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晉本不是出手闊綽之人，確實是沒有辦法，世風如此，只能隨波逐流了。他從左口袋摸到右口袋，就是不見半點值錢的東西出來。

最後在左手的袖子口袋裏頭摸出來一碇前明的佛琅金，遞給那鬼店主手中。

呵呵，這下估計蔡晉心裏頭要吐血了。

「從這往東行走，過了五株紅番樹，再往那黑簾子一進，就能去到葯市了。佟掌櫃就在裏頭。」

鬼店主所指的地方，是後門的一條巷子，那巷子相對於外面大街道上的車水馬龍。顯得較為冷清。

說完我們正要踏步向前走去，準備朝著後門那條深巷走去的時候，卻是被突然從門板後邊伸出一個頭的鬼店主給攔住了。

鬼店主隻一臉肅容地叮囑蔡晉說道：

「三位客人，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喲！」

「咦？仁兄有什麼關照的嗎？」

「嘿嘿！裏面的規矩，可不像外邊做交易那麼簡單。」

那鬼店主向我看了一眼。詭笑了一下。

我乍一下會意，他娘的又要錢，我向胡威示意一下，胡威擼擼袖子做出想要揍他的姿勢，鬼店主隻得合攏了嘴巴。湊到我們跟前低聲說道：

「既然你們要找尋名醫佟掌櫃，那我就告訴你們，佟掌櫃號稱『回春鬼手』，起死回生這些尋常名醫無法做到的事情，在他的醫術面前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這名頭，在葯市裏邊是十分響亮啊！他手裏的靈藥，不比別人少。不過……」

鬼店主頓了頓，「他並不是尋常物品能偶應付得了的。他有一個怪癖，在替人治病之前，需先看來者，若來者是個有緣人，則醫病分文不取。若是話不投機之輩，重金不往。」

「哦？竟然有這種事情？」我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本來醫者在人命關天之時，行醫救人，乃是本分才對，出了錢，就得替人治病才是啊！但既然作為葯市裏存活的角色，有點怪癖倒也不奇怪。

「要不怎麼叫做怪癖呢？我可警告你，你可不要在這位『回春鬼手』面前無禮，傳聞他的來頭可是不小，並且是軟硬不吃，任何人的面子都不肯給，只看緣分。」

只見那鬼店主朝天一敬，顯然是對那個佟掌櫃十分之敬畏。

「他有一句口頭禪：起死回生三世冤，非有緣人不治。」

我愣愣點頭，隨即又是搖頭苦笑，這世間，真是什麼怪人怪鬼都有。

不過蔡晉卻是對那鬼店主丟出一句：「屁話，小毛孩兒，我蔡某人第一次來鬼市的時候，你還沒死呢！」

說完蔡晉就往前走去，我們一路數著樹：「第五株紅番樹，現在是一、二……」

我們沿著深巷往前隻走了好一陣，總算是來到第五株紅番樹的位置。這比起外頭的湧動街道，簡直就像是兩個世界一般，堪稱是門可羅雀。

而到了這棵樹的位置，我也總算是見到了鬼店主所說的那面黑色簾子。按照鬼店主叮囑的，這簾子自然不是輕易能進去的。

我瞧見，在簾子的外頭，擺著一張破桌子，而桌子旁擺放著一張睡椅，一位身著錦衣綢緞的，正躺在那睡椅上閉目凝神，一手扇著羽毛扇，顯得極為愜意。

在這的背後，站著兩名健壯的守衛，從陰氣上感覺，應該不算是十分之強，不過見那一副孔武有力的軀體，也足以震懾不少膽小之徒。

蔡晉從容走了過去，沒理會那身後的兩隻鬼物，而是直接對著那躺在睡椅上的笑問道：

「看家，我有事情要找佟掌櫃，能不能行個方便？」

那人睜開一隻如炬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瞪著蔡晉看了幾眼，隨後目光落到我跟胡威的身上，目光深邃地笑了笑說道：

「你們三個，是人，來找佟掌櫃？好膽量！」

「嘿嘿！你們葯市開門做生意，應該不會排斥人吧！」我見這並沒有驚駭之色，顯然也是經常和人打交道，所以挺了挺胸膛，更加理直氣壯。

「那是自然，鬼市之內，廣結四海賓朋，陰陽通行無阻。只要是有錢有利，我們自然是十分之歡迎了。」那微微坐起，伸伸懶腰問道：

「不過，佟掌櫃今天沒空。你們改天再來吧！」

這話一說完，我跟胡威臉色有些難看了，正要發作。這明擺著就是要哄我們走呀。

可是蔡晉還沒發話，他可是老江湖了，一聽就知道裏頭的門道，所以話鋒一轉，說道：「那好，既然佟掌櫃不在，就，不找他了，我來求葯。」

「什麼葯？」

「我們要四株上等靈藥，『鬼頭菇』。」

「哦？那價格可不便宜。不知道客人做足了準備沒有？」

他又從口袋裏掏出十碇前明佛琅金，遞給他看了幾眼。

那本身還懶洋洋的，一見著這前明佛琅金，豁然起身，臉色在微微驚愕之中，也是有一抹喜色浮現。

「我敢來葯市，自然也是有備而來。沒點像樣的東西，又豈會來這裏丟人現眼？」

「說得好！痛快！我最喜歡和痛快人做生意。」那一拍桌子，也是性情大好。

我到是有些不耐煩了，這樣子磨蹭還要到什麼時候，忙問道：

「那麼，我們可以進去了？」

我跟胡威正要往前邁入那條簾子的時候，卻是被一隻粗壯有力的手臂給攔了下來。我眉宇之間閃過一絲怒意，森然道：

「掌櫃的，這是？」

「哈哈哈哈！客人別誤會，這是葯市不成文的規矩，入門之前，先與我握手一次，也算是聊表誠意互信。」

胡威大概是感覺到了不妙，將我拉到蔡晉身後。蔡晉微微一笑，伸出手說道：

「我來！」

那掌櫃的率先向蔡晉伸出一隻五爪猙獰的手掌，蔡晉打量了一番，也是一把握住了那迎來的手掌。

和蔡晉僅是短暫地握了握手，那掌櫃的眉頭頓時聚成一簇，想必他也是萬萬沒想到，這個看似弔兒郎當的糟老頭，也是手段不凡，不免令他有些驚駭。

我總算是弄明白這握手禮數的真正意圖了。一來是要試探來者的實力，畢竟這葯市裏面多數都是不見得光的東西，若是真的來了高手，也可以早早做足準備。

而另外一個意圖，自然也為了通過這試探，來震懾來者，讓他們在裏面安分做買賣，不要鬧事。

這的是一舉兩得的好手段啊！

這個在葯市外頭擋門的掌櫃一定也不小，幸好有蔡晉帶頭，不然怎麼也進不去。

「好了。客人請進去吧！」那掌櫃的向我們三個做了個揖，沒有再對我們進行阻攔。

蔡晉先行，我朝著那掌櫃的瞪了幾眼，也跟隨進去。

穿過那道黑色簾子之後，又順著一條廊道階梯，往地下走了大概三層樓的路。算是進入了那地下交易場所。

到了裏面我才覺得，這稱作為「葯市」的地下交易場所，裏面交易的東西見不得光，裏面的環境也真的是漆黑一片。我這放眼望去，根本看不見周圍人的容貌，但我卻能夠感覺得到，這裏面有各類鬼物、人在湧動，熙熙攘攘的，大概有數百位。而這一眼掃過去，唯一能用眼睛看到的只有兩種東西，一種是閃閃發亮的金子，一個是雙方交易的物品。

粗略逛了一圈之後，我算是摸清了這葯市的交易規則。這是一個近似圓形的場所，圓形的中心是買家流動的地方，而在圓形的周邊的牆壁上。有一個個櫃枱，櫃枱上同樣是用著厚厚的簾子遮住，看不見老闆的容貌，唯一能見到的就是桌面上，被燈光照得發亮的金子與交易物品。

我四處打量了一番，因為在這黑乎乎的一片裏面，誰也不認識誰，不敢貿然向別人詢問，隻得順著那些櫃枱一處處往前查看。

蔡晉轉了一圈，終於是在一處顯得頗為冷清的櫃枱前，停住了腳步，我湊前一看，這櫃枱與別處不同的地方就在於，櫃枱上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就連那唯一的油燈，也顯得極為黯淡，顯然不是買東西的模樣。又聯想起那鬼店主所提及的，「回春鬼手」通脹鼓的怪癖，直覺告訴我，這裏，就是那個佟掌櫃的所在。

「葯兄，真是好難找啊！」

一言作罷，只見蔡晉一式符紙上手，六道金符就這麼朝著簾布後面的身影擲了過去，這突然的舉動，把我跟胡威頓時給嚇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