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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燎原》天火069
「現在……該是時候了吧?」

道宮中,儘管已是午夜時分,但項逸與元直都沒有睡覺,兩人都衣衫整齊地坐著,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那一刻。

「如果我是張魯,現在應該就已經到了發動的時候了。而且……他差不多也該躲起來了吧?」元直微微一笑:「我已經吩咐閻行,若是發現張魯有離開住所潛逃的跡象,便將他帶來這裏。我想來想去,還是暫且先留住他一條命比較好。」

「為什麼不是在安排給他的住所附近再安插更多人手,不讓他逃離呢?」項逸想了想,疑惑道:「若是那樣,張魯沒辦法離開,自然也就不會有機會發動民變了。」

「那麼……就讓這個危險一直留存著麽?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元直橫了項逸一眼,反問道:「若是如此,我們將一直提心弔膽,不知何時會觸發這樣的陷阱,還不如在我們尚能掌握一切的情況下,將這風險徹底清除,不是麽?」

「好吧……明白了。」項逸笑笑點了點頭:「那麼,若是他們真的有這樣的計劃的話,現在我們應該已經可以看見張魯了吧?」

話音未落,馬超已經帶著幾個雷騎的士兵大踏步走進了正殿,幾個人的手中抬著一個尚在不停扭動的大麻袋,還能聽見其中的嗚嗚掙扎聲。閻行雙手抱胸,面目陰沉地跟在後面。

「看樣子,我們的客人來了啊……」

元直微微一笑,沖著馬超點了點頭:「怎樣?順利麽?」

「一切都乾淨利落得很~」馬超昂著頭沖元直挑了挑眉毛笑道:「這傢夥果然偷偷離開了住所。儘管看我們沒有在周圍安插駐兵監視的樣子,這傢夥還是溜得很小心的樣子,時不時四處張望。看樣子,他也知道我們有多不信任他……不過以閻行的能力,要跟蹤他自然不會被發現了。閻行一路跟著他,直到他進了一家民居之後,才來通知我們,很輕鬆就把他帶回來了。」

「嘿嘿嘿……」元直搖晃著腦袋站起身,緩緩向著張魯走去,伸手打開了袋口的繩子,露出了一張漲得通紅的臉來。

「張魯大師君啊,你怎麼把自己弄得那麼狼狽?嘖嘖嘖……」元直故意皺起了眉頭,上下打量著張魯的模樣,一副同情無限的表情。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袋中的張魯手腳都被捆了起來,嘴裏也塞進了破布,正在如蟲子般扭動掙扎個不停,雙眼中噴出憤怒的火焰,但其中卻隱藏著更多的恐懼。

「我真的是不明白啊,大師君大人。」元直搖著頭,摘下了張魯口中的破布:「按說,我們對你可是也算不錯了,不僅沒有把你當做俘虜羈押起來,甚至還給了你充分的活動自由,而且……也答應你會在西涼軍中有一席之地。為什麼你還非要做這樣的事呢?」

「混蛋!少廢話!既然你們已經看穿了,那為什麼不幹脆把我給殺掉!少說那麼多廢話羞辱我!」

破布剛一被扯掉,張魯便掙扎著怒吼了起來,一張臉漲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是麽?」元直哼哼笑了兩聲:「別那麼激動,我不過是想跟你多聊兩句而已。嗯……我想知道,為什麼你非要這麼做?要知道,即便是你僥倖成功了,漢中城內的百姓也會死傷無數。更何況……你有更大的可能成功不了呢!」

「那又怎麼樣!既然有機會,為什麼我不試一試!漢中是我的!是天師道的!怎麼可以那麼輕易就被你們拿去!」張魯幾乎發了瘋一般的大吼道:「自我的祖父傳下天師道以來,直到我這裏,才終於有了漢中這麼一塊地盤!將來……將來我應該會是依託著漢中,將天師道傳遍整個天下!怎麼能在這種時候被你們所終結!」

「哎呀呀,可真是宏大的志願啊。不過……你的這個志願不會有實現的那一天了。」元直搖了搖頭嘆道:「現在你已經在了我們的手裏,只要我們將你押出來示眾,城內的百姓自然便會馬上停止那愚蠢的自我滅亡行為。你……已經敗了!」

「敗了?哈哈哈哈!沒錯,我的確是已經敗了!徐庶,你很聰明,如果你只是為了和我玩一場鬥智的遊戲,那麼我是敗了!不過……」

張魯笑了起來,但這笑容卻變得更加瘋狂:「不過天師道卻沒有敗!漢中仍然將會是天師道的!」

「是麽?你這個師君都已經到了我們手裏,難道天師道的那些信徒,還能無視你的死活麽?」

「當然能!難道……你不信麽?」

張魯依舊不停地笑著,彷彿自己才是那個掌握著最後勝利底牌的人一般。

「我不信。」

元直也笑了:「到了這種時候,再故弄什麼玄虛已經沒意思了,張魯。失敗的人,就應該坦率地承認自己的失敗,不是麽?」

「這句話留著對你自己說吧!」張魯還在大笑,但嘴卻被元直重新用破布堵了起來。

「好了,先把他抬下去吧。」

元直衝著馬超擺了擺手:「吩咐所有士兵,做好準備。只要等到城內的天師道信徒開始攻擊,便把張魯拉出去示眾。看見自己的師君在我們的手上,他們自然會停下進攻的腳步了。」

「嗯,知道了。」馬超嘿嘿笑了兩聲,與身後的雷騎一起抬起了麻袋中的張魯,剛要離開,卻又轉過身來疑惑地望著元直:「我說,這傢夥不會真的還有最後的什麼招數吧?」

「別擔心,不過只是虛張聲勢而已。」元直哈哈笑了起來:「城內百姓既然會起事,那便說明了他們對天師道的極度虔誠。但既然他們對天師道如此虔誠,便不可能在張魯落到了我們手中之後,依舊不管不顧他的死活。」

「好吧,希望你說得沒錯。」馬超點了點頭,與雷騎抬著麻袋走出了大殿。

「對了,閻行,你知道閻圃那傢夥在什麼地方麽?」馬超離開之後,元直突然想起了那個應該由他來發動整個計劃的人,向著閻行問道。

「我只會瞬閃,不會分身術。」閻行抬起眼皮望了元直一眼,冷冷道。

「呃……好吧,我知道了。算了,反正他也是無關緊要的傢夥,只不過是一個發動信號的角色而已,不管現在在哪裏,都成不了什麼大氣候。」元直聳了聳肩,無謂地道。

儘管已是午夜,城內的涼州軍大營卻依舊是燈火通明,戒備森嚴。無論什麼人看見,都將會知道必定有什麼不對。

儘管張魯已經落到了己方的手上,但項逸與元直還是希望,能夠儘可能地不要對城中的百姓造成傷亡。若是他們能夠因為看到了軍營戒備森嚴的模樣而放棄起事的行為,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但……該發生的,還是如預料之中一樣地發生了。

幾乎沒有任何徵兆的,在某一個時刻,所有民居的大門都一起打開,城內所有的百姓都一起衝上了午夜的街道之上。

他們有的人手裏拿著家中的菜刀,有的人拿著木棍,扁擔,甚至還有人只是赤手空拳。

但他們的目光中,都充滿了仇恨,瘋狂與虔誠。

「天師不滅!」

「天師不滅!」

「天師不滅!」

所有人一同吶喊著同樣的口號,在深夜的大街小巷中如一條條小溪匯聚成為大河,向著唯一的目標,涼州軍的駐地奔湧而去。

「這幫傢夥……難道真的不知道死活麽?」

項逸與元直,已經離開了道宮,來到了西涼軍的軍營所在,負手望著營寨之外的街道。元直望著幾乎是在一瞬間所出現的人流,心情有一些沮喪。

明明自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也用燈火通明的軍營告知了城內的百姓,偷襲的計劃已經不可能會實現。但……但為什麼他們還是這般瘋狂地,罔顧自己的性命進行這樣自殺式的襲擊?

「把張魯吊起來。」

項逸沒有回答元直的話,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轉過頭,對著身後的一名涼州軍士兵道。

在布袋中掙扎個不停的張魯被解了開來,但雙手雙足依然緊縛著,被涼州軍士兵用力按在地上,掏出口中的破布,繫上了一根旗杆,隨後緩緩自地上立起。

「好了。」

馬超一溜煙跑到了項逸與元直的身邊,緊張地望著營寨之外,正潮水般湧來的天師道信徒:「喊話麽?」

「嗯。」

項逸點了點頭,倏然張口向著營外大聲喝道:「天師道信徒聽著!張魯陰謀敗露,已經就縛!」

「天師道信徒聽著!張魯陰謀敗露,已經就縛!」

隨著項逸的開口喊話,營內的兩萬名西涼軍也齊聲開口,如雷鳴般聲震全城。

隨後,一叢叢火把被高高舉起,照映出了旗杆之上的張魯。

潮水般的天師道信徒紛紛愣在了當場,停下了腳步,抬起頭望著旗杆之上被照耀得一清二楚的大師君張魯。

師君大人……竟然已經被涼州軍擒住?!

「放下武器!各自歸家!你們都是普通百姓,不必為張魯一人白白送死!」

項逸再度高聲大喝起來,並在兩萬士卒的重複下,再度響徹全城。

原本瘋狂地向前湧去的天師道信徒頓時開始了猶豫。若是大師君都已經就擒,那麼……

「喂,說兩句話吧,讓你的那些鬼卒知道被掛在這裏的到底是不是他們的大師君。」

馬超在旗杆之下踹了一腳,笑嘻嘻地對掛在之上的張魯叫道。

「天師道眾鬼卒聽著!現下,我張魯已經不再是天師道之大師君!師君之位,我已傳與閻圃!為了天師道存續!不必顧慮我之性命!蕩平涼州軍軍營!」

猶如晴天霹靂一般,高高懸掛在旗杆之上的張魯,竟然奮力吼出了這樣的話來。

不僅是營寨之外的天師道信徒,就連項逸與元直也齊齊愣住了。

張魯……竟然把大師君的位子傳給了閻圃!

無論如何,他們也沒有想到張魯竟然會那麼做!

雖然不是沒有想過,張魯在被縛上了旗杆之後,會叫嚷讓信徒不必管他,只要殺光自己這些涼州軍便可以,但是在元直看來,那樣根本不會有什麼效果。

且不論張魯會不會這樣不顧自己性命,但若是天師道信徒真的虔誠到了願意為天師道而死的地步,那麼便不可能在張魯落到了涼州軍手中之後,依舊不管不顧他的死活。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城內的信徒至多不過只是在猶豫而已,只要稍加威嚇,便會放下武器停止進攻。而已經經歷過了一次起事之後,原本所積聚的熱情便都將隨之消散一空。其後,便是再要發動這樣的民變,也沒有可能了。

但現下張魯所喊之話,卻出乎了元直的意料。

即便張魯現在便死在這裏,但天師道卻還依舊存在,師君也依舊存在,這對於那些瘋狂的信徒來說,不僅不是精神上的打擊,反倒更加掀起了他們內心的仇恨。

而被視為繼承了張魯遺志的閻圃,則會成為同樣,甚至更加偉岸的精神領袖。

「師君縱死,天師道不滅!」

城中遠遠的角落,響起了這樣的叫喊聲,隨後緩緩擴散開來,直至全城的百姓都開始了這樣的吶喊。

「師君縱死,天師道不滅!」

「師君縱死,天師道不滅!」

「師君縱死,天師道不滅!」

聲音如滾雪球般越來越大,幾乎如雷鳴一般。而在十餘萬人同時的吶喊聲中,幾乎每一個百姓的情緒都再度被調動了起來,越發地高昂激烈。

在火光的照耀下,項逸幾乎可以看見,每一個百姓的雙眼竟都像是變作了血紅一般。

「這下……事情大了。」

元直緩緩搖晃著腦袋,苦笑了出來。

如果說先前匯聚的天師道信徒是如同潮水,那麼現在便是洶湧的波濤。停下的腳步再度奔起,自四面八方向著營寨奔湧而來。

「依託營寨佈防!盡量避免殺傷!但絕不可讓他們衝進來!」

項逸咬著牙怒吼了一聲,隨後在傳令兵的奔走之下,遍及了整個營寨。

在信徒發動之前,戒備的命令便已經傳遍了整個軍營,自上至下的每一個士兵,都知道今夜將會面對可能的襲擊。

但他們所沒有想到的,卻是這襲擊會來得如此之瘋狂與血腥。

一人高的木柵後,當先的是槍兵的序列。超過一丈長度的長槍紛紛平舉而起,自木柵的縫隙處伸向外側,閃著寒光的槍尖對準了正奔湧而至的天師道信徒,做好了飲血的準備。

然而,這卻沒有能對已經陷入集體瘋狂的天師道信徒產生任何嚇阻作用。

人堆人,血濺血。僅僅只是第一波的碰撞,便已經在營寨的四周灑下了一圈血肉的圍欄。

天師道的信徒似乎根本沒有對死亡的畏懼,面對如林的槍尖,不僅沒有絲毫的躲避,甚至還是在故意身體撞上去,然後死死抱住插入了身體之內的槍桿,只是為了讓身後的同伴更進一步。

而沖在最前面的,竟然統統都是老弱婦孺。

在僅僅是最先一排的信徒,便已經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自木柵後伸出的槍尖,隨後在自身的衝力與身後人群的推擠之中撞上了柵欄,再一併將橫在面前的柵欄推倒在地。

這……是涼州軍從來沒有見過的場面。

伴隨著柵欄的轟然倒塌,第一列槍兵的長槍也被壓在了底下。失去了武器的涼州軍迅速後退,將前線讓給了身後的士兵。

但是……似乎不管怎樣的防線都無法令得天師道信徒停下腳步。儘管手中握著的武器相對於面前的敵人來說簡直不值一提,而身上也不過只是最普通的布衣而已,但天師道的信徒卻依舊奮不顧身地一個個撲向前方,用盡自己身上所有能對面前敵人造成傷害的部位,如野獸一般搏鬥著。

菜刀,扁擔,木棍,甚至是指甲,牙齒……血花在人群中飛濺,天師道的信徒一批批倒下,但卻依舊無窮無盡地撲向前方。

「怎……怎麼會這樣!」

元直渾身都已經開始顫抖,茫然地望著周圍的修羅場。項逸發下的盡量少做殺傷的命令如今已經形同虛設,在自身的生命都已經受到眼中威脅的時候,沒有人還會有心思去考慮面前敵人的死活。望著那些信徒如惡鬼般的眼神,涼州軍士兵也陷入了瘋狂,揮動手中的武器,向著前方不要命地揮砍著。

儘管訓練有素,儘管裝備精良,但天師道的信徒卻有著涼州軍所不具備的東西——信仰。此刻在他們的心中,這些自西涼來到這裏的士兵,便是為了毀滅他們賴以生存的天師道而來。而他們心中敬愛的大師君,則正打算為了他們而犧牲自己的生命。

「這些傢夥……他們根本不可能成功!為什麼還要這樣!為什麼!」

元直死死揪著自己的頭髮,整個人幾乎都要陷入了崩潰,用絕望的眼神望著身旁的項逸:「告訴我,他們為什麼那麼傻!張魯的士兵都已經放棄了,他們只是百姓而已,只是百姓而已啊!」

若是事先沒有任何警惕,而是在睡夢中被百姓驟然發動襲擊,涼州軍倒是的確有可能在猝不及防之下戰敗。但……也只是有可能而已。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士兵,不是普通的百姓僅僅依靠人數便能夠打敗的。更何況,涼州軍已經事先做好了所有的佈置,只要稍有分析能力的人,都將會知道這個計劃已經不可能成功。

但為什麼……為什麼這些信徒依然要為一個不可能實現的目標,去白白犧牲自己的生命?

「正因為他們只是百姓而不是士兵,才會這樣。」

項逸此刻卻出奇的冷靜,嘆了口氣,低聲道。

這樣的情緒,不會在張魯的士兵中出現。他們經歷了太多的戰鬥,儘管的確也是天師道的信徒,但卻絕不會如普通百姓一般,可以僅僅因一句普通的口號而陷入集體的歇斯底裡。只有那些身處最底層的愚昧百姓,才會輕易被一個信仰所蠱惑至喪失理智的瘋狂。

儘管沒有武器,但單是瘋狂也已經夠了。

「那麼……我們怎麼辦!」馬超也同樣顫抖著雙唇問向項逸道:「我們……我們不會真的將城內的百姓全部殺光吧!」

「我們……退吧。」項逸嘆了口氣,望著防禦圈外圍不停倒下的天師道信徒,低聲道:「看起來,也只有這樣了。」

「怎麼退?我們可都是已經被團團包圍了啊!」馬超一跺腳,恨恨道:「難道……殺出一條血路出城麽!如果是那樣的話,等我們到了城外之後,城裏的百姓只怕也死得差不多了!何況……何況我們也……」

幾乎沒一個呼吸之間,都有不計其數的百姓死在涼州軍的武器之下。但他們的瘋狂卻並非沒有效果。即便付出十多條,甚至數十條的性命,也要帶走一個涼州軍的士兵。被抓住槍桿拖出陣型亂棍打死,被瘋狂的信徒撲到身上活活咬死,甚至是被數十隻手抓住,活生生地挖出眼睛,舌頭,然後是身上片片的肉塊……

「放下張魯,叫他喊話,讓他停止這些百姓的攻擊!」

項逸凝眉思索了片刻,轉頭向著馬超道:「快!遲一刻,便會多死數百條人命!」

「是!知道了!」

馬超急忙轉頭向著旗杆飛奔而去,手忙腳亂地號令士兵將旗杆放倒,解下張魯,小跑著抬到了項逸的面前。

「你應該看得到,你的計劃是不可能成功的!現在馬上喊話讓他們停止!否則,整個漢中城會變成一座死城!」

張魯剛被抬到項逸的面前,項逸便馬上促聲道。

「喊話?停止?」張魯滿是橫肉的臉上浮現出了詭異的表情:「你覺得……我還有能力讓他們停止麽?」

說著,他緩緩將頭轉向了周圍的戰場,聲音扭曲地笑了起來:「讓他們陷入瘋狂很容易,但再讓他們重新恢復理智卻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整座城,整座漢中城,已經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就是殺光你們西涼軍!沒有人能改變這十餘萬人集合的意志!沒有人!你們不能!我不能!甚至閻圃也不能!哈哈哈哈!!!!等待迎接死亡吧!不管是你們涼州軍的死亡,還是漢中全部百姓的死亡!」

「混蛋!」

馬超一腳揣在了張魯的臉上,將他揣得在地上滾了兩滾。這一腳的力量將張魯揣得滿臉鮮血,但他卻還在笑著,瘋狂地大笑著。扭曲的面孔被鮮血覆蓋著,在周圍火光的照耀下顯得無比詭異與猙獰。

「那麼……只有殺出去了!」馬超咬了咬牙:「讓我……用雷騎開路吧。看起來……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真的要這麼做麽……」

耳邊依舊還響著張魯狀若厲鬼的大笑聲,項逸喃喃地自言自語著。涼州軍的駐地正在漢中的最中心,無論要自哪個城門殺出去,都將經過半個城池的路程。而一面要突圍開路,一面又要面對後方天師道信徒的圍攻,待到退出漢中城之後……城中的百姓,又還能剩下多少人?

「元直……沒有別的辦法了麽?」

項逸抬起頭,看了看身旁的元直,沉聲問道。

「張魯說得沒錯,現在沒有人能讓他的這些信徒停下了。那些瘋狂,就像是冬日原野上的野火。你可以將它們輕易地燃起,但是一旦它開始了燃燒,就別想再將它撲滅……」元直慘笑了一聲道:「或許,之前是我太託大了。若是直接就將張魯他們監禁起來,現在什麼事也不會發生……」

「到了這種時候,沒必要再追究責任的事情了。」項逸搖了搖頭,止住了元直的話。

「或許……我們都能做到閻行那樣就好了吧……」

元直苦笑了一聲,伸手指了指一旁不遠處的閻行。似乎不管是發生了什麼,只要與他無關,與他的小舞無關,他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樣子。此刻的閻行,正雙手抱胸,低著腦袋,目光自眼皮下射出,冷冷地瞥著營寨周圍激烈的廝殺。不管是成批成批倒下的天師道信徒,還是不時慘死的涼州軍士兵,對他來說都像是不存在一樣。

「這個冷血動物……」馬超不滿地哼了一聲,音量足以大到讓閻行聽見,但閻行卻依舊如同聾子一樣,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頭都不曾扭轉一分。

「好吧……馬超……帶雷騎去突圍。西門方向,我們會跟在你後面的。還是能不多殺傷,就盡量……」項逸望著閻行那冷冰冰沒有表情的臉,搖頭嘆了口氣,對馬超道:「算了,沒什麼好盡量的了。去吧」

「等……等等!」

元直突然愣在了當場,眨巴了兩下眼睛,隨後便不再開口。

「怎麼了?」

項逸皺眉問道:「不是說,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麽?」

「不!還是有!」

元直的雙目突然亮了起來,炯炯地射在閻行的身上:「我竟然忘了!還有!還有一個辦法!」

廝殺,還在繼續著。

天師道的信徒口中紛紛念誦著口號,絲毫沒有任何停歇地將自己送上涼州軍的防線之上。在這一刻,死亡對他們已經不再是種恐懼,相反倒更加刺激了他們的精神。眼前撲面而來的血腥上鏡,慘叫著倒地的人群,越發地激起了身後信徒的瘋狂。張魯所說的沒錯,現在,整個漢中城都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殺光這群為了根絕天師道而來的涼州軍。

或是……用自己所有人的生命,作為天師道覆滅的獻祭。

然而,涼州軍的陣營中,卻突然響起了震天的吶喊。

「天師偽道,覆滅在即!真仙降臨,澤佑漢中!」

「天師偽道,覆滅在即!真仙降臨,澤佑漢中!」

「天師偽道,覆滅在即!真仙降臨,澤佑漢中!」

「天師偽道,覆滅在即!真仙降臨,澤佑漢中!」

所有涼州軍的喊聲匯聚在一起,越來越響,直至幾乎壓倒了漢中城內天師道信徒的呼喊聲,響徹了全城。

然後,自涼州軍的陣營開始向外,天師道的信徒們紛紛看見了——神跡,在他們的面前上演。

一個一身黑衣的身影,在漢中城的天空之上飛舞個不停。而且,並非是如普通的飛鳥一般盤旋在空中,而是以令他們從來都沒有想到的方式,憑空消失,再憑空出現。

那個身影,飄忽空靈,迅疾如電,在數十丈的高空之中震懾了整個一城人的心魄。不過只是短暫的一會兒功夫,那個身影便已經消失在空中。

但,只是消失在了空中而已。

漢中城的街道上,開始紛紛響起了驚呼聲。

在離開了天空之後,那個身影並沒有消失,而是出現在了街道的各處。距離更近了之後,反倒是令天師道的信徒們看得更加清晰。那個身影沒有絲毫的動作,僅僅只是一剎那的出現,便在原地消失,爾後又在數丈,或是十數丈之外顯現。

這個身影,以涼州軍的駐地開始,不停地消失再出現,直到遍及了整個漢中全城,所有正在廝殺,或是努力沖向前方的天師道信徒,都停下了腳步與手中的武器,愣愣地看著那個身影的閃爍。

耳邊,涼州軍齊聲的吶喊依舊不停。

「天師偽道,覆滅在即!真仙降臨,澤佑漢中!」

「天師偽道,覆滅在即!真仙降臨,澤佑漢中!」

「天師偽道,覆滅在即!真仙降臨,澤佑漢中!」

………………

「真仙降臨,爾等還不跪拜!」

看見了天師道信徒漸漸停止了瘋狂的自殺性攻擊,涼州軍陣營中又爆發了一陣新的呼喊聲。而那身影在閃過了漢中的全城各處之後,也重新回到了天上,繼續著起初的飛舞。

隨著第一聲膝蓋碰地聲的響起,整個漢中城一瞬間同時充滿了這樣的聲音。

方才還在瘋狂吶喊著衝殺的天師道信徒,已經統統放棄了進攻,轉而叩拜起天上的那個真仙起來。

若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凡人又怎能在空中飛舞?而且……還是如這樣般一閃即逝?

雖然張魯也曾為漢中城內的百姓表演過一些諸如仙法之類的東西,但相比於眼前的場景,那簡直如同小孩子過家家一般拙劣。

看來……這才是真正的仙人下凡啊!

在此起彼伏的叩拜聲中,閻行幾個閃爍,重新回到了項逸與元直的身旁。而那張始終沒有表情的臉,此刻卻顯得比往日更為陰沉。

「怎麼樣?接受萬人叩拜的感覺不錯吧?我的閻行大仙?」

元直嘿嘿笑著走到了閻行身旁,用誇張的語氣道。

閻行倏地轉過頭來,一雙閃著寒氣的眼睛死死望著元直:

「隻限這一次。以後再讓我做這種事,我就殺了你!」

「好好好!就這一次!」

元直高舉雙手,做出投降狀,但臉上卻帶著笑眯眯的表情。閻行冷哼了一聲,轉身向著遠處走去。

「我能理解他。」

項逸笑了笑,對元直道。

「我知道,不過這是我們唯一的辦法了,不是麽?」元直轉過身走回項逸的身邊,攤了攤手:「而且,很有效。」

「是啊……閻行他,可是救下了數萬條的人命呢。」項逸笑著道。

「不過他可不會在乎這點。我相信,要是再來一次,他真的會殺了我……」元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苦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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