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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母養兒手劄》114| 3月繼母養兒手劄
第一百一十三章

薑程氏和姚程氏被安排兩個相鄰的小院子裏。

地方雖然不大,一個小院子裏就兩間廂房,一間下人房,但是位置都是很好的,四通八達,去府裡哪處都不用走很遠。

她們倒也是夠住了,除了她們自己和帶來的兒孫,還有就是一個老媽媽。這老媽媽也跟成國公府裡那種有賣身契的和家生子不同,而是僱到家裏幫忙的。因此本質上說還是自由身。

每個人都分到了像這樣的裏間外間隔開的屋子,在她們自個兒家裏當然是不能想的。而且袁璐看她們自己沒帶伺候的人,就給她們每個人配了一個丫鬟。

姚程氏在自己的院子裏轉了一圈,然後就姚小溪去隔壁薑程氏的院子看看,聽到姚小溪回來說兩邊的院子差不多大,這才安了心。

到了用夕食的時候,眾人就聚到了老太太那裏用飯。

飯菜是袁璐安排的,因為不知道她們愛吃什麼,就讓廚子們做了老太太家鄉一帶的菜色。也多加了幾道葷菜。

然後這飯桌的座次也是要講究的。

按輩分說,薑程氏和姚程氏是老太太那輩分上的人,她們三個就該挨著坐。她自己倒是無所謂,但看高斐那對這她們的生疏勁兒,如果真按輩分排,袁璐覺得這頓晚飯肯定得對著一章黑成鍋底的臉吃了。

於是便老太太做上座,薑程氏和姚程氏等人就往她的右手邊按輩分一次坐開。高斐就坐在老太太的左手邊,再往下就是袁璐和三個孩子們。

老太太屋裏這日也換上了一張長方形的黃花梨大木桌。一頓飯也總算吃出了一些熱鬧的感覺。

一邊吃飯一邊聊天,薑程氏和姚程氏的總算不那麼拘謹了,老太太也主動挑一些陳年舊事講,漸漸的幾個人就都打開了話匣子。光顧著說話不吃飯了。飯桌上就聽到三個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語的。

成國公府的規矩雖然不嚴,平時也沒有這種時候。

澈哥兒看他祖母聊得那麼歡,就有樣學樣地問他哥哥說:「哥哥這兩天學什麼呢?」

泓哥兒低聲說:「前幾天和你說了啊,在學百家姓,還有好多沒學過呢。」

澈哥兒「哦」了一聲,又隔著桌子喊姚江:「表哥表格,百家姓你學過嗎?」

姚江只在村裏的私塾上過幾天課,就搖搖頭說:「沒學過,我們先生還在講千字文呢。」

澈哥兒還想再說話,高斐已經側過頭開始看他了。

澈哥兒被看的縮了縮脖子,還覺得怪委屈的,祖母還在說呢,怎麼就管他呢。

袁璐身子往前傾了傾,擋住了高斐的視線。

高斐瞪了她一眼,她跟感覺不到似的,只是給澈哥兒的碟子裏夾了一筷子菜,輕聲和他道:「吃飯呢,不許頑皮。你祖母多年沒見親人一時忘情,你可不許趁機搗蛋。」

澈哥兒跟他娘笑了笑,繼續專心致志地吃自己的飯。

袁璐和澈哥兒說完話,高斐還在看她。

她若無其事地跟他笑了笑,嘴裏確實不客氣地問:「您看著我幹嘛?我臉上有菜?」

換做平時,就算是在老太太面前,高斐也不會讓她這樣擠兌不發作,但這天的日子到底不同,老太太難得開懷,高斐還真就忍了。

袁璐得意地彎了彎嘴角,一偏頭就察覺到姚小溪也正往他們這裏瞧。兩人視線相會,姚小溪不急不忙地對她笑了笑。最是平常的一個表情,在她臉上卻自有一股風流。

用過夕食,老太太和兩個姐妹說話。

幾個孩子也是湊在一旁嘀嘀咕咕的。

袁璐時不時地和老太太搭搭話,時不時的去聽聽孩子們說的俏皮話,也算自在。

薑秀珠和姚小溪話也不多,也是老太太和她們娘提到她們的時候才回答一兩句。

高斐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在旁邊也就是個擺設似的乾坐。於是便跟老太太交代了一聲說回前頭。經過袁璐身旁的時候,他對她揚了揚下巴,「你跟我來。」

袁璐搖搖頭說:「我不去,我跟老太太一起說話。」

高斐深加重了呼吸,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你跟我來。」

袁璐仗著他擋在自己身前,其他人看不到她的表情,還跟她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一遍嘴裏還再說:「您有什麼事明日再說不行嗎?難得府裡這麼熱鬧,我也跟著多說活兒話。咱們府裡平時也怪冷清的,您就容我這一回吧。」那委屈的口吻簡直就像在說高斐要是把他拉走,就特別不人道似的。

高斐恨得都快開始磨後槽牙了。

他們僵持的這一會兒工夫,屋裏人的目光也都彙集到他們這裏了。

澈哥兒一看他爹欺負他娘,立刻就要衝過去……結果沒跑兩步,就被他哥哥拎了後勁的衣裳,掙了兩下都沒掙脫。

泓哥兒知道他弟弟眼下正被他們的爹盯得緊,這時候要是再出什麼錯,以後的日子估計就更不好過了,因此任憑澈哥兒怎麼扭,他就是不鬆手。

老太太就隔著高斐對袁璐說:「他喊你去便去吧,我這不用你陪著。」末了還加了句,「兩夫妻都多大了?還在人前鬧脾氣,也不怕人看了笑話。」立刻就把他們這僵持對峙說成夫妻間玩鬧的樂趣了。

袁璐老臉一紅,也是尷尬的很,隻覺得薑程氏和姚程氏看自己的眼神都曖昧了。

她這愣神的功夫,高斐已經拉住了她的手腕,直接把她從座位上提了起來。袁璐被拉的一個踉蹌,隻覺得他另一隻手在自己腰間虛扶了一把,整個人站穩之後就又被拉著走了。她這時也沒臉看老太太等人的臉色和眼神了,就亦步亦趨地跟上了高斐的腳步。

高斐腳步不停,跟牽兒子似的把袁璐一路拉了出去。

等出了老太太的院子,袁璐忍無可忍,沉聲道:「所有人給我退開二十步!」

第一個跳開的就是三善。二和緊跟其後……

人都退開之後,袁璐甩了甩手腕,「您現在可以鬆手了吧。」

高斐鬆了手,輕輕地哼了聲。

袁璐揉了揉被捏的發痛的手腕,「您有話就說,何必跟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道人家動手?剛是人多我顧忌著國公府的面子,不願讓人看了笑話……真要讓人知道您這樣一個衛國殺敵的將軍回了家就只會用蠻力打老婆……」

高斐瞪大了眼睛,「我什麼時候打你了?」

袁璐就伸出手腕給他看,她皮膚白,那被抓過的一圈紅痕就特別扎眼。

她那手腕伸的都快砸高斐臉上了,高斐隻覺得眼前一段欺霜賽雪的白,再想到那滑膩如脂的手感,就不自然地撇過頭去,「知道了,下次不碰你就是了。」

那不自然的樣子看在袁璐眼裏就是心虛了,她趁機道:「那我就先告退了,您也回書房早些歇息吧。」

高斐一個「慢」字還沒出口,她已經提著裙擺小跑開了。那腳步邁的,就跟有人在後頭追似的。只是她這人素來講究,這麼失態的時候還真少。

高斐看了看之前抓她手腕的那隻手,撚了撚指尖,那滑膩的觸感依稀還在。

青江是看到自家主子跑了,才從提著燈籠跟上去的。

袁璐跑了一小段路才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

青江在後頭追的也夠嗆,好不容易趕上了就一邊撫著胸口喘氣一邊問:「您這跑什麼啊,黑燈瞎火的,您也不怕摔著。」

袁璐也也是一陣大喘氣,「誰說我不怕、我就是怕載個大跟頭才等你跟上來的。」

「那您到底跑什麼呀?」

袁璐回頭張望了下,確定高斐沒跟上來,才繼續說:「我怕他打我啊,我這身子骨可挨不了兩下的。」

青江就說:「國公爺雖然有武藝在身,可從來沒對府裡人用過粗呀。」

袁璐又把手腕伸給她看,「真打是不會,但就他這手勁,隨便碰一碰也是夠嗆。」

青江提近燈籠照了照,看到紅痕也是心疼不已,「他怎麼對您下這樣重的手?明日怕是還要腫起來了。奴婢回去了就找消痕的葯給您擦。」

袁璐將袖子往下拉了拉,「不擦藥,腫了才好,讓他知道自己做的好事才好。」

青江就勸她家主子說:「您也不要老這樣和國公爺針鋒相對的,他平時不計較,可您老這樣……萬一他真惱了呢?」

袁璐撇撇嘴,「他不讓我管澈哥兒,還不許我給他添點堵了?惱了便惱了,我還惱他呢。大男子主義,獨斷專行!」

青江雖然也不太懂她說的那個什麼主義,卻也明白她主子的意思,眼看著也勸不了什麼,就輕輕嘆了口氣。這一天天的,從以前的吵嘴,到互相下絆子、扔東西……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這些事兒怎麼看也不像國公爺和他家主子會做的事,倒像兩個鬧矛盾的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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