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步進電機不理想，可無刷電機太貴，控制系統也太貴，我可買不起，垃圾堆裡撿到一個不錯的步進電機就用來檢驗控制程序。」

「你……現在忙於家教，又住宿不便，怎麼開發調試？回原來導師的實驗室嗎？」

劉晨盡量用委婉的措辭，窮困，生活無著了，還怎麼搞技術？真心是很好奇，前世，他厭煩了公司裡的論資排輩、強功爭鬥，在郵件門時間後就走人，花費了幾乎所有的積蓄搭建了一個小型個人實驗室開發，深知其中的困難和不菲的花費。

硬件開發不比軟件，一台電腦就夠了。

很多電路設計，製PCB，以及各種電子元器件，電容，電阻，電感，二極管，三極管，各種晶片，各種電源等等，因為要不斷調試，各種參數的器件都要齊全，對於個人來說，很不容易。

「哪還有臉回去，導師本來對我寄予很大期望，卻沒想到我頭腦發暈去代考，極為氣惱，根本就不搭理我，我自己鼓搗了一個簡易實驗室做調試。」

震驚，絕對是震驚，再簡易，至少示波器得有一台，萬用表，電烙鐵，甚至熱風槍，對一個僅靠家教賺錢還要每月往家裏寄錢的人來說，太難，太難。

「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小青年臉上的表情明顯的窘迫、遲疑。

劉晨的目光很真誠，看著他。

幾分鐘的沉默，他才下定決心道：「跟我來吧。」

打開門之後，他道：「不好意思，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這是一處殘破的小屋，屋頂的一角被拆掉，用塑料紙蓋在上面，江海陰雨天氣多，那一角都長滿了青苔，非常的潮濕。

即便是拆遷小院，那些還算寬敞的屋子也是被一家子拾荒者佔據。

這地方只有七八個平方，非常簡易的床鋪，一層草席，除此之外的地方擺放了各種焊接的電路板，靠著小窗戶透光的一側搭了一根棍子，晾曬了幾件衣服。

一台黑黝黝的烙鐵，一個發黑的萬用表。

沒有示波器，真不知道他怎麼調試電路。

劉晨沉默了，他想起了前世蝸居在一間房東自己搭建出來的一間房子裏，不通風，不透光，空調更不可能有，炎熱天氣，赤著膀子滿身是汗在調試電路。

那已是人生中昏暗的日子，跟可這裏一比，那無疑是天堂。

鼻頭一酸，早已心志堅定的劉晨差點兒落下淚來，該有怎樣的毅力才能堅持兩年，在這種環境下堅持學完研究生階段的課程，堅持搞硬件開發。

「其實也沒什麼，我們小縣城整體都很貧窮，我家又是山溝子裏的鄉下，從小就在莊稼地裡幹活，餵豬喂牛，收麥子的時候太忙，直接在草堆子裏都能睡一夜，挺舒服的其實。」

這人無疑有一個強大的內心。

劉晨從情緒中恢復出來，平和地問道：「開發的怎麼樣？」

小青年臉上露出自豪的光芒來，從床底下拿出一個乾淨的紙盒，取出了裏面的成品放在桌上，伸手點了一個按鈕。

那是一個用銅絲以及各種破舊電器中撿到的機械零件連接而成，幾個電機鉗在其中，連接上一塊像蜘蛛網錯綜複雜的自焊電路板後，單臂動了起來，抓住一顆玻璃球放在設定好的瓶蓋裡。

智能化的水平不算太高。

江大一個實驗室中，博士帶著幾個本科生的團隊，半年時間，應該也能做出來。

可在如此簡陋的情況下，連最基本的示波器都沒有，孤身一人，還要找多份家教往家裏寄錢，能夠做到這種程度，足以證明眼前的小青年是大才，尤其是這股不放棄的韌勁。

很多牛逼的高科技不是多難，而是要靜下心來，多年如一日的付出。

那單臂在某一個位置出現遲滯的現象，劉晨非常認真地看每一個部位，少一思索就能大概猜測到演演算法策略，提出了這個疑問。

小青年撓撓頭道：「一直檢查不出來，我也沒多想，可能是撿來的電機本身磁路不穩定。」

劉晨不由分說從器件裡找到了一個4.7uF的電容，思索了一下，參數應該不對，可這裏的基礎器件都不全，隻好又找了一個pF級並聯，接到了錯綜複雜電路板的電源控制部位。

重新啟動之後，遲滯的現象果然改善許多。

「電機老化了，在啟動和急停時，轉子產生大電流，對輸入電路逆沖，你這控制電路的電源是直接從主電路降過來，從而影響了控制晶片的電壓。」

小青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劉晨。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想看懂這塊手工焊製的電路結構就極難，更別說找到問題的關鍵，再準確地焊接過去，就是那電焊的手法都無比熟悉，沒深入浸淫三年，且理論與實踐兼顧，絕達不到這水準。

「你……很厲害。」

雖處在逆境，他還是有股傲氣在，對自己的學識和技術絕對自信，他還從未見過一個同齡人能比他厲害，而眼前這位看著似乎比他還小幾歲。

劉晨伸出手，道：「聊了這麼久，都忘記介紹了，江大電氣系劉晨，大一，很高興認識學生。」

「房志高。」

房志高簡直不敢相信，大一學生能有這般強悍的實力，由衷道：「學弟絕對是天才。」

劉晨搖了搖頭道：「如果我處在學長的環境下，絕做不出這機械單臂來，你在機械、電路、自控三個方面都造詣很深。」

能得到劉晨認可，房志高也很高興，謙遜道：「學弟客氣啦，這兩年理論沒放在，因為時間所限，硬件調試方面投入不夠。」

「學長，你的才能浪費在家教上太浪費了，不如去公司實習吧。」

「哪有公司肯要我啊，沒個畢業證書，寸步難行啊，一般體力工作還不如家教賺得多。」他說起來，又很是落寞。

「今天下午一點半，江寧西路1580號，正在招實習生，一天工資500元，只看能力，不講學歷，有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