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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扮演》62 設定六十二
?設定六十二:超自然研究社團(十五)

如果要評選21世紀最廣為人知的靈異遊戲,「筆仙」肯定能進前三。%它的規則很簡單,兩個人準備一支筆和一張紙,雙手交叉夾筆,誦念一些請筆仙的咒語,輪流提問,請來的筆仙便會在紙上回答提問者的問題。在此過程中,不允許他人介入,不能問筆仙的身份和死法,問完問題後必須將筆仙送走,以免引鬼上身。

最關鍵的是,對於提問者的問題,筆仙可以不回答,當它一旦回答時必為真。

聽完單子魏關於「筆仙」的介紹,薔薇血看白髮青年的目光並沒有緩和多少,懷疑的態度顯而易見。

單子魏犯難了,作為被懷疑的對象,他現在無論說什麼,都難以取信於他人。

「他說的沒錯。」

聽到host的話,單子魏心頭一跳,強行製止自己回頭看向那人的衝動。薔薇血看看單子魏又看看host,「你知道『筆仙』?」

host沒有再說話,卻是單子魏習慣以常的默認。單子魏暗地裡呲了下牙,每次都是這樣,那廝什麼都知道卻什麼也不說,所有人都被他耍的團團轉。

黑髮青年的作證讓薔薇血放下心來,她對host說:「我和你玩。」

少女瞅了一眼單子魏,直接了當地說:「一來我不太相信他,二來我的設定2還未完成,還少2次『作死』。」

單子魏聞言瞅了一眼自己的設定2,發現當初被他視為洪水猛獸的設定2早已不知不覺地達成了。

【設定2:你是積極參與活動的超自然研究社團一員,信奉「不作死就會死」(10/8)。(00:29:40)】

不僅達成還超額了,單子魏對自己的作死精神感到震驚。他瞧著那還剩半小時左右的倒數,才意識到這個棋盤已經玩了快10個小時。

隻過了9個多小時嗎……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單子魏恍惚地想。這棋盤真的能通關?9個多小時意味著所有玩家的遊戲時間只剩3小時不到了,而現在連通關設定都還沒打出來。

薔薇血同樣意識到這件事,她比單子魏更急,通關設定還遠在天邊,而設定2的激活時限已近在咫尺。少女直直地盯著黑髮青年,卻見對方抬眼瞥了她一眼,沒有任何含義,也沒有任何感情,讓她無端地感覺冷。

然後她聽到他說:「好。」

當host率先跪坐在茶幾旁時,薔薇血才回過神來。她遲疑地坐到黑髮青年旁邊,越是靠近,越感到一種無言的壓迫感,像是在打擾一隻正在狩獵、一觸待發的凶獸。

單子魏旁觀薔薇血和host玩起「筆仙」。被排斥在外,某只花癡病不但不難受,而且喜聞樂見極了——任何需要肢體接觸的遊戲都是耍流氓。

只見兩人將手懸在茶幾上方,雙手交叉,手背向內,手掌向外,把筆夾在兩手間,立在紙上。在筆仙中,坐在右邊的人是主提問者,負責誦念請筆仙和送筆仙的咒文。薔薇血在右,謹慎地念起請「筆仙」的口訣:「前世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與我續緣,請在紙上畫圈。」

幾乎是話音剛落,單子魏就感覺客廳的溫度驟然降了好幾度。虛空中似乎傳來模糊的竊笑,在三人的注視下,無人操控的筆動了,自發地在白紙上畫了個黑色的圈。

筆仙來了。

從「筆仙」的禁忌可以看出,筆仙雖然稱呼上有個「仙」,但它其實是代指那些不可說的東西。此時被他們請來的筆仙,最有可能是那慘死的一家三口。單子魏想,除去已經和珍珠奶茶同歸於盡的魏先生,他們現在面對的也許是夫人,也許是孩子,又或者是他猜想的第四者——阿鬼。

現在就看他們怎麼從筆仙那裡得知真相了。

薔薇血作為主提問者第一個發問,她剛啟紅唇,神情就變了。不止是她,所有玩家都偏移了視線,目光灼灼地盯著視野右上角的設定面板。

【設定9:你離開了鬼屋。】

媽蛋終於出通關設定了!果然恐怖解密遊戲到最後都是逃離靈異地帶。單子魏眼眶都要濕潤了,雖然目前的形勢很嚴峻,但這個設定一出,就已經是看見了通關棋盤的希望!

——不知道怎麼離開已成裡世界的鬼屋?這不是還有百科全書的「筆仙」嗎!

連薔薇血都放下了對單子魏的追疑,向筆仙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我們怎麼才能離開曼達古宅?」

在眾目睽睽中,無形的筆仙操控著筆,在白紙上劃出四個字。前兩個字一筆一劃地寫著,後兩個字卻寫得很快很急,匆匆得像是怕驚擾到誰。

【殺死阿鬼】

在場的人瞧著那四個字,神色各異——好了,現在問題又回到原點,阿鬼是誰?

單子魏認為是魏家小孩召喚出來的隱藏boss,薔薇血認為是單子魏,現在一切交給不能說謊的筆仙定奪。

按照規則,接下來輪到host向筆仙提問。黑髮青年穩穩地坐在茶幾前,他彷彿沒有注意到其他兩人的緊繃感,平穩而平淡地問道:「其他離開古宅的方法是什麼?」

聽到預期之外的問題,單子魏愣了愣,這倒也是個突破點,他們最好不局限於一條出路。

然而聽到host的問題,筆懸立在紙上沒有動靜——筆仙沒有回答。

這就耐人尋味了,究竟是沒有其他離開古宅的方法呢,還是有、但筆仙不想告訴他們。

提問權又轉回到薔薇血身上,她覺得host有點多此一舉,已經有一條路擺在他們面前,他們現下最該做的就是將這條路理清楚。

少女斟酌片刻,謹慎萬分地詢問道:「我們三人裡有『阿鬼』嗎?」

不得不說薔薇血問得很好,她沒有直截了當地問「阿鬼是誰」——萬一筆仙就是阿鬼,這個提問無疑觸犯了不能詢問筆仙身份的禁忌。因此薔薇血轉了個彎,迂迴地論證自己的觀點。

這一次,筆仙沒有沉默,迅速地回答了。

【有】

寫完那個字後,筆仙並沒有停下,在「有」字下方又強調似地添了一行。

【你們之中

有內鬼】

看清紙上字的那一刻,單子魏宛如被當頭一棒,敲碎成一地的不可置信。

「有」……怎麼可能是「有」呢?「阿鬼」——真是他們中的一人?而且是——內鬼?

薔薇血眸光閃動,她直直看向身邊的host。只要host接下來再問一句「阿鬼是誰」,就可以塵埃落定。

host揚起鴉羽般的睫毛,目光在呆若木雞的單子魏身上轉了一圈,眼底浮現些許危險的情緒。

他問,「如何在這裡殺死鬼?」

臥槽已經開始討論如何懟阿鬼了嗎……等等!單子魏突然發現不對,host剛剛問的是……如何殺死,鬼?

【殺死鬼……】

筆仙也中招了,它寫了幾個字似乎發現不對,卻無法停筆——在規則下,筆仙要麼不作答,要麼給出正確答案,因此面對host如此不敬的問題,它也只能繼續完成答案。

【……上身的人】

最後幾個字草得快看不清了,都可以感覺到筆仙那無形的怒氣。薔薇血在旁邊看得心驚肉跳,然而host並沒有違反任何規則,筆仙沒法對他出手。

見筆瘋狂抖了一通後歸於平靜,薔薇血放下懸著的心,她簡直受夠了黑髮青年的不按套路出牌,迫不及待地想要結束遊戲。

薔薇血直接拋出最關鍵的問題:「阿鬼是誰?」

阿鬼是誰……阿鬼……是誰……是誰……

少女清脆的聲音如一滴墨水滴入黑暗中,激起了層層疊疊的迴音。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沸騰了,彷彿有一位渴望出名的戲子在台下練習了千萬遍,最終等到上台的這一刻。單子魏打了個顫,一股難以言狀的惡意瞄上了他,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在陰影籠罩的客廳中,茶幾上鋪開的紙白得宛如奔喪,上面一撇一捺地書寫著一人的喪歌。

【阿鬼站在這裡】

時間和空間彷彿凝固成一幅默然的剪紙畫:host坐著,薔薇血坐著,阿鬼在他們三人中。唯一站著的單子魏將視線從紙上移開,他迎上少女「果真如此」的目光,腦袋中沒有驚慌、沒有失措,只剩下這一刻終於來了、近乎荒謬的認命感。

啊啊……原來他就是阿鬼啊……

在這種時刻,單子魏甚至有點想笑,他想起以前玩的「誰是臥底」遊戲,其中臥底最常犯的錯誤就是堅信自己不是臥底,然後被真相啪啪打臉。

就像現在的他一樣。

單子魏表示不服啊!他只是個3級的萌新,為什麼要給他按上這麼一個很吊很boss的身份?他是阿鬼也就算了,為什麼沒有享受到成為boss的加成和優勢???全程被鬼屋虐成狗了媽蛋!這辣雞身份不但沒給他帶來任何福利,反而讓他接下來要面對來自同伴的追殺。

氣氛變得危險起來,薔薇血張嘴就要誦念送筆仙的咒文,然而聲音還沒出喉嚨,形勢突然直轉而下。

「你想再死一次嗎?」

已經轉身準備跑路單子魏愣在原地,他僵硬地轉頭,與同樣不可置信的薔薇血,一同看向剛剛出聲的黑髮青年。

他剛剛是不是幻聽了?單子魏獃滯地想,他居然聽到host在即將完成遊戲的時候,觸犯「筆仙」的禁忌?

在薔薇血驚恐的目光中,筆仙操控的筆劇烈地開始顫抖,它宛如一隻脫韁的野馬,瘋狂地在白紙上賓士起來。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大大小小的「死」字鋪滿了紙面,薔薇血發出驚叫,她想甩開筆,手卻像是接觸極寒的冰,連皮帶肉地粘在筆上。當白紙上最後一個空缺被「死」填上後,薔薇血和host同時發出一聲悶哼,倒在茶幾上。

旁觀了整個過程的單先生一片茫然:事情怎麼就……發展成這樣了……?

以前單子魏只是覺得host深不可測,現在單子魏認為host根本是個無底洞,那傢夥想什麼沒人能預測到。不要說host為了幫助他而犧牲自己,他知道的host可沒有那麼助人為樂!

還沒等單子魏理清思路,比薔薇血更早一步撐起身體,他動作敏捷地抓起鬼娃娃之前掉在地上的花刀,反手就向薔薇血的脖子刺去。

薔薇血驚叫地向旁邊一滾,堪堪避過了要害。她正好滾到電視前,慌忙地扶著電視爬起來,卻不小心按到了開機鍵。

只見電視閃過一片雪花,漸漸凝成了一個歪脖子的女人。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清「魏夫人」,它的腦袋是凹進去的,呈90度地貼在左肩上,像是一個碩大的豌豆裝飾。

薔薇血跌跌撞撞地向旁邊跑去,「魏夫人」彎下腰,從電視中爬了出來,恰好插在host與薔薇血中間的地帶,阻礙了host追殺少女的腳步。

單子魏站在客廳入口,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切發生。跑過來的薔薇血一把拽住他的袖口,拉著他向廚房跑去。

「快跑,他被鬼附身了——」薔薇血邊跑邊說:「那個人肯定是內鬼!否則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我們去廚房拿武器防身——」

單子魏心中一跳,低頭看向薔薇血扯著他袖口的手。少女抓得很有分寸,既能拽動他,又不會觸碰到他,不偏不倚。

衝進廚房後,薔薇血就鬆開了手。她按著淌血的脖頸,瞅了一眼單子魏,「我記得櫥櫃裡有桑刀和片刀,灶台上有一把文武刀,我們分開來拿刀吧。」

單子魏看著薔薇血,「好。」

薔薇血快步走向灶台,拿起砧板上的文武刀,當她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時,心口頓時一涼。

薔薇血慢慢低頭,數根烤肉專用的鐵串,從她的心臟這頭串到那頭。

久違的死亡感籠罩了她,少女回頭看向身後的白髮青年,姣好的面容沒有一絲表情。

「為什麼?」

「你的破綻太多了,『筆仙』大人。」單子魏忍不住嘆口氣,「會將『阿鬼』和『內鬼』區分的只有知道□□的你,一般而言,看到你寫的那段話,得出的結論肯定是『阿鬼=內鬼』——或者說你就是這樣故意誤導的?」

「此外,魏夫人出現的時機也太巧妙了,她看上去是來幫你的呢。而且以薔薇血的性來說,她會選擇殺死阿鬼,因此絕對不會和我合作,更不會逃跑還捎上我。」

「最後,你附身的這個人沒有修習『廚藝』,她是不會懂那些菜刀分類的。」

單子魏直視少女的眼眸,看穿其靈魂深處。

「我已經回答你這麼多了,『筆仙』大人,那現在能否請你也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和你什麼關係?以至於你這麼想置我於死地?」

現在回想一下,筆仙的每一句都在針對他,恨不得將身為「阿鬼」的他趕盡殺絕。從之前的筆跡來看,筆仙不是餐廳裡留言的「主人」,也不是魏夫人,那就只剩下魏家小孩——他怎麼就得罪了魏家的小孩?

聽到單子魏的疑問,薔薇血——「筆仙」古怪地笑了,它不顧刺穿心臟的鐵架,猛地向前一步然後返身。

抽離烤串後,鮮血大量地噴灑出來,薔薇血的眼睛瞬間就紅了。單子魏沒想到對方會做得這麼絕,他被反撲的少女摁在灶台上,狠狠掐住了脖子。

「什麼關係?」「筆仙」用通紅的眼睛瞪著他,「您也太健忘了,少爺。」

少爺……?!單子魏大腦轟的一下炸了,頃刻明白了他是誰,還有它是誰。他們一直以來都忽略了一個問題:明明有僕人日記,說明魏家那時候一共有四個人,僕人最後哪去了?

報紙上報道的是一家三口慘死,而此時的情況卻是,僕人死了,少爺(他)卻活得好好的。

「就這麼忘記您是怎麼害死我了……對啦,您好像失憶了,是驚嚇過度嗎?真可憐。」「筆仙」——僕人掐著單子魏的脖子,它似乎覺得脖子很癢,癢得忍不住抽出手去抓自己的脖子。「還好您回來了,讓我有機會親手……告訴您……」

少了一隻手牽製,單子魏感覺呼吸順暢了不少,他眼睜睜地看著少女抓脖子的手越來越用力,指甲縫裡全是扣出來的皮肉。

僕人似乎也意識到它的時間不多了,它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十分憤怒,然後又充滿快意。

「沒……關係……雖然……不能親手……但您馬上就會……來陪我了……」

因為喉嚨被摳出了孔,它說話越發吃力,像是破了洞的排氣筒,嗚嗚的難聽。

少女睜著血紅的眼,吐出鮮血淋漓的話語。

「那一位……等你很久了,已經迫不及待地……要享用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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