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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燎原》天火062
傍晚時分,夕陽已經快要落到地平線以下,隻留著一絲餘光還在最後掙扎,灑在北海城頭的關羽身上。

關羽立在北海的城牆之上,手中倒提著青龍偃月刀,默默地望著城外不遠處的黃巾軍營地來。

說是營地,其實卻只不過是稀稀落落的帳篷胡亂地堆在一起罷了。沒有拒馬,沒有柵欄,甚至連一頂像樣的旗號都沒有。

此時,正是進食時分,但黃巾軍的營地中,卻只有寥寥的幾縷炊煙飄起。士兵們在炊煙前排起了長龍,木然地等待著自己的那一份夥食。然而那隊伍長長地蜿蜒著,卻始終未見縮短。

「哪怕是現在……軍中也已經缺糧到了這個地步了麽?」

關羽望著面前的景象,喟然長嘆了一聲。

眼前的這支軍隊,甚至根本稱不上一支軍隊。按著孔融所說,山上不過十餘萬的黃巾餘眾,男女老幼都有。那麼自其中挑出的五萬人,怕是已將所有能拿得動武器的男子都聚集起來了。

面前這批黃巾兵的素質,與當年那支狂信著張角,甚至可以用自己肉體的每一部分與朝廷的鎮壓軍作戰的黃巾兵,已是天壤之別。關羽幾乎可以肯定,若是有一萬……不,只要五千騎兵,此刻出城突襲,這五萬黃巾兵一定會在甫一接觸的時候,便馬上潰散奔逃。

當一支依靠信仰支撐的軍隊失去了信仰的時候,它便只是一支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罷了。

關羽此刻尤能記得,六年前在劉備的帶領下,與黃巾軍作戰的景象。無論面前的朝廷軍有多少人,無論朝廷軍手中的武器與身上的盔甲有多麼精良,無論自己是何等飢餓,何等疲乏,身處什麼樣的困境,手中有沒有武器,那些黃巾軍都會瘋狂地吶喊著,用自己的肉體擋下面前敵人的兵器,只為了能讓身後的同伴沖得更前一點。每一次戰鬥過後,留在地上的屍體裡最多的,或許是黃巾軍,但死狀最慘的,卻往往都是前往鎮壓的朝廷軍。

關羽已經看過無數次這樣的修羅戰場。被牙齒咬開喉嚨,幾乎整個脖子都已經斷裂的屍體,被指甲將面孔抓得血肉模糊,不辨五官的屍體,被數十柄木棍打得身體完全扭曲如同被孩童折斷的木偶的屍體……

若不是張角早早病死,只怕黃巾之亂,絕不會僅僅經歷一年,便被漢室輕易鎮壓下去。甚至……依靠著那些狂信徒,奪取天下,都並非不可能的事情啊!

關羽還記得,那個迎向自己的黃巾首領,當自馬背摔落,只能伏在地面,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那三輛衝車被自己焚毀時,雙眼中那悲痛欲絕的表情。那淚水,是絕望的淚水,是看見了幾乎已經到手了的生機,卻又被殘酷奪走時的淚水。

關羽沒有殺他。因為他知道,殺了他,城下的黃巾必然會在群龍無首之下潰散四逃。他不能讓這樣的情況發生,他需要黃巾留下,包圍著北海,直到大哥劉備的到來。在那之前,北海必須保持著絕對的平衡,既不能讓黃巾軍撤退,也不能讓北海失守。

因為只有這樣,劉備才有機會將北海納入自己的掌中,才有機會將那支黃巾軍也納入自己的掌中。

關羽又嘆了一口氣,想著大哥、三弟和自己的未來。

大哥是大漢皇室的血脈,他和三弟始終都堅定不移地相信這一點。而大哥,也是胸中有著如龍般氣魄的英雄,這一點,關羽更為堅信。

關羽知道,其實大哥很累。

他本是個善良的人,但卻被逼得不得不做出種種卑劣而陰暗的事情,只是為了在這個亂世掙扎著向上爬去。

他本一直在坐著見不得光的行為,但卻又要勉力在任何人之前,偽裝出光明磊落的模樣來。

因為亂世之中,若是不往上爬,那便只有被人踩在腳底下。大哥曾跟自己和三弟說過,其實他最大的願望,是既不用做那踩在眾人頭頂的腳,也不用做被終日踐踏的頭。

但……

劉備那時的表情很奇怪,帶著三分無奈,三分悲涼,還有三分嘲弄。

他說:「這兩個選擇,我一樣都不願意選。但是……我卻無論如何也一定要選。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做那隻踩在眾人頭頂的腳了。至少,我會知道把腳放得輕一些。」

三弟,一直是懵懵懂懂,無憂無慮的樣子。反正只要有酒喝,有飯吃,沒事能打打仗或打打架,他便滿足了。大哥說的話,他也只是隨便聽聽便算,從來也沒往心裏去過。反正他只知道,大哥對他好,大哥叫他做什麼,便去做什麼是了。

大哥心裏的苦,三弟從來不知道。

但關羽自己卻明白。

他的話不多,因為說得再多,也沒有什麼用處。但大哥心裏想的,他全都懂。

所以,在大哥見到了趙雲時,只是一句話,他便明白,那個守城門的小卒必須死。

所以,在軍師稟告北海被圍,而第二天,孔融真的派出了使者求援時,同樣只是一句話,關羽便知道了該怎麼做。

「大哥……我們的心願,一定會達成的!」

關羽再度望了一眼城下的黃巾軍,太陽已經落山,北海城的影子斜斜拉長,漸漸將他們完全掩蓋。一些士兵鑽進了帳篷,但更多的卻是仍在排隊等候著夥食,或是直接找了處平坦的地面歇息下來。

「孔融,對不起了。還有……那個叫管亥的傢夥,也只能是……對不起了。」

關羽嘆了口氣,緩緩走下了城牆。

…………………………

第二天,雖然新的衝車還未造好,但黃巾軍還是頑強地重新發起了衝擊。

關羽的到來,預示著後續跟進的步兵隊伍。管亥已經不敢再將賭注壓在新的衝車之上。若是在那之前,援軍便已經抵達,那麼這五萬人之中,能回去的怕是只有不足一萬。

而無論回去多少,也都已沒有了任何意義。若是搶不到糧食,那麼山上的老弱婦孺們甚至等不到冬天的到來,就要在山裏盡數餓死。

所以,管亥只能放手瘋狂地攻城,用這裏將要戰死的士兵,去換取山裏大部分人的生命。

粗製濫造的羽箭歪歪斜斜地向著城頭飛去,城下的步兵蜂擁而上,擁簇著雲梯湧向城頭。城上的守軍根本用不著瞄準,只是儘可能快速地拉弓,放箭,向著城下傾斜箭矢,但擁簇著雲梯的士兵卻始終被同伴緊緊護衛在最中間,擋住了大部分的箭矢。即便偶爾有人倒下,也會馬上有人接過手來,毫不停留地繼續沖向城頭。

在付出了大量的人命之後,雲梯終於搭上了城牆。城上的守軍拚命努力著要將雲梯推倒,與城下的黃巾軍通過那兩根細長的木棍做著角力。但遠狹窄於城下地面的城牆無法容納更多的士兵,黃巾軍還是成功地穩住了雲梯,不停地向著城牆上湧來。

「孔融的部隊,也實在太軟了一些……」

在抵達北海之前,關羽原本還有些不解。按理說,烏合之眾的黃巾即便處於優勢兵力的狀態,要攻下北海這樣的大城只怕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擁有一萬士兵把守的城池,只要儲備有充足的糧草,要堅守上一兩個月總不成問題。但在看見了孔融軍現下戰鬥的模樣,關羽終於找到了答案。

在城上與黃巾軍對射時,佔著高度的優勢,與更精良的弓箭,孔融軍尚能堅守在城牆上勉力向地面傾斜羽箭。但當雲梯架上城牆,黃巾軍開始登城之時,孔融麾下的那些士兵便明顯變得膽怯起來。原本應該死守著一步不退的城頭,卻被黃巾軍輕易地搶了上來,在城牆上畫出了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空地。

關羽只能充當著救火隊員的角色,提著青龍偃月刀在城牆上一處又一處地奔走。到得一處缺口,在他當先揮刀砍殺之下,孔融軍才能緊隨其後,鼓噪吶喊著將黃巾軍趕下雲梯。而當他奔赴下一處之時,原先剛被填起的缺口卻又重新被擊破。

好在武安國還算勉強有幾分武將的樣子。雖然右手已經被呂布齊腕斬斷,用不得以前的鐵鎚,但他卻依舊遊走在城牆的最前線,以左手揮舞著一柄鋼刀,不時大聲呼吒鼓舞著身前的士兵,激勵著他們的士氣。

重重一刀將一處突破口上的最後一名黃巾軍劈成了兩半,看著缺口被孔融軍重新填滿,關羽重重地喘息了幾下,抬眼望向一側。黃巾軍已經悍不畏死地在城牆上又重新打開了幾個缺口。看見黃巾軍沿著雲梯陸續爬上,孔融軍只是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大聲吶喊著,在死了幾名士兵之後,便不再前進,反倒是腳底悄悄向後退卻著,任由黃巾兵在城頭越積越多。

「這樣的仗該怎麼打!」關羽心下罵了兩聲,又加緊喘了兩口氣,繼續向著那個方向趕去。他的疲累,大多卻並非來自於拚殺,而是自始至終未曾停過的奔波所致。

幸運的是,精神上的勇猛終究也是無法抗衡肉體上的飢乏。儘管黃巾軍正在為了未來的食物與生存奮勇搏殺,但當下缺少食物的身體卻無法給他們提供更多的精力。慘烈的戰鬥僅僅持續了一個上午,黃巾軍便已經漸漸將體力消耗了一空,揮刀的手也失去了力量,被孔融軍反過來壓製了下來。城頭的缺口一個接一個被堵上後,城下的黃巾軍也無力再重新突破,緩緩地向後撤退。

孔融軍的傷亡接近了兩千人,而城下堆積的黃巾軍屍體,則至少在五千以上。這個數字,已經與此前數日來的傷亡相等了。

城頭的守軍紛紛高舉著兵器,歡呼不停。慶幸北海依舊牢牢屹立,也是在慶幸自己沒有在方才的戰鬥中喪生。而城下的黃巾軍,卻只是以因飢餓而失去神採的眼神,渴望而嫉恨地死死盯著面前的北海城,與城頭上那些不必為糧食擔心的孔融軍。

「北海……已經守住了。」

望著正緩緩撤回的攻城士兵,關羽淡淡開口道,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說給正站在他身後,聽聞黃巾軍撤退,才登上了城頭觀望的孔融聽。

「為什麼?玄德他……不是明日才能到達麽?」孔融聽見關羽此話,皺眉開口道:「或許黃巾軍現在只不過是試探而已,明日的攻勢,說不定會比今日更猛烈啊……今日都已經危險如此,到了明日……」

「明天的攻勢,不會再強過今日了。」關羽搖了搖頭,漠然道:「他們的首領,一定是將最後的糧食都給了今日登城的第一批部隊。當那批部隊死傷殆盡,也未曾拿下城頭時,他手中已經沒有可用的籌碼了。」

「果……果真如此麽?」孔融不禁大喜過望,低頭望向城下的黃巾軍。看著他們那面黃肌瘦的模樣,與有氣無力的動作,心中頓時多了幾分信心。

「他們的首領,只要不是無藥可救的蠢材,便不會在這種時候還要留下最後的一點糧食。能夠在今天拉出更多的部隊,那麼奪下北海的希望便會更大。明日發起攻勢的,只會是眼下剩餘的這些飢腸轆轆的士卒。再勇猛的士兵,當他們連揮刀的力氣也沒有剩下時,還能造成什麼威脅?」

關羽的話裏帶著幾分憐憫,愴然道。

「老身不通戰事,只能……希望雲長所言無誤了。」孔融點了點頭,慶幸道:「不過,還是待到玄德抵達,或是黃巾撤走,老身心裏才能安心些啊。」

「文舉公放心,我兄長他……一定會來的。」

關羽沖著孔融露出了意味深長的淡淡笑容。

…………………………

果然如關羽所言,第二日的攻城,黃巾軍已經不復前日的悍勇。在雲梯隊沖抵城下時,有著三倍的人數優勢,卻依舊無法壓住雲梯,始終被城上的守軍推得搖搖欲墜。餓得雙腿打顫的士卒們爬在搖晃個不停的雲梯上,往往甚至還未等城上的守軍揮刀,便身子一軟摔落在地上。

而此前已經得知了黃巾糧盡傳聞的孔融軍,看見了面前的景象,胸中的勇氣也頓時高漲起來。縱使有著幾個黃巾軍勉力順著雲梯爬上了城牆,還未來得及揮刀,便也會在周圍密密麻麻的守軍圍攻下被劈落城下。但儘管如此,黃巾軍卻始終未曾放棄,而是依舊如潮水般不停向著雲梯湧上。

但這樣軟弱無力的潮水,無論拍打多少次,也無法動搖堅固的北海城牆。

「打下來……一定要把北海打下來……」

管亥斜靠在一頂帳篷邊上,只是依靠著立桿的支撐在沒有軟倒在地上。軍中糧盡時,他也與其餘士卒一樣斷了食。

事實上,前日營中,便已經再無一粒存糧。

昨天供應給派在最前面的士兵的,是北海城外周遭所能找到的最後一點野菜、草根與管亥所騎的戰馬一同熬出的湯水。原本管亥一直沒有捨得殺掉的它,卻被關羽一刀斬下了腦袋。

僅僅一匹馬,再加上一點野菜,一點草根,卻熬出了數十口大鍋的稀湯。每一個士卒所分到的,不過只是小半碗熱湯,與一小口馬肉而已。

但即便只是那麼小半碗熱湯,一小口馬肉,也只有頂在最前面的幾千人才能享用。代價,便是死亡。

而管亥,一口也沒有喝。

但……一直到那批被最後一點食物激發出了最後一點氣力的士兵死傷殆盡,管亥也沒能搶上北海的城頭。那個紅面長髯的武將手提著那柄森冷長刀,在城頭上來回奔波不停,沒到一處,長刀必定劃出一地血痕。無數個已經被打開的缺口,卻又再被他以一己之力堵死。

鏖戰了半天,管亥終於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並且說服自己,將希望寄托在第二天。

但雖然在那般欺騙著自己,管亥的心底卻是清楚得很,北海,是打不下來了。從衝車被焚毀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打不下來了。

但這些話,他不願也不忍對自己手下的士卒們講,只能以那虛弱無力的聲音,一遍遍地告訴他們,努力,向前,殺敵,北海城內的糧食,就在眼前。

「罷了……反正沒有了糧食,最終也不過是死。那麼死在何時,死在何處也沒有什麼關係吧……不若……就這樣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死在北海的城下好了。」

管亥在心中喃喃自語著,眼前士卒攻城的景象,在因飢餓而發花的眼中漸漸變得模糊而麻木。

而城下的士兵,似乎也已完全失去了希望,只是憑藉著對食物最後的渴望,才勉強堅持著沒有倒下,機械地依次排著隊列,慢慢地爬上城牆,再被城頭的守軍一刀刀砍落城下。

「文舉公……這下該寬心了吧?」

關羽已沒有再親自上前搏殺,現在的戰況,已經無需他再動手。城頭的守軍只需要安心地等待著黃巾軍一個接一個麻木地爬上雲梯,再被他們一個接一個地亂刀砍倒,拋下城牆去。

孔融在接到稟報,確認了形勢已然穩定,北海不再危在旦夕,這才滿心歡喜地登上了城樓,等待觀看黃巾兵潰敗的景象。

關羽沒有轉頭,依舊望著城下前方排著隊列等待領受死亡的黃巾軍,以淡漠的聲音對著背後的孔融道。

孔融輕捋白須,點頭笑道:「果然如雲長此前所言,看樣子,北海的確是守住了。黃巾已經再無戰力,徹底潰敗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雖然如此,但文舉公向來仁厚,讓手下士兵多造殺孽,也殊無必要。不若……文舉公上前喊話,或是招降他們,或是命令他們速速離去吧。北海城頭的血,已經流得夠多了。」

「雲長所言甚是!若非黃巾決意攻城,老夫也不願與他們刀兵相見啊……」孔融讚許地點了點頭,順著關羽讓出的方向,走向了城牆前端,欲待開口規勸黃巾軍投降或是離開。

轟然的崩塌響聲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響起!

孔融剛走到了城牆前端的位置,突然便感覺腳下一虛,正自詫異,低頭望去時,卻只看見腳下的城磚已然分崩離析。

孔融站立的位置上,城牆驟然崩塌了一大片。大塊大塊的城磚斷裂開來,向著城牆下摔落。雖然黃土的牆基完全無礙,僅僅只是其上壘著的青磚鬆脫而已,但這也足以使得站立其上的人失去平衡,向著城牆外側摔落了。

於是,孔融便在城頭的守軍,與城下的黃巾軍眾目睽睽之下,自城頭連著大堆的磚塊翻滾跌落而下。

「文舉公!」

關羽厲聲高喝一聲,飛身便撲向了正手舞足蹈下落中的孔融,但最終卻還是慢了一拍,僅僅差著幾寸的距離,卻沒有抓住孔融揮舞不停的雙手,只能眼睜睜看著孔融直直地落向堅硬的地面。

三丈的距離,再加上無數沉重巨大的城磚,要取走一個年邁老人的性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而已。當其餘的守兵反應過來,紛紛奔向城牆斷裂之處時,卻只能看見城下亂磚掩蓋下,孔融的白須已經沾滿了鮮血。

「孔融……孔融墜城了?」

管亥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幾乎不敢相信面前所發生的一切。原本看見孔融自後面緩步走向城牆邊緣,管亥便已經猜到他要開始喊話招降了。一旦他開口,自己士卒們那最後一絲站立攀爬的力氣,也必將完全消失。

但誰都沒有想到,孔融竟然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開口說出,便被腳下突然崩裂的城牆取走了性命。

「這……難道就是命運麽……」

管亥的面孔自震驚中慢慢回復下來,再轉瞬間變為了狂喜,不知自何處迸發出來的力量由胸膛中噴湧而出:

「孔融已死!!北海唾手可得!!衝進城去,糧食就在裏面!!」

管亥的喊聲傳遍了整個戰場,也喚回了因這驟然發生的戲劇性場面而獃滯著的黃巾軍神智。孔融這般莫名其妙地死掉,自然會對城中守兵的士氣造成相當大的打擊,甚至陷入一時的迷茫狀態中。而只要趁著這個機會一舉奪下城牆,北海,便已經拿下了!

對於食物的渴望再度在原本已陷入麻木的士兵心中熊熊燃燒起來,揮舞著手中兵器,奮不顧身地向著城頭猛衝。儘管雙腿依然是餓得打晃,儘管手臂依然是顫抖不休,但他們揮動兵器的速度,卻要快過了城頭上的守軍。

在這突如其來的刺激下,黃巾軍竟然奇跡般地在城頭再度打開了數個突破口。而正愣神著的孔融軍根本無力也無心阻擋突然興奮起來的黃巾軍,向著後方側方節節敗退下去。

「孔文舉雖死,軍心不能亂!此刻全軍聽我關雲長號令,再有退者,斬!」

關羽卻是最先自孔融墜城身亡的震驚中醒了過來,揮動偃月刀斬殺了離得最近的幾個潰逃守軍,向著城頭大聲高喝道。

而關羽所攜來的那一千騎兵,今日也下了馬,登上城頭協助防守。孔融與他們本就沒有多大的關係,同樣也並未受到什麼震撼,聽見關羽號令,馬上裹挾著身遭的孔融軍向著被黃巾軍扯開的缺口封堵過去。

「頂上!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糧食就在城裏!打下了城,我們所有人才能活下來!」

管亥依舊在城下聲嘶力竭地呼喊著,雙眼之中急得幾乎要迸出血來。若是這樣的機會出現在昨天,那麼北海此刻便早已是他的了。但……偏偏今天自己的手中,只有那些已經被飢餓消磨得連腰都直不穩的士卒們。

管亥正在嘶喊不停之時,身後卻傳來了大片的混亂。驚呼聲,哭喊聲,沉重的腳步踏地聲,兵刃出鞘聲,幾乎同時響在了他的耳中。

一顆心頓時沉到了谷底,管亥緩緩轉過頭去,終究還是看見了他最不願看見的那一幕。

密密麻麻的士兵,已經將他那為了聚攏兵力攻城而收縮得密集擁擠的陣列團團圍住。

渾身一軟,即便有著帳篷支杆的支撐,管亥也再無法站住身體,緩緩坐倒在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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