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定一百：結束與開始

伊萬在門外緊張地整理了一下儀容，他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按響了門鈴。

磁力門無聲無息地滑開，顯露出一個修長的身影。一身白大褂的明艷青年倚靠在落地窗上，對著伊萬笑：「你來了。」

「院、院長。」伊萬如被老師叫到的好學生一般先是立正，然後才激動地走了進去。

真不怪他那麼緊張，年輕的觀察員萬萬沒有想到，他之前在走廊上撞上的白大褂青年，居然是研究院的院長！

居然是聯邦最高科研基地的一院之長，居然是發表了《進化的出路：精神力》那等跨時代著作的天才！

伊萬一直都很敬仰研究院的現任院長，猝不及防地真人接觸，簡直像是被一塊餡餅砸中了頭，從頭到尾都暈乎乎的。他一直知道那位院長年齡和他一般大，真正見到還是受到了強烈的衝擊——這麼年輕的人，竟然那麼厲害！

見伊萬靠近，院長將手上的一張照片塞回口袋。伊萬不是第一次見到院長在看這張照片了，這張看起來十分普通的照片卻覆上了視紋加密，只有對應的人能看到上面的內容。院長每次看照片的時候，神情極其意味深長，彷彿看到了最美好的天堂，又彷彿看到了最扭曲的深淵。

或許是因為逐漸熟稔的緣故，這次伊萬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這是您女友的照片嗎？」

聽到那個名詞，院長的眉挑了挑，玩味地笑了，「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院長拿起旁邊的報告，正是當初伊萬要呈交給部長的那份緩衝池異常報告。這些天來，他們就這份報告聊了無數話題。院長確實滿足了伊萬的幻想，他彷彿什麼都知道，什麼理論都可信手沾來，就連那個詭異的螺旋圖案他都能娓娓道來。

「你覺得這圖像什麼？」

「有點像是對稱的星雲？」伊萬看著院長將圖像翻轉了一下，圖像上兩個螺旋左右對稱，「還有點像……蝴蝶……？」

「沒錯，是蝴蝶。」院長點著那隻「蝴蝶」，「這是奇異吸引子，它是反映混沌系統運動特徵的產物——在混沌理論中，最有名的就是『蝴蝶效應』了。」

「我聽說過蝴蝶效應。」被院長點明後，伊萬用全新奇異的目光看著那個圖案，「一隻蝴蝶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後引起地球另一端的龍捲風。」

「是的，蝴蝶效應就是一個微小的機制，只要正確指引，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將有可能會產生轟動效應——或稱為「革命」。」院長點著圖案的手指慢慢彎曲，看起來猶如要將那隻「蝴蝶」掐在指下。「這種變化如此強大美妙，因此有人提出了混沌控制：用微小的變化開始，造成希望所想的巨大改變。」

院長看向聽入神的伊萬，神情漸漸嚴肅。

「比如說你我的相遇就是一場混沌控制，將會在未來產生巨大的效應。」

「啊？」伊萬一臉震驚。

院長定定盯著伊萬，忽的露齒一笑，「開個玩笑。」

雖然被院長捉弄了一下，伊萬的心中只有嘆服。

「您真厲害，從您這裡我總是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院長不置可否地撥了撥紅色挑染的發，他將手中的報告整了整，對伊萬道：「我看完了你的報告，也檢查了那片數據，確實不存在你說的異象。」

伊萬喪氣地垂下頭，強烈的沮喪將要吞沒最後一絲不甘，「我真的看到了……」

「我相信你。」

伊萬猛地抬頭，瞪大眼睛看著院長慎而重之地將那份報告封裝，蓋上了「重要」的標籤——重要級別的報告將會直接呈交於上頭，被列為第一優先順序。

「如果機器不會出錯，那為什麼要有觀察員這種存在呢？」院長笑著說。

「謝……謝……您。」年輕的觀察員忍不住顫抖了，他真的需要一份最簡單的信任來肯定自己，而且那份信任源於他最為仰慕的院長，一瞬間竟產生了士為知己者死的情緒。

院長拍了拍伊萬的肩，像是想起什麼問了一句：「對了，你玩『角色扮演』嗎？」

「玩！」一說起喜歡的遊戲，伊萬又精神起來，「聽說『角色扮演』是您主持研發的，真的能鍛煉精神力！馬上要開始更新賽的報名了，但很快也要開始聯邦主席的大選，我估計要被淹沒在工作中，無法參與了……」

院長似笑非笑，「沒事，很快你就可以盡情地玩了。」

伊萬不明所以地看向院長，院長卻沒有解釋的意思，他拿著報告起身向外走去，猝不及防地拋下了一個重磅□□，「明天我不來了。」

「！？」

震驚的伊萬望著院長用一種談論今天天氣不錯的口吻說道：「這裡的工作已經交接完畢，從明天起我不再是院長了。」

不再是……研究院……院長？

伊萬臉漲得通紅，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失落與難受——這麼聰明、這麼有才華的人——

「您為什麼……！？」

聽到伊萬失控的大吼，身穿白大褂的青年稍稍偏了一下頭，他的笑容沐浴在數據的藍光中，好看得緊，卻也冷漠得很。

「因為，蝴蝶起飛了。」

—————————————方塊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