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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蘇爽世界崩壞中》54.53
柳泉沉默了。而系統菌也同樣沉默下來。大概是它覺得自己應該說的都說過了,再囉嗦下去就會脫了自己無為而治的高冷人設吧。

在系統菌重新潛下去之後,柳泉又獃獃地四肢攤開躺了很久,然後突然從床上一骨碌坐了起來。

還是這個已經看得熟悉了的房間。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絲絲縷縷地投射進來。

一切都像是一個最普通的、美好的早晨一樣。

完全沒有什麼不同。

完全就是一個平凡的日子。

但是她卻坐在這裏,四顧茫然,感到一陣不知所措的迷惘與孤立,像是沉溺在最深最黑暗的海底,眼耳口鼻都浸滿了冰冷的海水,身體裡每一寸血管都突突地跳著,耳朵裡嗡嗡亂響,大腦也一團混亂。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你所要擔負的責任。】

這個沉穩醇厚的聲音,突如其來地回蕩在她一團漿糊般的腦海裡,如一道劈破混沌天空的閃電般,震得她渾身的血液都彷彿凝固了一霎那。

【……有的時候,那些是只有你才能擔負得起來的責任。這種時候,沒什麼可驚慌或者擔心的,也不需要迷茫。因為那是只有你自己才能完成的事情。】

不在預期之中的眼淚,茫然地湧上了眼眶。

我很害怕啊……

這種不知不覺間,開始信任著什麼人、想要不自覺地依賴著他人的友誼的感覺,是非常糟糕的……

令人感到恐懼。

恐懼著有朝一日永遠失去了這樣的機會,自己又重新變回了一個人獨自面對整個世界的時候,該怎麼辦呢。

難怪有人會說,讓一個貧窮的人,乍然體會到了無邊的富有,再奪走他的一切、讓他回歸貧窮,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那些已經習慣去享受的關切或支持,已經習慣去存有的奢望,知道自己的每一次努力都會獲得美好的報償……這比一直生活在黑暗無望裡,還要可怕一百倍。

你知道你即將失去什麼,卻無法挽回這一切,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啊。

【你聽從你的內心最想追求的事物,為此作出犧牲一切的覺悟,並且付出令你痛苦的努力……這樣的選擇,不是比什麼都要珍貴嗎?】

當這種美妙而有磁性、曾經讓她每一次聽到都讚嘆不已的聲線,重新在她腦海裡響起的時候,這一次她卻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把頭低了下去。

有一道濕潤的痕跡沿著眼角,慢慢劃過臉頰的側麵線,很快終結在她的下頜處。

手機的鈴聲,在一片安靜的室內,乍然響起。

柳泉剛要去接,卻驟然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自從上次她偶然聽到那首名為「青春glory」的歌之後,她就把這首歌設定為唯一的手機鈴聲了。但是現在響起來的鈴聲,毫無疑問並不是那首歌——不,甚至連日語歌都不是——這一首歌所用的語言,是她十分熟悉、卻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的母語!

柳泉愣了片刻,腦海裡系統菌突然又毫無預兆地出聲了。

【玩家,請先接電話。】

柳泉下意識地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撲過去拿起手機「喂喂」了兩聲。

對方似乎微微一怔,然後才說道:「……我是手塚。」

……又是他。

和上一次一樣,雖然不是刻意為之、也不是劇情註定,但是在她因為某種突發事件而感到彷徨的時刻,手機的來電,總是這個人。

他好像也並沒有什麼主動要拖著她從黑暗的深淵裏爬上來、重新回歸球場的意願。不,不如說是他總是表現得那麼沉穩鎮定,旁人很難從他的表情變化上讀出他內心所想的事情吧。然而每一次在她產生了疑問或者迷茫的時候,他也總是會異常認真地經過思考、給出他最真誠的答案。甚至在她自己都還不能肯定自己的實力之時,伸手推了她一把,將她推上了通往勝利的賽場——

和他那位原作中的官方CP(好了事到如今還要扯這個梗到底是為什麼呢?)跡部大爺並不一樣。

跡部大爺的風格是一旦認定了她還值得挽救一下,不應該就此終生沉淪在最深最黑暗的海底之後,就會用著一切大模大樣冠冕堂皇看上去散發著王霸之氣、卻有點自以為是的關心和命令,散發著那些很容易讓對方產生逆反心理的強大好意,不管怎樣也要強行把她拖回正路上來,逼迫也好、說教也好、甚至是發怒也好,也要激發出她內心中最後的一點尊嚴和希望,表現得比她自己都要堅定地相信著她的才能與真心,相信著她的骨子裏會是一個比外在所表現出來的更好的人——

雖然拉拉雜雜地想了這麼一大堆,但是對方在電話裡所說的話,她也一個字都沒有落下。

「……現在,有空嗎?」

柳泉有一瞬間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雖然聲音仍然沉穩清直,但是……尊敬的手塚部長!你你你沒有忘記你是在給一個女生打電話吧?!向一個單身少女問、問這種問題的話……多、多多少少都會引起一點不必要的誤會的啊……!

她深吸了一口氣。

「是的。」她低聲答道。

「好,那麼就可以放心佔用你一點時間了。」手塚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問題有可能會產生歧義,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的傷勢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跟自己的教練和團隊溝通之後,已經決定要繼續參加北美的硬地賽季比賽……」

他再度停頓了一下,這正好給了柳泉表示驚喜的時間。

「真的嗎?!太好了!現在距離美網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手塚君一定能夠完全康復,趕上美網正賽的!」

「……啊。」手塚卻好像有點遲疑似的,微妙地應了一聲,好像在斟酌著語言,最後似乎覺得就這麼坦率地說出來也沒什麼不可以,於是說道:「我的教練替我在那邊預約了一位業內十分出名的醫生……他希望我儘快到他那裏去做全面的檢查,好確定下一步如何一邊比賽、一邊治療的最好計劃……」

這種語氣開始讓柳泉也覺得有點疑惑了。

「這、這是好事啊!希望手塚君能夠在好醫生的幫助下,毫無後顧之憂地全力出擊呢……」她試探著應道。

「……今晚就走。」手塚突然說道。簡單的幾個字,卻猶如當頭丟下一個大炸彈,炸得柳泉一時間獃滯了片刻。

「今、今晚?!」她不敢置信地重複了一遍。

「……啊。」手塚稍微頓了一下,才這麼應道。

柳泉彷彿感覺有一盆冷水從頭一直澆到腳。

不,並不是因為手塚打算出國而一直到快要上飛機之前才告訴自己的這件事實,讓她覺得自己那些好感度算是白刷了——而是因為這個事實橫亙在眼前,讓她更加清晰地體會到離別來勢洶洶的腳步,如同一頭吃人的怪獸那般,一步步地逼近她的面前,令她無法抵擋。

「手塚君,今晚可以允許我去機場送行嗎?」

在她自己能夠反應過來之前,一個放在以前決不會出口的問題,就這樣脫口而出。

柳泉先是自我驚詫了一霎那,然後卻又釋然了。

只是想在永別之前當面說一聲再見而已……這種要求無論如何是不過分的吧?!

系統菌似乎也沒有提出異議的意圖呢。

反而是電話那邊的手塚,聞言似乎非常吃驚,停頓良久,似乎呼吸都沉重了一霎那,才慢慢答道:「……啊。」

最後,他似乎也並沒有反對呢。

……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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