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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調令》第151章
在曲瀲努力地消化從紀凜那兒得知的真相時,此時京城裡,景王進京的消息已經傳開來了,然後又傳出了景王讓官媒去曲家提親的消息,甚至還請了淑宜大長公主去曲家說媒的事情。

頓時京城的目光都轉到了景王和曲家。

對於景王,京城的人知道的不多,甚至可以說根本沒什麼印象,他就像個邊緣人物一樣,知道宗室中有這個麽人,但一直在封地裡沒有回過京,又因為距離太遠了,而且無關緊要,自然不會多此一舉地去注意他。

自從高宗皇帝登基後,景王這支系便一直待封地,很少回京,就算是回京,也是低調行事,根本沒有存在感。後來聽說景王這一支的子嗣也和高宗皇帝一樣薄弱,因為子嗣不利,所以行事也是很低調,世人對此也根本沒有什麼印象,隻記得三十年前景王請封了世子的事情,後來便沒什麼值得關注的消息了。

就在傳出景王回京的事情時,皇上偏偏表現出一副很親近景王的態度,並且在第一時間召見了景王。

於是很快便有消息傳來,當年的世子在老景王去世後,直接越過了祖父成了景王,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老景王這一支的子嗣都死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還有世子,恐怕景王便沒了後代,而且聽說這位世子其實也是過繼的。

這個聽說自然是如今掌管宗人府的寧王傳出來的,眾人聽後,也沒有起什麼疑心。

就算景王是過繼的,只要皇上對其另眼相待,願意抬舉,那也不比京中的那些宗室差,甚至這回景王進京後,慶煦帝特地賜了京中的一棟宅子給景王,並恩賜他以後無須再回封地,可在京中定居。

這可是天大的恩賜,讓京裡的人都忍不住關注起這突然冒出來的景王來,很快便了解了景王的生平。

聽說景王如今已年過三旬,但卻未娶妻,自少年時期伊始,便一直在外面遊歷,後來老景王去世,他繼承了爵位後,卻無心庶務,遞了摺子進京,得慶煦帝允許,便一直在外當一個逍遙王。

如今,他難得回京,突然蒙生娶妻的念頭,不知怎麼地,相中了都察院左都禦史曲大人家的侄女,即鎮國公府世子夫人的姐姐,欲聘她為王妃,已在數日之前,讓淑宜大長公主特地去曲家說親,甚至皇上聽說後,直接給他們賜婚……

曲瀲聽到外面的傳聞,繼續木然。

外頭傳得有聲有色,顯然因為皇帝對景王的抬舉,使得景王從一個從未讓人注意過的隱形人變成了京城的熱門話題。

比起朝中以科舉入仕的官員,王公貴族拚的便是帝王的恩寵,能讓皇帝記住你,賞賜不斷,那才是一個家族興盛之根本,最怕的便是被皇帝忘記。宗室中也是如此,以前景王這一支系的人在封地上,一待便是好些年,眾人哪裡理會你一個沒什麼勢力的藩王?可當景王回京,並且被皇帝又是賞宅子又是賜婚的,那代表皇帝對其重視,也代表了在皇帝心中的份量,自然教人關注。

景王一躍成了皇帝心中的大紅人,連帶的,也讓人對景王想要納為妃的曲家女感到好奇起來,甚至連原本低調地在府裡養胎的曲瀲也不免被人拿來議論。

曲瀲因為姐姐的原因,對景王的事情頗為關注,也派了陪嫁的管事在外面盯著,所以對京城裡的事情也略知一二,對景王引起的話題已經無力吐槽了,如今皇上都賜婚了,那這樁婚事便是要成了。

一時間心情真是複雜。

比起曲瀲的心情複雜,同樣知道一些真相的人簡直要發瘋了。

平寧郡主便是一個有幸知道景王身份的人。

作為淑宜大長公主的女兒,曾經也是跟在母親身邊長大的,比起到了年齡時,便早早地移到外院去住的兄弟們,平寧郡主住在內院中,距離母親更近。甚至後來因為父親突然去世,她特地回娘家來陪了母親好一段時間。

也是那時候,她見到了因為父親之死而特地回京來探望母親的景王,方得知原來高宗皇帝還有一位因為幼時體弱鮮少有人知道的皇子,年齡甚至比兄長還要小的舅舅,曾經因為一些原因被過繼到老景王這一系的皇子。

對這位皇舅,平寧郡主的印象並不深,當時父親戰死,母親悲痛萬分,也幸得這位皇舅回來安撫,才讓母親沒有因為悲痛而崩潰。只不過他在京城裡隻待了兩天就離開了,至此後再也沒有見過他。

如今景王終於回來了,不僅回來了,甚至要娶曲家女,這對於知道景王的身份的平寧郡主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平寧郡主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就匆匆忙忙地回了娘家,直撲寒山雅居。

「娘!」平寧郡主黑著臉道:「我聽到消息了,景王就是皇舅吧?這成何體統?皇上竟然還給他們賜婚,難道就不怕被天下人恥笑麽?」更重要的是,那些曲家女到底有什麼魅力,竟然能讓那些男人一個兩個的非她們不娶,暄和是這樣,如今皇舅也是這樣。

其實她也不是那麼討厭曲瀲,只是因為曾經大嫂照顧她極多,就算大嫂如今變了個模樣,也忍不住心疼她,向著她一些罷了,才有些針對曲瀲,但要說特地給曲瀲下絆子什麼的,她還不至於做這種缺心眼之事。可是如今,她的親舅舅要娶妻了,對像卻是自己外甥的兒媳婦的姐姐,這簡直就是亂了輩份了。

這天底下的好姑娘多得是,為什麼就非得是曲家女?

淑宜大長公主神色有些疲憊,冷冷地道:「閉嘴,這事情你就當不知情便可。」

「怎麼可能?那是皇舅,我怎麼可能當作不知情?」平寧郡主懷疑地看著母親,「娘,您怎麼不阻止舅舅?就算您喜歡那曲氏,但是也不能讓舅舅亂來。」

「我如何沒有阻止?可他不聽我的話有什麼辦法?」淑宜大長公主經過幾天的過渡期,心裡已經沒有當初那般糾結了,但是仍未能放下,所以她也難得和女兒抱怨道:「你當年也見過他,知曉他是什麼脾氣,連你外祖父當年都拿他沒轍,我不過是他姐姐罷了,能有什麼法子?當年父皇臨終前,宣我進京,曾叮囑過我,讓我這當姐姐的好生照顧他,可誰想他的脾氣會那麼倔,連我都怨恨上了……」

說到這裡,淑宜大長公主心裡越發的疲憊。

如果說這輩子還有什麼能讓這個強勢了一輩子的女人妥協,那便是這唯一的弟弟。

當年父皇憂心弟弟養不活,便聽信相國寺高僧的話,將弟弟送去相國寺出家,原本當時只是意思地讓弟弟當個俗家弟子的,可誰知道因為弟弟不肯待在寺裡,兩個脾氣都一樣倔的父子倆便扛上了,真的讓他剃度出家。

她當時心裡也覺得不妥,特地去了一趟相國寺,那時被弟弟求她帶他離開時,她心裡因為也擔心離了佛祖他活不成,所以沒有答應下來。

當時她以為小孩子不喜歡寺裡的環境,並沒有將他的意願放在眼裡,甚至發現父皇為了阻止他離開相國寺,派了重重守衛守著,心裡還覺得父皇有些小提大作。直到弟弟八歲時,逃出了相國寺,才知道他有多恨當初被人逼迫出家一事。

可能是老來子的原因,父皇很疼這弟弟,可惜因為父皇一意孤行,強迫他出家一事,也讓脾氣同樣又臭又倔的弟弟一直不肯原諒他,甚至連帶的也對她這姐姐怨上。

直到父皇去世,他都沒有回京,帶著那些被送過去伺候他的人走了,這些年就在外頭飄泊流浪,甚至因為賭氣,一直沒有還俗,將自己的名聲越闖越響,卻是個最任性的和尚,能見過他的人很少,名聲卻響得世人都知道。

想到這裡,她心裡嘆了口氣。當年丈夫戰死的消息傳來,她幾欲崩潰,但弟弟得到消息時,仍是為此千裡奔波回京來探望她,如何讓她不感動?雖然弟弟當年怨她,可是心裡也還是惦記著她的,只是他們的脾氣都是這般強硬,都不肯低頭,所以一直僵持著,就這麼僵持了幾十年。

平寧郡主很少見到母親和她抱怨什麼,當下有些愕然,一時間忘了反應,直到母親抱怨完,她才訥訥地道:「其實舅舅心裡也是有您的,不然當年爹去世時,他便不會專門回來一趟了……」

淑宜大長公主嘆了口氣,無奈地道:「他也算是有良心。」

平寧郡主就要安慰幾句,突然腦子轉了回來,發現不對,自己今兒過來可不是為了這事情的,趕緊將歪掉的樓歪回來,說道:「娘,舅舅為什麼會想娶那曲二?可是有什麼原因?難道舅舅見過她?而且舅舅這些年來不是一直不想還俗麽?怎麼會突然要娶妻了?」

淑宜大長公主看了她一眼,抿著嘴道,「你舅舅的意思是,幾年前,那曲二以前幫過他的忙,想必就是那時候他起了心思。他早就還俗了,只是沒有告訴我罷了。」說到這裡,她心裡又有氣。

父皇盼到死都沒能將他盼回來,沒想到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就能讓他打破誓言,不僅還俗了,甚至還踏進了他以前說不會進的皇宮,甚至還為了娶人家,出了這麼個餿主意,將自己的身份都改了,他也不嫌在小輩面前丟臉。

平寧郡主臉色有些僵硬,如果是這樣倒是說得通了。

只是,她仍是不能接受自己舅舅為了娶一個女人,竟然為此改了玉牒,變換了身份。

「皇上……怎麼會同意?」平寧郡主艱澀地問道,她不覺得宮裡的皇上會這般糊塗,就算皇上糊塗了,不是還有太后麽?

「甭提了,皇上對這事只會樂見其成,還巴不得他快點成親生孩子,這也是你外祖父的願望。」說到這裡,淑宜大長公主心情更陰鬱了。

因為先帝去得早,可以說慶煦帝是被高宗皇帝養大的,高宗皇帝對他的影響頗深,每一句話都奉若聖旨。既然高宗皇帝有遺言,讓他日後多照顧景王,只要不涉及到江山社稷之事,慶煦帝自然不會反對什麼了,將心放得很寬。

這便是淑宜大長公主覺得糟心的事情,被那叔侄倆坑了一把。

平寧郡主聽完母親的話,也知道自己今兒誤會母親了,母親心裡也是反對這樁婚事的,可是如今連聖旨都下了,世人都知道皇上給景王和曲家女賜婚,根本無從反對起。

明明知道那位景王其實是自己舅舅,卻因為他要娶曲家女之事,在世人面前只能將他當成晚輩,心裡真是非常的憋屈。

平寧郡主心情憋屈地離開了,只是因為這遭,心裡越發的對曲家不待見,曲瀲再次躺著也中槍。

曲瀲不知道平寧郡主的心情,就算知道了,她也沒什麼反應。

因為她也同樣在糾結。

就在這種糾結中,皇上給景王賜婚後,過了幾日,很快又定下婚期。

因為景王和曲沁的年紀都比較大了,宮裡的皇帝和太后都一至認為,儘快定下婚期較好,於是都催欽天監,而欽天監也很不負重望,很快便定下了婚期。

婚期定在三月底。

曲瀲聽說連婚期都定下後,不禁有種塵埃落定之感,她姐是嫁定景王了,頓時心裡那種糾結又少了一些。

就在婚期定下後的翌日,曲沁上門來探望。

曲瀲聽說姐姐上門來了,並且在寒山雅居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時,猛地嚇了一跳,趕緊對正在給她按摩腿的碧春道:「快快快,咱們也去寒山雅居,給祖母請安。」

碧春等丫鬟有些迷茫,見她挺著個大肚子就站了起來,忙過去扶她,笑道:「少夫人莫急,二姑娘不會走的。」

她才不是擔心她姐走,而是擔心淑宜大長公主將那一股子氣發泄到她姐身上。

景王為了一個女人,做出這麼棒槌的事情,作姐姐的如何不憋屈?世人對名聲看得極重,對輩份也有嚴格的要求,就生怕名聲受損。所以淑宜大長公主此時心裡根本不可能待見那引誘弟弟乾出這種大逆不道事情的女人,她怕自己去遲了,她姐要吃虧。

曲瀲挺著個大肚子,風風火火地趕往寒山雅居。

也幸好暄風院距離寒山雅居近,所以也沒有走多久就到了寒山雅居。

經人通報後,曲瀲便扶著丫鬟的手進去,沒想到進去時,卻沒有想象中的情況,反而是兩個一老一少的女人面對面坐著,臉上都是笑盈盈的。

曲瀲頓時滿頭問號,覺得自己腦子好像不夠用了。

「你這孩子怎地突然過來了?走得一臉是汗,急個什麼?」淑宜大長公主嗔怪道,忙吩咐明珠去打來溫水給她擦擦臉,又吩咐嬌蕊去端來一些她愛吃的點心。

曲瀲自然不會告訴她自己已經知曉景王的真實身份、所以怕這兩人見面要掐起來,見兩人看起來挺和諧的,面上也沒有露出什麼異樣,笑盈盈地道:「這不是想念祖母這兒的點心了麽?所以想過來嘗嘗,不然渾身就難受。」然後又朝旁邊坐著的曲沁露齒一笑,叫了一聲「姐姐」。

曲沁含笑看著她,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在妹妹多看了幾眼過來,便知有異。

難道……妹妹知道什麼了?

想到紀凜的本事,還有宮裡皇上的態度,曲沁心裡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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