八代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你說什麼?!」宋先生目眥欲裂:「你……你們去過地宮?」

「對頭,」金童歡快的點頭:「我們去過啊,那個設計君王陣的玩意兒特麽的太不是東西,害我們來回用了好幾個鐘,啊,忘了告訴你,我們姐姐覺得你家老祖宗那樣睡了幾百年太累,幫你們老祖宗翻了個身,不要太感激我們哦,我們是好人,做了好事不留名,深藏功與名。」

她們……去過地宮?!金整個人都僵了,渾身的血液也凝固。

「你……你們……」宋先生大腦一片空白,捂住胸口,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他們費盡心機,百般竊奪龍華國運加持太祖墓,卻沒料到,她竟然直接殺到他們的祖宗地宮,動了他們的根本。

對祖宗墓作了手腳,他們做得再多有何用?

宋先生終於明白五月那幾天的心慌不安因何而生,她動了他們的祖墳,他們一無所知,他心口劇烈的疼痛,一口血湧上喉,再也站立不穩,軟軟的向後仰倒。

宋先生向後一仰,帶得渾身僵硬的金一起摔了下去,重重的砸在雪地上,宋先生直接暈過去,金機械的爬起來,茫然四顧,卻不知該做什麼,睜著眼發獃。

「呀,他氣暈了。」

「心理素質太差。」

金童玉童和小妖怪拍巴掌,慶祝氣暈一隻壞蛋。

「小朋友,你們該上工了。」某位氣得倒地不起,曲七月遺撼的搖頭,她們好心幫他們老祖宗鹹魚翻身,他不感恩戴德,還暈倒,真沒禮貌。

「哎,我們就去。」兩小童和小妖怪跳起來,拿了姐姐給的符紙,一衝衝到宋先生和金身邊,小妖怪一腳把還醒著的一只打暈,兩隻小式神愉快的抽生魂。

他們是不會心軟的,這兩隻壞蛋活活弄死那麼多小孩,現在該輪到他們嘗嘗被抽生魂的痛苦,這叫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兩小童的手速很快,三下兩下將金的魂魄生生扯出來,沒時間聽他的鬼哭狼嚎,直接丟魂幡裡,用它祭幡。

搞定一個,沖向宋先生,宋先生道行高,暈迷了靈魂也很不聽話,附在殼體裡不肯出殼,兩隻小朋友不管三七二十一,結印,打得他靈魂痛成狗,找到空隙,拽住它,把它強硬的從殼體裡拽出來,被那一頓虐,靈魂虛弱,少說也要休養三五個月。

兩小式神將靈魂關進鐲子裡,順便把金的鬼使們全收走關押,一跳一跳的跑進童屍堆裡,將被宋先生打進殼體裡的魂魄一個一個的提溜出來,關在符紙裡。

小妖怪負責撿屍,把屍體提到一堆,兩隻小童將魂魄收回來,和小妖怪一起把四周亂七八糟的東西拾起來,一致丟屍體堆上,完成任務,三隻小朋友蹦蹦跳跳的跳回姐姐身邊,把符交給姐姐保管。

接過符紙裝在一隻小袋子,曲七月望天,巫靈之手還在陰雲裡,她沒理它,拍拍小馬,遠遠的飛到山頂,輕喝:「以吾之名,雷來。」

令出,一道雷電自九重天降落,以無與倫比的速度穿透雲層,轟隆隆的落下。而隨著「以吾之名」一句,巫靈之手忽的一跳,從陰雲跳出,沖向小天馬和小姑娘。

銀雷紫電一晃而下,以雷霆萬鈞之力劈向堆積起來的屍堆,將整個平台與藏屍洞淹沒。

嗞-電流入冰,冰遇熱而融,發出嗞嗞巨響,那一堆屍體被雷電一擊,燒成渣,整個地方「轟隆」一響,山崩地裂。

平台與藏屍洞被雷擊崩,一大片地方塌方,那滾滾的冰層,朝著下方轟然泄倒,成片成片的滾向山槽。

夜深人靜,一場雪崩抹除了曾經有人作祟的所有痕跡,就算哪日有人登山,也找不到蛛絲馬跡。

雪,還在滾落,巫靈之手飛到小天馬和小姑娘頭頂上方,盤旋反覆,就是不敢靠近。

小天馬跑得很遠,不怕雪崩的巨響衝擊耳朵,曲七月朝天空召喚:「巫靈左手,過來。」

巫靈之手聽到召喚,大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縮小……當它飄到小姑娘面前,變成一隻只有人類小孩子手掌大的小手,正是一隻左手掌。

星月之光化成的小手,白嫩可愛,掌心有一隻眼睛,它也知道自己聽他人命令犯了錯,討好的扯著小姑娘的衣袖,輕輕的晃動。

一隻手也會賣萌,曲七月那顆童心被激活,伸出手指撓了撓他的手掌心:「嗯,還記得你聽令於誰就好,以前你幫他作惡,念你無知,先不罰你,先跟著我,聽候差譴,以功抵過。」

得到原諒,巫靈之手跳動一下,嗖的跳進小姑娘的衣袖裡藏起來,在衣袖裡悄悄的撓小姑娘的手腕兒。

兩小童和小妖怪捂眼,嗚,又一隻小生物來爭寵的節奏!

「小金小玉小妖怪,你們什麼表情喲。」

「姐姐,人家心塞,啊啊,不是,我是說那位召喚巫靈之手的傢夥肯定想說本寶寶心塞。」

「好不容易召出巫靈之手,就這麼被姐姐撿走,那隻一定哭昏在廁所。」

「說不定又會吐血而亡。」

小朋友們嘰嘰喳喳的討論,他們為那隻可憐的傢夥默哀,在姐姐面前用巫靈之手作壞事,那隻傢夥要倒霉啦。

「走啦,收拾另兩隻小鬼去。」

小天馬呶呶嘴,小蹄子一蹬,背著姐姐跑路,等把小鬼們收拾光光,再賞夜景噠。

一時有三刻,子時前刻還沒過,星月的光輝,清冷照人,陳壽山和秦孝夏分別坐在自己家族支起的棚子裡,夜風大,第一柱香很快燃得只有半寸,各人又點上一柱。

第二柱香燃了不到三寸,幽深的夜色裡傳來得噠得噠的脆響。

呼-守欞的眾人,後背皮張緊。

秦孝夏和陳壽山飄站起來,如一抹風閃出棚子,夜色幽隧,夜鷹的鳴叫時有時無,此刻,四周忽然寂靜。

遠方,一點白光若隱若現,得噠得噠的聲音正是從那個方向飄來。

秦孝夏和陳壽山心頭閃過不安,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個時刻有什麼過來,不可能是好事。

老祖宗們出去了,秦、陳兩家的青年們安安靜靜的守在靈柩旁。

得噠得噠的脆響,密集而有節奏,聲聲踏在人心尖上,哪怕明知有老祖宗在,秦、陳兩家青年也受了影響,心跳越來越快,呼吸越來越急促。

噠噠聲響愈來愈近,又在幾個晃閃之間,白光躍然於眼底,一匹小馬披星帶月光,昂首闊步,四蹄飛揚,朝著秦陳兩家翩然奔來。

秦孝夏、陳壽山視線鎖在馬背上的白袍人身上,心頭震驚,那馬……那馬不是術馬!

陳壽山幾乎懷疑自己在做夢,星光色的天馬,玉琉璃,那是巫族聖巫的坐騎!那個人……

嘶,陳老祖宗倒吸了口涼氣,心中有一根弦嘣的拉斷,那個孩子……巫族聖巫轉世體!

陳氏術法之所以代代相承,陳氏之後輩之所以每代都有術士天賦,只因為陳氏出自巫族,陳氏先祖是巫族巫女的後人,流著巫族的血。

陳氏先祖有些東西早已失傳,陳壽山曾在一片殘玉簡得到過有關聖巫的記載,那片殘玉簡有禁忌之術,他窺得一絲半點,卻不能外傳。

他以為那點密秘永遠是密秘,卻沒想到在今天,在這樣的地方,聖巫轉世體就這樣出現,他……他竟然曾經截殺聖巫轉世體,如今,還用巫族傳承術法為陳氏謀取前程,種種所為,件件違背巫族族訓。

有如被潑了一桶冰水,陳壽山一顆心涼透,他自己也找不到自己的呼吸。

多看幾眼,秦孝夏心頭閃過濃濃的不安,是她?!他記得,她鬼節失去法力,這會兒應當不能用術,怎麼能駕驅得了那樣的馬兒?

秦、陳兩族青年不約而同的站起來。

小天馬興緻勃勃的跺地面,跺出串串馬蹄聲,隻幾個起落,停在秦、陳兩家挖的墓坑前方,與秦、陳兩家的老祖宗對望。

秦、陳兩家棚子裡掛著手電筒,還燃著火堆,光線將四周照亮,秦二爺看了好一會,終於看清馬背上的人,大驚失色,她怎麼來了!

「不要臉。」金童玉童呸的朝兩半地仙啐一口,竟然想把他們家的老骨頭埋昆崙山的龍脈真穴,吃了熊心豹子膽是吧?

巫族聖巫目光看過來,陳壽山下意識的萌生退意,垂下眼,不敢正視。

「閣下何方道友,不知有何見教?」被無故啐口水,秦孝夏隱隱生出怒氣,還是裝著不認識的樣子。

「你不用裝傻,本座與你沒真正打過照面,卻不等於不知道你是誰,同樣,你也知道本座是誰,當初你將秦家長孫秦宏德送到本座家門口,本座沒有直接弄瞎你的眼睛,是因為本座懶得動,不等於本座不知道你的存在。」

曲七月抱著小鼎,雙目微眯,眼神冰涼:「陳氏陳壽山,秦氏秦孝夏,你們以為無人認識你們?丈著半……」

小姑娘話未落,秦孝夏和陳壽山身形晃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小姑娘,兩人四眼,熾亮如炬,一股殺氣化作風刃,刺殺小姑娘。

秦孝夏、陳壽山殺心大起,今日不除她,就是他們敗,他們不願功虧一簣,唯有除掉她,不管她是誰,除掉她,抹去她的痕跡,到時誰能奈何他們?

千手萬手,山嶽齊奔,萬水奔騰,隻一瞬間,武力與法術同時爆發,金光亂閃,陰影重重,再也看不見人或物。

秦、陳兩家青年,個個目瞪口呆。

「我呸!」兩小童氣得臉發青,兩隻老不死的竟然不識好歹,死到臨頭還想行兇?

武力與術法襲來,巫靈之手跳到空中,銀光一閃,化作一團星光,將神巫和小天馬幾個護在掌心裡,將那些明招暗術通通擋住。

秦孝夏和陳壽山的術法之力,以排山倒海之勢撞上巫靈之手,撞得金光銀光亂閃,一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

「以吾之名,破!」亂光耀眼,曲七月摸著小鼎,一指指出,冷冰冰的發出一聲喻令。

一抹金光飛出巫靈之手的銀光裡,在空中灑開,剎時,那些閃動的銀光,躥走的金光,山河之力,山嶽之術,轟的潰散,瞬間就散得無痕無跡。

秦孝夏和陳壽山距小天馬不足二米,兩人的手保持著捏訣的手勢,眼裡儘是不敢致信,他們的術法,就這樣破了?

一抹驚駭閃過心頭,兩半地仙身形化為虛無,瞬間從天地間消失。

想逃?曲七月重瞳一閃,大喝:「以吾之名,禁!」

隨著一聲令下,幾百米遠的地方,一人從十幾米高的天空跌落,與他相反的方向,另一人生生的釘立在地。

砰,秦孝夏如斷線的風箏,重重的摔在亂石裡。

陳、秦青年如遭了雷打的木樁子,一動不能動。

巫靈之手又化為一小手,忽的一閃,飄到幾百米遠的地方,提起亂草堆裡的秦孝夏,忽的飄回神巫身邊,將秦扔下,又閃到陳壽山背後,揪住他的衣領,像擰小雞崽似的把人提溜回來,丟在主人面前。

秦孝夏落地後自己爬起來,臉色發白,術法竟然用不了;陳壽山被那一摔,碰到些砂石,硌得面目全非,他忍痛站起來,抹了一把臉,抹得滿臉的血。

「你……」兩位半地仙看著小馬和馬背上的人,心如死灰。

「蠢貨!」金童爆罵:「你們兩個蠢豬!巫術始於昆,崑崙本是巫族之祖地,我們姐姐貴為巫族傳人,你們在巫族的祖地對我們姐姐用術法,你以為你們的術法還能用?」

「呵呵,」玉童冷笑著接過話頭:「你們以下犯上,還想跑去哪?回崑崙峰避禍?忘了告訴你們,崑崙境萬法皆聽令於巫,姐姐想禁你們術法就禁你們術法,哪怕你們跑回崑崙峰,也一樣逃不了。」

陳壽山渾身抖,幾欲栽倒,他忘記了,巫族聖巫主掌天下術法,在聖巫面前用術法,形如小兒在大人面前玩遊戲。

秦孝夏心頭寒涼,萬念俱灰。

「現在後悔,晚了。」兩小童鄙夷的冷睨兩位人心不足的老東西:「你們以為就你們知道這裡是真龍穴位,別人不知道?古往今來知道的人多了去,無人敢葬,也無人能葬崑崙龍脈真穴,你們仗著自己是半地仙,竟然將主意打到崑崙龍脈來,呵,誰給你們的膽子?」

「聖巫……」陳壽山卟嗵一聲栽坐下去,渾身顫抖:「弟子……知錯,救饒恕陳氏家族……」

「知錯?」曲七月搖搖頭:「陳氏身為巫族嫡支,昔年不思助同嫡共繁榮,反而與外人勾結,暗中打壓嫡系一脈,以至令巫族嫡系四分五裂;分裂巫族,其一罪;

二月份,本座拜山,陳氏陳泰山在崑崙峰外用五鬼搬山,意欲謀殺巫族掌門,崑崙鶴童子傳令驅逐陳泰山,罰他永世不得再入崑崙境界,你們並沒引以為戒,七月半,又於地府境內截殺本座,那次還有你壽山的份,謀殺巫族掌門,其二罪;

身為巫族弟子,不思以術鏟奸除惡,反而為私慾以術謀害國之大氣運者,害國殃民,又意圖用醃臟屍骨汙染崑崙龍脈,其三罪;你們,竊取國運,其四罪,僅此四樁,樁樁罪不可赦。你還說你知錯?」

「我……」陳壽山張嘴想為陳氏辯護,卻聽得冰冷的一句:「本座不想再聽秦氏、陳氏子弟說半個字,禁言!」

陳壽山張嘴,再也發不出聲音來,心底生出絕望。秦孝夏僵硬著的站著,他不願服軟,現在,就算想服軟認錯也無法開口。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半地仙犯規,同樣要受懲罰,仙鶴童子,筆墨侍候—」悠悠的一聲綿長的呼喚,衝破雲宵,語驚四野。

秦孝夏、陳壽山受驚,靈魂顫抖。

遙遠的地方,傳來清越的仙鶴回應,一個呼哨聲中,四點白光自天而降,瞬間現出四隻仙鶴身形,口銜玉盤,足踩祥雲。

仙鶴飛近,落地,白光一亮,化為兩男兩女四隻穿白衣的小童,兩童托一隻方盤,裝金色捲軸,兩童托一圓盤,置青筆,裝墨汁的硯台。

赤足小童向小姑娘行禮:「大人,鶴童奉諭侍墨。」

「呀,又是你們啊。」金童玉童撫掌大笑,這四隻就是姐姐登山那次送玉冠、硃砂給九宸美少年的鶴童子。

四隻鶴童子咧開嘴笑,山上的神使大人怕因上次好心辦壞事惹惱大人,所以不敢來,讓他們侍候神巫大人。

「嗯。」曲七月兩眼亮晶晶的,好想摸鶴童子的小臉,好可愛!不知道仙鶴童子的小臉蛋跟小式神們的小臉摸起來有什麼不一樣?

兩鶴小童拿一卷金色捲軸,打開,向兩邊走去,金色捲軸展開,背面法光閃閃,正面淡金色,那是天然的法旨。

崑崙有無數傳說,傳說,崑崙峰頂有凝紙石,每隔千年石面生出一張金紙,蘊含天地規則,法力無邊,天帝所用聖旨正是產自崑崙石;

傳聞,崑崙峰頂有滴墨石,每隔千年凝聚一碗墨,墨汁萬年不涸,芬香撲鼻;

傳聞,崑崙峰有玉竹,萬年長一節,伐而為筆,千載不壞,得之,名動天下,傳聞,文曲星所掌文筆即為崑崙峰玉竹所製;

傳聞,崑崙峰有石,琢而為硯,有金剛不壞之體,一硯有砸毀一座城之威力『

傳聞……太多太多的傳聞,在歲月裡沉澱,淡化,最後成為神話。

此一刻,鶴童化人,捧旨侍墨,又現神話傳說。

秦陳兩族人員僵化為石。

侍墨小童舉起托盤,給大人寫法旨。

曲七月捏訣,取過青桿玉筆,蘸墨,揮毫,聲震天地:「以吾之名,昭令剝奪秦氏秦孝夏,陳氏陳壽山術士慧根仙緣,逐出崑崙峰;秦氏、陳氏兩族立根不正,盜竊國運,為禍一方,奪秦氏、陳氏兩姓九族以內子孫慧根,奪富貴氣運,罰兩族家業凋零,官運盡,子孫受巔沛流離之苦;

以吾之名為咒,咒秦氏陳氏兩姓百年內滅族,死者魂魄消散,永不得輪迴;咒兩族上溯三十六代先祖靈魂明日子時末刻魂飛魄消;

咒秦、陳兩姓百歲以下五十以者百日之內暴亡,特賜秦氏秦孝夏陳氏陳壽山十年內擁不死之身,見證兩族子孫暴亡以示懲罰!此為律令,神佛不赦!」

毫無起伏的冷冷冰語裡,金色紙卷上多出一個個古怪的符字,每個字成,閃出一絲金光,最後一字落,金色捲軸爆發出一片華光,在空中分化,每個字獨立成體,一個一個的落地,鑽進泥土,法力散向大地,天空。

秦孝夏陳壽山駭得幾欲魂魄飛散,兩人眼中流出血淚,伏地磕頭,只求能收回律令,身死不足惜,兩族滅族,那才是比死更痛苦的懲罰。

曲七月擱筆,對伏地不起的兩人視而不見:「鶴童子,掩了坑,將秦孝夏和陳壽山連同他們兩家的子孫丟回他們家族。」

「是!」四隻鶴童子應一聲,化為仙鶴,一隻飛至兩墓坑旁,雙翅一扇,被挖出的泥土嘩嘩啦啦的飛回墓坑裡,不過眨眼間兩個深坑被填平。

另一隻張口,吐出一顆小石頭,石頭落地,被動過的地方復歸原形,秦、陳兩半地仙所作記號粉碎成末。

崑崙境內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土,一山一水,皆有記錄在案,將還原石丟下,無論動得多麼的殘缺不全,眨眼就能歸原位。

秦、陳兩家不知深淺,以為找到龍脈就萬事大吉,卻不知,他們之所以能挖得動真龍穴位的泥土,只因崑崙峰上的仙童因為沒有收到聖巫大人的命令,先由著他們亂挖,如若聖巫大人還沒轉世出生,或者還沒拜山,誰想動崑崙龍脈,一道雷賞下去,保管讓人連渣都找不著半粒。

整好山土,鶴童子將法旨和筆墨硯交給大人的小式神,長嘯一聲,飛身而起,兩隻銜了玉盤,足踏祥雲,回歸崑崙峰,另兩隻仙鶴搖身一變,變為幾十隻仙鶴,一隻鶴抓一個人,騰空飛起。

陳壽山和秦孝夏終於暈了過去。

一撥鶴帶走了人,餘下十來隻鶴將棚子帳蓬悉數銜走,丟往山外,想必哪天有人在哪能見到能撿個便宜,還有一隻鬆了螺馬的韁繩,馬螺驅走,偌寬的山坡上,隻餘下兩具黑棺材。

夜風吹來,冷意冰人,曲七月感覺到涼意,發出喻令:「以吾之令,五雷轟頂。」

轟隆隆-天空驚雷滾滾而至,第一道黑雷,第二道銀雷,第三銀色摻血色,第四道金雷,第五道紫金雷。

五道驚雷當頭劈下,第一道雷至,劈啪一聲,棺材碎裂無數塊,棺材中金銀珠寶盡數成粉,骨灰盒完好無缺。

兩隻靈魂蜷抱成團,倒在地上,連嚎都不敢嚎半聲。

第二道雷臨,棺材碎片碎成細木屑,骨灰盒一分為二;第三道雷來,骨灰盒碎成渣渣;第四道雷,骨灰盒成粉,兩團靈魂被分成數份。

第五道,悶雷隆隆,兩隻靈魂在紫金色的雷火裡灰飛煙滅。

雷止,風靜。

「就這樣?」小妖怪瞪著一雙小綠豆眼,表情傻傻獃獃的,姐姐動動嘴皮子就搞定了,他們……他們好像全成了裝飾品。

「就這樣。」兩小童殷殷點頭,在崑崙境內,姐姐動動嘴,連手指頭都不用動就能搞定魑魅魍魎。

小天馬呲呲牙,小尾巴一甩,跑路,收拾完了小鬼們,該回去啦。

陳家,陳泰山帶一眾法師在內院搭建的露天法壇裡做法,八十一根臘燭火苗時亮時暗,法器的光芒與燭光相輝映。

在眾人一心一意做法之時,天空傳來一聲清越的鳥鳴聲,那叫聲是那般的震撼人心,硬生生將法事打斷。

陳泰山抬頭,頭頂風聲呼呼,一片陰影當頭罩來,他來不及思考是退還是不退,呼的一聲,一團重物砸向他。

砰-,陳泰山避無可避,也無時間避,那一團重物重重的砸在他胸口上,將他砸得向後退了兩步,重重的摔倒,那重物也壓在他身上。

他那一坐倒,打翻了兩根臘燭,碰倒一隻香爐,香灰飛舞,煙塵嗆人。

做法事的人還不及檢查發生何事,呼呼呼,頭頂團團重物接二連三的砸來,有的砸到了人,有的砸在法器上,有的砸在臘燭上。

「啊喲!」

「痛痛!」

「什麼東西?」

砰砰梆梆,叮叮噹噹,剎時,整個法壇亂了套。

又被重物砸了一下,再次摔倒的陳泰山,後腦磕地,碰得眼冒金花,他撐著爬起來,正想一把揭開壓在身上的重物,卻在看清的那刻,發出震天大吼:「老祖宗老祖宗!老祖宗!」

嗷嗷亂叫的人齊齊一驚,各各慌亂的打量忽然飛來的重物,霍然發現竟然全部是奉令跟老祖宗去山上的人,陳家人頓時驚懼得大叫起來,呼天搶地,手忙腳亂的看那些人怎麼了。

老祖宗莫明其妙的回到家族,法事也沒了進行的必要,陳泰山抱起暈迷中的老祖宗,朝著老祖宗住的內院跑,邊跑邊喊人,陳家青年人也將憑空出現的家族人員抱的抱,抬的抬,搬離法壇。

陳家人聞訊而動,一時雞犬不寧。

陳家人將暈倒的青年也抱往老祖宗住的院子,青年們放在上屋地板上,大家忙著施救,陳泰山和幾個圍著老祖宗,當幫老祖宗擦去臉上血跡,發現老祖宗短短幾天不見,竟像老了幾十歲,滿臉皺紋,額頭髮青,牙關緊咬。

眾人忙撬開老祖宗牙關,灌了一口溫開水,再掐人中掐手心,掐了一陣,陳壽山身軀一震,睜開眼,雙眼渾濁無神。

「老祖宗,老祖宗-」陳泰山喉嚨發硬,眼睛發紅。

看到自己的子孫,陳壽山知道自己被丟回陳家了,張嘴,發不出一點聲音,他悲從心來,禁不住老淚縱橫。

「老祖宗,老祖宗-」他一流淚,嚇壞了眾人,一個個聲音打顫,心驚肉跳。

陳壽山嘴巴張了又張,陳泰山呆了呆,忙大叫:「拿紙筆來。」

立即有人跑出去找紙筆,被丟回陳家的青年們也相繼被掐醒,醒來之後,眼神茫然,問他話,個個面無表情,叫他們名字,全無反應。

「傻……傻了?」有人一屁股坐地。

陳泰山跪在老祖宗身邊,聞聽那句差點暈過去。

「不會的不會的……」有人喃喃自語。

滿屋子的人,卻無人敢應。

很快,跑去找紙筆的人回來,將一個本子和筆遞給陳泰山,陳家主接過來,遞給老祖宗。

陳壽山顫顫的拿起圓珠筆,哆哆嗦嗦的在翻開的本本上劃,他劃了幾下,竟然寫不出一個字。

陳壽山將手舉到眼前,手很好,可是,卻不能寫字,他腦子很清醒,猜到是聖巫下了禁術,從此,他知道一切,只能爛在肚子裡。

他違背巫族祖訓,聖巫留著他的命,就是要他眼眼睜的看著子孫一個一個的死去,讓他知道原因,不能救,無力救,要他日日受煎熬。

悲絕於心,陳壽山的手無力的垂下,嘴唇發抖,眼中的淚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滴了三兩滴,眼淚滴滴殷紅。

悔!他悔了,當初他不該出山,他若不出山,就不會摻手紅塵事,他不管俗家事物,或許,哪怕陳氏後輩犯錯,聖巫也不會如此絕情,至少會念在陳氏曾出自巫族的情份上,給陳氏留點香火。

他悔了,真的悔了,是他太貪心,想要陳氏富貴於天,以至招來滅族之禍。

陳壽山心中泣血,老淚如雨。

「老祖……」陳泰山軟軟的癱倒,此情此景,只能說明陳家事敗,老祖宗可能受到了懲罰,陳家,將大禍臨頭。

陳家的眾人看見老祖宗悲痛欲絕的樣子,當場暈倒四五個,陳家內院,悲聲頓起。

蜀都距崑崙近,陳家人被先一步丟回家,而秦家人,在遲了十幾分鐘之後,也被鶴童子丟回秦氏老宅。

其時,劉先生在做法,秦五爺幾位守在場,忽然間狂風大作,臘燭傾刻熄滅,黑暗裡響起砰砰嘭嘭的聲響,還有人或物被打倒撞翻的「哎喲」聲。

秦家早做有準備,有人打亮手電筒,跑去打開電燈,整個院子豁然大亮。

法場混亂,法師們有的倒地,有的相互扶持,有的在嗷嗷叫,同時,還多出十幾個人,全部處於暈迷狀。

「老……老祖宗?」秦五爺看到仰躺在地,面無血色,額頭青腫的老祖宗,幾乎不敢相信那人是秦家老祖宗。

「不要愣著,快扶老先生下去。」劉先生先是呆了一下忙叫秦家人。

秦家人先是有些不知所措,跑了幾步,頓時回過神,秦家幾位爺七手八腳的將老祖宗扶起來,一個人背起來沖向內院上房,後面的幾個發現秦二爺,也帶走;秦家後輩們將暈迷不醒的秦家青年們也背的背,扶的扶,移出祠堂院子。

劉先生指揮做法事的人收拾砸得亂七八糟的法場,僧道們依言收拾場地。

劉先生邊整理法器品,心中也深深的不安,秦家老祖宗應該是被高強的術法送回來的,能做那一點,道行肯定比秦老祖宗還要高很多很多,那樣的存在,只能是地仙級別的人物。

偌有地仙插手管閑事,那……地仙若真管了秦家的事,又豈能不管他們的事?劉先生心裡沒底,心情浮燥,整好法場,暫停做法。

秦家眾人將人弄走,放到一個院子裡,七手八腳的一陣急救,將奉令上山的人全給弄醒,他們發現回來的人全傻了!

那些人,無論你喚他什麼,叫他們,跟他說什麼,他們一臉驚怔,他們不記得他們是誰,也不認識他們這些人,好像被洗腦了一般,沒有任何記憶,秦家人忙差代表去內院向幾位爺報告。

秦二爺去了山上,秦三爺和秦八爺沒回家,由秦五爺主事,他指揮兄弟們和幾個嫡系孫子將老老祖宗和秦二爺放到上房大廳,著手施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能兩人救醒。

被先救醒的秦二爺也跟其他人一樣,形如犯了小兒癡呆症,什麼也不知道。

秦二爺幾個驚得不輕,好不容易將老祖宗喚醒,忙圍過去關心身體情況,問他有沒哪不舒服。

秦孝夏先是愣愣的盯著秦家幾位後輩看,看著看著,眼中滾出淚珠來。

「老祖宗,您怎麼啦?」秦家幾爺嚇得魂都快沒了。

「……」秦孝夏張嘴,想告訴他們趕緊去找那個小姑娘,向她懺悔,求她原諒,張了好幾次嘴,發不出聲音,他一把推開幾個後輩,跑向睡室。

衝進左側平日起居的地方,秦老祖宗的到自己用來寫寫劃劃的毛筆,飛快的研墨;秦五爺追到門口,不敢進去,看到老祖宗在磨墨,大著膽子跑進去,幫鋪符紙。

隻磨了一點點墨,秦孝夏拿起筆,蘸墨,剛想寫字,手竟然動不了,就好似壓著萬斤,怎麼也挪不動。

抬高手,手能動,他將筆朝向牆壁,試著寫字,手又動不了,試著對著空氣揮筆,仍然寫不了,反覆好幾次,秦孝夏手一松,毛筆脫手,「啪」的落在紙面,留下一道痕跡,筆滾開。

他向後一仰,砰的栽倒在地,絕望湧上心頭,不能說,不能寫,那人絕了他們的後路,以此懲罰他們,要他們白髮送黑髮,要他們承受他們犯錯所釀成的後果。

一步錯,步步錯。他錯了,他以為崑崙峰出現吉兆,他能藉機為秦氏謀得一片江山,沒想到,反而葬送了秦氏子孫。

秦孝夏心一抽一抽的痛,痛得心頭滴血,眼裡卻流不出半滴淚。

秦五爺看到老祖宗跌坐下去,如掉冰池,從內到外,從外到內撥涼撥涼的,他們所求,失敗了吧?!

他晃了晃,也軟軟的一屁股坐地,一張臉白如宣紙,嘴唇觸電似的抖。

在秦家人被扔回秦家老宅的當兒,小天馬也回到天壇,知緣大師等人看到小姑娘平安歸來,心中的一顆石頭落了地。

大陣法力濃鬱,生機盎然。

金童玉童扶起姐姐,從小天馬背上走下來,輕輕的落在陣中心,一真一傀儡兩一模一樣的小姑娘站起來,讓開位置。

小天馬揚蹄躍起,隱去身形。

曲小巫女走到天地人三才天的正位,盤膝坐下,小鼎放面前,分神從後背與她融合,兩個小姑娘合二為一。

她招了招手,人偶傀儡一寸一寸的縮小,眨眼間又縮小成桃木人偶。

曲七月將人偶裝在一隻小袋子裡,塞回背包,輕輕的喚:「巫靈左手,去召喚你的那人那兒,將巫族法寶收回來。」

藏在小姑娘袖子裡的一隻小左手化作一點銀光,瞬間飛至空中,化為一隻大手,無限延長,延長,很快到達一座四合院上方,巫靈之手向下,無聲無息的穿過屋瓦,到達室內。

四合院上房正堂內,燭光閃亮,諸青山盤膝打坐,五心朝天。

巫靈之手回來,諸青山睜開眼,發現那隻人手落在面前,一把抓起他師傳的一件法寶,不由一愣,巫靈之手怎麼會碰法寶?

他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不,巫靈之手拿起法寶,銀光一閃,從大堂內消失,大手回到天空,向著天壇方向回收。

法寶!

傳承之法寶被取走,諸青山大急,忙念念咒語,才念了幾句,大腦一鈍,耳邊響起清冷的聲音:「諸青山,汝師祖於巫族內部動亂之時脫離巫族自立門戶,是為不忠,汝承師傳,習巫族之術,不遵巫族之訓戒,助他族奪國之氣運,罪不可赦,本座以巫族掌門之尊清理門戶,以吾之名,即刻奪諸氏諸青山一脈術士天賦慧根,收回巫族法寶,咒令自諸氏往上三代師徒靈魂於束仙台受雷罰百年,往生永為庶人,不得富貴,此為律令。」

「巫族傳人……」諸青山大驚失色,正想呼喚,頭劇烈的疼痛,好似有東西生生被抽走,他抱住頭,牙齒咬破了唇,一股血腥味在嘴裡滲開,他忍不住伏地,渾身顫抖。

門外,駱重山忽的感覺頭鑽疼鑽疼的痛,眼前一片發黑,他一把扶住門,向前一栽,嘭的撞在門上,貼著門滑倒。

「重山重山-」劇痛之中,諸青山聽到門外的響動,心口發疼,想站起來,頭痛得無力挪動,

過了一下,劇痛驟然消失,腦袋裡只有劇痛留下的殘餘疼意,諸青山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出法陣,拿掉門栓,門向內撞開,一個人一頭栽往門檻內。

「重山!」諸青山看到撲倒在門檻上的徒弟,心臟一抽痛,眼前又陣陣發黑,他蹲下去,巍巍顫顫的手去試徒兒的鼻息,還能感受到呼吸,他兩腿一軟,軟坐在地,一張臉比哭還難看。

他已年過花甲,死不足惜,卻連累弟子受苦,沒了慧根,以後,幾個徒弟都是普通人,必會受盡苗疆其他術士嘲笑。

都是他造的孽!

悲從心來,諸青山胸口大痛,一口氣堵在嗓眼裡上來,兩眼一翻白,砰的倒地,暈死過去。

天壇內,知緣大師和齊雲道長,風家主,左護法,以及候士林和風魔子,聽著小姑娘一字一句的對著空氣說話,半晌無語。

苗疆諸青山,苗疆大法師,竟落得被巫族傳人奪去術士天賦慧根的下場,這……太讓人意外。

諸青山昔年縱橫苗疆,到如今年過花甲,不能安享晚年,反而要受失去術法之痛苦,以後若苗疆其他法師們知道諸青山已不能用術,必定會天天去踩幾腳以報昔年被他壓得夾著尾巴做人的仇,諸青山的晚年免不了悲苦淒涼。

齊雲道長默然嘆息,諸道友昔年一步行錯,他太傲氣,拉不下術士的顏面懺悔改過,找錯了解難的人,從而步步錯,如今,巫族傳人算帳,新帳舊帳一齊算,諸道友也只能自食其果。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因果循環,業報只會晚,不會錯過,當時自己不承擔因果,後輩也要為前人承擔因果。

小姑娘清冷的,威嚴的聲音落,一隻大手鑽進大殿,又縮小成一隻可愛白嫩的小手,將一隻漆黑的牛角呈給小姑娘,自己立即消失。

牛角比普通黃牛角略大,又比水牛角短,像成年公水牛的角被截斷,留下尖角的那一截,約有十寸長,牛角被磨得光光的,像鏡子一樣光滑,表面反射著亮光。

曲七月接住牛角,隨手塞進背包,巫族的法寶很多件,最珍貴的那件傳承法寶在她脖子上掛著,其餘的有好多因年代太久而消失,由後人尋找相似的寶物代替,有像征意義,而並不是真的太古之物。

搞定內務事,曲小巫女陰陰的笑彎眼,現在該給某些人顏色看看了!

捏符,結印,將符丟往空中:「以吾之名,九重雷轟。」

一張硃砂符飛至空中,化為一個字,字散,符紙輕飄飄的落在蘭芝玉樹壓著的圓形符紙幾寸遠。

就在此刻,遙遠的蒙國草園上,原本星光閃閃的天空,忽的雷聲滾滾,巨大的烏雲遮住了天空,閃電在烏雲裡彙集,凝聚成幾十米粗的銀色柱子,朝著地面轟轟的墜壓而下。

鐵和薩滿跳了一場祭祀舞,獻上牛羊,又跳第二支祈禱舞,一支舞跳滿三分之二,頭頂烏黑遮天,電閃雷嗚。

祭祀中的薩滿們就算懼於雷電威力,也沒停止,舞動的薩滿們身上的飾物撞出叮叮噹噹的響動,人如喝醉了酒,搖晃呼喝,遠遠看交錯的影子,好一派群魔亂舞。

烏壓壓的黑雲,壓到距薩滿幾百米的地方,積蓄著的雷電,轟的劈向祭禮法場,那雷電,銀中夾裹著紫光,如銀與紫色的長龍糾纏在一起,亮得刺眼,強光照得方圓數裡有如白晝。

劈啪-銀紫雷電劈頭蓋臉的到了薩滿頭頂,震裂蒼穹的破響才悶悶的炸開。

三十六位薩滿,彩色的臉在銀光裡如猛鬼,長相可怖,那聲悶響在頭頂炸開,也將他們炸得耳膜發疼,大腦裡嗡嗡亂響,一時頭暈眼花。

也在人獃滯的瞬間,雷電如銀河倒泄,將圓形祭祀法場淹沒,一時整個地方只有一片閃著紫色的銀光。

第一道的聲響聲震大地,圈在柵欄的牛羊受驚,發狂似的奔跑,慌亂的衝倒了柵欄,朝著一個方亡命奔逃。

轟隆隆,第一道雷的電光還沒散,第二道閃著火花的雷電光束又一次降臨,它隆落的地方不是薩滿做法事的地方,而是相距約五百餘米的一片草地。

第二道雷後面跟著第三道第四道第……

巨大的雷電光束一道接一道的轟擊著草坪,銀光閃閃,紫色跳動,一大片地方被熾白的雷電照得白亮白亮的。

第一道雷轟炸的地方,祭品祭桌,人,倒了一地,祭品已燒成黑色,牛羊肉冒著焦煙,薩滿們也燒得黑乎乎的,像一根根從炭窖裡取出來的焦炭棍子。

聞雷而跑出帳蓬的人,看著雷電轟打的地方,驚恐的伏地,那裡是太祖地宮的位置,雷神轟太祖地宮,莫不是招了天怒?

驚雷陣陣,逃走的牛羊馬不要命的狂奔,很快就跑遠。

九道雷轟炸完畢,烏雲上浮,浮到高空,又煙消雲散,重現星空,那被雷轟炸過的地方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圈,圈內寸草不生,露出光禿禿的泥土面,也是焦黑焦黑的。

嗷嗷嗚嗚,伏地的蒙族人爬起來,連滾帶爬的跑向法壇,沒了光源,什麼也看不見,許多人又爬回帳蓬,取來火把,發現薩滿被雷燒成了肉干,蒙人們哭喊著,打電話找人送醫,嘰喱嘩啦的,像群狗打架,吵吵嚷嚷的。

搞定!

睜著重瞳瞪視空氣的曲七月,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結果,奸笑著合上雙目,搞定了那些小雜魚,這下沒人偷國運,她只要守著大陣就行。

小夥伴轟了哪?

猴哥和風魔子瞄到小夥伴嘴角的邪笑,暗中打了個冷凜,小夥伴笑得好陰險!他們對小夥伴的那種笑太熟悉,那天她丟出蘭芝玉樹去奪人面樹的生機,也是這種奸計得逞的笑容,這一次,不知又幹掉了誰。

他們猜著,那個倒霉蛋大概與幫人面樹解印和給人胄找寄體的主謀者有關,因為把小夥伴得罪狠了,所以她一怒就賞幾道雷,轟著人玩兒。

兩隻哥兒見小夥伴合目休息,也趕緊閉目養神。

夜深,喧嘩的燕京也漸漸的安靜。

好不容易忙完事務,冷麵神躺在閱兵排練基地架子床上,聽著徐參的呼吸,了不無睡意,閉上眸子,滿腦子是小丫頭的影子,他輕輕的絞動舌,將藏在舌底下的晶粒拿出來玩耍。

一個人靜靜的玩了很久,總算捨得放自己入睡,他明天還有工作,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完成任務,明晚去接小媳婦兒,讓她看看他最美最英武的身姿。

夜,從喧嘩走向寧靜,又從寧靜走向喧嘩。

光明重至,便是10月的第一天,龍華國慶日,天沒破曉,無數人便早早起來,買菜做飯,吃飽就等著看直播大閱兵。

蜀都陳氏、京城秦氏眾人,經過慌亂的大半夜,自我調整,安定人心,當熬到天明,陳泰山猛然發現,他不能用術法了!

與此同時,陳家青年一輩們的術法之力也在一夜之間消失,就連以前畫的符也失去效力,陳氏族人驚恐後聚集於內院,試圖尋找原因,陳氏老祖宗看得分明,只是嗚嗯著哭泣。

陳泰山隱約明白了什麼,惶慌的問老祖宗:「老祖宗,是巫族掌門對不對?」

老祖宗忽然被送回家族,陳氏一族不能再用術,種種跡像,非人力,能達到如此效果,隻可能是巫族禁術。

沒有人知道巫族禁術究竟有多少種,陳氏傳承下來的記載也僅有一星半點,隻說明其威力無窮,卻不知究竟如何修鍊。

想到巫術禁術,陳泰山一顆心心冰封,如若真是巫族禁術,陳氏,危在旦夕!

陳壽山想點頭,那頭顱重逾萬斤,怎麼也點不下來,他梆著脖子,眼底血紅。

看老祖宗那模樣,陳泰山便知真是巫族掌門用了禁術,心,寸寸成灰,禁術一下,何人能救陳氏?!

忽然間,他跑將起來,解鈴還需系鈴人,巫族掌門下禁術,也只有巫族掌門能解,他要去燕京,唯有求巫族掌門收回成令,陳氏才有活路。

陳泰山沒有向眾人說陳氏的絕境,叫了車趕往機場,然而,他那一去便再沒回來,車子在快到機場時發生車禍,陳家主被拋出車,被飛馳而過、來不及剎車的轎車輾死。

陳家主死得很慘,一顆頭被輾碎,成了無頭屍,他曾兩次謀殺巫族傳人,終不得善終,是以死無全屍。

也因是車禍,陳家主的屍體在下午才得以回歸陳氏,陳老祖宗得悉情況的那刻,悲痛萬分,絕食自盡,可惜,他被賜不死之身,絕食七日也沒死,被陳氏子弟救回來。

陳家主的死,以至當國慶日舉國歡慶之時,陳氏家族舉族孝白。

秦氏老宅半夜慌亂後,又平靜,法事也沒了舉行的的必要,劉先生在清早辭行,他那一去,也一去不回,秦氏派人尋找,在三天后得知劉先生爆斃。

陳氏與秦氏一夜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卻影響不到龍華人民,民眾過自己的日子,等著看直播。

天壇內,齊雲道長等人坐了一夜,沒有半分倦意,個個神彩亦亦。

曲小巫女也很好,閉目休息大半夜,精神飽滿。

大殿之外,右護法也精神抖擻,天狼的漢子們兩個鍾一班,換了好幾班,狄朝海沒有走,他也學右護法,坐在柱子後打坐,每隔一段時間會去查崗。

天亮後換班時分,一位漢子給狄警衛和右護法提來吃食,右護法隻吃了一隻小包子,狄警衛吃了東西,還喝了一碗人蔘湯,以保持體力,徐參和教官管閱兵事項,醫生負責坐鎮天狼基地,監視京城安全,他負責保護小姑娘和大師安全,全程守護,補充一些營養湯是必須的。

曲小包子到點起床,在小老虎的陪同下,去外面練武,扎馬步,練一圈,洗個香噴噴的澡,打扮得帥帥的,下樓,跟阿金去施教官家和小帥哥叔叔們用餐。

小帥哥們也起了個大早,早早的聚在客廳,等小包子和項二貨劉吃貨過來,趕緊開吃,早餐後,蘭姨和羅奶奶與劉、項兩姑娘就等著看直播,小帥哥們監視電腦,當小顧先生過來,扎堆商量著今天如何吞吃滬城的某些大魚。

大直播還沒開始,簡千金也終於到了,她和小包子、小老虎坐一堆,偶爾也跟小夥伴們扎堆賺錢錢。

大閱兵的重頭戲是兵,而身為最閃亮的主角——參與閱兵編隊的軍人們,在破曉時分起床,出操,吃飯,然後,整裝,七點,整裝開赴承天門列陣。

施教官換上嶄新的軍裝,軍功章掛滿前胸,那身氣勢不怒而威,舉手投足,顧盼之間,銳氣如峰,不可直視,那氣度從容,華貴,令人感覺只能仰視。

他在隊伍出發時終於將藏了一夜捨不得吃的晶粒子咬碎吃掉,那刻,一股涼意順喉而下,沁人心脾的味道,令他全身毛孔都在歡呼,稍稍一刻,他那因長時候吼叫而有些乾澀的喉嚨,變得出奇的舒服,再沒有生澀乾裂感。

國慶閱兵,承天門一帶封路,軍隊編隊暢通無阻的開到每個編隊對應的位置,整整齊齊的列隊而待。

與軍漢們一樣趕早入場的還有有幸得以邀請現場觀看的民眾嘉賓,每個人都有邀證帖,統一時間進嘉賓觀眾區。

閱兵儀式,國賓們七點半登承天門禮廳,八點才開始,有一個鐘的講話,九點正式閱兵。

當天天公賞臉,天高雲淡,受到熱情款待的國賓們,用了豐盛的早餐,龍華國部領導陪同國賓們登車往承天門,車輛從國賓館出發,隊伍長長。

多國元首,總理,各代表人員,陪龍華領導們登上承天門,去禮廳出席演講,各國大氣運者,小氣運者匯聚於一堂,承天門上紫氣流動,燕京上空氣運厚如積雲。

那邊眾多元首聚齊,天壇內,曲七月一雙重瞳再次閃過冰魄亮光,放在膝頭的雙手結出法印,幾十張符紙飛至玉樹蘭芝上方,合成一輪小太陽,符光與玉樹的華光相互輝映。

與此同時,承天門上方流動的紫氣,化作絲絲縷縷,星星點點,飛往高空中的紫色層,並融進紫氣層裡,凝而不散。

天壇內,玉樹蘭芝光華燦燦,祥氣自天壇頂飛出,絲絲縷縷飄進紫氣層,籠罩在京城的紫氣內原本有些許暗黑色,當玉樹蘭芝的祥氣融進紫色裡,一點一點的將暗黑色從紫色裡驅趕到邊緣,並慢慢的吞噬消除它。

努力努力努力……

堅持堅持堅持……

曲七月不停的結手印,將自己的法力輸給玉樹,借玉樹的生機消除對龍華國運虎視眈眈的邪氣與黑暗力量。

人的力量有限,在結到第三百七十一個法印,她累得汗如雨下,當結出第六百個法訣,累得眼睛快看不清東西,堅持到第七百個法印,實在撐不住,雙手軟軟的垂落,臉上汗珠子成串成串的滾落。

金童玉童扶住姐姐,輕輕的幫姐姐揉累得肌肉僵硬的雙臂,幫她捶肩,眼裡儘是疼,姐姐布下這轉運大陣,求的是國泰民安,他們阻止不了,也不能阻止。

猴哥和風魔子看在眼裡,數度張嘴想說「有沒我們幫得上忙的地方」,愣是沒有說出口,小夥伴事前千叮萬囑的囑咐他們說他們的重要職責就是壓陣,壓住一個方位,引人氣流轉,一旦某個方位的壓陣人員有撐不住,整個大陣的氣運就會受影響。

曲七月閉著雙目,慢慢調息。

也因陣眼的補給力量中斷,玉樹蘭芝的光華也收斂,不再吞噬紫氣中的暗黑氣,也讓邪惡與黑暗之氣得以喘息。

承天門禮堂內,龍華方在致詞演說,之後請國賓代表發表講話。

億萬龍華民眾,或聚在家裡,或聚在街頭,電腦、電視,街頭的巨屏幕裡看直播,承天門前的大道兩側,軍營編隊與嘉兵們昂首以待。

此刻,世界各國都有電台同步轉播龍華閱兵盛況,每當鏡頭轉至那些軍隊方塊隊上,看到的皆是精神飽滿的剛毅的面容和挺直的鋼鐵身軀,軍紀肅嚴,氣度恢宏。

秋陽爬上天空,光輝普照。

曲七月休息一陣,再次給玉樹蘭芝上方的符陣裡新添十張符,頻繁的結手印,玉樹蘭芝綻放祥氣,與紫氣層的黑暗色展開追逐絞殺。

這一次,小巫女隻完成六百九十個手印便累得將近脫力,不得不停下休息。

禮廳內,終於到龍華國家元首致詞。

萬千民眾聽到元首溫和而鏘鏗有力的聲音,精神大振,元首的致詞長達十來分鐘,贏得數次熱烈的掌聲。

元首演說完畢,閱兵儀式正式開始,國家領導們與國賓們前往承天門城樓,元首離開禮堂乘閱兵專用車出承天門,與此同時,閱兵總指揮官乘專車駛向承天門,請元首檢閱軍隊。

兩車在承天門前相距一段距離,遙遙相對,當鏡頭拉近,觀眾們終於看清了總指揮官,那位總指揮極為年青,一張臉俊美無瘕,就算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得他凜冽的氣勢,英武不凡,挺拔傲立的年青軍官,穩如泰山,宛如戰神,隻一瞬間便奪去了無數人的心神。

觀眾人被年青軍官奪去所有注意力,甚至忽略了他的肩章顏色,那代表軍階等級的金色松枝和亮閃閃的三顆金星足以閃瞎人的鈦合金狗眼。

目不轉珠的盯著屏幕的觀眾,是被年青軍官清亮又淳厚,好聽的比美聲歌唱家還動聽十倍的美音給拉回現實,看著青年軍官請元首檢閱軍隊,元首接受請示,專車再次開動,青年軍官的專車緊跟其後。

「元首好!」

「同志們好!」

「同志們辛苦了。」

「不辛苦……」

整整齊齊的號吼,聲震長空,令人熱血沸騰。

當城樓上的國賓們看到總指揮官是誰,當看清他衣服和帽子上的徽章,多位國賓驚得心驚肉跳,差點失態變臉。

上將!

龍華軍神竟是上將級別,那亮閃閃的徽章,讓人心神難安,若在戰爭時期,上將一般是一方統帥,當初龍華軍神隻用幾萬人對陣超過十倍的兵力還能穩操勝券,若讓他成為龍華三軍統帥,統軍幾百萬之眾,誰若挑釁龍華,他若揮軍開戰,試問以他之雄才大略,有誰能抵擋住他的怒火?

與眾賓們並肩的日國首相內心焦急,龍華閱兵馬上就要進行到最振奮國民人心的環節,天氣怎麼還沒有兆示,莫不是出了紕漏?

懷有心事,日國首相雖然在笑,笑容十分勉強,時不時的望望遠方的天空,看看天氣有變化。

受首相殷殷期待的日國一撥術士,聚在京城的一棟四合院的廳堂裡做法事,一撥術士皆自安倍家族親信,有上杉家族上杉雄信,三條家三條信守、三條信介和三條守良,以及安倍家族的術士。

自上次受到龍華軍神的警告,安倍家族沒再派術士潛伏龍華,這次術士們以首相隨從的身份隨同至龍華,共隻得九人。

法事由安倍家族族長安倍松仁親自主持,他們沒打算做什麼大動作,畢竟這裡是龍華本土地盤,做點什麼太容易留下痕跡,他們只是想借天氣之手給龍華降降溫,如果下場大雨,閱兵軍隊沐在雨幕裡,再如何雄壯如何壯觀,帶給世界觀眾的震撼感也會因雨大模糊視野而打折扣。

做法求雨,按理集三族之力沒有什麼難度,然而事實恰恰相反,他們從早晨七點始做法,到如今連點兆示都沒有。

法事沒有失敗,可天空就是沒有顯示成功的徵兆,雲淡風和日麗,沒有烏雲聚集。

安倍松仁的臉色陰沉沉的,若不是在主持法事,他恐怕早急燥的跳腳大跳「八嘎」。

三族九術士頻頻念咒,揮舞法器,場中的臘燭仍不急不徐的燃燒,那些符紙起起浮浮,代表著變天的龜甲就是不動。

「血祭。」連催三次無效,安倍松仁陰森森的發出命令。

「嗨!」八位法師齊聲領命。

九人同時出符,咬破舌尖,「哧」的吐出一點血,血點飛滴在符紙表面,九張符聚在一起抱成團,淡色金光閃過,一束血光倒射而下,直挺挺的照在龜甲上面。

那片放在符層面的龜甲,慢慢的跳動,左一下右一下,前一下後一下,發出「殼殼殼」的細響。

顫跳一圈,龜殼一端慢慢上仰,似乎要立起來。

看到龜甲終於有變化,九人急急念咒語,催動它趕快翻身,密密的咒語急如驟雨,龜甲一端懸空,一端立地,顫顫的移動,從與地面成十五度角變三十度,變四十五度斜角,又向六十度角七十度角的變化。

九位術士念咒催動,又連出九遍符,龜甲終於直立起來,安倍松仁又再閃用符催促,催它翻倒,龜甲微微顫了顫,不倒。

九位術士再次出符,個個鼻尖見汗。

日國術士催得龜甲直立,燕京上空的天空,太陽的光微微的變淡,遠方隱隱雲朵流動。

天壇內,大陣中的玉樹上空的符紙微微的震晃一下,又穩穩的浮空。

休息一陣的曲七月,看著符紙震動,輕輕的眨眨眼,重瞳劃過一抹暗光,那些傢夥還不肯死心,欠咒!

暗哂一聲,慢吞吞的從小鼎裡摸出一片殘缺的龜甲,捏個訣,把龜甲丟出去,一片殘龜殼疾飛到玉樹上空那團聚成太陽形的符紙表面,滴溜溜的轉動,旋轉一圈,一個尖角指向某一方位。

曲小巫女掂一張硃砂符,拍出去,那符啪的飛到龜甲尖前方,像一面盾牌似的堅立,龜甲尖射出一點金光,透過符紙,化為一抹流光,如箭矢飛出大陣,就此不見。

那一抹流光,穿過天壇,穿過空氣,穿過無數建築,一路暢通無阻的殺進安倍家做法事的地方,以無與比倫的速度,直刺安倍松仁催立起來的龜殼中心。

龜甲片被疾射而至的流光一點穿心,整塊龜殼瞬間「嘣」的碎裂,碎成無數碎渣,就算有想拚也拚不起來。

失敗?!安倍松仁整張臉扭曲變形,是誰阻撓他的法事?

三條守良與上極雄信等人的臉亦是黑得可擠出墨汁來,怎麼可能會失敗?

安倍松仁的龜甲碎裂那刻,曲小巫女撒出的擋在龜殼尖的符紙輕悠悠的躺下,它完成使命,功成身退。

曲七月揚手,八張符紙甩手翻飛,再次唰的一下立在龜殼尖前方,一張一張的排成隊;符紙立穩,結手印,法印傳給玉樹蘭芝。

玉樹光華閃動,一片葉子亮了起來。

受玉樹蘭芝生機牽引,安倍松仁與三條守良等人頭頂的氣運動蕩,除了上衫雄信,其餘八人頭頂氣運一部分流失,消失在空氣裡,與此同時,八人身上有一抹生機自腦頂百匯穴鑽出,飛向遠方。

缺了一抹生氣,安松等人毫無知覺,卻在同一刻感覺異常累,就像做苦力勞動數天,身心疲憊。

八人的精神萎蔫,個個無精打采,安倍松仁年紀最大,感覺自己睏得不行,嘆口氣:「時不利我,不用再做無用功。」

「嗨。」八位助手立即響應。

法事中止,九人離開坐的地方,打開門,移到另間廳,剛坐下沒多久,安倍松仁幾個歪著頭,沉沉的睡過去。

安倍松仁等人流失的生氣和氣運,依著玉樹蘭芝的生機,流至天壇,飄至大陣上空,點點絲絲的流動,生機慢慢的滲進玉樹發亮的葉子裡,氣運被大陣的氣流吸收。

玉樹蘭芝的葉片將奪來的八人生氣吃掉,斂光,又變得與其他葉片一樣溫潤。

安倍松仁的法事中斷,燕京上空的太陽光再次耀眼奪目,流動的雲又散開,天空風平雲靜。

日國首相左等右等就是沒等到天空變臉,倍加失望也無可奈何。

元首的專車繞承天安遊一圈,返回城樓,施教官陪元首登樓,隨著一聲號令,閱兵最激動人心的時刻來臨,軍隊編隊走過承天門,接受國家領導和國賓們檢閱,那是展示我軍風采,展示國家風貌的亮劍行動。

禮樂奏響,走方陣的先峰是儀仗隊,依隊的成員平均身高一米九二,最低身高一米九零,旗手一米九五,左右護旗手一米九四。

整個儀仗隊的成員都是精挑細篩的篩選出來的,身高與肩寬拿尺子測量,差度不過0。5毫米,每個人的站位也是經過無數次測試,每人每一步的跨度與抬腳的高度,用肉眼無法看出差值。

風姿綽約,威儀不凡的儀仗隊走過承天門,那氣質,那筆直的身,閃進國賓們與觀眾們的眼簾,讓人情不自禁的屏聲靜氣。

儀仗隊之後是陸軍編隊,包括步兵、炮兵、坦克等隊,若說儀仗隊是代表著禮儀之邦的文明臉面,那麼,海陸空三軍就是立國之本,鎮國之寶劍,看國防之強弱,先看寶劍利不利。

龍華之護國寶劍,從來是鋼鐵鑄就,銳利無比,堅不可摧。

雄糾糾的陸軍編隊還沒至,衝天氣勢先一步至,排山倒海,所向披靡的強大氣場,威震八方。

國富民強,軍強國強,國強則民安。

此刻,國民熱血奔騰,驕傲之情溢之於表,有國才有家,國家強大,是民族的驕傲。

施華榕陪在元首身側,凜冽的鳳目裡流光溢彩,這樣的氣場,這樣的風彩,小閨女一定很喜歡。

星月莊,蘭姨和羅奶奶兩老眼睛粘在電視屏幕上撕都撕不下來,小包子和小鸚鵡,項、劉兩姑娘看得大呼小叫,激情澎湃。

小顧先生和葉小美人等小帥哥們,一邊看直播一邊進行投資大業。

國慶閱兵精彩紛呈,滬城商界一片腥風血雨,第一、二世家與第四、五世家臨死反撲,想拖垮徐氏,徐當家展現出他大將風度,帶著智團,再次雷厲風行的對第一世家下手,不到半天分食薑家剩餘的半數家業;同時又從第四世家身上咬下好幾塊肉,第一世家與第四世家被逼得山窮水盡。

而代理徐氏法律顧問的律師事務所,律師們準備各種文件忙得暈頭轉向,負責律師們簽字簽到手軟。

徐家的好消息一波接一波,負責投資的小顧先生有時跟江董等交換意見,有時跟小帥哥們交流看法,小帥哥們有時計算一下利潤,幫曲小夥伴算算她有多少盈利,心情好的簡直不能再美。

承天門前熱血男兒氣沖鬥牛,天壇內,小姑娘寶相莊嚴,不停的結印,累得香汗淋淋,腰桿始終挺得筆直。

國慶日,燕京成為人的海洋,許多遊客因知國慶很多人看閱兵直播,上午有段時間風景點人流應該比較少,想鑽空子出遊,當跑到風景區,發現仍然人山人海,隊伍如龍。

天壇風景區亦不能例外,遊客滿園,很多遊客想遊天壇大殿,到達那片區域發現遊人止步,各處路口都有軍人守護,也引起好奇探究之心,早預料到那一步的施教官提前安排人在各個地出入口給遊人做安撫解釋工作,說昨晚天壇大殿地板下陷,專家正在查原因,為防止意外發生,整個區域先暫時封閉。

想去許多人想偷偷潛進天壇一窺究竟,可無奈到哪個角落,都會被逮個正著,然後被勸走。

好奇的人太多,明衛暗衛們壓力巨大,最終外線人員嚴防死守,不容非內部人越雷池半步,為內線人員擋住了壓力。

天狼漢子與第一集中團軍一個連的漢子們承受的是來自人類壓力,而負責監視異類的靈協人員表示很納悶,從昨晚到上午,竟然不見半個陰生物跑來晃蕩!

天壇大殿附近,他們提前一步做了清理,沒有遊魂野鬼是正常的,天壇公園之外的區域,他們管不了那麼寬,按理應該到處可見遊魂,然而,事實就是,從昨天到現在不見半個鬼影,而且,也不見有術士帶鬼使們來晃蕩。

沒有鬼影,也沒有小幽靈,就好像一座市的居民晚上全睡覺了,沒有半個人在街走,簡直清靜的不能再清靜。

靈協的長老們在天壇園四周溜躂一圈,得出來的結論就是估計陰生物們放假了,全部外出旅行,所以不在這一帶活動。

魂生物們若知道某幾位長老的心思,估計會哭給他們聽,特麽的,他們哪有不想跑出來看熱鬧的,問題是昨天傍晚,就是陰界的天明時分,鬼差們傳達上諭,令生活在燕京的鬼魂們通通閉戶不出,否則後果自負。

黑白講,他們也不想遵守,可是後來無端端的一股威壓傳來,魂生物根本反抗不得,只能老實的呆著不動。

若說陰生物無端受製很悲傷,鬼癡則悲劇了,他做好萬全準備,當夜深人靜,召出一大堆鬼魂,想做點事,為明天添點新聞,結果召出來的鬼魂全部瑟瑟發抖,沒一個敢動。

鬼癡氣得吐血三升,隻好把鬼魂們收起來,決定自己行動,可是,更恐怖的來了,他打不開陰界的路!

試幾百回,術法無用,鬼癡驚得肝肚欲裂,再也不敢外出任務,縮在鬼門當普通人。

在過去的一夜裡,不止鬼癡,在龍華境內的許多術士都遭受到同樣殃及,莫明其妙的差不動鬼使,鬼魂們則被能在瞬間輾死他們的力量壓得不管違逆,向隅一角,只求能不受無妄之災。

過去的一夜,龍華夜晚第一次處處不見鬼影。

也因術士們差譴不了鬼使,就算有術士混進天壇,想暗中派鬼使去看看裡面發生了什麼也沒機會,只能無功而返。

沒有陰生物,沒有術士搞小動作,天壇內外安全無憂。

知緣大師和齊掌門風家主左護法四人,見小姑娘不停的給玉樹輸送法力,他們無能為力,默默的取符,將符印在自己守護的地方,將法力通過方位融進大陣。

小姑娘每個鐘給玉樹蘭芝傳一次法力,直至午時,她終於安靜的打坐,調息。

龍華的閱兵盛典壯觀,英武的軍隊編隊贏來無數讚歎,自主研發的武器亮相,高科技驚震世界。

最後一支隊伍是空軍,壓軸的是空軍戰機隊,戰機隊在空中翔遊,以噴灑比煙花更炫麗的彩色霧做謝幕。

閱兵結束時已是一點,龍華備有盛大的午宴招待國賓們,三軍軍隊整齊退場,一切有條不亂。

下午,部分國賓們乘機歸國或去他國訪問,日國首相也匆匆歸國,有部分國賓明天回國;三軍隊伍則按計劃分撥回各自的部隊,各個部隊也備有慶功宴迎接參加國慶閱兵編隊的有功之臣。

國慶閱兵慶典結束,小顧先生們全副身心投入滬城商戰,孔老出席閱兵慶典,下午回到孔家,給小顧先生們遞去一計,小帥哥們欣然依計而行。

於是,徐家中午再次兇狠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吞吃第二世家百分之七十產業,併購第六七八世家殘餘百分之二產業的半數產業,同時,逼得第四世家走投無路,到四點鐘時分不得申請破產。

薑家做垂死掙扎,當第四世家宣布申請破產時分,徐當家當仁不讓,又咬了薑家一口,導致薑家股票跌無可跌,第一世家的大廈搖搖欲墜。

努力拚了幾個小時,然後,徐當家和團隊們悠悠收手,消化自己肚子裡的貨,就算徐家收手,曾經的顯赦世家已無力反擊。

施教官中午陪元首出席中午的盛宴,下午又回到排練基地,指揮調度,也分別見了各個兵種特別出色的代表隊,忙到傍晚去出席晚宴,他是閱兵總指揮,白天的亮相驚撼人眼,晚宴也缺不了他。

醫生傍晚時分總算甩掉重任,風塵僕僕的回到星月莊的家,看到小帥哥們笑臉如花,也猜到大概是投資大賺,嫉妒得不得了。

赫家三大家長回來的很晚,到近九點才回到家,一大幫人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才到十點,醫生和小帥哥們坐不住,去接小姑娘,蘭姨、羅奶奶項媽媽母子和赫家三口帶著小包子和小金子在家等。

阿金阿土阿木白天出去逛一天,傍晚才歸,晚上自然要去接大小姐的。

一行人數輛車,到達天壇,已到十一點二十幾分鐘,車在出入口停下,等了幾分鐘,施教官的悍馬疾疾而來。

劉吃貨和項二貨幾乎不敢直視穿上將軍裝的施教官,就連小鸚鵡也不敢靠近,和小夥伴們離得遠遠的。

醫生和徐參分別走在冰山左右,幫小帥哥等人擋住威壓,兩人心裡也萬分苦悶,教官這氣場實在太強,如置刀光劍影裡的感覺太不好受。

冷麵神微微抿著唇,每步鏘鏗如錘擊,沉穩有力,所經之處,必定是鴉雀無聲,以致令隨行的小帥哥和狼漢子們倍感壓力。

好在路途不算太遠,小帥哥們在承受一陣超強冷氣壓之後,一行人到達天壇。

守護的軍漢們看到教官,身上的氣度瞬間大變,之前勢如刀,那麼,見到教官,那就成了染血的刀,那種狼一樣的氣勢不知不覺流露出來。

冰山軍神率眾人登上天壇,到大殿門外的走廊前,也直到到大殿外,冰山軍神身上時不時流露出的星點冰氣被斂藏得再不露半分。

感覺不到冷氣,小帥哥們暗噓了口氣,總算解脫了,他們真不想跟冰塊似的教官呆一起,也只有小七月小夥伴才有無視施教官冷氣場的本事。

右護法只在施教官一行初來那刻瞄了幾眼,然後又不管他們,自己暗中感應四方,法事最後時刻更加不能放鬆警惕。

狄朝海細聲的向教官上報一天細節,他們這次的安全工作實在太順利,順利的讓他們都懷疑真實性。

冰山教官聽取昨晚與白天的情況報告,點點頭,讓大家休息,他帶徐參和醫生繞著天壇樓閣轉一圈,回到大殿前,坐地等。

大殿內,燭火閃亮如星。

壓陣的護法們靜坐一天一夜,面色紅潤,雙目有神,唯有曲小巫女,因上午不停的輸出法力,就算休息半天,也略現倦容。

七人坐在大陣裡,法相威嚴,各人面前香爐裡的香,煙裊裊騰騰,長壽香長度有限,燒不到一個鍾燃燼。

時間很轉過十二點,轉入新一天的零點。

又過了數息,閉目養神的曲小巫女啟開法眼,從小鼎裡往外拿東西,符紙、筆、硯石、一個捲軸。

當小姑娘拿出物品,六位護法感應到濃鬱的法力。

金童玉童抱起捲軸,打開,兩童一人扶一端,抬起法旨給姐姐寫字。

法旨金光灼灼,知緣大師們滿目訝然,那不是普通符紙。

他們自然不知道筆墨紙硯都不是凡物,皆來自崑崙,能夠使用其中一樣,代表著在仙界有不凡地位,四寶俱全,則代表至高無上的地位,至今為止,能使用崑崙四寶的也只有太古上神,天帝也隻用其中兩樣。

四寶放在小鼎裡,墨汁一滴未灑。

小式神展開法旨,曲七月執筆蘸墨,落筆,筆走龍蛇,龍習鳳舞,紙面現出一個一個的字,帶著金光。

風魔子和猴哥透過紙能看清每個字,可他們一個字都不認得,不是他們不會反著認字,而是那些字太奇怪,他們沒見過。

很古老的字,像字,像畫,又像圖,像花花草草……千奇百怪的字體,睡著的,立著的,躺著的,斜著的,飛著的,蜷抱的,姿勢也是千姿百態。

文盲文盲……

兩青年哭,想他們好歹也是術界後起之秀,竟然不認識符字,他們竟然成了術界新時代的文盲,再沒比這更心塞的了。

曲小巫女揮筆潑墨,字列成行,落下最後一字,咬破舌尖,吐出一滴心血,那點血滴飛至法旨面,滲透,一張法旨金光乍現,寶光萬道。

擱筆,曲七月拿過法旨,拋向玉樹蘭芝,法旨浮在玉樹之上方,與玉樹灼灼其華。

金童玉童復立姐姐大人身後。

放置好法旨,曲七月從背包中摸出幾張符,抓出幾個鬼魂,鬼魂們被丟在空中,兩男一女看到巨大的法陣,驚恐的發抖。

「你……你要做什麼?」被一股吸力扯拉,好似要被吸進那片法光中心,上衫田美子的魂魄驚得牙齒直打顫。

上衫雄信和上衫長鶴拚命想逃離,卻什麼也動不了。

護法大師們看著小姑娘丟出鬼魂,先是不解,迅即似有所悟,不由驚訝的看向小姑娘,她不會真的拿鬼魂祭陣吧?

「你們兄妹又見面了喲。」金童玉童呲牙,上衫家兄妹三人感情挺好,呆在一起經常打架,每次總有一個半死不活,他們沒事就讓他們兄妹聚一起打打架。

「上衫田美子,你們效忠的安倍家族來了,今天還想搞事,本小姑娘賞了他一點排頭吃,這會估計還蔫巴巴的趴著。」曲七月忍不住笑得咧開嘴,特麽的,安倍家族在龍華還想搞小動作,以為龍華也跟日國一樣沒人敢動安倍家麽,也太逗了。

「你……」上衫兄弟驚駭的鬼容驟變。

「別怕,我也沒想做什麼,就是拿你們詛咒你們的家族而已,去!」

「不—」上衫雄信知道支那小女要做什麼,驚恐的大叫,用他們詛咒上衫家,上衫家會滅族的。

他想掙扎,被一指法力一彈,鬼魂嗖的飛至寶光閃閃的法旨之上方,同是上衫長鶴和上衫田美子也被扔進法光裡,兄妹三人被法力照得連弱不堪擊,連話也喊不出來。

「放心,要是上衫家絕了的話,有安倍家陪葬,你們也不虧。」曲七月笑咪咪的丟出一張符,飛快的結印。

日國陰陽術法始於龍華之先朝前人,日國術士習得術法,千方百計的殘害龍華,不讓他們付出點代價,豈不太便宜了他們。

小巫女丟出的一張符紙飛至懸空飄浮的太陽形符紙之上,引得豎立的八張符紙依次飛出,落在平放的法旨表面,符紙中飄了一點光,滲進法旨中。

曲七月結一個法印打在上衫兄妹魂魄身上,三個鬼魂被轟得碎成煙,被法光吞噬。

金童玉童丟出宋先生的魂魄,宋被禁言,魂魄飄在法光裡,驚恐的打抖,他不能說話,卻也知道將面臨什麼。

「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會布法陣哦,我們也會。」兩小童笑咪咪的沖鬼魂笑。

曲小巫女懶得跟宋先生說話,一張符紙拍出,將宋先生鬼魂給打進法旨裡,再結法印,一連打出十二道法力,一張法旨化為無數金光,一半沖空,融進無邊黑夜,一半滲地,融入大地,旨意上昭天下昭於地,三界九天皆知。

一紙法旨昭於天地間,三界之內皆有同等效力。

日國術士和某些人要倒霉了。

護法的六人暗中為日國術士默哀一分鐘,得罪小姑娘,她不跑去日國搞事,用詛咒就能把日國術士整得哭爹叫娘,這做法很文明。

將該做的一件事做好,曲七月將龜甲收回來,拿起一把符,一張一張的添加到玉樹上方的太陽形符紙裡,另增兩層,形成厚厚的一個圈。

閉眼,休息幾息,左手結印,咬破右手大拇指印在玉樹蘭芝頂尖嫩芽上,面容蕭肅:「以吾之名,以吾之命,以吾之魂,為祭,神魔勿出,山河勿動,萬物萬靈聽吾號令,赦令即刻撥正九州國脈,正國軌,非吾所令,百世不移。吾律吾令,速行!」

「……」知緣大師和齊雲道長、風家主、左護法,風魔子、候士林聽其以命魂祭陣,不覺大駭,想要呼聲阻止竟發不出聲音來,也動彈不得。

六人聽著那擲地有聲的字句一字一句傳響,當那話落,玉樹蘭芝玉光大熾,符紙爆金光,兩種光交織成束,像煙花綻放,轟然散開。

剎那時刻,108根臘燭火苗爆高長達一尺有餘,整個大陣內煥發出萬丈光芒;同一刻,天壇樓閣化作一座金色寶塔,光照四方。

那光,鋪灑於地,向四面八滲透,再上達於空,直衝九宵。

守在天壇外的眾人,驚得心臟重重一跳,有剎那的靜止,坐著的站起來,站著的轉過身,仰望天壇,頭腦一片空白。

因天壇大亮,附近方圓十裡內皆沐在金光之下,無數人看到金光,蜂湧著尋找來源;而監視京城安全的部門,已在秒速間啟開調查行動。

天壇煥發的金光,以無與倫比的速度散向四面八方,不到片刻間,金光驟然一收,天壇樓閣又籠罩在陰影裡。

那光收得太快,有如曇花一現。

金光消失的那刻,天空星象驟然變換,龍華上空的星星鬥移星移,幾十顆星換了方位或有所偏移軌跡。

龍華九州曾在幾千年前偏移的國運,被一舉喬正。

也在同時,龍華境內數個地方,蒙國元蒙太祖墓頂,海外之數國的首都,鑽出絲絲紫氣和淡淡星月金光,那些紫氣和星光金光,化作星點,飄上空氣,飛向龍華燕京方向,不過眨眼間盡數融進燕京的紫氣之中。

那些是被偷走的氣運,如今受召而歸。流失的國運歸來,京都上空風起雲湧,紫氣盤旋,將滲在其中的暗黑色擠往邊緣,部分被流動的生機吞噬,部分被擠出紫色中心,紫色雲層純凈透剔,金色與星月光華輝輝相映。

國脈歸正,國軌正位,京都氣運雲層穩定。

守在天壇大殿外的人,不知剛才一瞬間鬥移星移,不知那瞬間重新決定了無數人的生死富貴,他們望著樓閣,震撼之情在心中翻湧,一下一下的衝擊心房,那種心情,無法用言語表達。

天壇大殿陣內的人並不知道外面如何,那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當感覺眼前光華平靜,六位護法睜眼,急切的望向小姑娘。

小姑娘手還印在玉樹蘭芝頂尖,端坐之姿穩如泰山,猴哥和風魔子看得真切,她的面容蒼白如宣紙,無一點血色。

蘭芝玉樹光華暗淡,只有樹本身的玉色,沒有華光與金光;玉樹上方的符,一張不余,只有那顆鬼王印和四枚玉章,鬼王印和玉印的光也黯然失色。

「姐姐-」金童玉童盯著姐姐的頭頂,淚落如珠。

猴哥和風魔子也望向小姑娘的頭頂,瞳孔驟然爆縮,小夥伴的頭髮在變白!

小姑娘束髮戴冠,原本頭頂黑髮的墨發,不知幾時竟白了三四寸長的一截,就在兩青年看過去的時候,她的頭髮又在傾刻間白了一截,玉冠與頭皮相接的地方已一片雪白。

人說一夜白頭,小巫女的頭髮在瞬間變白。

猴哥和風魔子睜著眼,胸口發窒,不能呼吸。知緣大師和齊雲掌門、風家主、左護法最開始沒發現,看了好幾眼,猛然看到小姑娘的黑髮一瞬變白,四位宗級在傾刻間屏住呼吸,心神俱驚。

曲小巫女的頭髮還在變白,一寸一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黑變白,從頭髮根往發梢漫延,黑髮寸寸少,白髮寸寸長,漫過脖子位,到肩,一寸寸往下……往下,眨眼間,發梢與盡染成雪。

端坐的小姑娘,一頭髮絲如雪,披散在白色祭袍上,分不出是發,還是衣,頭頂白玉冠上的一支碧色玉簪,越發的顯眼。

六護法內心潮濕,眼中盈光,默默的以手遮臉,拭拭眼角,低首,再次給大陣加符,增加法力,他們不能代為承受,能做的就是守住大陣,不讓她的努力付之東流。

金童玉童淚流滿面,雙手結印,印在姐姐後背心。

累,曲七月感覺很累很累,累得想睡覺,她不知道一瞬白髮是什麼感覺,在開啟法力將國運撥亂歸正的那一剎那,身上的力量瞬間被抽空,雙眼如針扎一樣的疼了一下,之後,連睜眼的力氣也使不出來。

她的血還在流向玉樹,蘭芝玉樹積攢起來的生機和力量被她借走,她沒有法力供給玉樹,只能提供鮮血。

玉樹是大陣的魂,如果玉樹沒了生機,陣等於沒了魂,沒有魂的就是死陣,沒有用處,好在玉樹本是奇寶,沒有法力,吸引不到生機,喂他喝血,他也能恢復力量。

無命人的血,與法力一樣珍命,玉樹緩緩的吸血,血氣入脈,流向根,化為生機。

閉著眼,曲七月能感應到血的流速,玉樹是寶樹,吸血也很溫柔,一點一點的食,血並沒有大量流失。

她想睡覺,不想說話,也沒力氣說話,當後背傳來小式神的力量,她努力的調息。

玉樹吸收到少量血氣,積攢到一點點生機,頂尖的新嫩一震,將小姑娘的手指震開,收攏枝條,自我生養休息。

手指被彈開,曲七月將手收回來,把指頭放在嘴裡吮食幾口,鬆開,感覺還在流血,又放嘴裡吮食。

「姐姐,手給我。」玉童忍著心酸,將姐姐的手捧過來,畫止血符。

「姐姐,還有兩刻鐘多一點,你堅持一下。」金童幫姐姐解開背包,從中翻出幾符紙,貼在姐姐背上和後腦上,以符幫姐姐回復法力,就算明知效果甚微,至少能讓姐姐撐過子時。

有符紙力量,曲七月得到一點點力氣,努力的不讓自己睡覺。

小姑娘的小鬼童們沒有說情況嚴不嚴重,但,知緣大師等人知道,她大抵已耗盡法力,再無力做其他事。

六人每隔一小會兒用一批符,將法力傳輸入陣。

天壇的金光雖然消失了,看到光的人的好奇心卻不因光不見而消減,興緻勃勃的尋找原因,也有發帖討論,引發人們對求知事物的極大熱情。

國防方面很快查到光源,然後,嗯,沒下文了,誰想知道,簡單,去問施教官,天狼在那片地方執行任務,如果發生什麼事,施教官最清楚。

施教官和小帥哥們守在天壇樓閣外面,經過從震驚到平靜的一番自我整頓思緒,看時間還有很久,又坐下等。

沒人玩手機,也沒人交頭接耳,就連最跳脫的項二貨和婃、小鸚鵡三個女孩子也規規矩矩的,大家的手機在出發前全調為靜音,免得有聲音吵到裡大殿裡的大師們。

大家掐著表數時間,一秒,一分,十鍾……,時間是樣怪東西,你希望它快點,它很慢,希望它過得慢點,它又總會走得很快。

守著的漢子們,小帥哥們,姑娘們,希望時間過快點,趕緊過快一點,他們也好知道裡面的人情況如何,然而,當掐著表看時間流逝,它走得分外的慢,慢得讓人恨不得上去擰著它跑。

秒組成分,分湊成幾分,一乾人就那麼數著時間過了幾分,還有幾分,當還有十來分鐘到一點,青年年沒一個坐得住,爬起來,湧到門口,等著裡面開門。

為了能一眼看到人,青年輕手輕腳的在走廊上放上好幾個電筒,將殿門所對的地方照得亮亮堂堂。

右護法:「……」大家這麼關心裏面的人是好的,只是能不能別這麼急,害他老人家也緊張了好嗎。

大殿之外眾人翹眼期盼,大殿之內,六位護法同樣希望儘快到子時。

萬眾期待中,鐘錶時間轉過子時。門外的人,連呼吸都調得輕微。

大殿內,陣中七人未動,過了好幾息,金童玉童低聲彙報:「姐姐,子時過。」

子時過,大功告成。

沒有聽到小姑娘的話,六護法師沒有動。

「嗯。」感覺自己昏昏的快要睡著的曲七月,輕輕的嗯了一聲:「四位護法先離陣,反序離位,護法童子後一步離陣。」

「領法旨。」四位護法結印,將印印於地面,以先北後西、南、東的順序依次出陣,四位護法每人的符袋子都癟癟的,他們用出的符圍他們坐的地方繞了一個圈,形成一個圓。

外面四位護法離開,風魔子和猴哥結十二法印印地,同時出陣。風魔子的背包背在面前,他手裡還捧著夜明珠,他們記得小夥伴說了,進去時拿了什麼,出來也帶著,當然,用過的符紙例外。

護法童子離陣,曲七月努力的甩甩頭,將暈沉感甩去一點,用積攢起來的最後一點法力,召回四枚寶印,收回鬼王印。

她沒有睜眼,憑感知接住玉印和鬼王印裝進小鼎,隻喘了一口氣,眼裡鼻子裡灼燙一下,溢出細細的血線。

金童玉童眼眶一紅,眼淚奪眶而出,伸手幫姐姐擦鼻子和眼裡流出的血,可是,抹了一把,還有細細的血溢出來,他們擦不凈。

「姐姐,我們……走。」兩小童聲音哽咽,扶起姐姐,架著她走。

被小式神扶起來,曲七月頭腦一陣炫暈,再無一絲力氣,感覺不到痛,隻暈暈沉沉的,思維遲鈍。

六護法等在大殿門口,當看到兩小童扶小姑娘轉過面,不由再次大驚,小姑娘眼、鼻流血,近乎七竊流血!

這是?六人恍然想起她說的以命以魂祭陣的話,心頭大慟,以命魂為祭,法事大成,她很快要……歸天的。

人生終有一死,而此刻,就算是四大皆空的知緣大師,也如刺梗喉,那聲「阿彌陀佛」怎麼也念不出聲。

兩隻小童攙扶著小姑娘緩緩出陣,知緣大師雙掌合十,沖小姑娘俯身三拜,至以最高的敬意。

齊雲掌門執佛塵,深施一禮,站到一側。風家主和左護法恭身行禮,一左一右分開。

猴哥和風魔子看著小夥伴,心酸酸的,什麼也說不出來,他們終於明白初一觀星所示「伏吟中卦」,小夥伴說有解是指什麼,也明白卦所說的「伏吟卦現淚漣漣」是什麼意思了。

小夥伴說有解,就是拿她自己祭陣,挽國運,卦說淚漣漣就是小夥伴有個什麼不妥,他們和蘭姨羅奶奶必定肝腸寸斷,哭淚成雨。

小童扶著聖巫大人走近,風魔子伸手想幫聖巫擦擦血跡,那手抬起來,顫顫的,費了好大勁兒才觸到她的臉,用袖子幫她抹血痕。

要做法事,風魔子和猴哥也穿法袍,青藍色道服,他用袖子幫她抹了幾下,抹去眼睛裡流陣的血,鼻子裡的抹不凈,抹去一點,又有新的血滲出來。

「聖巫大人……」他想問有沒辦法能住她,她有沒什麼吩咐,卻怎麼說不出來。

「風二貨?」曲七月頭腦昏昏的,能聽到人說話,還能分辨出是誰。、

「我在。」風璟往前一步,站到聖巫面前。

「嗯,稍後你……你和猴哥收……法器。」曲七月苦笑,她的臉是不是僵了,怎麼好像張不開嘴。

「嗯。」風璟喉嚨發硬,低下頭。

「小曲子,施教官和小美人們來了。」候士林站在近門栓的地方,胸口堵堵的,聲音很低,他的鬼使傳話給他說施教官來很久了,如若小夥伴不願見,就讓他們陪著她……

「出去吧,我有事交……代大叔。」曲七月鬆了口氣,人來了就好,她還能跟大叔說幾句。

候士林和風璟懂了,兩人並肩走在最前面,至少,那樣能在門開的時候擋一下外面的強光。

候士林拉開門栓,從內開門,強烈的亮光,撲面而來,久處比較柔和亮光下的眾人眼睛有些不適應。

光照進大殿,秋季的冷風也灌進大殿,那樣的風,原本並不太冷,風魔子和猴哥卻打了個顫。

兩人看到了外面站面排的人,默默無語,跨步出殿;知緣大師、齊雲掌門、風家主和左護法護在小姑娘左後和後方,簇擁著小姑娘走。

門開的時候,曲七月被夜風一吹,稍稍有點感覺,那點清醒,被扶著走動時一晃,整個人又暈沉沉的。

等了許多,總算等到天壇大殿緊閉的門打開,等著的人激動的伸長脖子,差點想衝上去,然後看見候小道士和風哥兒的臉。

「小……」

想叫小閨女的,叫小姑娘的,想叫小夥伴的,當看到兩青年那毫喜色的臉,隻叫出一個「小」字,後面的話卡在嘴裡,沒了下文。

眾人看著兩青年出大殿,看著後面幾顆人頭,一顆心驟然急跳,走最前的兩青年跨步出殿即往左右讓開,小姑娘的身影出現。

十幾雙眼睛望過去,一眼就看了她的一頭霜發,碧綠的簪子閃著幽幽的光,襯得白髮如雪,那雪白的發,和一張鼻子眼下帶著血的臉,似閃電閃進一乾人的眼。

那是……那是小夥伴嗎?

葉小美人和陳小帥哥幾個小青年,眼睛睜得很大很大,張了張嘴,竟發不出聲音。

「……」項青悠想叫,七月兩個字竟似千斤重,壓住了舌頭,嘴也張不開。

小國師?!徐參心臟一彈,卡在嗓眼動不了,小國師怎麼變成這樣了?

冷麵神看著那人小小的身影,瞳孔一圈一圈放大,整個人如解電似的抖顫,他想邁步,那腳如灌了鉛,抬不起來。

醫生看呆了,他喘不過氣,自己伸手揪住衣服。

阿木阿金阿土和右護法四人,胸口急催的起伏幾下,望向左護法,見左護法沖他們搖搖頭,整顆心都涼了。

天地間靜了下來,只有急促而凌亂的呼吸。

兩小童扶著姐姐走出大殿,也不再移動;沒聽到人說話,曲七月下意識的皺眉,睜開眼尋找:「大叔……」

她對軀體沒感覺,只有靈魂的感覺,飄飄的,沒有痛,連鼻子裡流出的血流到嘴裡也嘗不出味道。

當她眼皮上拉,露出雙眼,曾經幽黑純凈的重瞳,變成灰濛濛的,像死去的老人的眼珠子,沒有一點亮彩。

視線定格在她身上的人,看到她睜眼,看到她灰色的瞳仁,如遭雷擊,她的眼,瞎了!

施華榕嘴唇顫顫的抖,張了張嘴,艱難的擠出嘶啞的幾個字:「……我……我在在……」

他的唇哆嗦的厲害,每個字出口,都帶著他急促的呼喘,那種喘氣,好像跑了幾萬米,心臟得太快,呼吸跟不上的節奏。

他提起腳想走,重心不穩,身子還歪一下,打個踉蹌又穩住,向前走,走了一步,差點自己絆倒自己,往前傾了一下,他沒摔,然後快跑起來。

小帥哥們和徐參等人沒一個能挪得開步子,他們看著冰山教官跌跌撞撞的往前跑,明明三四步的距離,好像有幾百米,他幾乎是一步一個踉蹌。

俊美男人穿上將軍服,跑動的時候身上的功章撞得咣啷咣啷的響,而白天氣勢貫虹的他,此刻卻慌亂的連自己在幹什麼都不知道。

他跑到小丫頭面前,先是僵硬的站了一下,然後雙腿軟得支撐不住他的重量,一下子跪坐下去,膝蓋落地,磕出「嘣」的一聲響。

那聲大響,震得徐參等人心臟一抽,後背綳直。

知緣大師等人從沒見過施教官如此慌亂,他們不敢想,如若……如若小姑娘真的去了,施教官會是怎樣的悲不欲生。

如玉山傾倒的男人,微微仰頭,臉上肌肉也在微微的顫動:「小……小閨閨女女……」

他喉嚨僵硬,聲音哽咽,鳳目裡的水珠子溢出眼眶,流過完美無瘕的臉,滑落,第一顆淚珠子滴得較慢,滑到腮邊,第二滴淚很快又到,兩滴淚凝成黃豆大的珠子,掉下去,啪的砸在地板上。

「大……叔……」曲七月努力的想笑,那笑容讓人更加心痛。

「我在我在!」男人先是小聲喊出一聲,第二聲幾乎哭出來,伸手抱住她的腰,將臉埋貼在她腹部,急如驟雨的眼淚無止無休的流。

他壓抑著,無聲痛哭,抖動的雙肩流露他的脆弱。

他扎進小丫頭懷裡,大簷帽被碰掉,從他肩膀上滾下去,落在地面。

金童玉童放開手,退後一步;失去攙扶,曲七月整個人發軟,上半身前傾。

埋首痛哭的男人,心中疼痛,本能反應還在,下意識的鬆手,讓她撲在自己懷裡,他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裡,滿臉眼淚也被她的衣服吸去。

男人有淚不輕揚,只因未到傷心時,一旦傷心,男兒亦會流淚。

「大叔,我……有事交代你,你……聽好,」曲七月閉著眼,哪怕腰被勒得很痛,她也感覺不到,只是張嘴很困難,手也被箍住,她動動手,想摸摸他,隻碰到他的衣服。

「不要說,小閨女,別說……我不聽……」施華榕心如刀割,他不要聽,不要聽小閨女交代後事。

「大叔……你記住我的話,我出發前……在我房間點了一盞轉運燈,你們要每天添油,添油的人,你,徐大叔,赫大叔、蘭媽媽和小美人、小小…和和子,小鸚鵡,小顧先生,知緣老和尚,齊……齊掌門,猴哥,風二貨,赫老爺子,還有楊老,羅老,許老,張老,袁老,還有……元首大大和我弟弟榮榮,阿九……他算了,再請來孔老添一盞更好……盡量保住轉運燈多燃幾天,超過108天最好……」

曲七月說話斷斷續續,說得很吃力,項青悠隱約猜到小七月大概危險了,悲從心來,「嗚」的哭出聲,她自己又捂住嘴,眼淚成串成串的流。

小鸚鵡咬住唇,快憋不住隨手抓過身邊的小顧先生,伏在他肩上,眼淚流了下來;婃站在最旁邊,無處可靠,走到柱子旁,靠著柱子。

葉睿軒眼眶發紅,陳家叔侄,羅風華和袁太清鼻子酸脹,小顧先生心尖一抖一抖的痛,一手扶小鸚鵡,一手遮住眼,將眼角的濕水捂住。

天狼的男人們,七尺鐵漢,從來流血不流淚,也禁不住心頭酸楚。

「……我記住了。」施華榕彷彿聽進去了,又好像什麼也沒聽見,哽著聲順叢她的意思,他感覺她的手在動,抓過來,貼在自己臉上,視線鎖住她的臉。

「……大叔,我大概是要睡了的,要是我……八十一天沒醒,你……」

「不,不要,小閨女會醒的,你睡一覺就會好,小閨女答應過我不會拋下我不管,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小閨女,你不可以長睡,小閨女答應我不要睡,你答應我不要睡……」男人心慌得厲害,胡亂的用臉蹭她的臉,好像那樣心靈就有了依靠。

「大叔,你別打岔,我沒多少力氣,這次……不一樣的,龍華的國運在……很久以前就已偏移,我將偏離的國軌撥亂歸正,下巫術禁咒,咒殺竊國運者、傷國根本者,以術亂國者,咒殺他們九族子孫百年盡絕,以及往上九到三十六代先祖靈魂煙滅,一咒咒殺上千人,另對冥人界在人界冥人下咒,人數多達五十萬以上,屠人一尚為罪,何況咒殺幾十萬人,有傷天和,自然要付出代價的……」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術士濫殺,同樣要背負惡果,就算生前不擔因果,身後靈魂也要受罰,或者後輩子或親人受牽連,而她,最親的是奶奶和弟弟,怎能容許最親的人代她受惡業?

將國去撥亂歸正,是小巫女應運而生的本職所在,誅殺亂國者九族子孫,殺孽太重。

可她,不悔,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不斬盡殺絕,他年某一族偌出一位大能者,再找她親人報仇,她弟弟的後輩說不定要代她受過。

以身為祭,她不後悔,真的,若能護住自己在意的人安好,身死也無妨,曲七月笑了笑,那一笑,嘴裡卻湧出一口血。

「小閨女,別說了別說了……」施華榕心臟痛得一彎一彎的抽痛,慌亂的幫她擦血。

醫生站了半天,腦子沉沉昏昏,這會兒看到小丫頭嘴裡湧出血,他衝過去,和冰山一起幫她擦嘴。

「小閨女,別說話,你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他本來想安慰小閨女,自己卻凝咽。

「……咕……赫大叔?」曲七月張嘴,咕出口血,被擦盡,問了聲,聽到回答,露出笑:「你們記住了啊,我要是不醒,你們悄悄的挖條秘道,在承天門門頭下挖個井,把我的小鼎,搖錢樹……還有我的寶貝,到明年立春那天搬進去藏起來,安放那天……請……此次護法六人做法,如此,可保龍華六十年內無大戰,嗯,寶貝,我列了單子,按單子……找,我的水膽……瑪瑪瑙和夜明珠、羊脂玉珠留給我弟弟……呃-」

她喘不過氣,說得斷斷續續,小帥哥們再受不住,清淚長流,天狼的流子轉過臉,暗中拭眼。

「……」施華榕和赫藍之想應,嘴巴卻張不開,只要張嘴,只怕會哭出聲。

猴哥和風魔子頻頻抹眼,知緣大師幾個垂眼,默念大慈悲經。

靈協的眾人,默默祈禱九爺能趕快醒過來,過來看大小姐。

「你們還在嗎?」沒聽到回應,曲七月手動了一下摸到東西,又接著交代:「大叔,赫大叔三十九歲有一劫,我若不醒,阿九也沒回來,他滿三十八周歲後到滿三十九歲一年內不要讓他離開燕京,萬一要去哪,跟在你身邊,或者,讓小悠悠陪著他,可逢凶化吉……」

「我記住了。」兩青年帶著哭音回答。

「還有猴哥,三十六歲生死劫,年滿三十五周歲之前到燕京來找大叔,我留有一封信,你依言而行,就算九死也能生還……」

「我記住了。」猴哥抹把眼,努力的讓聲音平靜些。

「大叔,我若不醒,不要留屍體,燒了,將骨灰交給風二貨,讓他送回崑崙,撒在崑崙峰……」

她沒說完,施華榕長嘶一聲:「不—」

那一聲長號,撕心裂肺。

項青悠蹲大哭。小鸚鵡哭倒在小顧先生身上,小顧先生攬住小鸚鵡,蹲坐下去,兩小夥伴傷心欲絕,葉小美人幾個過去扶住,又相互挨著難過。

「人終有一死,我都不怕,另外你們要記住,務必請元首再任一屆,於國有利,」曲七月笑了,笑容飄渺,說話更艱難:「風璟—」

「我在。」風璟跑前,到聖巫大人面前半跪蹲身。

「我若不醒,你代巫族掌門之職,傳承信物就是……就是我脖子上掛著的白色護身符,你記住,天下眾寶皆可舍,唯傳承法寶不可丟,另外有我所抄巫族失傳傳承修習大法《巫醫心經》,非巫族嫡血不能修,你代掌門權,將來傳承給下任傳人,下任巫族傳人身負有另一重使命,下任傳人出……出伏風氏,應我命格,於水年三月初七子時正刻出生者即是,伏風氏…好生教養……。」

「是!」風璟含悲答是,風家主揭袍半跪於地,結印伏地,答:「伏風氏謹遵聖諭!」

「還有還有,投出的錢錢,你們記得要幫我收利息,不可以私藏我的,誰私藏我的,我知道了半夜跑來找你們聊天,算了,不嚇人了,我醒不了,阿九……阿九也會隨我而去,小夥伴們幫我教導榮榮,大叔,幫我照顧奶奶和弟弟,不要欺負我小夥伴和……小金子……」

「小閨女小閨女—」醫生聽小閨女說話越來輕,不由大急,一邊喚她,一邊觀看,她氣息微微,臉色反而出奇的平靜。

「小閨女,不要睡,你跟我說話……」施華榕慌了,拿著手裡的一隻小手,讓她摸他的臉,慌亂的喊:「小閨女,你敢不醒來,我黑了你的銀行帳號,私吞光你的錢錢,你不醒來,我天天揍你弟弟,打你的小夥伴,打你的小金子……小閨女,求你,你說話,不要不理我……」

「嗯-」輕微的一聲細嗯裡,曲七月再次積攢起力氣:「大叔,我記得你和赫大叔說要帶去我藏西的,你們還欠我一次旅行,還有囝,你欠我錢錢,抓……拍人胄……抓人面樹的符紙錢沒……」真捨不得睡啊,可是好睏好睏。

「咕嚕-」冷麵神想說話,喉嚨裡咕動,有東西要湧出來,他咬住唇,生生將一口血壓下去。

「小閨女小閨女小閨女-」赫藍之看小閨女鼻子裡湧出血,嚇得幫她抹掉。

軟軟的歪在煞星懷裡的人,出氣多,入氣少,過了一下,又揭了揭眼皮,手往前碰碰觸摸到的東西,唇畔張合:「還有……大叔,你不要難過-」

施華榕聽到小人兒喊他,應了一聲,聽到囑咐他不要難過,眼裡淚湧出來,霍然發覺捂在他臉上的小手再沒力氣,臂彎裡的身軀也綿軟無力,心臟一抽,虎軀狠狠的一抖,連同懷裡的人一起向前撲。

「噗」,他微張的口,沒喊出「小閨女」,一口血湧出來,盡數噴在小丫頭肩頭和胸前,將她一撮雪白的頭髮和祭祀服染紅。

「小閨女,小榕-」醫生正想摸小閨女的手,看到冰山小榕往前倒去,一把給撈住,霍然發現小榕雙眼緊閉,噴出血後牙口也合攏,人竟是生生的暈了過去。

知緣大師等人默念經文,風家主和風魔子一對祖孫還保持著半跪的姿勢,如若巫族掌門真要在些時駕鶴西歸,他們身為巫族嫡系子孫,為掌門跪送送終也是理所當然的。

靈協的老少們圍上前,如若大小姐真有什麼馬失前蹄,他們是要帶大小姐回靈協,放在九爺身邊,讓大小姐與九爺同棺而眠。

天狼漢子們和小帥哥等人見小姑娘說話艱難,個個咬了唇或捂了嘴,暗中落淚,聽到醫生驚呼,下意識的跑起來。

哭得昏地暗地的小鸚鵡和項青悠,也爬起來,跟著跑,小顧先生葉小美人幾個也瘋了似的跑。

「小姑娘!」

「小七月!」

「教官!」

前前後後,蜂湧著男女,跑向施教官和醫生,轉眼圍在一起。

「醫生-」

天狼漢子湧上前,扶住教官,見教官口眼緊閉,嘴角一片血,慌得六神無主。

「小榕悲痛過度,急暈過去了。」醫生幫發小摸了脈,鬆了口氣:「傷了肝肺,並無性命之憂。」

狄朝海等人七手八腳的掰教官的手,他抓著小姑娘,怎麼也不放手,醫生輕輕的拍打他的手:「臭小榕,你弄疼小閨女了,快鬆手,再不鬆手,小閨女生氣要離家出走,小榕-」

「鬆了鬆了。」青年在醫生拍打教官時並不抱希望,誰知,醫生凶了兩句,教官就算了,也真的鬆了手。

青年忙將教官移開,醫生抱住小閨女,探鼻息,還有點氣,手也溫溫熱,他見大家望著自己,忍痛說結果:「氣息很弱,就算……最後可能能為植物人。」

就算怎樣,他不說大家也懂,就算小姑娘沒有立即去了,以後可能永遠醒不了,像植物人一樣沉睡。

小鸚鵡和項青悠、婃又忍不住嗚咽。

兩小童哭得一塌糊塗,在煞星吐血暈迷時擠到姐姐身邊,等著送姐姐回去,忽的發現姐姐神魂動蕩,驚得尖叫:「不好,我們姐姐魂魄不穩。」

魂魄不穩,極可能出殼,無命人,靈魂出殼易,歸殼難,一旦靈魂出殼,就真的是無命。

兩小童發覺姐姐大人靈魂動蕩不安,似乎要飄出來,也驚得不輕。

就在此刻,遙遠的香江城,靈協地宮之內,睡在棺材裡的九宸,自己忽然轉醒,就著珍珠的光,盯著棺材頂,好看的眉毛揪了起來,心痛為哪般?

他不是自然醒,而是莫明其妙的醒來,心還在疼痛,有點心慌氣短的感覺。

掐指一算,手指定住,小東西不好了!

美少年連棺材也沒開,飛快的運指結印,轉瞬將自己解印,下一刻身形自棺材內消失。

靈協長老與三執事並不知九爺已有所感知,他們聽到小鬼童說大小姐靈魂不穩,立即結手印。

猴哥和風魔子正傷心,聽到小童喊,驚茫的望向小童。

「快叫醫生離開,我們要幫姐姐壓魂。」醫生抱著他們姐姐,金童玉童不好附魂,急急沖猴哥和風哥兒說話。

「醫生,將人給我們,」風璟立即去抱聖巫大人:「我們小夥伴還有希望,你們先讓一讓。」

嗯?

天狼的漢子捕捉到風少話中的重點,驚喜的看向風少,小姑娘還有希望,簡直太好了!

莫說一幫冷硬漢子,就連知緣大師和齊掌門也滿臉激動。

聽聞還有希望,醫生立即將小丫頭交給風少,以他之力無法救醒小閨女,如若其他人有辦法,當然要試一試,哪怕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盡九十九分努力去償試。

風魔子接過聖巫大人,小心翼翼的把她平放在地,用袖子幫她擦去鼻血和眼血,仍然留下淡淡的印子。

小姑娘平躺於地,一頭霜絲鋪散,有幾撮被染紅,粘成縷,雪白的發,蒼白的臉,白色的衣袍,那片白,沖痛著眾人的眼。

紅顏白髮,大抵就是人說的「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就算蒼天有情,也仍免不了令人間名將紅顏難兩全。

秋夜風來,拂不去濃濃悲憂,嗚咽啜泣,令手電筒的光也黯淡幾分。

將人放平,風魔子往後挪一挪,給兩小童讓位。

金童玉童飄到姐姐上空,向後仰躺下去,一左一右,平平的躺在姐姐懷裡,與姐姐肉身融合,金童又囑咐:

「我們幫姐姐壓魂,也會沉睡,如果我們也壓不住,你們想辦法幫我們姐姐鎮魂,千萬別讓我們姐姐魂魄出殼,超過八十一天,我們姐姐沒醒,九宸也沒有回來,你們按姐姐說的做。」

玉童半身與姐姐肉身融合,又大叫:「九眼天珠能鎮魂,天珠在煞……天珠在姓施的身上。」

交代一句,兩小童以秒速鑽進姐姐軀體內,與姐姐神魂相擁,不讓靈魂出殼。

「阿彌陀佛,九眼天珠確是鎮魂之寶。」知緣大師念了聲佛號。

「九眼天珠?」醫生揪眉:「我好想在哪聽過?」

「施教官身上有九眼天珠。」猴哥也聽到了小朋友們的交代,忙提醒眾人九眼天珠的下落。

狄朝海、徐參和兄弟們二話不說,立即解教官領帶查看,他們知曉教官手腕上有一串珠子,如果九眼天珠在教官身上,必定是掛脖子上了。

「是了是了,九眼天珠是小閨女的寶貝。」醫生恍然大悟,也和兄弟們一起找。

青年解開教官領帶和襯衣扣子,醫生探手入小榕脖子,摸了一下摸出一條紅繩子,扯出來一看系著枚滿是眼睛的長柱形天珠。

醫生和狄朝海飛快的解開繩結,將系天珠的繩子解下來,馬上去給小閨女戴脖子上。

「還有什麼對小閨女/小姑娘有益?」眾狼漢眼巴巴的望向老少術士們,只要是對小丫頭有利,只要有寶物能保住小國師,哪怕用搶的,他們也要去搶過來。

清楚小姑娘為何落得如此模樣的知緣大師等人沉默,據他們所知,小姑娘之情況已非人力能挽回的。

大家也不知說什麼好,忽的聽到飄渺動聽的聲音——「司母戊鼎有用,你們能找來?」

「九爺!」靈協長老和三執事聞聲狂喜,九爺醒了!

風家主和跪坐的風魔子一蹦而起,齊掌門也欣然微笑,知緣大師沒見過九爺,卻聽赫老說過那號人物,十分景仰。

飄渺仙音尾音未落,一陣帶著淡色金光的白光驟然而降,曾經顏傾燕大的美少女從天而落,恰如九天玄仙落凡塵,光彩散盡,她一身祭祀長袍,雄雌莫辨,金冠灼亮,烏髮如墨,仙顏玉貌,不食人間煙火。

美少女震撼登場,在場的眾人被撼得身心皆有一剎那不屬於自己,竟說不出話來。

「小東西!」九宸現身,看到仰躺於地的白髮姑娘,心疼不已,閃身而至,俯身坐地,將人抱在懷裡,玉指閃動,照著小人兒眉心點畫。

一指彈出,金童玉童雙雙飛出,兩小式神從姐姐身邊飛出來,在空中打了個滾,爬起來,甩甩頭,一眼看見漂亮的得不像話的美少年,心酸的抹眼淚:「阿九,姐姐要睡了。」

「好啦,我還在,沒誰敢接你們姐姐歸位。」愛屋及烏,九宸心疼自己的小東西,對小東西的兩小童也格外寬容。

「嗯嗯,姐姐捨不得阿九的,姐姐知道她走了,你必不會獨活,也要跟著她回去。」金童玉童飄到美少年身邊當侍童,心裡酸,眼裡飄淚

「你們姐姐說得對,她走了,我留在此間再沒意義,當然要陪她一起歸去的。」小東西許他下輩子嫁他,她回去了,他當然要追隨歸位,再轉世結緣。

兩小朋友嗯嗯點頭,小小聲的咕嘀:「阿九,姐姐其實捨不得長睡的,你讓姐姐早點醒,我們陪姐姐到處玩耍。」

九宸沒理兩小童,在小東西額畫了數道符,劃破食指,滴血,又畫一道鎮魂符,將小東西不安的魂魄困於殼體。

抱起小人兒想回家,見一群青年眼巴巴的望著自己,望向桃花眼小子們的雙目微現薄怒:「二月拜山,本座為小東西畫九道護魂符,本座以為無論如何,總能護住小東西,沒曾想小東西為你們為這個這國天下,將本座畫的符,連同她的命當祭禮,本座真想一巴掌拍死你們算了。」

他心中有氣,眼神凌厲,把醫生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被美少年看到,秀眉倒豎:「桃花眼小子你躲什麼躲?小東西拚命為你們爭命爭運,本座不好違小東西之意拍死你們,你給本座滾回家,茹素一月,抄寫道德經十八遍,為本座小東西祈福。桃花眼小子和冷臉小子加倍,吃齋三月,抄經八十一遍,錯一個字,呵呵—」

小東西最放心不下冷臉小子,必須得重罰,誰敢抄錯一個字,他劈了誰,不劈死,每天吊打三遍。

「是!」就算不是讓自己抄經,天狼漢子們也齊齊應聲而答,答得誠心誠意。

抄經能讓小國師好起來,莫說抄十八遍,就是抄八百遍都沒問題,青年們一致無視了美少女前輩「呵呵」代表的潛意思,如果他們抄錯了,不用前輩說,他們自罰。

天狼的青年們應了,葉小美人幾個也沒把自己當局外人,齊齊答應。

青年們溫順聽話,九宸勉強看他們順眼一丁點,見眾人還像木樁子似的,沒好氣的罵:「一個個站著幹什麼?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長得最漂亮最溫暖的小美人和帥小子過來,開車送本座小東西回家。」

醫生下意識的想跑過去,猛然醒悟,長得最漂亮最溫暖的小美人小帥哥是葉家小哥兒和帥帥哥,可不是他和小榕。

「是。」小顧先生和葉小美人也懂美少女叫的是自己,也不顧其他小夥伴,立即快步跑到美少女前輩身邊當跟班。

靈協眾人不用說,當然要跟著九爺的,左右護法剛站到九爺身邊,又退到一邊,大小姐設的大陣還沒撤,他們得幫收場。

美少年抱著小人兒走幾步,想想,又吩咐一句:「桃花眼小子,將那塊冰提回去洗乾淨,送本座小東西臥室,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好咧。」醫生驚喜的沖向冰山小榕,小榕怒火攻心,一氣傷肝肺,等他醒來,要是看不到小閨女還不知會怎樣,讓小榕呆小閨女身邊,他大概能安穩些。

經歷大悲又看到希望的小鸚鵡、項青悠、婃,陳小帥哥幾個,也不管天狼成員,跟著美少年後面回家。

醫生和徐參背上冰山,帶一支人馬跑路,留下狄朝海帶隊保護知緣大師和齊雲掌門幾個,猴哥和伏風氏祖宗全留下幫小姑娘收拾法器。

知緣大師和齊掌門眾術士目送醫生等人下了天壇台階,轉身回大殿,開始收拾法器,天狼青年也跟進去三五人幫打下手。

風魔子進陣中心,抱起聖巫大人的小鼎,將各種法器往小鼎裡裝,說來也怪,竟能裝進去,他悄悄的往內摸一摸,卻什麼也沒摸到,也不敢再去窺視。

九宸懷抱小人兒,在青年簇擁下走出天壇公園,在外面登悍馬,小顧先生開車,葉小美人坐前面,後面讓醫生帶著施教官陪美少年坐一起。

陳小帥哥和小鸚鵡們各自上車,由天狼漢子們護送。

子夜之後,燕京大街仍然喧嘩,醫生等人的車子又花了足足一個鍾才回到星月莊。

羅奶奶一整天心神不寧,和蘭姨赫家三家長,項家母子守著家等,聽到外面響喇叭,知道是青年們回來了,全跑到外面。

一長列車子依次穩妥,眾人鑽出車,皆跟著回小姑娘家。

羅奶奶和蘭姨赫老站在前,赫爸赫媽和項家母子站在三老後面,曲小包子邁著小腿,和小老虎向外跑,小包子蹬蹬的跑到院子裡迎上美少年:「九爺,您回來啦!姐姐,姐……姐姐的頭白了!」

曲子榮看到教自己武術的美少女前輩,歡喜的拉著她的衣袖,看當看到被抱著的人,他沒看人的臉就知是自己姐姐,開心的想看看姐姐,猛然看到一片白髮,當時就驚叫起來。

小老虎抱住九宸美少年的腳,嗚嗚的叫。

赫老和羅奶奶蘭姨看到美少女回來,本也是開心,待聽到小包子的驚叫,劇烈的顫抖了一個,不約而同的看向美少女懷中抱著的人,入目一片白。

「七……七月!」電光火石之間,羅奶奶明白一整天為何心神不寧,叫了一聲,胸口急促的起伏一下,一口氣順不過來,向後倒去。

「小小小……」蘭姨嘴唇抖的厲害,連叫了幾個小字,張著嘴,身子歪向一邊。

站在後面一點的項媽媽,在羅奶奶倒下來砸到自己時嚇了一大跳,將人抱住,往後打個趔趙,剛站穩叫了一聲「羅奶奶」,那邊蘭姨又暈倒,她六神無主。

赫爸赫媽在蘭姨身後,兩人的反應不慢,一人拉了一把,將蘭姨拉住,又喊又叫。

項青峰見赫老爺子雙腿顫,忙扶住赫老。

那邊一下子暈了倆,跟隨回來的阿木阿土阿金和天狼青年們忙飛奔向上前,七手八腳的抬兩老人進屋。

葉小美人抱起小老虎,撫摸他的虎,輕聲安撫他:「小金子,你姐姐太累,你別吵啊,要乖乖的,不要吵你姐姐睡覺。」

美少年抱著小人兒和背冰山的醫生,以及小帥哥等人走在後面,進家門,美少年帶著小東西上樓,小帥哥等人呼啦啦的去看羅奶奶和蘭姨。

葉小美人管著小老虎和曲小包子,小奶包子和小老虎有關他們姐姐的事容易哄住,很老實的跟在小美人身邊。

赫老被扶進客廳坐著,拿著拐杖的手一直抖,就算只有幾眼,他也看清了,小榕是被背回來的,小閨女頭髮全白了,情況絕對不怎麼好。

青年將羅奶奶和蘭姨抱回客廳,掐人中,掐手心,掐了一頓,羅奶奶和蘭姨先後轉醒,兩老人顫顫的抖顫,大口大口的呼氣,沒不出話,眼裡流出眼淚來。

「羅奶奶,蘭姨,你們別緊張……別緊張,七月沒事,啊,沒事,真的……」

「羅奶奶,大小姐就是法力盡失,累白了頭,暈過去了,我們九爺回來了,不會有事的。」

「蘭姨,小七月累壞了,睡醒就沒事。」

「蘭姨,你別緊張啊,小閨女有九爺照顧,小榕要洗澡換衣服,小榕的衣服只有你知道在哪,我們還等你幫小榕找衣服。」

「赫老,你別抖,教官也沒事,教官看到小姑娘一夜白頭,急暈過了。」

青年們和小帥哥們,兩姑娘安慰這個安撫那個,各種聲音響成一片。

徐參管著教官,醫生去給蘭姨和羅奶奶把了一下脈,一連抹了幾把汗,幸好兩老沒事,要不然一下子倒下四個,那簡直悲劇。

赫老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手在抖,腿也在抖,連聲音也是抖著的:「小閨女真沒事?」

「真沒性命之憂,可能要多睡幾天才能醒。」徐參沒辦法,隻好睜眼說瞎話,這些老人全把小閨女當乘孫女,若小國師有個好歹,老人們受不住打擊。

赫老聲音帶著嘶啞:「沒事怎麼會白頭髮?」一夜白頭,那是何等震驚世人的事,怎麼可能真沒事!

「大師們說小閨女耗盡法力,大傷元氣,心力交瘁這下頭髮就白了。」

「……」赫老有很多話想問,看看亂鬨哄的場面,嘴張了張,又合攏。

羅奶奶被人扶著順氣,好幾次差點一口氣順不過來又暈過去,小青年倒了杯熱水給她,連喝了幾口,才勉強穩住。

蘭姨張著嘴,說不出話,只是不停的流淚,小青年幫他擦,怎麼也擦不幹,隻好又把醫生拉過來。

醫生按蘭姨穴位,累得他自己滿頭大汗,過了好大功夫,蘭姨才「啊」的叫了聲,僵硬的身軀才軟化。

蘭姨沒坐一分鐘,歪歪倒倒的爬起來向外跑,深得蘭姨心的小鸚鵡和一個天狼漢子跟著,以免她老人家摔跤。

蘭姨跌跌撞撞的跑出小閨女家,一路跑回冰山小榕家,開門,進家,往樓上跑。

兩保鏢也跟上,蘭姨跑到小榕臥室,找出一套乾淨的衣服,抱起來又一聲不發的跑往小閨女家,那淚珠子一直沒斷。

蘭姨回到小閨女家,將衣服塞給徐參,自己一軟坐在沙發上,嘴裡終於嗌出嗚咽。

「蘭姨蘭姨……」小鸚鵡和小青年趕緊勸。

蘭姨捂住臉,語無倫次:「你們不要哄我,我知道小閨女……你們不知道,我知道的,小閨女一個人偷偷的做好多事……我守著小閨女,小閨女寫字、製做東西……小閨女寫了遺書……」

凌亂的句子,悲悲切切的哭聲,隻表明一個信息:小閨女早料到自己可能會有事,已偷偷的提前安排好後事。

羅奶奶一個哆嗦,哼都來不及哼,又暈了過去。

「羅奶奶,羅奶奶-」青年嚇了得大叫。

醫生跑過去,再次狂掐人中,把老人家的人中掐出一個青印,終算把人給弄醒,再次幫老人推血過宮。

「羅奶奶,您不相信我們,你要相信九爺啊,我們九爺回來了,大小姐哪能有事。」

金木土三執事沒辦法,再次推出九爺。

羅奶奶呼幾口氣,臉白了,又因胸口急烈起伏而漲紅,就那麼紅紅白白好幾次,整個人軟癱下去,也不說話,自己抹眼淚。

七月不好了,她什麼也做不了,她只能守著榮榮,榮榮是七月護在心尖上的弟弟,她就只能照好榮榮,讓七月放心。

羅奶奶心裡痛,眼淚像水似的流。

蘭姨在哭,羅奶奶也哭個不停,青年沒辦法,只能打水幫兩老人不停的擦臉。

讓青年照顧三老人,醫生和徐參抱冰山小榕去浴室,兩人合力,將冰山從頭洗到腳的洗乾淨,連洗好幾遍,不帶半點血腥味,弄乾凈,擦去水,背到客廳,去拿了吹風機幫吹乾頭髮,送往二樓小閨女臥室。

美少年抱小人兒回二樓,進小傢夥臥室,送進浴室,給她摘去玉冠,將人交給兩小童:「幫你們姐姐洗澡。」

他其實很想幫小東西沐浴的,只是小東西自成年後堅決不許他做那些事,他答應她以後不給她洗澡,所以,現在就算小東西暈睡過去,他也不能食言。

金童玉童默聲不響的幫姐姐洗澡,洗凈頭髮和身,擦一擦,幫她換上一套家居服,扶回臥室。

九宸接手,吹乾頭髮,抱回床上躺好,蓋上薄被子,問兩小童:「玉琉璃和小妖怪哪去了?」

「小馬大概去了崑崙峰,小妖怪在姐姐背包裡,幫姐姐守著背包和寶貝。」

「嗯,都是不錯的小傢夥,小白馬還蠻聰明的,知道要去崑崙峰取晨露。」九宸很滿意,兩隻小東西知道幫他們姐姐分憂,也不枉小東西護著疼著。

美少年在臥室四周又新添幾道符,再次給自己加幾道封印,封去部分能力,等了好會兒,醫生和徐參敲門而進。

徐參和醫生得到允許才進小閨女臥室,果真看到一盞油燈,徐參第一次見小國師的寶貝,差點被閃瞎眼,當視線清明,他再也不敢多看,和醫生將教官放在小姑娘的床上,小心翼翼的抬到挨著小姑娘的地方。

美少年也沒久留,下樓。

赫老等人看到長袍飄飛的美少女下來,一個個屏住呼吸,蘭姨和羅奶奶癡癡的望著漂亮的美人,眼神悲望又帶著希望。

「小東西要長睡一段時間,小東西的兩個女性小夥伴和項姑娘一家要先移去另外的地方住,以後小東西家吃素,也不宜見汙穢之事,有夫妻房事的傢夥要來,先洗乾淨才許踏進這裡的門。」

仙風玉貌不食煙火的美人,說話可沒拐彎磨角。

赫家夫妻和項青悠、醫生頓時臊了個滿臉紅,他們也沒敢問原因,忙請項媽媽終子去赫家住。

項媽媽也沒認為是趕她而不舒服,忙叫兒子去整衣服,自己帶女兒去拿東西。

婃也上樓去收拾行李,以後住醫生家的客房。

那邊剛去收拾東西,狄朝海護著知緣大師幾個回來了。

一行人進小姑娘家,等候九爺吩咐。

九宸當仁不讓,交待眾術士一番,讓各人去休息。

靈協左右護法邀請齊掌門和風家主去做客,他們回靈協在燕京的駐點,狄朝海兄弟送知緣大師回龍泉寶剎。

猴哥和風魔子留下來陪小夥伴幾天,兩人把小夥伴的背包給九爺,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項家母子仨收拾衣箱,和婃,隨赫家三家長先回醫生家。

徐參帶人回閱兵排練基地,教官暈著不管事,他要獨挑大樑;天狼的漢子們離去,小帥哥們也回教官家。

醫生和猴哥、風哥兒被美少年叫住留下問話。

蘭姨和羅奶奶也轉悲為喜,收掇收掇,趕緊去睡覺,蘭姨說什麼也不回冰山家,跟羅奶奶一起睡。

人散去,家裡總算不是亂鬨哄的,九宸抱了小包子,把小金子擰在身邊,單獨跟小包子說話,免得小包子多想。

曲子榮問了幾句,陰暗的小臉轉陰為晴,歡歡喜喜的去睡覺。

阿土阿金阿泡好茶,九宸正想問猴哥、風魔子的話,聽到外面又傳來剎車聲,三執事跑去看,看到徐參去而復返。

徐參帶著兩兄弟,狂衝進小姑娘家,一臉苦相的向美少女報告:「前輩,元首過來了,還得打撓您一陣。」

元首來了?

醫生驚訝的望著徐參,誰向元首打報告了嗎?

「嗯?」九宸微微的拉長尾音。

「前輩,之前元首貼身保鏢打電話詢問小姑娘好不好,狄朝海兄弟接的電話,元首聽說小閨女不太好馬就叫保鏢送他來看小姑娘,大概很快就到。」

徐參硬著頭皮說原因,他也是剛接到元首保鏢們的電話通知,所以立馬趕緊趕急的返回來知會這邊一聲。

他剛說完,外面傳來急馳的車輪滾動聲,不用說,必定是元首駕到。

「嗯,去迎進來。」九宸沒有為難青年。

猴哥和風魔子更加驚詫,九爺竟捨得讓元首打撓小夥伴的安靜?

徐參如蒙大赦,和醫生飛奔出客廳,他兩剛跑下台階,魚貫而至的五輛車剎車,十幾個保鏢飛身下車,守住元首的坐駕。

元首下車,他出來的急,連領帶也沒系,私人手機也沒帶,他也沒掩飾自己的焦急,匆匆走向小姑娘家。

「小閨女怎樣?」元首到院子裡,沒等迎上來的青年們敬禮,急急問小國師安危。

徐參敬禮:「情況具體還是請元首您親自一見比較有說服力。」

元首點點頭,在兩青年陪同下半刻不停的進小姑娘家,保鏢們守在車旁,院子裡,只有兩貼身保鏢跟隨元首左右。

元首踏進小姑娘家,看到美少女前輩,謙和有禮的點頭,放輕手腳上二樓,他們走了幾步,傳來仙樂般好聽的話:「你們看看就下來,別吵著小東西,順便給燈添一盞油。」

徐參和醫生忙答聲是,陪元首上樓,到二樓小姑娘臥室門外,仍然有禮的輕敲了三響才推門而進。

元首邊走邊打量臥室,並沒有多看滿室的寶物,視線落在床上,那張鋪得整齊的床面上,小國師和施教官並排而躺,皆是雙目緊閉,小姑娘一頭白髮,異常的刺目。

謙和的老人,快步走到床前,挨著床沿坐下,伸手摸小國師的腦袋,語氣沉痛:「小閨女為國用術,就算犯殺孽也是為國民而犯,這報應該由受福祉國民來背,怎能要小國師一人獨承?」

徐參和醫生答不出來,無言以對。

「九爺前輩有沒說幾時能醒?」

「九前輩說可能要長睡一段時間。」

「……施教官情況如何?」元首幫小國師掖好被角,去碰了碰施教官的臉,施教官的臉綳得像鐵板似的。

「小榕悲痛過度,傷了心肺,多加調養就會沒事。」

元首微微的嘆口氣,難為施教官,他用心如此深,念著前輩的話,他也沒逗留太久,依言去給轉運燈添了一盞油。

數人下樓,元首親自想向前輩道謝,九宸難得的給他臉:「本座正想問問法事情況,元首閣下若不忙,坐下一起聽聽也無妨。」

「不忙。」元首謙和的答一句,坐到沙發上。

醫生飛快的去給元首和美少女前輩沖杯茶,自己坐一邊。

得到九爺許可,風魔子和猴哥將和小夥伴一起進法場大陣的過程娓娓道來,一場法事持續二十四小時,複述起來倒沒費多少時間,隻用了十幾分鐘,只因兩哥兒始終在守陣,看到的事有限。

唯在法事結速之後發生的事反而比較多,也費了十來分鐘才講清楚,中間徐參和醫生也摻加幾句,補充說明,將事情完整的呈現給元首和九前輩聽。

聽及小姑娘下咒咒殺竊國運者,將國運撥亂歸正,元首感動的心窩子泛酸,小國師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淵,居功奇偉,當享萬世景仰,只可惜,為保護小國師安全,不能公告天下,不能舉國同賀。

九宸對於小人兒囑咐元首務必再連一任的事不置一詞,由元首等人自己定奪。

元首沉吟一陣,語氣堅定:「既是小閨女之願,我就算捨去這身骨頭也會儘力再任一屆,不求功德萬世,但求能儘力為國盡微薄之力。」

他已連任一屆,原本計是任期滿就退任,去安享晚年,如若再連任一屆有助國家穩定強大,那麼,他就算受萬人唾棄,也要霸著那位置,在元首職位上再多呆幾年。

美少年點點頭,小東西希望元首連任一屆,他若不任,他只能說小東西所託非人,若他能不負所望,說明對小東西是真心信服,他也高看他一眼,念著小東西,到適當時刻,他也會賜長壽健康,助他名留青史。

夜太深太深,元首不宜久留,向前輩告辭,臨行,又多問一句:「前輩,您說的司母戊鼎真對小閨女有益?」

司母戊鼎,國家博物館的鎮寶之鼎。

「無用。」美少年輕淡描寫的否定:「本座就說說而已,天下最有靈氣的寶鼎之一就在小東西手裡,其他幾件鼎對小東西有用,你們也無緣一見,除了有靈氣的寶鼎,其他鼎不過是死物,包括司母戊鼎,對小東西無用,對轉運燈倒有幾分增益,你們能送來放幾天也可。」

元首心中有數,帶保鏢告辭。

徐參和兩兄弟護送元首回去,醫生送元首上車走運,跑回去問九爺什麼時候給小閨女注射營養針,被美少年三言兩語打發。

醫生回自己家,一驚一乍,大喜大悲,他也累得很,拖著疲憊的步子回二樓,推開臥室門,有溫暖的光迎接主人歸來。

醫生欣喜的看向自己的床,他小媳婦抱著枕頭在等他。

「你回來了。」項青悠眼眶紅紅的,看到醫生回來,抹了抹臉。

「嗯,我回來了。」醫生快步跑向小媳婦,他以為小媳婦兒會跟她朋友一起睡客房,沒想到她竟會主動在臥室等他,他心頭狂喜不已,終於守得雲開見日明啊,太不容易。

醫生爬上床,將小媳婦兒擁在懷裡,輕輕的吻她的額心:「別擔心,有九爺在,小閨女會醒的。」

「嗯。」項青悠主動抱著醫生的腰,將頭埋進醫生懷裡,小七月的樣子讓她明白,人生太短,生命有時很弱,珍惜,是當務之急,如果醫生真心實意跟她過一輩子,那麼,她也會珍惜他,珍惜這份感情。

小媳婦兒用力的抱著自己,醫生欣喜不已,抱起小媳婦兒一起躺下去:「不要想太多,睡吧。」

項青悠嗯一聲,窩在醫生懷裡,兩人相擁而眠。

猴哥和風魔子送走醫生,和執事帥哥們去補覺,九宸將小老虎丟肩上趴著,提著小人兒的背包進她的臥室,將玉樹蘭芝和九州鼎拿出來,擺在房間裡。

他沒有睡,盤膝打坐,小老虎窩在美少年肩頭睡覺,小妖怪跳到寶貝堆裡休息,金童玉童掛牆,他們晚上守夜,白天則交給屋簷小童子看守家。

普通民眾並不知國慶日的夜發生了足以震驚天下的一場術法較量,那一夜,就無聲無息中過去。

天色破曉之際,小天馬悄然回到星月莊,出現在房間裡,嘴裡叨著一朵含苞谷放的雪蓮花,花朵尖端凝聚一顆指大的露珠兒。

九宸啟開攬盡風月的美目,淺笑溫潤如玉:「你這小傢夥挺聰明,知道幫你姐姐去取回陽晨露。」

小天馬驕傲的眨眼,那是當然的,他是姐姐最可愛最乖的小乖乖,聰明漂亮,絕世無雙,嗯嗯,那些姐姐說的喲。

「得意忘形。」美少年站起來,笑著彈小天馬一記耳朵,從他嘴裡拿走雪蓮花。

小天馬撲稜稜的轉動一圈小耳朵,跳進九州神鼎裡睡覺覺。

九宸拿著雪蓮花,坐在床側,掰開小東西的嘴,將露珠喂進小人兒嘴裡,有這滴露珠,能護住她的陽氣,無論躺多久,終能還陽。

如若小天馬不去崑崙峰取回陽露珠,美少年也會走一趟,喂小人兒喝下露珠,他下樓,將雪蓮花交給三位執事曬製。

靈協三位青年執事管著家,給九爺做素齋。

蘭姨在快天亮才眯了會,大清早的爬起來去冰山小榕家給小帥哥們做吃的,赫家夫妻也早起幫忙。

表面看來,日子又回復了以前的樣子。

小顧先生等人,上午去看看小夥伴,又聚在一起賺錢,小夥伴長睡,他們能做的就是賺錢,幫小七月賺多多的錢錢,等她醒來,有足夠的錢揮霍。

也因曲小巫女的沉睡,讓小帥哥們特別的氣憤,跟孔老和江董、於董通了氣,下手特別的狠,與徐當家聯手,以風捲殘雲之勢,在半天之內將圍攻徐家的滬城還沒破產的幾個世家逼得山窮水盡,有幾家還不及宣布破產,便被吞食乾淨。

薑家家業被吞,薑老家主氣得當場吐血入院,薑瞻急沖沖的趕回燕京想求救,可惜,為時已晚。

半上午,徐參調派的四位天狼狼漢入住施教官家,以後,天狼人員將輪流到星月莊值崗,近距離的守護三棟房子的安全,還有遠程監控,那些也由天狼負責。

兩天后,司母戊鼎秘密的離開博物館至星月莊小住,雖然那隻鼎只在小姑娘家擺了十九天,卻也足以證明元首和部分領導們對小姑娘的重視。

國慶日過後,民眾們愉快的享受這個假期。

國家領導們則還在忙,送國賓們,或應邀出國訪問,直到近中午,最後一撥國賓們乘專機離龍華,應邀至首都的國民代表們也相續離城,或遊京城。

送走國賓們,秦三爺和秦八爺也終於回到老宅,當兩人興沖沖的返回,明顯感覺到了氣氛不到,迎接的秦家人一臉沉重,看著就知發生了大事。

兩位爺匆匆進內院,秦家幾位爺和重點培植的青年們也在正內院上房,就等兩位爺回來,他們提前得到外院人通知,有青年等在院門。

秦三爺和秦八爺小跑著跑進內院上房,看到一張張沉重的臉和老祖宗含淚悲傷的眼神,兩人腦子一空,差點摔倒。

秦三爺費了好大的努力才穩住自己,臉色微白:「老祖宗怎麼了?」

「老祖宗和上山的人前天晚上一點多鐘忽然從天而降,醒來個個口不能說,手不能寫,不記得自己是誰,也認不出人,全傻了,老祖宗成了這樣子。」

秦五爺掩不住悲傷,簡略的說明原因,因為謀事不成,他們沒告訴秦三爺和秦八爺,畢竟,如今秦家就兩位爺居高位,還指望他們為秦家儘可能為秦家子孫多爭點前程,如若知曉老祖宗情況,萬一情急之下亂了方寸,誤了正事,那就不好了。

秦三爺和秦八爺幾乎站不住,被扶著坐下,整個人軟得爬不起來。

陳樹義在忙完工作,也終於回到家,看到兒子薑瞻,不由微愣:「小瞻,你怎回來了?」

「爸,滬城世家……傾覆。」薑瞻面色發白。

「你說什麼?」滬城世家怎麼可能一夕傾覆,那些都是百年或幾十年老世家,根深蒂固。

「燕京孔家於家江家出手了,不到五日,不僅徐家起死回生,還逼得眾世家毫無還手之力,今天上午,徐家強硬出手,眾世家被逼死。」

「徐家惡意收購,地方部門沒有裁決嗎?」

「無。徐家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不是惡意收購,也不是惡意競爭,那是正規的商戰,國家部門也不能插手製裁。而且,我們聯繫不上宋先生,前晚,那邊發生雷擊,做法眾術士遭雷打死,宋先生可能也遭不測。」

薑氏眾世家在被逼得無還手之力時,有暗中向某些部門求調查,可是,種種證據皆是指向他們惡意攻擊徐家,徐家反擊是理所當然的,將世家之爭劃歸正常商戰競爭,任自由發展。

陳樹義腦子嗡的一響,整個人都快不好了,而當聽到兒子後面的一句,當時就倒了下去。

完了!

陳樹義面如死灰,他被扶到一邊,被灌了好幾口,回過神來,頹然無力的倒在沙發上,說不出半句話。

薑瞻默默的照顧父親,他還有一個消息沒有說,他與生俱來的術法之力也消失了,再也用不了任何術法,血,也沒了特別法力。

他,泯然於眾矣。

冷麵神睡了三天才醒,他醒過來時,窗外陽光普照,秋日晴好。

就如做了個長長的夢,他有些茫然,盯著天花板看了許久才回神,立即爬起來四下尋找,看到身邊躺著的小人兒,他摸著她雪白的髮絲,眼中又滑清淚。

「小-閨-女-」他嗓子啞了,聲音極為沙啞。

吱呀,門打開,女裝的美少年旋身而至,看到冷臉小子轉過臉來,板起面板:「醒了?醒了就老實的去露個臉,讓你的人放心工作,你也給本座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晚上在家就過來幫小東西暖床。」

「……」冷麵神看到漂亮的美少女,鳳目裡浮出希望,被劈頭蓋臉的訓話,也乖乖的,老老實實的爬起來,真的下樓去告訴自己人他沒事。

蘭姨和赫家四口、天狼漢子,小帥哥們等人見施教官醒來,也欣然心喜。

冷麵神沒有問美少女小閨女哪天醒來,他變得特別的溫順,也特別的愛工作,休息幾天,上班上工,那模樣,與以前一般無二,而他,仍不肯穿將軍服。

長假結束,國民們也按班就步的上班生活,小鸚鵡,葉小美人、小和子和項劉兩姑娘也回燕京,靈協的房車仍停在學校,小鸚鵡們自己去做吃的,開開小灶。

國防生們也知道曲同學國慶出任務重傷,從此更加努力向上。

曲同學人沒去學校,學籍保留,郭同學上課仍幫曲同桌佔著位子。

生活好似沒什麼變樣,唯有星月莊常有大人物們來往,小姑娘長睡的消息被瞞住,最初,只有袁老羅老許老等大佬們知曉,後來孔老等人也知曉,大家半個月或一個月去一趟星月莊。

尤其是被點名給轉運燈添油的人,一個月必去報道一次,為不給人造成困撓,大家結伴同去,小帥哥們周末也在星月莊,教導曲小包子,冷麵神工作越發努力,只要人在燕京,必回家陪小閨女。

美少年任冷臉小子陪小東西,只有初一十五例外,那兩天他不許冷臉小子去佔床,由他親自陪小人兒睡,平日裡,他時常將人抱下樓,推去曬曬太陽,讀書給她聽,念天狼漢子們抄的道德經。

變化最大的是項青悠和醫生,兩人感情極好,也越來越有默契,足以令人欣慰。

小姑娘身邊的人俱好,秦家與陳家大大的不好,秦家三爺在10月底身亡,他在周末應約去喝茶時自己一腳沒走好,摔死;秦三爺出殯那天,秦八爺送葬歸來路上經過一座橋,車子飛出橋落水,溺亡。

秦三爺秦八爺皆不得善終,出殯未及半月,秦二爺亡,緊接著秦五爺秦七爺幾位相繼暴亡,與此同時,秦氏家族中上年紀的人接二連三傷亡,不到百日,秦家頂樑柱盡數歸天。

秦老祖宗悲痛欲絕,數次自盡,奈何擁有不死命,怎麼也死不成,哪怕投河池,也會浮上來。

陳家家族中的五十以上的老人們,也一個接一個的暴亡。

秦、陳兩氏,慢慢的走向敗亡。

龍華眾多人家也頻繁死人,全國各地的死亡率正在呈上升趨勢。

而日國,一月半之後,安倍家族族長亡,之後,安倍家族與三條家族,上衫家族的術士三五不時的身亡,日國最著名術士家族走向式微。

那些影響不到美少年等人,他們隻關心小姑娘,其他的事皆是身外事。

日子一天又一天,從秋末到冬,從穿秋裝到窗冬裝,轉眼,一個學期結束。

曲家夫妻和伍小舅在伍志和放假,一起往燕京,冷麵神出差在外,項青悠和醫生去接的站,一撥人晚上抵京,回到星月莊已是近十二點,受到了赫老蘭姨等人熱情招待。

進了家,曲家夫妻抱著曲子榮,左一口右一口,愛不釋手。

伍志和和伍小舅跟大家寒喧幾句,問了羅奶奶身體狀況,急急的上樓,父子倆跟著執事阿木,當看到一頭白髮的親人,父子倆難過的掉眼淚,坐在旁邊悉悉啜啜的說話,告訴她他們很好。

「曲高,你們住三兩天就回家吧。」伍家父子上樓後,羅奶奶冷了臉。

「我……」曲爸曲媽笑臉僵住,看看並不怎麼開心的孩子,和老母親,再看看屋子裡小青年們看幾自己怪異冷漠的眼神,頓時明白原因了,他們看到兒子太開心,忘記了女兒,犯了眾怒。

從小著大,從小事看大事,曲家夫妻的反應,也讓小青年和赫老等人看出他們對小姑娘的冷漠,念著他們是小姑娘的親爹親媽,沒給他們冷臉,卻也不熱情,對伍家父子倒是十分熱絡。

曲家夫妻住了三天,被羅奶奶罵走,他們想接曲子榮回家,曲小包子甩臉沒理,兩夫妻吃了閉門羹,黯淡回鄉。

伍家父子被挽留,住到大年前三天才回家,還是由天狼漢子護送至榕縣,那份待遇也令父子受寵若驚。

小姑娘點的轉運燈,在新曆年的元月某一天終於自己熄滅,共燃燒一百零九天。

2020年元月24日,萬眾期待的除夕,龍華萬家團聚,施教官赫家小姑娘三家一起過,還有徐參,那隻參謀長沒成家,跑去教官家蹭飯。

年後是拜年,小帥哥等人趕往星月莊,又賴住不走,直到新學期開學。

新曆年的2月4日立春,美少年沒有回去睡棺材,他自我封印,躲小人兒身邊睡了三天,然後,啥事也沒有,神巫沉睡,誰敢劈神巫的那位爺啊,除非嫌在天上呆膩了,想到哪去轉悠一圈。

新學期,施教官又去幫小閨女註冊,先註冊,以後等人醒來,再補課考試,如期拿畢業證就好。

新年之後,大家仍如既往的生活,蘭姨春節沒有回老家,清明回鄉祭掃一次,冷麵神拜祭北宮國師,北宮的墓四周長出了青草,欣欣向榮。

春暖花開時,小老虎終於長個了,長啊長,每個月長好幾斤,然後,當夏天之盛夏之季,他又停止生長,好歹長大了不少。

春去夏來,夏去秋又來,半年過去,曲小巫女沒有醒,當下半年到來,她仍然沒醒。

下半年的九月,又迎來開學季,國防生們又增多新成員,郭同學與項劉同學也成為大三生,小鸚鵡和兩小帥哥還在進修。

時如蒼駒過隙,轉瞬又是國慶。

國慶日的到來,也意味著小姑娘睡了整整一年。

過去的一年發生了太多事,有些被記錄,有些被泯然於眾,一年過去,小帥哥們也長了一歲,更加成熟。

20年的國慶,也是中秋節,更加喜慶,國慶沒有再舉行閱兵活動,全國上上下下,人人休假。

冷麵神和徐參、醫生等人守在小閨女家,總希望有奇跡,從白天等天晚上,仍然失望,然後又對明天充滿希望。

「小閨女,晚安,你要早點醒來。」臨睡前,冷麵神溫柔的親吻小閨女的面額,再拉好薄被,

這個夜晚,出奇的美麗,子夜時分,天上群星驟亮,又是參商同現,萬星同天,滿空星光璀璨。

那一幕,驚煞了觀星者。

那美麗的一刻,隻維侍短短不到三分鐘,天空群星歸位,各司其職。

在外觀星的金童玉童,狂喜的沖回臥室,掛在牆上。

臨近天亮的時候,冷麵神忽然醒了,他被人踹了一腳,醒來之後,立即拉亮燈,當看向小閨女,鳳目驟然睜圓,小閨女又擺出了奇怪的睡姿!

整整一年來,小閨女睡姿從沒變,這會兒小閨女一隻手舉向頭頂,睡相又變成了奇姿異勢。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

就在此時,小人兒藏被子裡的一隻腳一伸,一腳踹他腿上,大概是擋住了她,她蹬了一下。

「小閨女!」施華榕激動的心口發悸,眼眶發熱,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他忘記挪動,那隻腳一踢,一腳擱他小腿上,然後安穩了。

小閨女終於醒來了!

「小閨女-」男人眼眶一熱,一行熱淚奪眶而出。

一年來,他想了無數她醒來的模樣,想了無數次她哪天醒來,希望一次失望一次,心在希望與失望之間打轉,在失望與希望間反覆。

他等這一刻等了一年,終於等到了。

男人的眼淚,像雨點,啪嗒啪嗒的掉。

「姐姐快要醒了!」

掛牆上的兩小童,看著姐姐的手勢,喜之不盡,子時群星同天,正是群星慶賀神巫大人長睡還魂,果然,天將明,姐姐要蘇醒的跡像。

兩小朋友喜滋滋的等著,也無視了煞星那傻相兒。

俊美男人的眼淚乾,他癡癡的望著小人兒的臉,從天黑漆漆的到外面天色微明,再到大亮,他沒挪一下身,生怕一錯眼小傢夥又會變成那種毫無生機的樣子。

有晨風吹進窗,簾子搖動。

那微微的聲響,震醒了沉睡的人,她的眼皮顫了幾下,無意識的挪動身,又過了一下,她的眼皮向上拉開,睜開雙眼。

睡星惺忪,那眼珠,不再似去年那日那樣渾濁無光,仍然是黑漆漆的,目如點漆,發若白雪,嬌俏又有些不真實。

美男子臉上殘痕未消,就那麼獃獃的盯著人看,忘記了反應,忘記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一眼萬年。

「姐姐,你醒啦!」

金童玉童從牆上飛身撲下,撲在姐姐身上,吧唧吧唧的狂親姐姐大人的臉。

曲七月做了個長長的夢,從夢中醒來,大腦還有些迷茫,半晌無反應,當聽到脆生生的聲音,一瞬間,萬頭千緒、萬般法相心頭過,嘴角咧開:「小金小玉,你們有沒幫我留點好吃的?」

那久違的嬌俏清脆的聲音,輕悠悠的盪在耳邊,冷麵神一震,鳳目明亮,一把撲向小人兒:「小閨女,小閨女-」

「有幫姐姐留好吃的。」兩小童剛答了一句,煞星撲來,小朋友嗖的飄走,飄遠一點,狂瞪煞星,又搶姐姐,特麽的,真想死他!

冷麵神狠狠的抱住了嬌小的人兒,將她抱起來,擁在懷裡,他將面孔埋在她的脖子裡,用力的蹭她。

他抱得那樣的用力,曲七月只看到一片肩膀和大叔後腦杓,喜悅,從心頭冒出,笑容明亮:「大叔,你又在哭咩?」

聽到耳邊的笑語,男人雙臂收緊,肩膀輕輕的抖動,小閨女真的醒了!他不是在做夢,小閨女真的醒了,跟他說話了。

「大叔,我腰快要被你掐斷啦。」男人力氣太大,曲七月被抱得快沒法喘氣。

男人的手臂驟然鬆開,一手小心翼翼的圈抱著她,抬起臉,一隻大手輕撫她的後腦杓:「小閨女小閨女小閨女……」

他聲音咽啞,一聲聲深情的喚她,字字深情,字字顫抖。

「嗯嗯嗯,」連應幾聲,曲七月火了:「大叔,你又不是復讀機,再這麼沒完沒了的喊,揍你!」

「……」男人的聲音嗅然而止,頭往後仰一下,與她面面相望,鳳目閃閃,臉上儘是笑意:「小閨女,你揍吧,想揍哪就揍哪。」

一張殘留著淚痕的臉,俊美無暇,那笑容,明艷如朝陽,那眼神,灼灼如星辰,那種狂喜,從他眼裡流出來,那麼的耀眼。

他的手臂強健有力,卻在輕微的顫抖。

這男人啊,真是的!曲七月眨眨眼,看著大叔,慢慢的笑彎眼,一隻手抬起來,摸他的臉,他比以前略瘦,臉硬硬的,有點硌手:「大叔瘦了,以後要多吃點,長點肉,摸起來有手感,這麼硬梆梆的,硌手。」

「嗯。」

「以後要刮鬍子,扎手。」

「嗯。」

「以後要努力賺錢養家,你小閨女我目前已不能用術法,賺不到錢了。」

「嗯-」男人的尾音拖長,眼眶發紅,眼角又滾出一滴水珠子。

「別哭啊,我都不哭。」看到大叔又流淚,曲七月心微微的疼了一下,用手幫他拭淚。

「我沒哭。」施華榕心窩一熱,聲音哽咽,一把又抱住人,把臉埋在她頸窩裡,任眼淚長流。

唉,這隻大叔變愛哭鬼了。

有個愛哭鬼男朋友,曲小巫女心軟軟的,笑著摸他的頭,大叔哭的時候也萌萌噠。

她笑,因為她又回來了;

他哭,因為她回來了。

同樣是喜悅,她心若春花開放,春風拂面,笑從心生,他心有狂喜,喜極而泣。

兩兩相擁,有溫馨叢生。

兩小童急得跳腳,恨不得揍暈煞星,佔著姐姐的人,可惡!

男人緊緊的擁著失而復得的珍寶,用力的擁著,抱了好久,用力的親她的脖子,親她的臉,親她的眼睛……

那是憐愛的、狂喜的吻,無光風花雪月的慾望。

他親遍她的臉,一遍一遍的吻她的眸,直至將所有的害怕擠走,心安了,心定了,直到確認她真真實實的醒來了,他抱她,去洗臉刷牙,幫她換衣服,始終不讓她離開視線,哪怕是自己換衣服,他也將她擁在身邊。

換好家居服,他抱著她下來,腳步格外的急切。

赫家三代、項家母子仨,蘭姨母子,羅奶奶祖孫,美少年和三執事,猴哥風魔子,徐參,以及小帥哥們坐在客廳,等著用餐。

自打小姑娘家吃素,赫老等人一個月有六天也吃齋,分別是初一、二、三和十四十五十六,以此給小閨女祈福。

小姑娘家吃素,羅奶奶和曲小包子一個老一個小,需要營養,不能老吃素,不齋戒的時候去施教官家吃葷,葷菜都在施教官或醫生家做。

中秋節,原本是舉家團圓的佳節,因國慶與中秋同天,是小夥伴沉睡一年的日子,小帥哥們中午在家吃飯,晚上在星月莊陪小夥伴過的中秋。

婃沒來,她去洪大校家了,小鸚鵡和風魔子猴哥也在,猴哥和風魔子原本在四角處遊走的,中秋節前回到燕京,小顧先生則陪奶奶和媽媽吃了晚飯,然後又到星月莊與小夥伴在一起。

大家等了很久,除了美少年,個個十分納悶,施教官今天竟起遲了,好奇怪啊,施教官明明從不賴床的呀,怎麼會睡過頭。

等了許久,聽到樓梯響動,一致望了過去,當看到施教官懷裡那個笑吟吟的人,一個個慢慢的站起來,齊齊的盯著披著白髮的小人兒,呼吸輕微,眼睛一眨不眨。

「七月?」

「小閨女?」

「小七月?」

「小曲子?」

羅奶奶,蘭姨和赫老,徐參,小帥哥們聲音輕輕的,不敢置信的喚。

「姐姐?姐姐!」

曲子榮先是驚疑,然後就是驚喜,跳起來就跑。

「奶奶,蘭媽媽,赫老爺子,狐狸大叔,赫大叔,小夥伴們,本小姑娘回來嘍!」曲七月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笑咧了嘴。

「小閨女!」

「七月!」

羅奶奶和蘭姨眼中又湧出淚,那是喜悅的淚啊。

「小夥伴!」

小帥哥們跳起來,呼啦啦的圍住施教官,擁著他走到沙發那兒,個個笑容滿面,冷麵神將懷中抱著的人送到美少女身邊,自己挨著坐著,幸虧前輩及時趕回,小閨女才能得以回來,他感激於前輩的好,不再嫉妒。

「阿九。」落進美少年的懷裡,自己懷裡又擠來一隻虎頭和撲來一隻弟弟,曲七月眉眼彎彎的喚聲阿九,一手摸小老虎,一手摸榮榮的頭:「呀,榮榮長高了,小金子,你也終於長大了啊。」

把頭擠進姐姐懷裡的小老虎滿足的哼哼,他終於長大了一點點,他容易麽!

曲子榮撲在姐姐懷裡,一個勁兒的笑,九爺說姐姐睡到一定時候就會醒來,真的醒了呢,姐姐醒了,他以後就能帶小朋友回家開聚會。

蘭姨等人看著,先是流淚,然後綻開笑臉,小閨女終於醒了啊!

小帥哥們和徐參等人特別激動,他們等了一年,盼了一年,終於等到她醒來,再沒比這好消息更激動人心的了,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啊。

「快打電話報告好消息,小閨女醒了!」

「快打電話給元首,小姑娘醒了。」

「快通知孔老/楊老……」

笑著笑著,不知誰先喊了一聲,瞬間喊聲四起,一群人忙成一團,一片兵荒馬亂。

別人忙一團,曲七月歪著腦袋,咧著小嘴笑,無論過去了多久,她在意的都好,在意的人都在,如此,就是最好的、最幸福的事。

------題外話------

萌萌噠的童鞋們,聖誕快樂~

某人終於結局了,停在這裡或許會有美人們覺得草率,某相思卻覺得這樣就是最好的,人生當中,無論何時,自己最在意的人健康平安,就是最大的幸福。

感謝親們一路相陪一路支持,愛你們!

還有噠,要支持某相思的新文噠,記得喲,是《軍王獵妻之魔眼小神醫》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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