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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裂書生》第二十九章 太乙湖畔
終南鋪錦繡,

疊畫翠山屏。

太乙山真色,

何從覓聖靈?

徒留風景在,

空照黃昏寧。

朱恩站在太乙宮外,看著日落依山的景色,不由感慨著。紫宮太乙門裏,卻空無一人,師父和師叔都不知道何處去了。一乾人等,都在商量著這出乎意料的情況。朱恩自心裏盤算。依司徒文姬所言,師父是在臨近的南五台彌陀寺。中了狻猊護法使的暗算,並沒有說太乙門也被幽煞門暗算了。或許是太乙門一早收到師兄的提前告知,為預防幽煞門,所以轉移迴避了。紫宮太乙宮裏,已經是人去樓空多時。看樣子是走的匆忙,觀裡事物擺設,還像有人住著一般。師父既然能遣密信告知師兄安危,定然此刻是隱藏在一處,安全之所療養。所以朱恩也不著急,不過現在天色漸晚,看情形,得在這空觀留宿一晚的了。

「先生,爺爺他會去了哪裏呢?」一旁如蘭有些擔心的問朱恩。

「蘭兒不必憂慮。師父既然跟師兄報了平安,想必此刻是在一個安全之處。不久一定能找到他老人家,或許不用尋找,也自會有人來告知。」朱恩看著愁眉緊鎖的如蘭,安慰道。

「為什麼會有人來告知?」如蘭不明所以。

「師叔他們或許是為了避開幽煞門,才會離開這裏。而我們現在人多浩蕩,走哪裏還不透露了風聲去麽。師叔門下一定會有人通知的,蘭兒莫擔心哈。」朱恩說著,瞅了一眼旁邊獨自沉吟的司徒文姬。

司徒文姬剛好也看過來,相對無言,卻自忽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先生是擔心我的存在麽?」司徒文姬問道。

「不,我只是好奇。你怎會年紀輕輕,就身居幽煞門的朱雀護法使要職?」朱恩笑著問:「這得多大的能耐和本事,才可以被一代凶魔任九霄委以重任?」

「我可以不回答麽?」司徒文姬想了想,微笑著回應。

「可以。」朱恩說,一旁如蘭卻是大失所望狀。

「先生。」劉綏走過來對朱恩說:「現在天色近晚,我們便在這太乙觀裡,住宿一晚了吧?」

「好的。」朱恩回答:「還請道長勞煩各位道兄打理,再看這地方是否還有留下的糧食,以備晚膳。」

「是的,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只是…」劉綏說著看了看司徒文姬,遲疑道:「是否要派個專人,看守這妖女?」

「不!我只要跟著先生…跟著如蘭妹妹。」司徒文姬跳起來,趕緊地說道。

「你跟著我們作甚?」如蘭聞言有些生氣。

「除了先生和你,我誰都不相信。」司徒文姬說。

「你…」劉綏聞言微慍。

「好吧。」朱恩見狀說道:「連日來的奔波,想必道長與各位道兄也都辛苦了。今夜就由我和如蘭看著她吧,道長還要多照看幼薇等人,看看是否餘毒清了。」

「是,謝先生關心,貧道感激不盡。」劉綏感動裡,彎腰作揖施禮道。

「毒龍堂主麻努,不敢拿我的性命開玩笑,他所給的一定是真的解藥。」卻是一旁司徒文姬,篤定自信的話語。

「哦?即使因此而影響了幽煞掌門任九霄的計劃,也在所不惜?」朱恩聞言,打量著司徒文姬笑語。

「....」司徒文姬微愣,復語:「你這是要套我的話呢?不管你信不信,我對雄圖霸業,不感興趣。」

「哦?這更奇怪了。你對我們下手的時候,可是沒見一點猶豫啊?堂堂任九霄的得力助手,卻有私心?如此何能一雪前恥,重振江湖?」朱恩一連反問。

「哼...也只是各為其主..更何況掌門的宏圖大志,不是你們可以想見的。」司徒文姬說完,忽而笑了起來,看著一旁,凝神細聽的劉綏眼裏閃現的微光,說道:「難不成,你還想對我嚴刑拷打,逼問秘情?」

「.....」劉綏一愣,微訕:「我們名門正派,言而有信,不肖此為。」

「哈哈哈,此女巧言令色,心思詭異,道長不必理會她。」朱恩對劉綏笑語。

「先生所言極是。」劉綏趕忙答道。

自一番客氣後,都去忙了,唯剩下朱恩三人,站在太乙宮前的斜光墟照裡,卻是美景佳人相得益彰。爛漫紅雲山晚色,光輝交映夕陽浮。親親如蘭,猶自愁眉凝結煩心事,想是掛念著爺爺的安危。而司徒文姬,也是風姿綽約賽金花,沉吟裡,不知道又在打著什麼鬼主意。唯獨朱恩,像個局外人,一會看看美景,一會看看身旁兩位美人。一個羞花碧玉親密無間,一個妖嬈嫵媚神秘莫測。

「你看雲的時候離我很近,你看我的時候離我很遠。」卻是司徒文姬映著霞光,對朱恩幽幽的話語。

如蘭聞聲一怔,驚醒,就瞪了瞪朱恩不悅狀。朱恩也是一愣,復哈哈然:

「那我看蘭兒的時候呢?」

「你看如蘭妹妹的時候,我以為你是在看我。」司徒文姬說道,卻一改日裏的輕浮撒潑,而似一本正經起來。

如蘭本來聽朱恩說看自己的時候,就有些羞怯,又聽得司徒文姬這麼一說,心就提起防備來,且聽是怎麼個說法。而朱恩自也疑問道:

「為甚?你倒說說,我看著蘭兒的時候是什麼眼神?我看你的時候,又是什麼眼神?」

「你看如蘭妹妹時,是想著親親所愛的眼神,你看我時,是猜我心思,探究我是怎樣個人的眼神。」司徒文姬笑著說道。

『親親所愛』?卻聽的如蘭,暗自一陣意外的歡喜;『猜我的心思』卻聽得朱恩,眼睛微微發亮。

「好吧,誠如你所言。」朱恩接著問:「可又為甚呢?你還是沒說清楚,為什麼覺得我看蘭兒會是看你?」

「不說,你問如蘭妹妹,她肯定知道。」司徒文姬自吃吃地笑起來。

「嗯?….」朱恩自也感覺到了些什麼,卻看著如蘭就要生氣起來的樣子了,趕緊說:

「蘭兒別聽她胡說,她怎麼想,可也不關咱們的事。她自是來添亂的,咱不聽她瞎擺呼啊。」

「哼,我去看看幼薇姐姐。」如蘭心裏明白,可是仍覺得不痛快,自不願在這獃著,往觀裡跑開了去。

朱恩臉色一緊,就微慍地看著司徒文姬。沒曾想她自也是一點兒不害怕相讓,笑裡坦然的凝視朱恩,與之較起勁來。大眼瞪小眼,就這麼瞧了半響。瞧的朱恩如大海覓針,幽深無底,卻瞧的司徒文姬戚戚訴訴,似有所怨起來。哎,罷了。朱恩嘆了口氣,自轉身進了太乙宮。

是夜,

微涼。

風起處不見歸鄉路。

濁酒,

昏黃。

舉杯時未語淚卻先流。

聲聲句句,自是司徒文姬羸羸弱弱的感傷啜泣。一旁的朱恩與如蘭愕然。這女人,一會妖嬈嫵媚蠱惑人心;一會撒潑無賴惹是生非;偶有巧笑倩兮,似個閨秀,現在又自悲悲戚戚,不曉是唱的哪一齣戲?

太乙宮裏,有一山間湖泊太乙池,十餘畝的水面,彷如高山群嶺中的一張明鏡,懸於半山,鬼斧神工。湖畔『翠微亭』裡,水光瀲灧月色如畫,輕風拂面景色怡然。朱恩、如蘭、司徒文姬三人,亂世難能恰逢其時,正好觀湖賞月,以茶代酒,吟詩頌曲。沒曾想興到濃時花濺淚,這司徒文姬,忽個兒自己感傷難過不已。一會兒看看如蘭,一會兒看看朱恩先生,自輕輕哼哼唱了起來:

「惜惜此光陰,如流水。東籬菊殘時,嘆蕭索。繁陰積,歲時暮,景難留。不覺朱顏失卻,好容光。且且須呼賓友。」

卻分明是當今皇上李存勖,《如夢令》裏的部分詞曲。那曲子有點熟悉,如蘭依稀覺著是在哪裏聽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似有所問的看了看朱恩,朱恩便在俯首,在其耳畔私語:

「我和你夜探刺史府時,那伶人唱的就是這個。」

『啊』如蘭聞言恍然大悟,方想說什麼,被朱恩擺手製止住。卻看司徒文姬停止了哼唱,楚楚可憐地抹著淚。

「你們兩個,自在我面前親昵著吧,也不知道竊竊私語著,怎麼的看人家笑話了。」司徒文姬抹去傷心淚,換了個嬌俏神情便嗔起來。

「不敢,朱雀護法使大人明察。」卻是如蘭打趣挪揄的話語。

「啊...如蘭妹妹,好討厭,你這是在笑話我麽?」司徒文姬破涕為笑地說道:「哼,我知道你們心裏不相信我,時時提防著我。」

說著,幽幽地看著這太乙湖畔,山光月色玉涼如水,一旁的先生和如蘭,溫敦善良似不染紅塵。復說道:

「不怕跟先生和妹妹說,從我跟掌門醞釀籌備,重出江湖至今,卻是今夜,才真正覺得是自在歡愉...」

「為甚?」朱嗯問道。

「不為什麼....」司徒文姬幽幽說了句,忽沉默不再言語,卻漸漸的疲累神色不堪貌。

如蘭見狀,猛然想起一件事來,連忙對朱恩說:

「先生,今天日裏封了她的氣穴,好多個時辰了,如若封了太久,輕則傷了內臟元氣,重則毀了一身功力,形同廢人。」

「啊...」朱恩驚起:「蘭兒趕緊,解了她的穴道吧,若是她有何不測,則是我們不仁不義了。」

「不必了吧,先生。」卻是司徒文姬阻止的話語:「若能做回一個普通人,像先生妹妹這般,逍遙自在沒有那些個欲*望加身,也挺好。何況...你不怕我若恢復了功力,不利於諸位麽?」

如蘭聞言一愣,看向朱恩,朱恩說道:

「蘭兒快解開她的穴道吧,我在這看著她。」

「也好...有先生守護著多好...只怕如蘭妹妹會不樂意呢...」司徒文姬說著,卻是力氣不續的模樣。

「事到如今,還是沒個正經,哼...本性難移。」如蘭聞言微慍,提掌運氣拍過去,為她解開穴道。

「啊...」司徒文姬一聲長長的呻*吟,身軀忽的一顫,癱軟在坐墩上。

「她這是怎麼了?」朱恩問如蘭。

「不知道,怕是封穴太久了,要一時半會才能恢復。」如蘭說道:「要我幫她運氣疏通一下經絡麽?」

「也好。」朱恩看了看羸弱不堪的司徒文姬,說道。

這司徒文姬一副憔悴花容,楚楚的惹人憐惜,朱恩卻忘了對方是什麼身份了。如蘭方自伸掌運氣抵向司徒文姬的後背,眼前一晃,司徒文姬竟然閃到身側,扣緊了自己的脈門。

「啊!」如蘭驚呼一聲,已是不能動憚。

見狀,朱恩大驚失色道:

「你要作甚?」

「我要你從了我,怎樣?」司徒文姬說著,有些力不從心狀:「只要你歸順我幽煞門,這個朱雀護法使,就讓你來做,可好?」

朱恩聞言微微一怔,卻是忽的笑了起來:

「若是我不同意呢?你就要運氣斷了蘭兒的心脈麽?」

「你說什麼?!」司徒文姬嗔道:「難道你不在乎她的生死嗎?」

如蘭聞言,也是目光炯炯地看向了朱恩,有些緊張裡,期待著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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