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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步生蓮》落馬
這場大雪下了三天,等到雪停的時候,一出門幾院子裏四個人都傻了。蕭妙音躺在榻上養病還沒出來瞧。感冒好的快的,至少要七天。她知道感冒是人體的自我氧化過程,要多補充維生素,蕭麗華上回送來了不少水果。北方的大棗還有淮南的橘子,北方天氣寒冷乾燥,利於這些食物的儲存,放在那裏只要不被老鼠啃了,基本上就完好無缺。

蕭妙音放開了肚皮吃橘,但還是好的慢,只能躺在榻上慢慢休養。外頭四個人對著雪發獃,她還在屋子裏休息。

「快點把雪給清掃了。」阿難是四個人裏頭最快反應過來的,這幾天下雪,掃的也是院子裏頭的,誰知道院子外面的雪那麼厚了。

「可、可是,這麼厚,我們幾個能掃的過來麽。」侍女們瞧見這麼多,也不禁有些怕吃苦。

「有力氣在這裏說話,不如幹活。」阿難看了一眼侍女幾個畏畏縮縮的樣子,不禁有幾分看不起,有那個閑工夫說話,還不如拿出力氣幹活。

阿難自己抓起做農活的那種鏟土的農具就開始幹活,侍女們原本都是在主人近身服侍的,這種體力活做過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過來。見著阿難幹活,一群人面面相覷,最後留下年紀最小得去照看屋子裏的蕭妙音,其他人帶上手套就開始幹活。

積雪若不及時鏟掉,就很容易結成冰塊,到時候人走上去一摔一個準。

阿難力氣大鏟冰的活就交給她了,蕭妙音躺在屋內,聽到外面的鏟開冰塊的聲響,她呼出一口氣,融雪用鹽最好。可惜這會鹽都是稀貴東西,她這裏六個人都要省著點用。只能讓阿難出點力氣。

「外面不下雪了?」蕭妙音嗓子不疼了,但一開口就是嘶啞的嗓音,連她自己都不怎麼愛聽。

小侍女才十歲,但是已經很有眼色,「是呀,今早上雪都停了,外頭的樹上滿滿的都是雪,可好看了,奴婢說給娘子聽。」

小侍女臉蛋圓滾可愛,蕭妙音沒有苛待手下人的習慣,小侍女活潑的本性在蕭妙音面前就展露無遺。

蕭妙音原本嫌棄養病無聊,小侍女充滿童趣的話語讓她一時半會的笑個不停。

阿難力氣驚人,哪怕扛一個壯年男人在肩上對她來說都是小事,何況就是純力氣活的鏟冰,她一鏟子下去,冰就碎成渣,聽得在掃雪的同伴牙酸不已。

過了一會,大門錢一條大道被阿難開拓出來,其他的侍女已經是氣喘籲籲,偏偏阿難什麼事都沒有,甚至額頭上連汗珠都沒有。整個人精神奕奕的,好似方才那麼一趟只是熱身運動,她一點都不覺得累。

「天啊。」侍女瞧著阿難鏟的那一堆堆得高高的冰塊舌頭險些擼不直,「這人和男子沒區別了!」

侍女們說這話的時候,也不知道小聲,那邊阿難聽到,幹活的動作僵了僵,但是她很快低下頭去埋頭苦幹,竟然一路鏟了過去。冰塊僵硬,她敲下去就砸了個粉碎,輕輕鬆鬆不費半點力氣。

在和山道介面的地方,阿難見到道觀裡的一群道士也正在忙著清除山道上的積雪,她在人群裡看到熟悉的人,連忙快步走了過去,低下頭幫助清則幹活。

清則抬頭一看竟然是阿難,「怎麼是你?」

「我出來鏟冰,看見道長們正在鏟冰,也過來幫個忙。」阿難笑起來憨憨的,她原先形貌和男子相似,笑起來就和男人更加想像了。

清則見識過阿難的力大無窮,心裏很難將她當做女子看待,「你家娘子怎麼樣了?」

那日清則不敢久留,幾乎是天一亮就走,唯恐多留一刻壞了人家的清譽。他是無所謂,反正已經成了那樣,但是蕭妙音不一樣。

回到道觀裡,上頭的觀主沒有說甚麼,只是下面的那些平常看他不慣的師弟們私底下說些風涼話。他也只是當蒼蠅過耳。

「娘子如今比那日好了許多。」阿難據實以答。

她一邊說,一邊將雪鏟到一邊去。她今日就是一副胡人男子的裝扮,再加上身材高大,和清則站在一起,完全不分高低,旁邊的道士看她,也當是哪個過來幫忙的。

「那就好,她在山中住的不習慣,你們要多多照顧她。」清則替蕭妙音把過脈,蕭妙音的身體沒有甚麼大毛病,甚至是被養的十分精細,也就是以前養的太好了,結果一時住到了山裏,適應不過來就病倒了。

按理說這等勛貴人家出身的女子,就算和婆家不和,一般都不會撕破臉,最多和離,絕對稱不上被趕出來的地步。而且蕭妙音也很年輕,再找個好兒郎便是,不必出家修道。

清則心裏諸多疑問沒有一個問出口,畢竟他只是外人,而這些統統都是私事,不好去問的。

「娘子說,上回的事多虧了道長,再過幾日身體好了,就親自去向觀主道謝。」阿難喜歡看著這個年輕俊美的男人,和他站在一起,手裏的活兒都變的十分輕鬆。

「……」清則不傻,一聽就明白其中的意思,他淡淡一笑,「你家娘子有心,不過還是以身體為重。」

「娘子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這件事事關道長名譽,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又何必惜力。」阿難將那會蕭妙音的話拓展了一下。

清則想起這個婢女說話的時候時不時冒出幾句文縐縐的句子,「你讀過書?」

阿難聽到清則問起自己的事,立刻臉上漲紅,她垂下頭一心一意做手裏的活,「娘子教過一點。」

她這樣的出身,學學武藝看家護院還成,但是學那些書卷上的東西,別人都會認為是褻瀆聖人,甚至還會連累娘子。

清則點了點頭,「你家娘子是個心善的人。」

他說完,手上使勁兒,就鏟掉面前的積雪。

「娘子的確是個好人。」阿難道,自家娘子對下人很好,從來不無緣無故的罰人。阿難記得的蕭妙音兩次發怒,一次是那些照看郎君和五娘的乳母不盡心,另外一次就是四娘想要推她下水。

換個性子急躁的,估計早就把那個心腸歹毒的妹妹給丟到池子裏一了百了。

「……」清則不再多說,低頭鏟雪起來。

阿難有心給清則減少負擔,手裏速度快的很,鏟動的比誰都要用力,不一會兒旁人都看見阿難是有心幫清則了。

清則看著面前那一道鏟弄的乾乾淨淨的道路,回頭看了看那些還在埋頭苦幹的師兄弟們,提起手裏的工具去幫助他們了。

阿難回過頭來,見著清則不但不高興,反而也不和她說話了,在摸不著頭腦之餘,也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她心底深處生出一種酸酸澀澀,眼裏也有點脹。

阿難站在那裏手腳無措,過了一會一個侍女跑過來,「阿難,娘子叫你呢。」

阿難這才夢醒一樣的點點頭,「我這就來。」說完,她大步走向那個侍女,腳下如風,活似是逃一樣。

跟著那個侍女走進去了,阿難才開口,「娘子找我有甚麼事?」

侍女翻了個白眼,眼白都快突出來了,「不是娘子找你,你站在那裏,不覺得難堪麽。」侍女瞧著阿難傻乎乎的站在那裏,怪難受的,畢竟也是自己人,都要出手拉一把。

阿難紅了臉垂下頭來,「多謝。」

「別謝我。」侍女嘆口氣,「你這樣子讓人看了笑話去,別人說不定會說娘子怎麼樣呢,何況一個男人,對你沒有意思,那麼就丟到一邊去。」

同是女兒家,侍女哪裏看不出來阿難的那點心思,阿難情竇初開,那心思想要瞞人都難,一眼就給瞧出來了。

「……」阿難心裏難受,頭垂著好像做錯了事一樣。

侍女見著趕緊把她給拉到院子裏那邊去了。

蕭妙音在屋子裏聽了小侍女的話,心裏想去看雪景,但是她身體還沒好全,小侍女就自告奮勇的到院子裏去折梅花。

梅花這會已經開了,淡淡的梅香散在空氣中。小丫頭拿了石頭疊了腳,伸手去折,眼角瞧見阿難進來,攀了一枝梅花在手,甜甜的叫,「阿難哥哥。」

阿難聽到小丫頭片子這麼一句,臉上越發難看了。阿難平常為了行動方便,乾脆做了男子打扮,平常小侍女叫她哥哥,她不覺得有甚麼不對,畢竟只是一個小丫頭,講究那麼多做什麼。

不過這會聽來,她恨不得一頭鑽進地縫裏去。

阿難垂下頭當做聽不到,腳下匆匆走了。

小丫頭「嘎」了一聲,鬧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了,再搞不清楚她還是小跑著進屋子,把手裏的梅花給蕭妙音看。

蕭妙音正在感冒,嗅覺和味覺都比較遲鈍,放在鼻子下細細的聞,才感受到那一縷梅香。

「這梅花開的真好。」蕭妙音病中的心情因為這縷梅香而好了許多,眼角處笑意流露出來。

「梅花開的不錯。」長信殿裏拓跋演看到宮人折下來的梅花放在瓶中笑道。

太皇太后靠在三足憑幾上,笑得祥和,她眼角處起了層層的細紋,早年保養不錯,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如今眼角的細紋越來越多冬日裏也越發的怕冷了。

「如今老婦老了,平常在長信殿中無所事事,也只能靠著這些花花草草開心了。」太皇太后笑起來,「最近還好,六娘入了宮,老婦也算是有個晚輩陪著笑一笑。」

說著,太皇太后看向身邊的一個還梳著雙鬟的小女孩,小女孩才十歲,眉眼低垂。

「……」拓跋演笑笑,自從阿妙被送出宮之後,太皇太后又從娘家裏接進來一個侄女。太皇太后的用心,宮裏的人沒幾個看不出來的,對此拓跋演也只有嘆息,一個才十歲的幼女,能抵甚麼用?

可是太皇太后卻不這麼認為,「六娘?」

六娘性情和從小活潑不怕人的蕭妙音不同,她老實的有些過了,甚至可以算的上幾分木訥,但那份木訥落到姑母眼裏就是本分了。太過聰明有自己盤算的侄女,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改變也懶得去扭轉,這麼多年了,還沒哪個人能夠讓她去花費這麼大的力氣,不合適就換一個。

「回稟太皇太后,是。」六娘抬頭回了這麼一句。

拓跋演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抬頭看了一眼六娘,六娘似乎已經回味過來自己這話似乎回的不對,巴掌大的臉上通紅,頭恨不得垂到地上去。

「……」太皇太后面上依然和煦,「這個孩子就是心眼實誠,實誠的人就是容易吃虧。」她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想起甚麼,話語裡還有些感嘆。

「可是實誠的人也是有福氣的。」拓跋演道。

「老婦願六娘能夠如同陛下說的那樣,有實誠人的福氣。」說著太皇太后看向六娘,「陛下,有老實人在身邊,總比一個心思玲瓏的人好不是?」

「太皇太后所言甚是。」拓跋演垂首道。

「如今蘭陵嫁出去了,老婦身邊越發寂寥了,有六娘這個孩子陪著,可沒有個孫兒,總覺得不放心。」太皇太后嘆口氣和拓跋演又說起子嗣的事來了。

朝堂裡名義上已經歸政,但實際上許多事必須和太皇太后商量才能通過。太皇太后想要孫輩承歡膝下,也沒有這個空閑。

「……」拓跋演只是笑,不說話。他年輕等得起,可是太皇太后一日比一日顯露出老態,也越來越急著孫子的事了。

「陛下出去走走吧,外面的梅花開的正好。」太皇太后靠回憑幾上說道,她看向六娘「六娘你也在陛下身邊服侍。」

拓跋演挑眼看了一眼那個過於嬌小的女孩,他從床上起身來。

毛奇給他拿來狐裘披在身上。

長信殿裏的梅花開的很好,猩紅的一點在白雪中格外醒目。身邊六娘走著,她垂著頭,雙手攏在袖中,一聲不吭,若不是毛奇時刻注意著,不然旁人還以為這是哪個小宮人。

「待得再過幾日,也能騎馬了。」拓跋演這話不知道是對六娘說的,還是對毛奇說的。

六娘進宮之前被博陵長公主身邊的女官教導過,在宮中說一句話最好都要在腦子裏多想想幾遍。

這條被六娘執行的相當徹底,她聽到皇帝這麼一句,有點拿不準是不是對自己說的。乾脆就不開口了。

毛奇等了一會沒聽到六娘答話,不得不湊到皇帝身邊,「回稟陛下,正是。等到雪再化開一點就能騎馬了。」

拓跋演笑了幾聲,「踏雪尋梅也別有一番意趣,聽說有些人還在這天氣裡騎馬出門去找那些野獸的晦氣?」

這話明顯就是對六娘說了,可是六娘年紀小,性子又悶,聽到皇帝這麼問,竟然是轉了好幾個彎才反應過來,她開口,「往年這個時候,家中幾個姊姊都會騎馬玩兒。」說著聲音裡都在發顫。

拓跋演聽著小姑娘嬌嫩嫩的聲音忍不住發笑,這樣害怕的模樣,就這麼放在他身邊,要是他再多和她說幾句話,這蕭六娘是不是都得雙腿打顫?

他也不想讓蕭六娘過於難堪,也不出聲了,雙手背在背後,看著那一株株梅樹。六娘過了一會沒聽見皇帝再說話,鬆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拓跋演瞧著六娘站在那裏,有些站不住,乾脆讓人將六娘送回長信殿裏。

到了長信殿裏,太皇太后聽說六娘這麼快就被送回來了,不禁覺得奇怪,將六娘身邊的宮人招來問了一問,她聽說之後搖搖頭。

六娘老實是太老實了。

「這家裏的小娘子啊……」太皇太后嘆口氣,「六娘真的能扛事,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年歲相近的也有,可是那個脾性她看一眼就不想召進宮,何況還有一個蕭妙音的同母妹妹。

「六娘年紀小,不過過幾年就能長成了,到時候正好是豆蔻年華。」太皇太后身邊的中官聽了笑道。

太皇太后重用漢臣,也重用宦官。早年在先帝的時候,曾經還有得寵的宦官敢和外朝的臣子相爭的事,最後那個宦官被先帝整治死了。

「……希望吧。」太皇太后在心裏算過,再過三四年,六娘也能長成了,而皇帝也能將三娘忘記乾淨。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過了三四年,身邊美人一多誰還記得曾經還有個蕭三娘。

宮廷內是最磨人的地方,哪怕進來甚麼都不懂,等過了幾年,心眼多的連自己都怕。

太皇太后這話說完,一股疲倦襲來,冬日裏她畏寒,而且容易疲倦覺多,太醫署的醫正來看,都說是女子到了一定年紀後有的現象,只是要安神休養。

她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呼吸平緩下來,黃門上來給她蓋上錦被。

太皇太后入冬以來,身體不比以前,而且脾性越發急躁。一個服侍不好,誰也不知道會有甚麼事等著。

長信殿中靜悄悄的,中官和宮人垂首屏氣,一絲聲響都聽不到。偌大的宮廷中似乎無人一般。

拓跋演站在廊上,看著那邊還沒有掃去的皚皚白雪。梅香陣陣,沁人脾肺。

「劉琦。」拓跋演突然喚了一聲,劉琦垂首趨步過來。

「陛下。」

劉琦算是原先宣華殿中老人中混的最好一個,秦女官也在昭陽殿,但是位置沒有劉琦這麼好。

「過幾日,你到常山王府上一趟。」拓跋演道。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對常山王不怎麼樣,但是拓跋演對這個小弟弟卻是十分好。

「……唯唯。」劉琦應道。

毛奇哪裏會不明白裏頭的用意,上回陛下和常山王說話的時候,屏退左右,只有他一個在場。

陛下這是想蕭貴人了。

毛奇覺得自己在這上面吃了個虧,他平常在昭陽殿中一心一意侍奉天子。至於后宮女子,只要沒坐上皇后這個位置,他就不必去理會,哪怕是皇后,都不要太放在心上,皇后都還能被廢黜呢,有那份心思還不如服侍天子。

可是如今他瞧著天子對蕭貴人可不是那麼一時半會的熱乎勁,這離蕭貴人出宮都好幾個月了,再抓心撓肺也該冷下來了,可是天子偏不。尤其上回還讓劉琦說蕭貴人的那些事,看得他冷汗涔涔。

這分明不是平常的天子對妃嬪那樣了。

難不成蕭貴人日後還有大造化?毛奇也拿不準了。

拓跋演算了算,再過不久就要是冬至日,平常這天,宮廷裡都會驅儺熱鬧非凡,阿妙最喜歡熱鬧,如今她不在宮廷裏頭,心裏總覺得缺了的部分回不來。

或許哪一日,他也能出去看看她?

這個想法冒出來,就和生根發芽似的。他嘴角上勾,反身就往迴路走。中官和宮人見狀連忙跟上。

到了長信殿,拓跋演聽說太皇太后已經睡下,吩咐殿中人仔細伺候之後就離開了。

太皇太后最近兩年到了冬日畏寒嗜睡,他曾經召來太醫署的禦奉詢問太皇太后身體如何。

禦奉只是說太皇太后只是到了年紀上,有了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毛病。精心調養就好。

這話在外人聽來是沒甚麼,拓跋演聽了之後,越發認定了自己如今要韜光養晦,不與太皇太后爭鋒的念頭。

當年先帝沒有爭過太皇太后,是因為太皇太后春秋正盛,先帝要是忍,不知道要忍多少年,年紀輕輕,□□起來下手狠辣。結果太皇太后手段比先帝更為直接。

而如今,太皇太后已經是暮年,他就看著太皇太后這麼漸漸老去便可。上天待他,甚是優厚。

在輦上,拓跋演眸色深了幾許,步輦到了昭陽殿,下了輦之後,內行羽真上前輕聲道,「李平等幾位尚書已經在這裏等了一會了。」

「……朕知道了。」拓跋演點了點頭。

**

北朝胡風弄厚,別說鮮卑女子,就是漢女也會騎馬兜上幾圈,若是家中不看重那些所謂禮法的,到處跑都可以。

下了一場大雪之後,天陰了那麼幾日,最後終於露出了陽光。在屋子裏躲了好久的人紛紛出來,曬曬太陽。

屋子裏暖和不假,但裏頭一點光線都沒有,到屋內就和在夜晚裏一樣,壓抑的很,不如出來走走。

郎君和小娘子們也姐妹兄弟們積聚在一起騎馬去外頭散散心。

現在還有陽光,到了最冷的時候,人出都出去不了。

蕭嬅這日也被拉了出去,侯氏看她實在是太不愛動,擔心悶出甚麼病來,就把她給推出去了。

府裏頭嫡出的兩個兄長不在,眾人沒了拘束,歡聲笑語,快活的很。

蕭嬅看著沒有多少心思去和那些兄弟姊妹們說話,她讓人將她的馬牽來,翻身上馬直接跑到個沒人的地方透透氣。

最近六娘入宮了。她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前生根本就沒這麼一回事!

蕭嬅心底的秘密不能對人說,只能自己尋個沒人的地方透氣。

「四娘子要不要帶上幾個侍兒?」阿閩抬頭問道。

「不必。」蕭嬅在馬上撥過馬頭,丟下這句話就朝馬屁股上拍了一下。

阿閩望著蕭嬅絕塵而去,心裏覺得正好可以鬆口氣。在四娘子身邊這麼多年,四娘子一直對她愛答不理的,做的好是她應該的,做的不好她還得受罰。乾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還正好歇一歇呢。

蕭嬅不走大道,偏偏要走無人的小道,大道上這會人不少,她想要找個清靜地方。四周的景物向後退去,人聲散去。她想起六娘那件事,心裏更加煩躁,竟然驅馬去到那些乾枯的草叢中。

草叢中還有一大片沒有融化掉的雪,她驅馬進去,才走幾步,身下的馬突然嘶鳴不已,高高揚起前蹄。

蕭嬅騎馬的次數不多,遇見這事手慌腳亂,她雙腿夾緊馬腹,手抓住馬韁尖叫。

馬一個嘶鳴,奮力跳起來。她隻覺得耳邊風聲呼呼直響,整個人飛了起來,能看到的只是湛藍的天空,而後身體重重落在地上,腿上傳來一陣劇痛。

她瞪大雙眼,口中赫赫的呼了幾口氣之後,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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