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晟有野心有見識，他想提高長孫家的地位與實力，而且他早已經看出天下將亂的徵兆，將女兒送進宮做宮女就是為了第一時間得到有關隋煬帝和朝廷的消息。原本他是捨不得將嫡女送進宮的，奈何小女兒長孫曌本性太弱，根本擔不起大任，於是只能將嫡女長孫瓏兒送進了宮。長孫無忌最像長孫晟，兩人眼光一致地選中了李家，認為他們能取隋楊而代之。長孫瓏兒為什麼會對李世民一見鍾情，還是不是因為她哥哥經常寫信跟她說李世民有多麼多麼的能幹，一顆少女心就丟進去了。長孫無忌也蠻坑妹的。

「不委屈！」長孫瓏兒笑道，「有父親和哥哥背後照顧，我在宮裏生活得挺好的。」

高夫人眼眶卻紅了：「在宮裏哪有在家裏好，你看你都瘦了。好孩子，以後就待在家中，娘天天給你做好吃的，好好給你補回來。」

「不用了，娘。」長孫瓏兒趕緊拒絕，「我答應了竇夫人，要去陪她的。」

「什麼？你還要走？」高夫人不滿了，「你是千金小姐，怎麼能去做服侍人的活兒呢？進宮我就不說了，那李家的竇夫人跟我身份差不多，你不在家陪我，卻要去陪她？」

長孫無忌笑了：「娘，竇夫人可不是別人，以後啊，說不定是咱們瓏兒的婆婆呢！」

「什麼？」高夫人瞪向長孫晟，「你要把瓏兒嫁給李家人？」

「恩！」長孫晟點頭，「人選你也見過，李家老二李世民。你覺得如何？」

高夫人對李世民的印象不錯：「若是李家老二，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我聽說他跟一個黃河上的船娘很好的樣子。會不會對我們女兒有影響。」

「娘，你放心，世民和那個叫胭脂的黃河船娘沒什麼的。胭脂喜歡的是魏徵。」長孫無忌趕緊道。

「那就好。」高夫人放心了，對未來女婿滿意不已。

長孫曌用酒杯遮擋嘴角嘲諷的弧度，人家李世民心大的很，不喜歡一無所有的黃河船娘，而是喜歡高高在上的公主。

「曌兒也大了，也該找夫婿了。」高夫人的視線落在長孫曌身上，「曌兒以後就留在家中學學管家和女紅，不要再到道觀中去了。」

長孫曌想不到火會燒到自己身上，垂著頭不說話。

長孫晟得到提醒，點頭：「確實該考慮了。你們幾個做哥哥和姐夫的，有遇到好的青年才俊，就幫你們妹妹介紹一個吧。」

眾人連忙答應，長孫無忌轉了轉眼珠，拍手笑道：「我到是想起一個人，適合做我的妹婿。」

長孫晟感興趣地問道：「哦？是哪一個？」

長孫無忌道：「晉陽令劉文靜。」

長孫曌吃驚地抬了抬眼。劉文靜？竟然是他？

垂下眼皮，長孫曌回憶武曌腦海中關於劉文靜的資料。劉文靜，字肇仁，唐朝宰相、開國功臣。原為晉陽令，後聯絡裴寂與李世民，協助李淵起兵反隋，並奉命出使突厥。後隨軍南下，擊敗桑顯和、俘獲屈突通。唐朝建立後，劉文靜出任納言，成為宰相。後隨李世民平定西秦薛仁杲，歷任戶部尚書、陝東道行台左僕射、魯國公。武德二年，劉文靜與裴寂產生隔閡，並於酒後狂言，結果被小妾告發謀反。唐高祖聽信裴寂讒言，將劉文靜處斬，抄沒其家。

在回想自己跟在竇紅茗身邊時按到的劉文靜，未免差得太多了吧？她見過的劉文靜年輕英俊，恃才傲物，最主要的是他都沒有成親，哪來的小妾？難怪佛教有三千世界之說，每個世界的人和事或許大致相同，但迥異之處更多。

「小妹一直不說話，可是害羞了？」長孫瓏兒眼波一轉，取笑起長孫曌來。她跟這個性格怯懦的妹妹接觸不深，不過想到妹妹若是嫁給了劉文靜，以後必成自己的一大助力，於是開始拉攏長孫曌。

「姐姐說笑了。」長孫曌用蚊子一般的聲音回話，讓人看不出她這是害怕還是害羞。

長孫晟皺了皺眉，本身躊躇的心思有了偏移。

長孫無忌動作很快，第二天就把劉文靜邀請到了府中，見過了長孫晟和高夫人後，帶著人到花園遊玩，同時讓人通知長孫曌，讓其也到花園中來，想讓兩個來場邂逅，然後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跟劉文靜提親了。

長孫曌來到花園時，跟著她的丫鬟婆子早在長孫無忌的命令下遠離了長孫曌，而長孫無忌也找了一個借口離開，花園裏面只剩下長孫曌和劉文靜面面相覷。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劉文靜那個聰明的大腦轉了轉，就清楚了長孫無忌的打算。說老實話，與長孫家結親對他很有好處，但問題是他還沒有成親的打算。

「失禮了。」劉文靜朝長孫曌拱了拱手，轉身就要離開。

「請等一下。」長孫曌開口叫住劉文靜。她查探過了，為了讓她能和劉文靜能接觸得時間長一點兒，附近沒有一個下人侍衛。

「長孫小姐有何事？」劉文靜轉過身，語氣疏遠地問道。他以為長孫曌是受了長孫家的吩咐要想盡辦法勾搭討好自己。

長孫曌抬起頭，一瞬間怯懦的氣質消失了，強大自信高貴的氣質噴薄而出，彷彿女王降臨。

「你……」劉文靜驚愕地看著女子的轉變，心裏面想的是：長孫家的人知道他們家的妹妹有如此兩張面孔嗎？

這麼想著，他不知覺地問出了口。

「自然不知道，你是除了我的手下以外，第一個知道我本來面目的人。」長孫曌微笑地道。

「……」劉文靜盯著女子的笑容，好一會兒，問道，「你有什麼目的？」

「果然跟聰明人說話不費力氣。」長孫曌贊了一聲道，「我知曉你與魏徵是同一門的師兄弟，學的都是權謀之術。魏徵選擇輔佐李建成，你為了跟魏徵爭鬥，選擇輔佐李世民。」

頓了頓，長孫曌問道：「你怎麼能肯定李世民會成為帝王呢？」

劉文靜此刻對長孫曌充滿了好奇，想要了解長孫曌，於是先拋出自己的信息，再換取長孫曌的信息。

「李世民絕非庸碌之輩。他豁達大度，神武雄豪，是漢高帝、魏太祖一流的人物，年紀雖輕，卻是天縱之才。」

長孫曌點點頭，武曌記憶中的李世民確實如此，但她所看到的李世民嘛——

「李世民與隋煬帝的女兒若惜公主牽扯不清楚，而若惜公主還是他未來的嫂子。這樣一個兒女情長的人，你覺得他真的能夠成功？」

「這個……」劉文靜確實因為若惜公主的事情對李世民的表現有些不滿，「小錯不掩大節。」

長孫曌嗤笑：「秦二世而亡；隋朝傳到隋煬帝，看現今的情勢，滅亡已經不遠了。你覺得除了客觀因素，還有什麼原因嗎？」

劉文靜聰明，一下子就理解了長孫曌傳達的意思：「你是說他們都不是名正言順地成為皇帝，而是從兄長手中奪過帝位？」

「不錯！」長孫曌道，「李世民是嫡次子，上面還有一個能力並不比他低的哥哥，你覺得他真能坐上皇位？就算坐上了，難道不會是另一個隋煬帝？」

「這……」劉文靜皺起了眉頭，他當初只看到李世民的才幹能力，怎麼就沒有考慮客觀因素呢？還是魏徵那傢夥狡猾，一早選定李建成，把李世民這個稍微燙手的山芋留給自己。

長孫曌微微勾起唇角，今天的目的達成了一半。

劉文靜心情不暢快，特別是在視線觸及到長孫曌那張平淡的面容後，心情更不暢快了。憑什麼你把煩惱丟給了我，自己還一點兒事情都沒有的樣子？

「別忘了，你三哥和你姐姐也選中了李世民。」哼，看你哈煩惱不煩惱。

長孫曌淡淡地道：「哥哥姐姐是哥哥姐姐，我是我。即便長孫家都選擇了李世民，我也不會幫李世民。」

「你是李建成的人？」劉文靜猜測道，「你是在幫劉文靜拉攏我？」

長孫曌微笑著搖了搖頭：「我不是。」

「那你今天跟我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隋煬帝連年大興土木，對外不斷用兵，繁重的徭役、兵役，使得田地荒蕪，民不聊生，各地豪傑紛紛揭竿起義，這天下已經要亂了。到時候逐鹿中原，誰都有機會。」長孫曌望著天空。這蒼穹之下的萬裡河山，遲早有一天會成為她的。

「你，你一個女人也想逐鹿中原、問鼎天下？」劉文靜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的女人太異想天開了吧？

「為什麼女人就不能問鼎天下？」長孫曌輕哼道，「呂雉，字娥姁，漢高祖劉邦的皇后。高祖死後，被尊為皇太后，是秦始皇統一中國，實行皇帝制度之後，第一個臨朝稱製的女性。司馬遷在《史記?呂後本紀》中對她的評價是『政不出戶，天下晏然；刑罰罕用，罪人是希；民務稼穡，衣食滋殖。』竇猗房，漢惠帝時竇姬以家人子身份入宮伺候呂太后，後被賜予代王劉恆。劉恆即位後竇姬被立為皇后。景帝即位後尊其為皇太后。建元元年，漢武帝即位，尊其為太皇太后，掌權數十年，連漢武帝也對其忌憚不已。誰說女子就不如男呢？」

劉文靜無言以對，兩個女子確實強過很多男子，但——

「姑娘自認能與兩位太后相比？」劉文靜意思是「你不覺得自己的臉長嗎？」

長孫曌道：「經國之道，用人之術，包納百家，集成中外，雄視古今，引領未來，以成帝業，這是我的帝王之學。」

劉文靜聞言一震，用滿是不可思議的目光瞪著長孫曌。帝王學，這位姑娘真敢說。但不得不同意，她說到他的心裏。

「姑娘如今攤開了跟我說，是想要我幫你？」劉文靜明白長孫曌找他的目的，但他並不願意輔佐一個女人啊。

長孫曌微微一笑：「先生大才。」

劉文靜哼道：「我若是不同意呢？」

長孫曌笑道：「先生走不出這個花園。」

劉文靜：「你要殺了我？不怕長孫無忌怪罪？不怕李世民怪罪？」

長孫曌輕笑道：「我既然有把握殺人，就有把握讓他們查不出你的死因。」

殺意從長孫曌身上傳過來，劉文靜感到心悸。劉文靜是個識相的人，而且為人並不正直，為達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此時生命受到威脅，什麼面子男人的尊嚴什麼的，統統放到了一邊。

「好，我答應你！」

長孫曌身上的殺氣消失了，嘴角一勾，露出明媚的笑容。不比之前的淡笑，這個笑容就如同春天百花盛開一樣奪人眼球，可惜劉文靜沒有了欣賞的心思。

長孫曌伸出右手，攤在劉文靜面前，手掌心上一顆圓滾滾的黑色藥丸。

「這是什麼？」劉文靜明知故問。

「毒藥啊！不給你加點兒料，你出門就把我賣了，我豈不是很為難。」長孫曌用「今天天氣很好」的口氣說著給劉文靜喂毒藥的事情，「不過你不用慌，只要你不背叛我，我每年都會給你解藥，保證你活過耄耋之年（**十歲，古代能活到花甲就算長壽了）。」

劉文靜心理素質非一般強大，既然已經這樣了，也沒有更壞的結果了，乾脆地拿起藥丸，吞進肚子裏。

「你三哥還想撮合你嫁給我呢。我可不知道怎麼拒絕，要不，你想個辦法？」劉文靜斜著眼睛道，想要看長孫曌為難的表情。

可惜他是看不到了。

長孫曌淡淡地道：「為什麼要拒絕？我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啊！」

「什麼？」劉文靜差點兒被口水嗆死。他才不要娶這麼個祖宗！

「怎麼？我配不上你？」長孫曌問。

劉文靜搖頭：「不，是我配不上姑娘你。」

長孫曌：「我覺得嫁給你很好。有你幫我做掩飾，我自由了許多，做事也更方便了。所以，你就認命吧。除了娶我，你沒有別的選擇。」

劉文靜Σ(°△°)︴┭┮﹏┭┮，求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