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起效後，鳳棲梧開始為永昌實施手術。

這是她穿越過來之後第一場大手術，讓她也不禁有些緊張。

小孩子的構造與大人略有不同，手術更加複雜。

開顱手術，這讓半夏幾人也是有些接受不了，她們還是第一次見。

可看著鳳棲梧專業的眼神和鎮定的神態，她們咬著牙做好每一件鳳棲梧要她們做的事情。

「擦汗。」

「手術剪。」

「止血鉗。」

主僕四人配合默契，時間雖然漫長又煎熬，可是正在全神貫注的鳳棲梧完全感受不到。

外面的時間從早晨到了下午，期間衛永言滴水未進，更別提吃了什麼。

一向淡定如他也是數次在病房之外踱步，完全坐不安穩。

終於在申時一過的時候，病房的房門被打開了。

「郡主！」一見鳳棲梧，衛永言立刻迎了上來。

鳳棲梧摘下口罩，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微笑。

「手術很成功，永昌沒事。」

「多謝，多謝郡主！」衛永言臉上帶了狂喜，猛地一把就拉住了鳳棲梧。

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遲景墨眉頭就是一皺，上前不著痕跡地將鳳棲梧拉了過來。

衛永言似乎也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問道：「郡主，我可以進去看看永昌麽？」

「可以，不過他現在還在昏睡中，可能不能跟你說話。」鳳棲梧語氣也柔和了許多，因為他臉上的焦急和方才的狂喜，每一樣都發自內心，不像是騙人的。

至於他之前的話，不知是為了什麼，關於這點鳳棲梧可以再去查，只是她已經相信，他是絕對不會害永昌的。

「沒關係沒關係。」

衛永言疾走了兩步，身後的隨從沒有跟上，走到門檻處，他似乎是沒看到一般抬腳就進，結果被狠狠絆了一下，若不是旁邊的連翹眼疾手快，只怕他要摔個狠的。

「殿下！」那隨從驚叫了一聲，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我沒事，帶我去看看永昌。」

衛永言的胳膊搭在了隨從手上，跟著他一同轉到了病床之前。

鳳棲梧和遲景墨對視一眼，有些疑惑，就算是再著急也不至於被不高的門檻絆倒。

遲景墨點了點頭，鳳棲梧明白了他的意思，轉頭回了病房裏，遲景墨也隨後跟了進去。

病床上，永昌還沒醒過來，手上還打著點滴，頭上裹滿了紗布。

那隨從對衛永言低聲說道：「殿下，小皇子的頭上纏著紗布，手上還有東西。」

衛永言了解地點了點頭，這種對話很奇怪，鳳棲梧站在一旁決定看看再說。

衛永言臉上帶了微笑，低頭看著永昌，伸手輕輕放在了他的胸口處，感受到了永昌平穩的心跳。

隨從捧起永昌另一隻沒有扎針的手放到了衛永言手中，鳳棲梧頓時恍然大悟，滿臉的不可置信。

轉頭看向遲景墨，他臉上也是同樣的意外，只是轉瞬而過。

因為他們發現，衛永言竟然是……瞎的。

鳳棲梧先前一直沒有看出來，衛永言的眼睛那麼明亮清澈，完全看不出普通盲人患者毫無光亮的眼睛。

並且他每次都能準確看向某個人或者某個地方，走起路來也完全沒有盲人的試探，反而從容鎮定。

鳳棲梧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他面對自己的目光不閃不避並且沒有絲毫尷尬，那是因為他完全看不見！

遲景墨也明白了為什麼衛永言之前會認出他的身份，因為眼盲的人聽力都超常的準確，遲景墨曾經跟他說過一句話，導致他再見遲景墨之時就將他認成了朱雀樓樓主，而並不知道遲景墨現在的身份是宸王。

所以他才會說景公子似乎是感冒了，因為遲景墨在作為朱雀樓樓主的時候會刻意改變自己的聲音，這種改變普通人是聽不出來的，可對於身為盲人的衛永言，聽力是他的強項，他可以輕易地分辨出來。

衛永言身邊的隨從就是為他引路的，鳳棲梧一直以為隨從的攙扶是為了顯示衛永言的地位尊貴，現在看來完全不是。

皇宮設宴的時候，衛永言沒有隨從攙扶，卻依舊步履平穩，這樣的結果除非是對環境極為熟悉，那麼衛永言在來盛安之前，大概已經不知對著模擬的場景練了多久才到了這種程度。

衛永言雖然看不到永昌的樣子，可是聽著他平穩的呼吸，感受著他的心跳，衛永言知道永昌沒事。

「永昌還需要留在我這觀察些時日，等他頭上的紗布和線拆掉，如果恢復正常才能讓你帶他離開。」

鳳棲梧開了口，果然就見衛永言轉過身來，準確地看向了她，笑道：「有郡主照顧，我很放心，永昌好起來之前我不會帶他走。」

「恩，他現在需要休息，我們不如出去再說。」

鳳棲梧讓辛夷在這裏守著永昌，幾人抬腳往外走。

走到門口處，鳳棲梧突然開口提醒道：「當心門檻。」

衛永言明顯地一僵，隨後笑道：「多謝郡主提醒。」

幾人回到正堂坐定，衛永言淡定地等著他們問話，知道他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眼睛有問題。

「恕我唐突，不知二皇子的眼睛是何時看不見的？」

被問起自己的痛處，衛永言倒沒有任何尷尬，反而淡然答道：「自娘胎裡便是這樣。」

「難道不曾看過大夫？」鳳棲梧奇了，他身為皇子，再不受寵也會看過不少大夫吧。

他們崇濟皇室還真是，永昌先天腦瘤，他是先天眼盲，不知那個衛永旭有什麼先天病症。

「看過，只是都治不好，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看不見並沒有給我帶來太多的不便，反而讓我的聽力更加出眾，所以多年下來，我已經不想著要治好了。」

「你倒是灑脫。」鳳棲梧笑了笑，這衛永言的性子極對自己口味，於是她便問道，「如果二皇子信得過我的話，可否讓我查看一二？」

衛永言頷首道：「那是我的榮幸。」

從頭至尾，衛永言從未用本宮來自稱，性子謙和有禮，如今知道了他確實是光明磊落的君子，鳳棲梧就對他更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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