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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步生蓮》處置
蕭佻眉頭微皺,他身著青色袍服,烏髮全部結在頭頂用一根青玉簪固定。

他站在逆光處,周身都被度了一層光圈,加上他容貌原本不錯,竟然還真有幾分玉面何郎的味道。

五郎原本卯足了勁要去踢阿難,結果阿難年紀比他大上幾歲,又是做慣了體力活的哪裏會怕一個嬌養郎君的幾腳?挨了幾下不痛不癢,阿難依然提著五郎的衣領子。

五郎六郎的伴讀瞧著自家郎君竟然被這麼一個賤婢拎著,就要上來幫忙,誰知道蕭佻從外面一腳把門踹開,唬得一群小兒外帶堂屋裏面的先生都呆住了。

「方才我在外面就聽到吵吵鬧鬧的。」蕭佻看了在場人一圈,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被阿難提著的五郎身上,「這都是在做甚麼?」

蕭佻在燕王府中地位尷尬,但嫡出身份沒有因為長公主的不悅而改變,他就算再中二,也是原配嫡出,比下面庶出的弟弟要有威望的多。

蕭佻平日裏嗑藥喝酒,和一群狐朋狗友到處學魏晉名士狂奔,把蕭斌氣的半死的「光榮」事跡,王府中傳的連僕婦都知道,五郎六郎連帶著蕭妙音都知道這位大哥不靠譜,但面對如此不靠譜的大哥,五郎和六郎腿肚子隻發顫說不出一個字來。

「大兄!」蕭妙音可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她方才才揍了五郎一巴掌,現在必須要把這一巴掌給落到有道理的地方,那麼最好的就是先出手把人給定死,不然到時候被這兩個人的生母知道,又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來。

那種話哪裏是五六歲小孩子能夠說出來的,要說他們的生母不在後面教,她都不相信。

「大兄,」蕭妙音一開口就紅了眼圈,她年紀要比五郎和六郎稍微小上一些,模樣繼承了常氏,年紀小但容貌已經能看出江南女子柔美如水的樣子了。

「三兄和四兄方才說兒不該來讀書。」她說到這裏,一雙大眼睛裏淚珠子滾來滾去,一個勁的抽泣,「還說我和我阿姨一樣,隻曉得勾引人……不敢出來見人……」

蕭妙音說著,哇的一聲就哭出來。

阿難聽到三娘子大哭起來,把手裏的五郎一丟就去抱蕭妙音。

五郎整個人被甩在地上,屁股先著地,疼倒是不疼,但是臉面丟盡,渾身上下一層灰土。

蕭佻看向五郎和六郎,「方才這話是你們說的?」

五郎被摔懵了,在地上看著大哥老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六郎都是敏銳,一聽到兄長這麼問,立刻就把責任全部推到五郎身上,「大兄方才那些話不是兒說的,都是五郎!」說著還一手指著地上摔懵了的五郎。

五郎說那些話沒錯,但是欺負人卻是五郎和六郎一起上的,如今蕭佻一問,立刻就反目了。

蕭佻覺得這個庶出的弟弟蠢的有些難以直視,他嘴角含著一抹笑,斜睨著這兩個弟弟,「欺負家中小娘子,你們覺得出息了?」

原本先生是要來攔的,但是見著大公子都來了,自己一個外來人何必插手,乾脆就在一旁。

「阿、阿兄……」五郎看著蕭佻含笑的樣子要哭出來了,小孩子最是自覺敏感的,同樣也因為不知道什麼規則,比成人更加趨利避害,五郎一見著蕭佻這樣,就知道不好。

「哦,」蕭佻邁開步子走進來,慢慢的踱步到五郎面前,「看你這樣,是真的覺得有本事了?」

蕭佻笑得雙眼微微眯起來,他歪頭端詳了弟弟一番,「你們兩個是真覺得有出息了?」

五郎的陪讀瞧著自家小郎以極其不雅的姿勢坐在地上,伸手就去扶,結果原本還在笑的蕭佻,突然呵斥一聲,「我讓你們動了嗎?」

陪讀都是從下面人家裏選出來的,本質上都是蕭家的奴僕,蕭佻這一呵斥,嚇的原本要去扶五郎的侍讀小童立刻縮了回去。

「阿兄……阿兄……」五郎嚇得直哭,眼淚不要錢似的滾落下來,他臉上原本就沾了不少灰土,被眼淚一刷,那簡直就是條條杠杠,難看的讓人忍不住別過頭去。

「說三娘阿姨隻曉得勾引人,」蕭佻冷笑,「你當你阿姨又是甚麼貨色?」

此言一出,五郎和六郎頓時灰色如土。

妾侍之屬,以色事人,原本就是不看重德行的。真要論起來,這王府裡的妾侍誰比誰高貴呢?

蕭妙音被阿難抱在懷裏,她止了淚去看被蕭佻訓的連頭都不敢抬的五郎和六郎。她不打算什麼不和熊孩子計較。

要知道很多時候就是因為不和人計較,對方認為軟弱可欺,越發肆無忌憚。

不給兩個大虧吃,日後還有不少事。

「真是不知所謂。」蕭佻瞧著五郎臉色涕淚橫流的模樣隻覺得傷眼,他自持魏晉名士風度,也沾染了魏晉名士的臭毛病,其中有一條就是以貌取人。

五郎和六郎的生母都不是什麼容貌出眾的人,五郎和六郎也面目平庸,尤其眼下還哭的滿臉是淚,就更加難看了。

「大郎君……」先生見著人也訓過了,事情若是再不收場恐怕不好收拾,連忙過來。

「……」蕭佻訓完了人,對著那邊走過來的先生伸手一禮,然後就邁開步子就朝外面走去。

他袍袖寬大,走路起來衣袂翩飛,一路快走而去,叫人都來不及了。

蕭妙音知道他中二,見了人果然不負中二之名,不過經過方才的事,心裏多少都有些感激。

至少他這次出來,少了她不少事。

「嗚嗚嗚……」五郎是被生母捧在手心養的,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立即捂住雙眼哭了起來。

「五郎,五郎別哭了。」侍讀們眼瞧著蕭佻走遠了,才敢圍上來扶五郎起來,結果五郎發小孩子脾氣坐在地上不肯起來。

「不起來,去叫你阿姨吧。」蕭妙音道。

五郎如今是顏面盡失,他放下捂住兩眼的手,就要瞪她,結果對上蕭妙音似笑非笑的臉,氣的更加厲害,想要衝上來和她打架吧,抱著她的那個小婢真心不是吃醋的,一個能抵得上他們好幾個人,想要打架恐怕佔不到便宜。

於是五郎繼續哭了。

蕭妙音抱住阿難的脖子。

**

小孩子下學的早,常氏在屋子裏看著兒子搖搖晃晃的走路,正樂著,聽到阿梅說道,「三娘回來了。」

常氏從床上起來,「三娘回來了啊?」

蕭妙音在外面蹬掉腳上的履,一路跑過來。

一進門,五郎就撲過來,正好撲到她身上,兩孩子頓時全都倒地。

屋內又是一場兵荒馬亂。

「今日上學怎麼樣?」常氏不覺得女子不讀書沒關係,相反因為早年生活的緣故,覺得女子讀書才能明事理,目光長遠,不然和個在田裏忙碌的農婦有甚麼太大的區別?

「不好。」蕭妙音才不會報喜不報憂,她將今日仔學堂裡的事統統說出來。

常氏聽完眉頭就皺起來。

「阿常,這……」阿吳聽到了瞠目結舌,這家裏再不講規矩,也不能這麼當著小娘子的面說這些汙言穢語,這都將人當做什麼了?

「此事我知道了。」常氏平日裏也知道那些妾侍嫉恨她,但是她平常也不去招惹她們,自己攏著兒女將日子過好就成,如今這人都知道當著孩子面罵人了,再不吭不響的,那還得了?

「阿姨不會讓你白白委屈的。」常氏道。

蕭妙音眨眨眼。

蕭佻做了什麼事,半天不到就能傳了個遍,而且是越傳越離譜。原因無他,實在是這位郎君太高調了,人一多就愛傳小道消息,有這麼一位郎君在,可不是八卦集聚地?

蕭佻把兩個庶出弟弟教訓了一頓的事迅速傳開來,甚至到了晚上太陽落下的時候,已經變成蕭佻把犯事兒的弟弟給揍了。

蕭斌從官署中回來,聽到的就是這麼一個消息。

聽到這事,蕭斌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長子他知道,雖然胡鬧,但不至於和兩個總角小兒有什麼爭鬥。把人叫過來一問,才知道今日學堂裡發生的事。

蕭斌聽到自己庶子那罵人的話,下意識的反感這孩子的生母來。嫡妻博陵長公主並不參與庶子的教養,庶子們都是跟著生母們。孩子不好,自然就是生母們沒教好了。

「這出息!」蕭斌讓犯事了的五郎和六郎跪在自己面前,他看著兩個庶子就煩躁。

家中嫡子庶子自然是不一樣的教養,畢竟長公主之子不是妾侍的孩子能比得上的,但也不能差到對自家妹妹就惡言相向,罵的那些話還根本不能進耳朵。這是王府裡該出的郎君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娼門裏的呢!

「阿爺,兒不敢了。」五郎和六郎哭的慘兮兮的,回去之後兩人的生母抱著兒子兒啊肉啊的叫,聽到兒子罵了情敵的女兒還高興來著,順便把出面的蕭佻在心裏罵了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到了傍晚,兩孩子還沒用夕食,就被蕭斌派人叫了去。

「不敢,你們還有甚麼不敢的?」蕭斌盤腿坐在大床上,見著五郎和六郎哭的那個樣子,恨不得一腳踹過去,「自家女弟,你們都不顧情分罵出這樣的話,日後你們是不是要準備上屋子掀瓦?」

一大家子,別管嫡出庶出,日後都是要抱團的。兩個庶子如此作為,不及時扭過來,日後放著還指不定出什麼事。

「阿爺,兒真的知錯了!」五郎和六郎一聽蕭斌這話,下意識就覺得不好,連忙求情。

「兩人給我打上十五下板子。」蕭斌指著兩個兒子說道。

五郎和六郎一聽,立刻就白了臉。

這打板子不是打手板,而是被按在地上脫了褲子打。

這下兩人嚎啕的更加用力了,家人們上來將犯事的小郎君拖下去,扒掉褲子開始打。

蕭斌想起這兩人的生母來,叫過人到後面去訓斥。郎君不學好,都是她們的錯!

那邊忙亂著,阿昌已經從外面打聽消息回來了,幾處的膳食都是由一處大廚房負責的,這夕食去提膳食,各個院子的人都在,可不是打聽消息的好時候。

「聽說郎主很生氣,將兩位小郎給打了。」阿昌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都是笑眯眯的,「而且兩位小郎的阿姨聽說都被郎主派人訓斥了,說日後小郎不學好,就不用她們帶著了。」

蕭妙音坐在一旁描紅,聽到這個消息,有些驚訝的轉過頭來。她都還沒告狀呢,這邊人都已經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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