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顧湘睡得挺早的，加上她白天睡得也挺多，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

爺爺奶奶醒的更早，她起來的時候兩個老人已經從街心花園早鍛煉回來了，正坐在一起吃早飯。

奶奶看見她來了，就跟她招了招手：「快過來吃，買了你愛吃的煎餃。」

煎餃是南方人的叫法，北方都叫鍋貼，但是其實做法類似。

奶奶買回來的鍋貼皮薄汁多，聞著就很香，而且顧湘起來的也正是時候，鍋貼還燙燙的。不然一會兒涼了，再加熱了吃著也不夠脆了。

顧湘跟著爺爺奶奶吃早飯，奶奶說：「你怎麼不多睡會兒，現在才七點多。」

「昨天白天睡多了，晚上也睡得早。」

奶奶給她盛好了粥，「那你明天跟我們一起去鍛煉不？你們現在的小孩兒，一天天的都看書學習的，可不能搞壞了身子。身體最重要，知道嗎？」

顧湘說：「我知道的，我在學校的時候還晨跑的。就是放暑假了才沒繼續。」

「咱家樓下就有個很大的街心花園，可大了，好多人都在那裏鍛煉的。哦，對，還有打羽毛球的。丫丫，你想不想打羽毛球啊，我讓你爸爸買一副羽毛球拍讓你玩？」

顧湘知道他爸就是個愛睡懶覺的，他現在自己開廠，都是睡到九點起來，十點多才到廠裡。

這要是拉著他一起鍛煉，簡直要他的命，她說：「不用了，羽毛球還要看天，早上起了風就不能玩了。我明天跟著你們晨跑吧。」

奶奶還要繼續跟她說早鍛煉的好處，爺爺拿筷子敲了敲桌子說：「好了，讓丫丫吃早飯，粥都涼了。」

奶奶摸了摸碗，確實變得溫溫的了，就讓顧湘趕緊先吃。

他們正說著話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了響動。

沒多久，後媽換好了拖鞋進來了。

飯廳是半開放的，和客廳隔著一條走道。

顧湘和爺爺奶奶坐在飯桌旁看著她，幾個人對視著還挺尷尬的。

後媽笑了笑，「爸、媽，你們吃早飯呢？」

奶奶「恩」了一聲，明顯臉就掛下來了，「你這是一晚上沒回來？」

後媽就笑的更勉強了，「對，我朋友那裏有點事，我就過去跟她住了一晚。」

奶奶又問：「朋友？男的女的啊。」

後媽臉上的笑就有點掛不住了，「媽你這說哪裏去了，肯定是女的呀。」

顧湘正好喝完了一小碗粥，奶奶跟她說話的時候就跟變臉似的，一下子放柔了臉色，「吃完了？還要不要，我給你再盛一碗。」

後媽就上前搶著要拿顧湘前面的碗，「我來，讓我來。」

她幾乎是撲到顧湘前面，在奶奶站起來之前搶過了那個碗，然後去給顧湘盛了滿滿一碗白粥。

顧湘心說你從外面回來，好歹洗個手再給我盛啊。

或者你盛個半碗也行啊，偏偏還是滿滿一碗，她雙手的拇指都扣在碗沿上端給她的。=a=

這怎麼吃啊！

給顧湘盛完粥，後媽又幫著把飯桌上的空碗都收了，還拿著抹布給抹桌子。

顧湘又吃了一根油條，就放了筷子。

至於那碗粥，從頭到尾都沒碰的。

爺爺和奶奶其實早就吃差不多了，也就是陪著她再坐一會兒。這時候見她吃好了，就拉著她坐到客廳裡去看電視了。

飯廳留給了後媽收拾。她收拾碗筷的時候當然也看到了那碗一動都沒動的粥……

後媽把桌子收拾好了，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顧湘和爺爺奶奶看電視，順便聊聊天。

房子裏也沒有電腦沒裝網，其實也沒什麼好玩的。

到九點，顧爸爸起床了。

外頭日頭也毒辣起來，屋子裏升了溫，他就把客廳的空調給開了。

顧湘順手就把沙發上的兩條薄攤給爺爺奶奶蓋上了，就這還得了兩句誇獎。

顧爸爸要出門的時候，奶奶把他喊住了，「你怎麼就一個人出門啊？丫丫在家多無聊啊，她難得來，你就不帶她去玩玩。」

顧爸爸也挺為難。「我廠裡還有點事，我下午再回來。」

奶奶斬釘截鐵地說：「不行，下午多熱啊。她最怕熱了你不知道啊。」

顧湘就幫著他爸說：「我昨晚上出去玩過了，下次再去也一樣的。」

奶奶就瞪了顧爸爸一眼，「看丫丫多貼心，你就這麼當爸爸的？」

皇太后都要生氣了，顧爸爸也不能不答應了，就帶著顧湘出了門。

顧湘跟著出去了，還問他爸呢，「我們這是去哪裏啊？」

顧爸爸說：「你先跟我去趟廠裡吧，爸爸真有事要處理。就一會兒，午飯前肯定好。我帶你去吃好吃的，然後下午帶你去書城逛逛。」

一聽書城，顧湘就沒說什麼。這就是市裏才有書城啊，像他們縣裏最大的也就是一個兩層的新華書店。

說起來，這也是顧湘上下兩輩子第一次去他爸的廠裡。

她記得小時候好像經常去的，那時候夏天廠裡很悶，就聽到頭頂轉的嘩啦啦箱的吊扇。他爸出汗出的，頭髮都粘在額頭上。

有時候忙的沒空照顧她，就給她兩塊錢，讓她去前面的小賣部買一塊錢一瓶的玻璃瓶汽水。那個汽水的瓶子喝完了是要還人家的，顧爸爸給她兩塊錢，就是讓她在那裏喝了兩瓶再回去。

每次她都喝的直打飽嗝，那個小賣部的老闆是個很慈祥的爺爺，見她常去，還逗她說話。

當然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顧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好，廠也跟著搬了幾次。

後來爸媽離婚，顧湘連爺爺奶奶那兒都是偶爾去，就更別說去她爸爸的廠裡了。

顧爸爸現在開的廠位置不算好，但是租金便宜。

裏面的器材都是半自動化的，也不單一就是做琉璃瓦了，還會做一些其他的加工。

顧湘跟著他爸一路進去，看哪兒都新奇，就跟著東張西望的。

顧爸爸一路往裏走，迎面遇到了二三十個人都跟他打招呼，而他只要點點頭回應。

一直走到了某個車間，他找了車間主任說話。

車間主任先是看到了她身邊的顧湘，見她東張西望的，就問顧爸爸說：「這是來打暑期工的？」

顧爸爸又好笑又無奈地解釋，「什麼呀，這是我閨女。」

車間主任是個畢業沒多久的大專學生，立刻就鬧了個紅臉，怪尷尬地解釋道：「不、不好意思，廠長，我沒見過。」

顧爸爸擺擺手，「沒事兒，她不愛來這些地方。我就是跟你說，一會兒老王要來找你問這批貨，你先讓他到我辦公室來。」

車間主任答應下來，顧爸爸就帶著顧湘走了。

到了沒人的地方，顧湘還跟她爸說：「剛那人還挺有意思，還臉紅了。」

顧爸爸說：「小李，就是剛剛那個車間主任啊，大專一畢業就來我們廠裡了，幹了兩年一直表現很好。學歷又高，也肯做事，就是害羞了點。」

顧湘問：「大專生就算學歷高了呀？」

顧爸爸解釋道：「咱們這個廠一共也就一百人不到。小工廠嘛，來個上過大學的可不容易。當然啦，我們家丫丫是絕對不止念這麼多書的。爸爸還等你考大學，考研究生，考出國呢。到時候爸爸親自去送你出國。」

顧湘就想到了上輩子高中念完就輟學的經歷，勉強地笑著問：「就這麼確定我會念這麼書嘛？」

顧爸爸特別自豪地說：「可不是嘛，我閨女，那叫一個聰明。你放心，只要你想念，爸爸肯定供你。」

顧湘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顧爸爸的辦公室雖然不大，但是該有的裏面都有。

一張大大的辦公桌，一個真皮的椅子，桌上還配了電腦。

旁邊是幾個樣品櫃，還有放紙質檔案的架子。

顧爸爸就指著皮椅說：「你坐那兒玩電腦去。」一邊說一邊給開了空調。

沒一會兒，顧爸爸說的那個「老王」，也就是這裏的合夥人之一，就過來敲門了。

顧湘居然還記得他，小時候這個王叔叔就很喜歡逗自己，每次都是把她口袋裏的糖給藏起來，急的她滿場打轉，找不到就哭。

王叔叔當然也記得顧湘，一進來就跟顧爸爸說：「聽說你閨女來啦？」

顧湘站起來喊了一聲「王叔叔」。

王叔叔還挺高興地「哎」了一聲，「都長成大姑娘了，走大街上我肯定不認識了。」

顧湘也笑著說：「可不是長大了嗎？您現在藏我的糖，我肯定不哭了。」

王叔叔就哈哈大笑了起來，跟顧爸爸說：「你這閨女可比你有趣多了。」

顧湘跟他客套了兩句，顧爸爸就拉著他出去談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