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晨搖了搖頭，任道而重遠，想不到辦法就先不要去想，給腦子一個緩衝的空間，這不僅是學霸們學習的方法，也是處理任何事情的通用方法論。

路過淮海中路的時候，看到一個年輕人，身邊圍了十幾個人，七嘴八舌地問東問西，好奇著就走上去看看。

原來是個學生，自稱江海大學，旁邊放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本人江海大學，輔導高、初中各科，可單科輔導，也可全科同時進行，可周末，也可長期陪讀……

在他手裏還拿著一疊各種初高中時代的奧賽證書，優秀三好學生，以及大學裡的獎學金證書，劉晨很感興趣地拿過來看了看，竟然有三個一等獎學金的證書，這相當不容易，在江大，能拿一個，那就是學霸中的學霸了，連續拿，那就是大神級的人物。

就聽一個戴著眼鏡的大叔認認真真地看著每一份證書，又拿過學生證來，湊上去仔細看，要知道江大的學生證還真沒幾個人見過，江大學生自視甚高，很少會出來幹家教。

一群大爺大媽圍成一圈兒。

「小夥子，真厲害，你能從外地考上江大，那肯定特厲害，我那小孫子9月份就升入初中了，你能不能給輔導一下啊？」

「哎呀，老孫頭，我說你怎麼就顧著自己，同學，我孫女初二了，對那些什麼圖形搞不明白，你過來給教教唄，課時費都好商量，你這初中時還得過全國奧賽大獎呢，還是一等獎，太有出息了，你父母肯定特別驕傲吧？」

「叔叔，那是幾何知識。」

「還有我，我家彤彤高一了，化學一直學起來吃力，什麼楊歡還願，一直搞不靈清。」

「阿姨，那是氧化還原反應，一是氧化劑得電子，化合價降低，一是還原劑失電子，化合價升高。」

「對對對，就是這個，彤彤也整天念叨這些，小夥子，你可一定要去給輔導一下。」說著，這位大媽就抓住了小青年的胳膊不放。

「哎，還有我孫女的幾何呢。」

「我孫子的英語呢？」

「都別跟我爭，你們孩子都還小呢，我家彤彤可過兩年就高考了，最急迫。」

「哎，話可不是這麼說。」

一夥叔叔阿姨們操著吳儂暖語的江海話爭論了起來，一邊的小青年有些著急，可又不知如何是好，面對這情況，他處理不來。

大叔突然激動了起來，叫道：「小夥子，不對啊，你這個學生證怎麼是98年，到現在6年了啊，你不是應該早就畢業了嗎？」

另外一個阿姨也發現了端倪，道：「是的呀，是的呀，這些獎學金證書最早也是前年前，怎麼回事啦？」

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眾人爭先恐後地審視著。

「不會是假的吧！」

「肯定假的，我就說嘛，江大的學生會跑到大街上來掛牌子啊。」

剛才多急切多羨慕，現在就多不屑多蔑視。

在這些人看來，江大的學生還如此不顧臉面在鬧市掛牌子，心裏也遲疑著。

形勢急轉直下，從互相爭搶，一邊倒變成挖苦，變化之快，小青年愣愣的都沒反應過來。

劉晨仔細地看了看那人，看著也確實不像本科生了，心下也是狐疑，江大的學生想賺錢，門路還是挺多，進公司實習居多，一個月滿勤，能賺到小兩千呢，又能學到知識，比家教這種炒以前知識的冷飯好多了。

那學生臉色漲紅，懦懦道：「這都是我本科時的榮譽和證件。」

「那你現在的證書呢？」

「學生證呢？」

「小夥子，你不能騙人啊。」

「年輕人，不好這樣乾的哦。」

「警察知道要抓起來的。」

七嘴八舌地說著，青年人臉色漲紅，也不知如何反駁，只是在那兒不吭聲。

騙子？不太像，沒必要假裝江大的學生在大街上找家教，畢竟是騾子是馬一溜就知道，瞞不了人，而且剛才看那些證書不像是假。

被說得急了，他提著牌子站起來就走。

「切，現在的年輕人真不像話，出來騙人。」

「那些證件也太真了，我差點就信了。」那個帶大框眼鏡的叔叔喊道。

「你又沒見過真的，怎知道真啊？」

「看著像啊。」

這一夥老頭老太太都是一個弄堂口出來，退休了沒事幹就轉悠著，正一身精力沒處放呢。

劉晨懶得理會這些人，覺得這小青年很奇怪，江大的學生，怎麼也不能混這麼差，悄悄地跟了上去，小青年腳程倒是快，往偏僻點的地方走去，進了一個破舊的院子裏，一看就是剛拆掉的小區，還沒開始興建，裏面已經沒有居住，停電停水，可還剩下些殘垣斷壁，勉強還有幾處能遮風擋雨，市區常有這種地方，成了拾荒人員的居住點。

小青年直接坐在一個石墩上，臉上滿是沮喪的表情，獃獃地坐著，好一會兒，才像被捉住又重新扔回水裏的魚，大聲地喊道：「堅持，不放棄，堅持，不能放棄，堅持……」

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劉晨有著強烈的好奇，不再躲避，徑直走了過去，小青年還在鼓勁著，看到有人進來一怔，舉著的拳頭一時不知該如何放。

「你好。」劉晨微笑著打了一個招呼。

「你……你是誰？你要幹什麼？」他的警惕性很高。

「剛才你在鬧市掛牌子，我很好奇，就一路跟過來了。」

那小青年突然很激動道：「我不是騙子，我的每一個證書都如假包換，你不信可以去查。」

「我相信，你的學生證和獎學金證書都是真的，那上面的註冊碼騙不了人，只是我很奇怪，你是98級自動化系，02年就該本科畢業工作了，江大畢業出來，又是熱門專業，想找到一份高薪工作不難，何必要找家教？」

劉晨一邊說著一邊觀察他的表情，滿是羞愧、不甘還有憤怒，一聲不吭，拳頭緊握，心想這其中必有隱情，接著道：「如果繼續學業，也該是研究生，為何你的證件都停在01年？研究生在實驗室做課題，想賺錢大可以進公司實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