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王

古人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但若是做了虧心事，就算你位高權重，權傾天下，看到當年被自己害死的人活生生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也會處於崩潰的邊緣——尤其是那人蒼老不堪，像是厲鬼索命的模樣。

變成化成灰都會記得你這句話也許過於誇張，但劉後卻是一眼就記起了眼前的人。

明明在大眾人眼中，白玉堂和展昭這兩個出眾的少年人已經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但劉後的眼中卻只有那個蒼老的婦人。

「劉娥，你還記得我嗎？」老婦人的嗓音沙啞又刺耳，但卻膽敢直呼當今太后的名字，可見這老婦人身份非凡，再看劉後驚慌失措外加一向淡定的八賢王那不可置信的表情，這個老婦人的身份已燃呼之欲出。

過大的刺激卻讓劉後冷靜了下來，她坐了回去，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藐視著那老婦人：「老天沒眼，你居然還活著。不過，你已經老成了這個樣子，看來你這些年，過得不好。」

面對劉後高高在上的威壓，她只是嘲諷般的說：「老天就是有眼，才會讓我這個走投無路的老婆子從這吃人的皇宮逃了出去，雖然蒼老不堪，倒也留著這條命，來找你索命。」

這般熟悉的鬥嘴模式，倒是讓劉後恍惚間有一種回到過去的錯覺，那時她還不是權傾天下的皇后只是一個普通的妃子……而眼前的這個女人，她是李妃，當年和她一起『懷孕』被劉後搶了孩子的李妃。

包拯也不是一個會看眼色的，不管這兩個曾經鬥得熱火朝天的女人在緬懷什麼的樣子，而是很直白的說：「這位就是當年被冤枉狸貓換太子，也就是當今皇上的生母李妃娘娘。」

群臣沉默，劉後也沒有說話，此番樣子倒像是肯定。李妃也沒有說話，再次回到這個吃人的皇宮，那種百感交集的滋味讓她暫時不想說話。

皇上也不說話，但是心中卻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他本以為劉後不疼他且爭□□勢，是因為這是帝王家的宿命，如今卻發現，那個讓他失望過痛苦過的母后居然不是他的生母，甚至是他的仇人。可是她卻扶持他登上了帝位，雖然是個相對傀儡的皇帝。

而這裏心情最為單純的也就是展昭和白玉堂了，展昭本來在包拯的吩咐下，根據線索去找一個老太太，在路上正巧遇到了竹馬的白玉堂，展昭一琢磨，自己這幾天幫包大哥辦事兒可累得夠嗆，正好抓著這白耗子幫忙辦事兒，不只能有個人作伴，吃穿用度還能提升一個檔次。

於是，白玉堂在還不知道前因後果的情況下，就被展昭坑上了賊船，還參與了這狸貓換太子的大案子之中。白玉堂眯著眼睛，心想展小貓你居然這麼托五爺下水，等這事兒解決了，非得讓展小貓好看。而展昭則是打個冷顫，想著白玉堂從陷空島帶來的大閘蟹還挺好吃的。

看氣氛這樣僵著，王燁想到了還躺著的龐太師就來氣，於是出言道：「包拯口口聲聲說太后並非是皇上的生母，當年的李妃娘娘才是。那如今太后娘娘和李妃娘娘都在這裏，不如尋個法子，比如滴血認親之類的，來判斷下真相。」

王燁其實也知道滴血認親不靠譜的，只要血型一樣就可以相溶。但是在這種情況，他大可做個手腳，讓劉後換太子的事情徹底定罪。

說著，王燁便看向公孫策，畢竟在場的人只有公孫策是熟讀醫術的，檢查生母血緣這種事情，自然是最適合他的。

公孫策其實是個誠實的人，所以他糾結的選擇說實話：「可是，滴血認親之說並非絕對可靠，但卻可嘗試下……」

「……」王燁心中無奈，這公孫策哪裏都好，就是太誠實了，不過……誠實才可愛。

而公孫策的話卻讓劉後的哥哥劉相找到了機會，他一臉的高高在上：「太后和皇上何等尊貴，怎可隨意放血。若是這滴血認親準確也就罷了，公孫策都說不準確了，又怎敢隨意嘗試？」

王燁看到劉相說話氣就不打一處來，他也有派人私下調查，害的龐太師中毒的可不就是這劉相的手筆？一時之間也拿出了那軍痞犯，很是不屑的說：「……你最好閉嘴，不然本王不介意幫你。」

「你！膽大包天！居然敢這樣對本相說話！」劉相抖著手指著王燁，他絕對不承認自己是被王燁給嚇到抖，而是氣到抖的。

「丞相啊……位高權重啊……」王燁似笑非笑的看著劉相，那樣子倒像是隨時讓這位位高權重的死去。

劉後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她知道她當年狸貓換太子的事情已經瞞不住了，但是她卻並未絕望，仍舊高高在上的說：「夠了！不要吵了。哀家承認，包拯說的都是真的。但就算本宮用狸貓換了太子又如何？沒有本宮，趙禎你能當皇帝？自古生恩不如養恩，難道你要殺了哀家嗎？」

「……」趙禎沉默，他一向憤怒自己在朝堂上沒有什麼話語權，但今日卻偏偏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顯然今日種種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王燁可不知道趙禎想什麼，隻以為趙禎要被劉後說服了，便道：「若是沒有當年狸貓換太子的事情，皇上自然還是太子，做太子自然也能登基為帝。而且他的母后還會是他的生母，母慈子孝沒有勾心鬥角，更不會有被后宮外戚架空之說，也不知……臣說的，對還是不對。」

王燁這番話說的膽子太大，也過於誅心，嚇得在場的臣子們都不由得感嘆不愧是能打的吐蕃不敢說話還欺壓大遼的中州王，就這敢說的架勢就是誰都做不到的。不過人家也有敢說的資本，顯然，只要他不造反，這個皇宮就沒有人敢動他一根毫毛，就算造反，最後是誰贏了這天下也是個未知數。不過這樣雄才偉略的中州王卻是一個大孝子，不得不感嘆人也是有完人的。

「龐統！哀家倒不知道你是如此的牙尖嘴利！」劉後怒極，但卻突然平息了那憤怒，顯然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眯著眼睛不懷好意的說：「不過，你卻不知當年這事兒也有你爹龐太師的手筆，你這般幫助李妃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不等王燁說話，那一直沉默的李妃卻突然開口道：「錯，當年龐太師雖然是做了錯事，但卻也是太師仁慈，在我逃出宮的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能保住這條命。」

終於知道了李妃活著的原因就是因為龐太師，劉後是真的氣到了，心想這龐家是不是和他們劉家有仇，這大的小的都給她使絆子！怒極之下，她也失去了理智，最後吐露了最後的真相：「所以……你知道龐太師為何這般兩面三刀嗎？因為他幫的不是本宮，而是皇上！你以為本宮真的權勢滔天可以假懷孕甚至用狸貓換了太子？你們李家當年功高蓋主，皇上擔心帝位不穩，才暗示哀家做了這個套，不然，你以為八賢王為何一聲不吭？龐太師和本宮毫無交情卻願意幫忙隱藏線索？因為這都是先皇的意思！」

先皇的意思……劉後這個說法是很有說服力的。

畢竟當年的劉後還是劉妃，而李妃的娘家卻也不是吃素的，能做到這個程度，也只能說有權勢更高的人的手筆。

而趙禎是真的差點就要崩潰的，娘不是娘而是養母還是害了生母的仇人已經不足以打擊他了，讓他更加崩潰的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他的親爹。而這一切的以為，都是為了一個字——權。

趙禎也知道自己不能倒下，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他的養母，他的生母，他的皇叔，架空他的大臣，挖掘出真相的才子，幫忙查案的少俠，還有……他曾以為會奪取他皇位的中州王龐統。

他最後還是冷靜了下來，用十分冷靜的聲音道：「太后迫害李妃已成事實，但卻終究對朕有養育之恩，你且回宮中念佛誦經，不得干涉朝政后宮之事。幫凶劉丞相等人剝奪官位，打入天牢！龐太師無罪釋放，但礙於中毒允許接入宮中，由太醫們全力救治解毒。包拯，公孫策，展昭，白玉堂留於皇宮之中等待封賞……中州王，朕賜你尚方寶劍，若是有人不服或趁機作亂，朕準你先斬後奏！」

「臣遵旨。」王燁微笑著接過那尚方寶劍，看著劉相的眼神那叫一個殺氣騰騰，讓本打算暗中做些手段的劉相是徹底斷了作死的念頭，當今聖上懦弱，這中州王可不是一個懦弱的……從他能把關押龐太師的大牢做的和龐府別院，還和劉太后明著杠上就能看出來了……不過，這樣的一個人，會乖乖的做這樣一個懦弱的皇帝的手中劍，而沒有一點野心嗎？劉相不靠譜的想著，甚至幻想到了兩個人未來針鋒相對的樣子，但顯然，不管那一幕會不會出現，他都已經沒有機會可以看到那一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