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歧對這個神使生出了一點興趣，他不能確定他究竟知道多少，但可以肯定他知道的顯然比他說出來的要更多，這證明他獲得情報的渠道，是自己的情報網覆蓋不到的！

凌歧的再次沉默，讓蒼老的聲音誤以為不信，於是便主動透露道：

「您肯定想不到，您的這位朋友，已經和本世界土著神的一些信徒聯繫上了！」

「不，更準確的說，他已經成為本世界某位土著神的信徒，因為他在昨天就成功抵達了阿門洲！」

「這可不光是他自己的自作主張，其中還有巴爾在幕後出力、推動，這一點，大概連您那位朋友都被蒙在鼓裏！」

「活了不知道少萬年的惡魔，您認為會是頭腦簡單的角色？它們這些黑暗世界的生物，總不喜歡動腦子，但它們又都是狡猾的。一旦它們定計，必然環環相扣，步步為營。我保證您和它合作，最後會被連皮帶骨吞掉，再宏偉的計劃也要毀於一旦！」

蒼老的聲音爆出猛料，連凌歧都感到十分意外，沒想到那位倒霉的隊友，竟然還有孤注一擲的勇氣。

他可不相信那樣的傢夥會成為維拉的信徒，到阿門洲去享福，搞破壞還差不多。

輪迴者的特殊性以及主宰的引導，導致他們就像一群蝗蟲，所過之處不說寸草不生，也肯定是有破壞沒建設的，特別像艾利克斯這種...病毒感染體。

至於後面的話，凌歧又覺得不以為然，他會被巴爾算計死？危言聳聽！

或許因為這人侍奉著一位魔神，導致他對惡魔非常熟悉——他自認為的非常熟悉。可有一點，對多數情況都適用，那就是計謀是建立在邏輯智慧和情報網羅的基礎上的，並不是活得越久就越老奸巨猾。

活得越久經驗越豐富，豐富的經驗的確可以在特定的場合和環境條件下轉換成智慧，但那不是必然，更不表示充滿經驗的就是睿智的。

經驗只是讓你在一些熟悉的領域更容易迸發靈感，也能適應更多的突發情況。

佈局落子，還是要結合即時情報的，甚至需要靠更多的運氣成分。

現實的棋盤太大，大到沒有任何人或者生物能夠看透一切變數。

宏偉計劃？那是什麼？

「很抱歉，對於您的提議，我的確有些興趣。而您的警告也確實比較中肯，但我...真不相信你的承諾，雖然它聽起來似乎很不錯，只是在我看來，您和巴爾沒有任何區別。」

「我要什麼東西，已經過了要靠別人施捨的艱難時期，我會自己去取...或者說搶！」

「鑒於您對我友善，我也勸您一句，最好不要打巴爾的主意。」

「相信我，那頭惡魔，它的力量比你想像的更強，它的力量絕對不表現在狡猾的方面，而在於足夠碾壓一切的強大。」

「最後，雖然我們這次對話不算成功，但是假如你的確有合作的興趣，那麼我這邊還真有一具不錯的身體，不是惡魔，是人類！它暫時屬於一個叫薩魯曼的土著神使，或許在未來，當您別無選擇的時候，我可以將它轉讓給你。」

「甚至，到時候我還可以將你帶離這個世界，帶到一個你所不敢想像，連希提斯也找不到的地方。」

「您認為的我的宏偉計劃，與那個真正宏大的世界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至於回報，我不需要任何好聽的虛言或者對我來說唾手可得的東西。」

「你要主動成為我的追隨者，也就是向我獻出忠誠。」

「相信我，這一點你無法作假，因為有個更偉大的存在、比希提斯偉大無數倍的存在，會為你我進行鑒證。」

這句話音才落下，扭曲的虛影就如同水波一樣潰散了，一點神力的種子也消散在空氣裡，這說明影子的主人單方面斷開了對話。

遙遠的北方，比孤山更北的荒野，希提斯的使徒默然靜立在一座荒丘上，呢喃著一些身後的精靈們聽不懂的話。

使徒臉上沉重的表情讓精靈們感到了肅穆，精靈王子李奧，微微垂下頭來，他在方才那一刻，竟然從他身上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令他恐懼的熟悉氣息——

那個男人...居然追到了這裏...到了現在都不肯放過他！

還有這個自稱神使的傢夥，果然有問題！

李奧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和絕然。

卡利姆多，竄入雲霄的黑堡中，高處不勝寒的王座上，凌歧懶散的倚著冰冷的黑石靠墊，閉目小憩。

他很快睜開了眼睛，目光中映出一些湛藍的東西，那是一些表格和文字的投影，曾經熟悉，後來消失。

當時他以為那證明他不再需要它，現在再次重拾，才發現事實並非這樣，那只是由於他從未真正擁有過它。

他不需要是他不需要，不表示別人就能隨便剝奪！

需要或者不需要，都應該由自己來判斷，可以丟棄，可以贈予，但不能失去！

現在，他又找到它了，發現它其實一直都在！

當然，這只是一個意外，他從沒想過現在就去揪什麼主宰的小辮子，他太弱小，主宰的一根毛都能壓死他。

凌歧只是試圖從本源之力的根源處，找到未知之力存在的證據，他能感覺到這股虛無飄渺的恢弘力量，卻始終無法準確把握。

然後，就在他幾乎要抓住它的時候，它使了個詭計，偷偷從他眼皮子底下溜走，讓他抓住了另一股同樣凌駕於本源之上的東西——

本源本該是一切的源頭，它的層次比神力仙力都高，是聖人的力量！那麼在它上面的，除了虛無，還有什麼？

是主宰，凌歧的主宰！

被選者凌歧一直有一個隨身的主宰！

每個被選者、乃至輪迴者，都有主宰的一處終端，一個主宰管家！

這個情報他早在第一場輪迴結束時就知道，是主宰主動說明的。

這就相當於每個輪迴者都有一個隨身的小主宰，專門用來接受和處理信息，然後和大主宰進行信息交換！

這很像是大型智腦和各處終端的關係，更像是真神和神分身乃至信徒們膜拜的神像之間的關係。

所有輪迴者都知道，除了在輪迴世界的「公共廣場」上，每個輪迴者和主宰的交流，都是單方面的，只能接受情報，不能進行任何詢問。

其實這並不是主宰的限制，而是自身能力、理解力的限制！給你無窮無盡，你理解不了，又有何用？

凌歧終於發現了個人主宰的存在，偏偏暫時一無所用，因為主宰可不是什麼僕從，就算打上專屬的印記，即使你找到它，也無法進行控制。

然後，就在凌歧異想天開，想通過這個新發現，去以小博大的時候。也許是命運的作用，也許只是另一個巧合。一片由希提斯的神力分離出來的虛影、備份的虛影，竟然意外的出現被入侵的跡象！

就這好比自己剛在家裏決定要去盜竊金庫，忽然發現一隻侏儒強盜闖入了家中...

再然後就是那位使徒莫名的相助，死亡神力的爆發和整個戰場上所有生命的終結，還有接下來的對話請求。

這並不長的時間，最開始的時倒，凌歧倒真有一大半的心思不曾放在那上面，畢竟比起什麼莫須有的圖謀土著神系的狗屁計劃，主宰才是他一步登天的機會！

只是最後，這個神使透露的一些東西，的確引起了他的注意。

等到對話結束，當他回過神來，稍稍為意外的收穫滿意時，他很無奈的發現，主宰的終端，已經和剛被他發現的時候，不盡相同！

它沒有消失，也沒有被單方面剝奪任何許可權，反而對凌歧開放了更多的許可權，似乎是做出了一點小小的調整！

調整過後的主宰，賦予了凌歧詢問請求的資格，這是好事，卻又證明，主宰的主體已經知道了這處分體的情況，那絕不是凌歧想要的！

比起主宰的關注和重視，他更希望將這小小的「終端」隱藏起來，然後進行分析破解，雖然那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九成九還會被主宰追究懲罰，可一旦成功...

究竟是福兮禍依，還是塞翁失馬？

至少他已經從完全的零許可權者，得到了更多主動的許可權。

發現主宰的存在時，他本可以直接利用本源之力，嘗試短時間內屏蔽主宰的關注，但他沒有那麼做！

這究竟是潛意識中的理智克服了貪慾，還是冥冥的註定？

如此的巧合，他真的很懷疑，他之所以能發現它，或許都只是因為到了該發現它的時候！

那麼，這究竟是命運的安排，還是時間到了...

那些極高位的存在，高到一定程度的存在，比如聖人、比如獨一之神，彷彿都喜歡淡化自己的存在，永恆存在但從不直接干涉現實。

又比如主宰，一直在輪迴者歷練的過程中淡化自己，企圖讓輪迴者認為那就是一種智能的無主觀目的系統程式。

真的是這樣嗎？

為何，凌歧總覺得，它是有目的的，它們是有目的的，而且把一切都算計的很好！

它們就像是一群命運背後的推手，又像是命運用來控制眾生最大的砝碼，又像是獨立於命運之外的一類特殊生命。

凡人脆弱，需要生存，所以去幹涉他們的行為、命運，有著無數種辦法！凌歧這個凡人，都不知道干涉了多少凡人的命運。

諸神需要信仰，需要更好的發展，所以去幹涉它們的行為和命運，雖然要比凡人困難的多，但也並非不能。就像希提斯，他原本的命運，真的會衝出那個上古捲軸的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