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睡醒的常青表情木然，她抹了抹嘴角確認形象完好沒有口水，沒骨頭的後癱蹭著椅背。幾秒鐘後，意識到安德森和她說話了的常青，操持著標準教科書口語的語調：「Excuse，我沒聽得太清楚，請你重說一次。」

動作神經過人及時扶住車門的雅各布，垮下嘴角又上揚，出乎意料的局面讓他的笑容有些不協調。他真沒見過幾個女孩和常青一樣，一本正經的要求男孩重新表白。

安德森的表情也有點微妙，讓他看起來不那麼陰沉和不合群了。

常青向上拉了拉雅各布的外套，試圖拉遠點距離，擋住安德森噴出的熱氣。她皺眉道：「能距離我遠一點麽？不看著別人雙眼說話很不禮貌……我快變成鬥雞眼了。」

「我是說，歐呂爾，做我女朋友。」

「外面下雪了，奎爾和安柏瑞問你要不要出去活動。」

安德森和雅各布的聲音同時響起，解圍的雅各布對上安德森憤怒中依然很陰霾的雙眸，無辜的聳聳肩微笑道：「我聽安柏瑞說歐呂爾剛才還在念叨『下雪多好』，我認為你也會喜歡的，安德森。」

常青有點冷，安德森的臉色陰得要下雨：「我不需要一個喜歡著著名愛德華.卡倫前女朋友的小子教訓我。先追到你的夢中情人再說吧，布萊克先生。」

雅各布也收斂住笑，不笑的他看上去很危險：「如果我是你我會管好嘴巴。」

低氣壓讓常青缺根線的腦袋重新運作，她站起身避開安德森，側身擠出座椅。常青站在兩個男孩中間，面向安德森：「你的喜歡我非常感謝，但是我認為你並不了解我。」

沒想到有天會進入兩個吵架的男孩之間，雖然他們不是為了她。常青依舊感覺有戲劇化的荒謬。比起不知道她底細突然表白的安德森，她情感和理智都偏向於共患難過的雅各布——這難道就是戰壕戰友之情？！

伸手向後推雅各布，示意他後退。摸到雅各布皮帶和牛仔褲的常青飛快的收回手：「安德森，你的話讓我和我的朋友都很不舒服。所以，我不能接受，請你道歉。」

安德森陰鬱的勾起嘴笑，目光落到雅各布握住常青手腕的手掌上，意味不明：「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這麼做。真是非常愚蠢。」

雅各布很想回一句那對你眼中蠢人表白的安德森你又是什麼？

但手掌裹住的常青手腕緊緊繃住，使眼神冷凝的雅各布努力維持著僅有的平靜。他很想拉開常青給眼前的安德森一頓教訓，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朋友面前脾氣很好的雅各布有時是個任性的小夥伴，他乾脆的拉著常青快步離開，不禮貌的把安德森晾在原地。

客車覆蓋了層白雪，六菱形的雪片組成指甲大小的雪花，連接了整個天地。

常青享受的閉上眼。

雅各布往上提了提常青身上的外套，攤開手掌望向天空。他的嗓音帶有變聲期的沙啞，說話時獨特的尾音和他的笑容一樣，特點鮮明：「你看他的樣子，簡直把你當做囊中物一樣。你的麻煩真夠多的，歐呂爾。」

「要來當超級英雄解救你的朋友嗎，雅各。」

「你的身材太寡淡了，歐呂爾。」

漫天飛舞的雪花齊齊一頓，三三兩兩湊成一團，紛紛砸向雅各布。早準備撒腿就跑的雅各布雙臂擋住頭和臉，埋頭猛衝。他的聲音中帶著笑：「是誰說不喜歡隨意使用超能力的，住手！停，歐呂爾我有話要說！」

常青拋了拋雪球，停下追逐。

雅各布抖了抖滿身的雪，他烏黑的髮絲快要變成全白了。指指他不厚的長袖體恤，他問：「你就是這麼對待剛救了你的恩人？」

常青帶著點俏皮的頑劣，故意攏了攏雅各布的外套：「嗯？還有什麼要說的嘛，我的救、命、恩、人？」

雅各布身上的雪簇簇落下來，連他拍打不到的後背也同樣。

「我從未見過安德森和人說那麼多話，你要小心。他是認真的。」雅各布站到常青面前，他的身體正好能把風雪擋住：「我剛才去處理人偶了，你還好嗎，他沒對你做其他的事吧？」

常青不太清楚的搖搖頭：「大概掖了掖衣角？然後就一直盯著我看了？說實話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你口中陰鬱自閉了幾年的人，會突然對我感興趣。……等等你是說人偶？」

安德森後來的表現霸道的不像是會為她溫柔掖衣角的人。常青很困惑，安德森對她的佔有慾來的莫名其妙，她總感覺違和和忌憚。

寒風中雅各布的耳垂帶著醺紅，談起人偶他的眉峰幾乎擰成一條線：「我在你身邊的時候它正好摸過來，帶著刀。」見常青半點意外的表情沒有的低頭思索，他生氣了：「看來你並不意外，你認為你能處理的很好，歐呂爾女士？」

常青繞著雅各布走了一圈，低頭看雪地的腳印，雙手合攏背在背後。雅各布不耐煩的皺起眉頭，想拉住她。

在雅各布行動前，常青停了下來：「操控人偶的人是不是在我們之中？人偶應該跟不上車子的速度，只有躲在人的行李中。它們那麼大，不可能不被發現吧？」

「歐呂爾！」

拉過雅各布的手掌，常青引領他攤平手掌，一團不斷改變形狀的冰跳躍在他們的手掌中央。由衷感到開心的常青，把她的心情以耀眼的笑容表達：「我也不想我的朋友太替我擔憂，我的心情你能夠理解的對吧，雅各。你看，有進展我立刻就和你商量了。」

雅各布垮下肩膀和嘴角，拿常青沒辦法了的他示意她繼續說。

常青小心措辭道：「你有沒有覺得，安德森可能就是那個操作人偶的人？嗯，我是說他出現的情況很巧合。如果你被人偶嚇走的話，他能夠救我。但你出去處理人偶了……他早不來晚不來，在那時候接近了我。」

大男孩雅各布的表情獃滯。和到達福特斯小鎮沒幾個月的常青不同，他和其他的男孩一起長達，即使安德森今天的表現很反常，他仍然沒把安德森和人偶師聯繫到一塊。

還有安德森莫名其妙的愛戀，想起來很反常的事情雅各布也只是認為安德森到了期待真愛的年齡，雖然他很不樂見其成。

沒有任何證據的單方面猜測。常青不確定雅各布的選擇，是信任有特殊能力的新朋友，還是相信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孩。

常青很擔憂，就差在臉上寫了。如果福特斯唯一知道她能力的朋友都不信任她，她……

雅各布抽出和常青交疊的手掌，帶著團雪揉上了她的腦袋。他的笑容讓人體會到安心的味道：「奎魯特人的傳說，矮小人的族長多半是性格奇異的老人。安德森的脾氣的確很奇怪，但你不能認為別人喜歡你很奇怪就懷疑。」

常青默默收回手掌，低下頭握緊拳頭。

雅各布竟有種常青是被拋棄的大型犬的錯覺：「你這是在懷疑你自己的魅力，女孩。不過你說得對，我們應該查一查安德森。連卡倫家的存在都可以接受，我沒理由懷疑我朋友的看法。」常青的模樣像是隨時會哭出來，沒預料到開玩笑的嚴重後果，雅各布頓時手忙腳亂：「好吧，你覺得我們先跟蹤還是直接拷問。歐呂……抱歉，你看起來很難受，我不想這樣。」

卡倫一家，在保留地的奎魯特後裔中很被警戒。

奎爾.亞德瑞曾經和常青講過卡倫家的傳說。全家皮膚蒼白的卡倫家在福特斯的學校非常受歡迎，但保留地的學校裡他們就像是病毒和笑話。

奎魯特的傳說中卡倫家是敵對的族群，因為定下協議才能和平相處。卡倫家從來不會踏入奎魯特人的地盤，相反奎魯特的祖先也不能侵入卡倫家的地盤。

本來雅各布不信這些，小時候他還住在福特斯，成天在傳說裡卡倫家的地盤玩耍。

可遇見常青後，發生的事情顛覆了他太多從小的認知。

常青咬了咬嘴唇，她的舉動像個信號。原本還在猶豫的雅各布拉過常青，將她抱進了懷裏，因緊張而綳直的雙手交疊擱在她的後腰。

原本想要說話的常青徹底僵住，漫天的冰雪似乎瞬間拋棄了她，她熱的想找個雪洞鑽進去。鼻尖儘是雅各布帶有汗水鹹味的體溫味，耳邊回蕩的也是雅各布獨特的嗓音，臉頰的觸感是雅各布蓬鬆的發梢……

「不要哭。歐呂爾，我不想看見你哭。我為我對你的不信任道歉。」

「我發誓那是一個玩笑，不要哭好嗎？」

「歐呂爾？你還好嗎？」福特斯男孩還不能很好理解天朝男女授受不親的含義。擁抱是種很真誠的表現，雅各布認為他的道歉已經足夠真心了，但還沒有說話的常青讓他忐忑。

他害怕一低頭就看到女孩的眼淚。

在這之前遇到危險的時候抱過雅各布的腰，但這次的感覺顯然無法和以前相同。心臟跳得飛快的常青猛勁推開雅各布，外強中乾的低吼：「雅各布你休想抄到任何作業了！」

「歐呂爾，我成績沒那麼差……」

「那還不快把你的作業本交粗來！」

「……如果你想要。回家後我去找你，需要補習嗎。」

「誰讓你擅自說去我家了！雅！各！布！」

雅各布在努力讓自己不笑出聲來。他知道這很不適宜，但常青的表現讓他感覺意外的可愛。為避免女孩徹底暴走，一向有話直說的男孩默默的吞下了到嘴邊的誇獎。

常青你現在那麼像被踩尾巴的貓你家人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