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牛頭赤手空拳來了一擊，在蔡晉臉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蔡晉全神戒備，卻是咧嘴一笑，一副不正經地對道蓮說道：

「二姑娘，先帶師傅他老人家離開，這裏交給我。」

道蓮這時候自然是不能丟下他不顧。搖頭道：「我不走，大不了一起死。」

蔡晉似乎很了解道蓮的強脾氣，於是大聲喊道：

「你不是白癡吧，你應該知道，連你跟師傅都傷成這樣，我又能撐多久。你死不要緊。可師傅現在傷成這樣，能不能救得活還是未知數，而你又是掌門繼承人，你難道想要天師堂後繼無人嗎？」

道蓮眼中流露出一股憤怒，她肯定不甘心就此離開，可眼下的局勢，確實是對天師堂非常不利，所以遲疑了片刻之後，緩緩扶著重傷的張道君站了起來。應該是伺機準備離開。

蔡晉雖然也不簡單，可同時面對兩大地府陰司，連我都看出他有幾分顫抖，同時要戒備著身後，以防另外一位危險人物突然襲擊。

牛頭看出了他的擔憂，冷笑道：「不必擔心，他是不會出手的，你的對手只有我。」

蔡晉狠道：「牛頭大士，你的牛角，真的好醜呀！喝！」

蔡晉大喝一聲之後威勢大振，道蓮扶著張道君趁機退後幾步，正準備轉身離去之際，卻見蔡晉眼中血絲盡露。

因為牛頭已經從他一刻也沒有挪開的目光中消失了。他吐了一口唾沫。猛地轉身，果不其然。那個如鬼魅般難纏的對手。已經擋在道蓮的面前。

牛頭陰聲狠道：「我有說過要讓你走嗎？」

道蓮怒氣一盛，竟然是一掌朝著牛頭劈去，牛頭迎上一掌，雙掌相擊，竟然是生生將旁邊的一面牆給震裂了。

不過道蓮原先負傷很重，這一次衝擊，自己的傷勢更為明顯了。

「喝！」道蓮扶著張道君，倒退了好幾步。

牛頭大概是知道，道蓮是術法的天才，這般年紀已經擁有匹敵地府陰司的能力，放任著不管，將來會成為大患。所以牛頭繼續撲殺上去。

蔡晉眼見這一幕，想要上前阻止牛頭，卻已經為時晚矣。

「砰！」

轟然巨響之後，卻見牛頭用兩指抵著道蓮的腦袋，冷哼一聲說道：

「受死！」

話音剛落，牛頭瞬息萬變，另一手結下一個古怪的三式印記，連續三步重打在道蓮的玉堂、華蓋、璿璣三處穴道。道蓮頓時一口熱血噴出。

而蔡晉驚詫的絕望聲，也傳到了我耳邊上，他沉聲念道：

「這是……玄天指法，你身為地府陰司，好狠毒啊！」

還沒結束，封住道蓮的三處穴道之後，牛頭再補上一掌。隻覺那手掌好似穿透了道蓮的身軀，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被這驚世的掌力震出了多少米。

退敗之後的道蓮已經是全身盡傷，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痛，讓她不停地在地上抽搐翻滾，漸漸地意識開始模糊，只能蜷縮在牆角，呆望著眼前。

若是常人受到牛頭的這兩式連擊，怕是早就一命嗚呼了。但道蓮居然還能喘著氣，牛頭蠶眉一皺，再看看自己手掌上的淤青，詫異道：

「咦？難道是……血禁掌？」

蔡晉見道蓮一時半會沒有性命之憂，似乎放心了許多，可如今被牛頭這地府陰司正面輯殺，這一次怕是他師傅師姐兩個人都性命難保。

只見蔡晉擺開架勢，兩把青銅色短劍立在身前，抱著一線生機準備迎戰。全力一擊，不容有失，否則必死無疑。

牛頭毫不將他放在眼中，鄙視道：「和本司作對，只有死路一條。」

蔡晉力拔全身，金色氣息從體內不斷湧出，道家術法修鍊到一定的境界，周身就會被金芒所所包裹。

不過蔡晉是釋放出的氣息，給人的感覺跟張道君和道蓮都有點不一樣。眼看腳下的石板被擠壓得粉碎，核桃般大小的碎粒跳動不止。

憑藉這樣的氣勢也稱得上是狠角色了。但他很清楚，眼前的對手更是絕對少有的危險人物，勉強能做到玉石俱焚就算是萬幸了。

蔡晉大喝一聲，身後金光暴漲，僅是微微向後一推，已經將祠堂上的石板震得一片狼藉。

見此一幕，牛頭淡淡放話：「有能力敗我，那便放你們三個一條生路。」

「不是三個，還有你葫蘆裡的女嬰！」

「那就說定了！」

蔡晉怒吼之後，全身金光飛煞而出，再聽他狂吼道：

「斬鬼神！」圍鳥討巴。

隨後驚變出現，先是蔡晉周圍的光芒漸漸被奪去，他的身體，慢慢隱藏在黑暗之中。一眨眼的功夫，他周圍的黑影形成一層膜，像黑色水球一樣不斷地蠕動，還能張牙舞爪地變化著各種奇異的形狀。

在「斬鬼神」成型的時候，牛頭穩穩站在殘破的地板上，面對著那個形狀怪異的黑色影膜。

而遠出的道蓮縮在角落，緩緩勉強支撐著起身。

也不知是蔡晉繼續催動，還是影子不受控制，竟然瞬間膨脹開來，將道蓮他們，還有牛頭和馬面都吞噬殆盡。

可蔡晉還是用盡最後一絲絲陰氣，發出氣勁，將道蓮跟張道君的身體推出了「斬鬼神」的捕殺範圍。

期間，牛頭不動如山，袖袍輕輕一甩，就這麼不知死活地等著被對手的影子吞噬掉。

影膜外側凸起的變化也不再模糊不清，而是像一把把貼著符紙的銅劍插在影膜之上。

緊接著就是一陣陣兵器刺穿盔甲和肉體的響聲，和一陣陣充滿絕望和痛楚的哀嚎。我聽得出來，這個聲音是牛頭和馬面傳出來的。

也不知持續了多久，夜，終於恢復了最初的寧靜，難不成只有當人都死了之後，才能感受到黑夜真正的面貌嗎？

過後，蔡晉的術法「斬鬼神」終結，蔡晉氣力透支過大，雙腳一軟，重重跪在了破石堆上。

汗水浸透了凌亂的發梢，臉色蒼白的連抬頭的氣力也沒有了。

然而這時，我似幻似真的視線之中，牛頭正鬼魅般出現在蔡晉的身後。

蔡晉大概是深感背後一陣肅殺襲來，自己這幅身軀，要躲開已經是不可能了。

卻是下一刻，牛頭的身後閃出一個身影，是已經重傷的道蓮，下一刻，道蓮陰柔的聲音回蕩在祠堂之中：

「死穴，天突穴」

又是一陣轟天巨響，牛頭和蔡晉所在的位置足足被炸出一道直徑五米，深兩米的巨坑，氣流飛瀑衝出，更是將祠堂兩側厚厚的圍牆徹底震碎。

牛頭龐大的身軀就這麼被道蓮震飛了出去，而道蓮落魄的身影，不穩地站在蔡晉旁邊，而道蓮的手中，確實抓著一隻紫金葫蘆。

只見她緩緩將葫蘆打開，在葫蘆口的位置施了一陣法訣，幾股煙氣飄蕩而出，其中一股泛著金光的煙氣，被道蓮收入掌中，而另外幾股飄蕩了幾下之後，卻是朝著空中飄去，離開了祠堂。

也不知牛頭在祠堂劈裂的地板上匍匐了多久，最後攀附著殘垣般的牆壁站起，全身上下，都是鬼氣渙散，儼然是傷得不輕。

那馬面面目表情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沒有要阻止的意思，突然拍著手掌稱讚道：「厲害，厲害！你這小道姑，等的就是這一下，對嗎？先前張道君和牛頭兄鬥法的時候，你也是在等待這個機會，不過張道君沒能製造這樣的機會，所以你，情願讓你師傅受傷，也要繼續等。這男子原先應該是跟你一起來的，不過一直隱蔽氣息，藏在附近，後來跟牛頭對決，製造了這個機會，你再出手重傷牛頭。實在是高明！」

道蓮雖然落魄不堪，可仍是流露出一聲微笑，說道：

「看來你倒是不像那頭牛一樣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