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歡的座位被調開，還是被調到講台旁邊那種尷尬的位置。

就在老師眼皮底下，一看就知道是上課不認真的同學的專座。

顧湘本來以為她會低落一陣，畢竟誰都不想被人這麼看待。

但是林佳歡想的明顯是另外一件事。

課間兩個人一起上廁所的時候，她就悄悄跟顧湘說：「以後你不許跟她們比跟我好！」

顧湘沒反應過來，就問哪個「她們」。

林佳歡說：「還能是誰啊，就唐露露和李卉她們唄！尤其是李卉，你不許跟她好！」

顧湘囧了一把。

小時候的友誼好像確實就是建立在一起去小賣部，一起去上廁所上的。

如果位置坐遠了，結交了別人的小夥伴，確實很容易就把以前的朋友丟下了。

林佳歡被調走以後，顧湘的同桌變成了一個叫黃欣怡的女孩。

黃欣怡屬於那種成績不好不壞，長相不好看，但是也不醜，不話嘮也不內向的那種女生。

在班級裏面算是個透明人，存在感特別低。

連顧湘有時候都會忘記她這個同桌。

為了照顧林佳歡的情緒，後來顧湘去廁所的時候都會喊上她。

林佳歡這才沒那麼低落了。

顧湘雖然不太懂她的想法，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這種同出同進、做什麼都有人陪的感覺其實也不壞。

過了兩周，唐露露終於確定入選廣播站了。

顧湘聽她說一個年級就選一男一女。寧鵬被刷下來了，入選的男生是5班的。

全年級就10個班，成績好的都在1、2班，看來成績並不是考慮因素。

唐露露就說：「那個老師就讓我們站一排，然後給我們一人一張紙，一人念一遍。」

顧湘就問：「那紙上是繞口令？」

唐露露說：「不是，就普通的一篇作文。」

顧湘也弄不清了：「那老師怎麼選的啊？」

唐露露說：「不知道啊。」又小聲補充，「但是寧鵬念到一半的時候，老師就說讓他不要駝著背。」

林佳歡插嘴說：「這還不簡單麽，就看誰長得好看唄。咱們班寧鵬長得是不錯，但是老師嫌他駝背，就把他刷了唄。」

顧湘不信。

林佳歡問唐露露：「5班那個男生是不是長得很帥？」

唐露露沒直接說帥不帥，只是說是個戴眼鏡的挺斯文的男生。

……看臉的世界已經夠過分了！

……還帶看身材啊！

後來有一次課間，廣播站的指導老師來找唐露露。

顧湘趁機往窗外瞄了一眼，看見是個戴著頭巾，一頭大波浪黃色捲髮的年輕老師。很有幾分藝術氣息。

林佳歡也看見了，就說：「哦，是她啊！」

顧湘問她是誰。

林佳歡撇撇嘴：「好像是校長的什麼親戚吧，北京學美術回來的。」

在那個時候，在北京上過學的人是很了不起的。

外省的人要想考過去，分數還是很難達到的。

當然藝術生兩說。

過了幾天，有一天自習課的時候，指導老師和蔣老師突然過來了。

趙蕾正坐在講台上看紀律。

蔣老師就進來對她說：「選兩個人出來。一會兒跟楚老師去。」

說完蔣老師就走了，可能又去開會了。

楚老師，就是那個廣播站的指導老師今天穿了件淺紫碎花的連衣裙，捲髮挽在腦後，還化了妝，嘴唇塗的紅紅的。

楚老師進來說：「人選好了帶我辦公室去。記得好好選，我要班花。」

因為楚老師總是打扮的特別城裏氣，所以學校裡的學生大部分都記得她。

所以楚老師一說要「班花」，大家都覺得肯定是要帶出去培訓個什麼才藝。

是跳舞？還是搞個合唱隊？

確實聽說現在學校都在搞素質教育來著……

班級裡一時哄鬧起來。

趙蕾喊了幾聲「安靜」，但是用處不大。

柴子禦和寧鵬，一前一後把門關上了，省的聲音傳到外面去。

這鬧下去也不是個事兒，顧湘只能拿出班委的自覺來。

她撕了個作業本，裁成豆腐乾大小的紙片，發給了大家。

投票的時候同學們還是交頭接耳，鬨笑不斷。

大概過了五分鐘，顧湘說：「可以了，收吧。」

收的時候也不順利，有些調皮的男生明明寫完了，但是故意用手壓著紙條，不讓她收。

氣的顧湘差點一人給一個腦瓜子。

收起來以後，因為怕趙蕾覺得自己搶了她的風頭，顧湘就讓她唱票，柴子禦在黑板上計票，她回位置坐著了。

一頓統計下來，唐露露票數最高，得了22票。其次是一個叫吳雪的女生，得了16票。還另一個叫王雁的女生，得了8票。

還有幾個女生得了一兩票，顧湘有印象，其中又兩個女生長得挺不好看的。要麼特別黑，要麼特別胖。看來又是男生的惡作劇。

而真正讓顧湘意外的是，她覺得趙蕾也聽嬌小可愛的。

但是趙蕾才得了4票。

果然趙蕾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了。

但是楚老師沒說要幾個人。趙蕾因為票數低，就想讓前三個女生去。

顧湘看她眼眶紅紅的，就想幫幫她，就提議讓被選到的女生都去，反正除去那兩個被捉弄的女生，一共就五個人。

她們去楚老師辦公室以後，教室裡的紀律還是挺鬧。

以顧湘的心理年紀，她也做不出扯著喉嚨喊「不許講話，注意紀律！」這種事。

但是好歹她是副班長，還是王老師的課代表，同學們都有點怕她。

連後排講話的男生的講話聲音都變小了。

但是還是有「嗡嗡」的說話聲。

沒多久2班的錢老師就來了。

錢老師開門一進來，班級裏面立刻安靜下來了。

錢老師就很嚴肅地說：「外面就聽到你們班的講話聲！全年級就你們班鬧，還1班呢！回頭我要跟你們蔣老師說說，就你們這樣也配進1班？」

話說的挺重的，班裏面連口大氣都不敢出了。

錢老師特別不屑地說：「怎麼啦？剛才還挺能的！現在全都啞巴了？繼續講啊！」

說完錢老師還不走，繼續站在門口盯著他們。

其實錢老師和蔣老師關係好，所以蔣老師不在，錢老師過來看看紀律，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學生不這麼想啊！

他們覺得錢老師既然是2班的班主任，那帶好自己2班不就好了？來管他們1班幹嘛！

而且他們蔣老師都沒說過這麼重的話！錢老師哪裏跳出來的？

顧湘就聽到後排傳來一句：「我們不配進1班，你們2班配啊！」

後排的議論聲就又開始了。

還好蔣老師站在走廊裡，沒有聽到。

但是如果繼續下去，那就不能保證了。

顧湘就笑著過去跟錢老師說：「老師，是我們班委管得不好。楚老師說要找同學幫忙，大家都特別踴躍！」

錢老師看見是顧湘，態度就好了一點：「老師找你們幫忙，你們就能隨意破壞課堂紀律了？」

顧湘賠笑道：「對啊對啊，我們班同學就是太積極了，所以才沒注意到可能會影響到2班。」

錢老師放緩了態度說：「也不是影不影響的問題，紀律還是得抓的。」

顧湘連連答應，客客氣氣地送走了錢老師。

錢老師一走，班裏面的說話聲就有點死灰復燃的趨勢。

顧湘也挺煩的，就把書往講台上一拍：「要講話的出去！別給1班抹黑。」

倒是沒人像沖錢老師那樣沖她了。

紀律就回復正常了。

蔣老師一會兒過來了，看到顧湘坐在講台上，就問她說：「他們去趙老師那裏啦？」

顧湘點點頭。

蔣老師環顧了一下班裏面，嘟囔了句：「怎麼都喊得女生？」

……誒？班花還能是男的麽？

蔣老師又隨口跟顧湘說了句：「趙蕾和唐露露都去了，你怎麼沒去？」

班裏面就鬨笑一片。

顧湘也臉頰發燙。

班花什麼的跟現在的她八竿子打不著呢！

好在蔣老師也沒繼續說，而班裏同學因為蔣老師在也沒敢鬧得太過分。

自習課快結束的時候，那幾個女孩都回來了。

幾個人都臉頰通紅，氣喘籲籲的。

蔣老師可能也從錢老師那裏知道了他們班紀律不好的事情，就在班級裏面強調自習課的紀律。

沒幾分鐘，放學鈴聲響了。

收拾書包的時候，顧湘看唐露露臉上還紅紅的，劉海都結在一起，倒想是做了劇烈運動，出了很多汗的樣子。

林佳歡擠眉弄眼地湊過來問。

唐露露的臉就更紅了：「別說了，丟死人了！我們一去，楚老師先是問我們怎麼讓她等這麼久，趙蕾就說選人費了點時間。然後楚老師就說怎麼都選的女孩兒，然後就讓我們搬花了！」

「啊？」聽到的三個人還不是很明白。

唐露露就半蹲下來做了個搬東西的動作：「這個『搬花』！」

三個人樂死了。

唐露露又羞又惱：「別笑了！好幾盆大花香水月季，我們從楚老師的辦公室送到校長辦公室。校長辦公室在五樓啊！我現在手還抖呢！」

顧湘笑的都咳嗽了！

真是鬧了個大烏龍！

後來蔣老師也知道了這件事把顧湘喊去辦公室。

蔣老師也挺樂的：「聽說咱們班還組織了個班花選舉？」

顧湘說：「看楚老師穿那麼好看，又說要選人，還要旬班花』，大家都誤會了。」

蔣老師哈哈直樂：「我說呢，怎麼選這麼幾個嬌嬌弱弱的女生去給楚老師搬花！細胳膊細腿的也搬不動啊！」

顧湘又臉紅了。

他們都給帶溝裡了。

她還是領頭的呢。

楚老師選漂亮學生進廣播站的事情，已經在同學之間傳播開來。

大家心裏都給楚老師打上了「以貌取人」的標籤。

加上那天她又穿的特別好看。

居然沒人往別的方面想。

或者也有人想到了，但是又被大多數人的思路給繞進去了。

別人都當一樂，連蔣老師都沒怪他們胡鬧。

但是顧湘在意的不是這些，她還記得蔣老師問她「你怎麼不去」的時候，同學們促狹的鬨笑聲。

顧湘很羞恥地想，看來不能繼續安靜地做個胖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