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王

成為王者的道路上，難免會遭遇到許許多多的波折，王者雲，有些犧牲也總是難免的。雖然一次次的告誡自己這樣的犧牲是必須的，但是當那些人死去的消息和屍骨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王燁還是會感覺到痛苦和悲哀。

他的心裏有一個墳墓，裏面埋藏著那些死去的人。

不會刻意想起，但卻也不會忘記。

所以當甲子提起了戊戌的名字的那一刻，忘記就記起了那個少年。

那個因為擅於易容和模仿被他當作親信委派了重任，那個不偽裝的時候笑的一臉天真，即便手上沾滿了鮮血仍舊十分單純的少年。

他曾經說，為了王，就算是死也不會皺半分眉頭的。

沒有人會把生死置之度外，王燁雖然是相信他的忠誠卻從未想過他真的會為了自己死去。

若是說他這輩子對不起誰，除了父親龐吉，也只有那個名為戊戌的孩子了。他怎麼會不記得戊戌呢，當初那個假扮耶律俊才然後為了陷害襄陽王，挑起大宋和大遼兩國裂痕而死去的飛雲騎。

其實當初的計劃並不是讓戊戌自爆害人，而只是讓他和襄陽王之間鬧點不愉快，最好帶個傷什麼的。沒想到他居然直接用自己的死亡，來完成了這個任務。

雖然這一切並非他的本意，他本是不想讓他死的，但是他終究是為了他而死，無法辯駁，也……不想去辯駁。

王燁緊緊的抱著公孫策，第一次產生了一種挫敗的感覺。當初引以為傲的金蟬脫殼的算計，現在想來真的是垃圾到了無以復加。

他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愛情，也失去了屬下的信任，他也真正的從中州王龐統變成了喪心病狂的耶律良才。

也怪不得他的屬下們不再信任他，他本來想要堅持的東西都無法堅持，又如何能怪戊戌的背叛？

看著王燁那痛苦的樣子，甲子卻並為露出快意的樣子，反而悲哀的說：「王，看來您還是記得他的……您知道他是報著一種什麼心態去赴死的嗎？他崇拜您，想要看到您君臨天下，他願意為您去死。可是，你居然要為了一個公孫策放棄你這麼多年的經營，你對得起戊戌的死嗎！現在……只要公孫策死了……您就還是那個至高無上的王……那個會統一土地的王！」

王燁沒有說話，而是抱著公孫策的身體，他能感覺到公孫策的身體漸漸的虛弱。他早在公孫策被刺的那一剎那就用內力封住了公孫策的穴道，但是這一刀已經刺入了心臟，顯然已經無力回天，就算封住穴道不讓出血太多，也只是能堅持多一會兒而已。

被王燁抱著的公孫策已經虛弱至極，他一直未曾說話，就是想要知道甲子殺他的原因。如今已經知曉了原因，公孫策也覺得自己算的可以死得瞑目了，他緊緊的貼著王燁的身體，輕聲說：「龐統……不要為我報仇，是我拖累了你。能死在你的懷裏，已經是我最好的歸宿了……」

王燁第一次開始憎恨這個世界，他真的好恨……機關算盡，得了天下……卻輸了他。

王燁的眼眶通紅，一個從未哭泣過的男人因為懷中的公孫策流下了痛苦的眼淚：「公孫策……假如有來世，我一定不去當什麼王爺，也不去當什麼皇帝，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來世還是不要遇到我了……我是你的劫，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如此難過……」公孫策閉上了眼睛，他安詳的躺在王燁的懷中，帶著滿足的笑意睡了過去。

他這輩子愛過一個人，也放棄過那個愛人，終於打算在一起之後卻沒有命去享受了。

也許有的人註定隻適合成為回憶，公孫策說自己是龐統的劫，可龐統又何嘗不是他的劫？若是沒有龐統，他還是那個大宋第一才子公孫博學，也許他會遇到一個漂亮卻也有才華的女子，但這個世界沒有如果，有的，只是殘酷和無奈。

白玉堂和展昭都眼眶通紅的傻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做……殺了甲子嗎？但是殺了甲子公孫策就會復活嗎？帶公孫策走嗎？他們明明是公孫策最親的人，但這一刻卻無法參與到這個故事之中，那是他們無法觸碰的……也沒有資格。

王燁抱著公孫策的身體，他沒有看甲子一眼，而是對展昭和白玉堂說：「你們走吧……帶著甲子去開封府。龐煜就在我住的院子裏，把他帶回去教給太師好生管教……」

「你是龐統。」哭紅了眼的展昭咬著牙說，他早該看出來的，能讓公孫大哥痛苦的人只有那麼一個……而當初的種種不明也逐漸理解，沒想到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局，而知道這個局的公孫策又該是多麼的痛苦？

王燁深吸一口氣，抱著公孫策站起來：「龐統已死，死在了那個戰場。而耶律良才也要死了，他會和公孫策死在一起。」

白玉堂心有不忍，不由得出言相勸：「龐大哥……你何必……」

王燁不等白玉堂把話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假如展昭死了，你可會獨活？」

「……願你們來世還能在一起……」白玉堂知道無法再勸一個心已經死了的人，說完這句話，白玉堂就拉住了展昭並把被點了穴的甲子一腳踹了出去，離開了這個本該讓他喪命的沖霄樓之中。

「但願吧……可惜，策他不想再見到我了。」王燁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他再白玉堂身上看到了自己，也在展昭的身上看到了公孫策……只希望他們可以沿著他們未曾走完的路，走到最幸福的那一步。

王燁吻住了公孫策的嘴唇，他的嘴唇好冰，上面還有血液的腥甜。

王燁把剛剛從白玉堂那裏順來的飛蝗石投擲到了天芒的盒子上，銅網鋪天蓋地而下，王燁反身把公孫策抱入懷中，在箭射下來的那一刻，點燃了手中的雷火彈。

把你我圈在一個網，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火光炸裂，屍骨無存。

沖霄樓倒下，裏面埋藏了太多的屍骨和鮮血，這個骯髒的地方，也埋藏了……一份驚天地泣鬼神的愛。

不知是真是假的天芒就這樣被毀掉了，大遼的國主和大宋的第一才子公孫策喪命其中，同時死去的還有許許多多的江湖人士。

而弄出沖霄樓的趙玦也被以勾結西夏造反，挑撥江湖人和朝廷的矛盾為由抄家斬殺。抄家的同時收出了更多和李元昊來往的信件可謂是證據確鑿。

由於遼主死於大宋，新任遼主也就是耶律良才的兒子登基之後就對西夏和大宋宣戰，撕毀了當年公孫策辛辛苦苦和大遼簽下的友好合約。而因為趙玦和襄陽王勾結對大宋不利的願意你，大宋也不可能和西夏聯手，便再次呈現出三足鼎立的狀態，誰贏誰輸，那都是後人的事情了。

而這一次之後，趙禎的算計和趙玦的醜惡也展昭也對朝堂失去了信心，直接辭官和白玉堂回到了陷空島，繼續去做他的逍遙南俠客。只是每年沖霄樓倒的那一日，他都會帶著上好的梨花白和白玉堂去廬州的一個山上，一起喝上許久的酒直到天亮才離開。

展昭和白玉堂一生都未娶妻也未有子嗣，只是收了兩個資質不錯的弟子，一起教養著，這兩個孩子將來也完成了他們兩個師父年輕的時候所做到的事情——瘋魔江湖。

而沖霄樓事件之後，失蹤許久歸家的龐煜變得更加乖巧懂事了，最後沒有靠龐太師和龐飛燕的幫助，自己考取功名當了官。不過他曾有意當大將軍，但卻被中州王已戰死沙場，不能讓龐家的獨子去邊關冒險為理由而拒絕了。

而龐飛燕……

他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和包拯說過話，而是意外的本分的在后宮裏生活，就連備受皇上寵愛的貴妃原本的柴郡主也未曾比得過龐飛燕在后宮的勢力。

龐飛燕的兒子後來當了皇帝，勵精圖治倒，且不重文輕武倒是頗有他舅舅龐統的樣子。而龐家也沒有成為劉家那樣的外戚，龐煜專心輔佐侄子，倒是創造了一個太平盛世。

幾十年之後，龐飛燕在后宮裏安詳的死去。

在死去之前她的腦海中出現了太多的畫面，那段青澀的還未曾開始就失去的愛情。

她的爹爹，她的哥哥，她的姐姐，還有包拯公孫策展昭白玉堂……

畫面一轉，她發現自己回到了少女時的樣子，她一把抓住了那個去參軍而好久未曾回家這次放假回家探望的哥哥龐統，死活非得讓他帶著自己去廬州玩。

她用恐懼的眼神看著龐統，好像生怕他不會答應一樣。

龐統笑著摸了摸龐飛燕的髮絲，帶著龐飛燕悄悄離家去了廬州玩耍。

剛剛到了廬州就看到一個青澀的少年穿著書生的衣服從書院裏走了出來，龐飛燕連忙跑過去抓住了那少年的衣角，笑眯眯的說：「大哥，這就是我給你找的嫂子。」

少年公孫策和少年龐統視線相對……這便是又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