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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醫品嫡女》第一百九十一章:夢境,現實
第一百九十一章:

程子風這個時候和流雲來蘇府要看蘇心漓,十有八九是定國公府的老夫人以為蘇心漓出了什麼事情不放心才會讓他們過來的,就算蘭翊舒覺得這時候不合適,也是找不到理由阻攔他們見蘇心漓的,當然,以程子風風火火爆衝動的脾氣,他也阻攔不了,因為一阻攔,必定會出事。

程子風和流雲兩人進了屋後,流雲一下就衝到了蘇心漓的床邊,在床榻旁跪下,輕輕的叫了聲小姐,程子風的步子也邁的很開,走的也是極快的,流雲剛在床邊跪下,他後腳就到了。他看著床上躺著的蘇心漓,她的身上蓋了好幾層厚厚的被子,面色有些難看,她蹙著眉頭,緊咬著唇,睡的也很是不安穩,看著就讓人揪心心疼,程子風緊繃著臉,而流雲則默默的垂淚。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說進宮的時候都還好好的嗎,怎麼會突然暈倒的?他好端端的去冷宮那個地方做什麼?是不是皇后和太子對她做了什麼?」

程子風的性格本就衝動,又不在朝為官,更不像程子軒那樣精明,他向來就是個直爽的人,有什麼就說什麼,尤其這會看到蘇心漓這個樣子,心裡頭生氣,更是什麼都不避諱了。

因為蘇心漓是一路從坤寧宮跑到冷宮的,沿途遇上了不少的太監宮女還有巡邏的禦林軍,這事情,定國公府的人想要知道一點也不難,但是蘇心漓為什麼突然失控跑到冷宮,在冷宮又發生了什麼,程子風他們卻是不知道的,因為冷宮的人都已經被文帝處決掉了。

「沒有,皇后和太子,什麼都沒做。」

如果不是因為皇后將蘇心漓召到坤寧宮,漓兒不觸景生情,或許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對皇后,蘭翊舒心中確實頗有微詞,但是蘇心漓出了事之後,顏睿晟立馬就讓人通知他了,而且他一直以來都沒有做出傷害蘇心漓的事情,蘭翊舒並不想定國公府的人因此對太子一派的人生恨,那樣的話,只會白白便宜了其他的人。

「那漓兒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程子風擰著眉頭,看向蘭翊舒,神情不滿,甚至有些怨恨。今日,蘭翊舒是和蘇心漓一同進宮的,他自己好好的,漓兒卻變成這樣子,在他看來,就是蘭翊舒沒照顧好蘇心漓。

流雲在地上跪了好一會,見蘇心漓只是昏睡了過去,並沒有大礙,也就鬆了口氣,她替蘇心漓將原本就蓋好的被子揶好,擦了擦眼淚,然後站了起來,「四公子,你聲音小點,別吵著小姐了。」

流雲看向程子風,吸了吸鼻子,用眼角偷偷的瞥了蘭翊舒一眼,見他神情凝重,心裡頭也不由嘆了口氣,小姐變成這樣子,也不是蘭公子願意的,他現在心裡怕是比誰都要難過自責,而且蘭公子一句解釋都沒有,必定是因為這個中的緣由不好說,小姐素來是最維護蘭公子的,要是她現在醒著的話,肯定會幫著蘭公子的。

程子風看了眼床上的蘇心漓,抿住了嘴唇,但還是沒忍住,又說了幾句,「一個女孩子家,就應該呆在家裡,由我們這些人保護不就好了,整日出去,拋頭露面,奔波勞累的這是做什麼?早知道就不讓她做這右相了,這要不進宮,什麼事情都沒有。」

程子風說這些話的時候,看向蘇心漓的目光,滿滿的都是憐惜,他的神經雖然有些大條,但又不是笨蛋白癡,蘇心漓做了這麼多為的是什麼,他就算不知道全部,也大概能猜測出來一些,他的妹妹並非那種愛慕虛榮的人,她步步謹慎,無非是想護住定國公府的人不受到傷害,想到她年紀輕輕就承受這麼多,疼愛妹妹的程子風如何能不心疼?他隻恨自己太笨太無能,不能替蘇心漓承擔這一切,平日裡見她勞累奔波心裡就已經不舒服了,現在更像被針扎了似的,想到蘇心漓一直以來的辛苦和堅持,再看她現在這樣子,程子風隻覺得蘇心漓消瘦憔悴了許多,而且還很虛弱,就像是玻璃做的,輕輕一摔,就會變成碎片。

他嘀嘀咕咕的抱怨了良久,說是怪蘇心漓怪蘭翊舒,其實就是捨不得,看到蘇心漓那樣心疼了控制不住,所以蘭翊舒倒是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耐煩來,他能夠明白蘇心漓對顏司明蘇妙雪他們的憎恨,同樣,也能夠明白,蘇心漓甘願為定國公府犧牲一切的付出。

「找大夫看過了嗎?他怎麼說?」

程子風抱怨到最後,自己的眼眶先紅了,他也才想起來蘇心漓的狀況,其實他心裡已經猜測到蘇心漓應該不是很嚴重的,因為蘭翊舒的樣子看起來並不是很慌張,要是漓兒病的很嚴重的話,蘭翊舒不可能如此淡然。

「沒什麼事,睡一覺就好了。」

只是這一覺,對蘇心漓來說,可能會有些痛苦,但他相信,他的漓兒是個堅強的女孩兒,定然是可以挺過去的,只是這心結,他也不知道她何時才能解開。

蘭翊舒說完,走到床邊坐下,溫柔的撫摸著蘇心漓的額頭,將她額頭剛出出來的冷汗擦掉,那動作,溫柔又細心,而且極為的優雅,「你告訴老夫人,不要擔心。」

這分明就是在間接下逐客令了,程子風倒是絲毫都沒有生氣,他和定國公府的其他人一樣,他們只要求蘭翊舒對蘇心漓好,只要他對蘇心漓好,就算對他們不好,他們也不會有什麼意見,而且蘭翊舒對定國公府上下的態度,絕對算得上是友好恭敬了。

「嗯,等漓兒身體好一些了,讓她去看看外婆,祖母一直念叨著你們呢。」

蘭翊舒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流雲,你還是繼續留在妹妹的身邊照顧她吧。」

程子風和流雲接觸了好幾回,知道她心思細,做事小心,也會照顧人,以前,流雲在蘇心漓身邊照顧的時候,她什麼事情都沒有,她才去定國公府沒多久,漓兒就變成這樣子,程子風自然是覺得將流雲留下來照顧蘇心漓更加安心放心一些。

「不用了,我會照顧好漓兒的,流雲,你和四公子一起回去。」

流雲心裡也有些猶豫,蘇心漓這樣子,她也想留在她身邊照顧,倒不是流朱她們不好,只是一直在蘇心漓的身邊守著能更加安心一些,但是她呆在定國公府是有任務和使命的,所以在事情沒完成之前,她又覺得自己應該繼續呆在定國公府,現在聽蘭翊舒這樣說,流雲還是決定跟程子風回定國公府,最近這段時間,定國公府極為的平靜,而慕容雨似乎也沒什麼異常,而且對她也極為的親近,但是流雲直覺的會有什麼事情發生,這種感覺,極為的濃烈。

「是。」

程子風想說不用的,畢竟老太太身邊有的是人照顧,但是他都還沒開口呢,流雲就已經應了,「四公子,時辰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吧。」

流雲話剛說完,床上的蘇心漓,原本就緊蹙著的眉頭直接變成了一個結,她原本放在被窩裡面的手忽然甩開被子,伸了出來,她原本就不好的面色在瞬間變的越發的難看,「玉兒,玉兒!」

她連著驚叫了好幾聲,蘭翊舒見情況不對,忙握住了她的手,然後緊緊的捧在自己的掌心,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一遍遍的輕哄著,正要離去的程子風見狀,回過身,再次看向蘇心漓,然後將滿是疑惑的目光落在了蘭翊舒身上,「玉兒是誰?」

聽蘇心漓叫的如此心痛,應該是極為親密的人,但是他並不記得她有叫誰玉兒啊。

蘭翊舒沒有回答,專註的看向夢魘的蘇心漓,隻臉色越發的難看,而且根本就沒有搭理程子風的意思,流雲見狀,在心頭嘆了口氣,扯著並不是那麼情願離開的程子風,出了屋子。

雖然蘇心漓對她並不像對蘭翊舒那樣坦誠,她對蘇心漓的那些事情幾乎是一無所知的,但是流雲曉得,蘇心漓身上背負了極大的痛苦和秘密,正是因為這痛苦和秘密,她才費盡心思籌謀那許多,而這樣的秘密,蘇心漓並不準備告訴她,也沒打算告訴定國公府的人。

「你拉我出來做什麼?」

程子風是被流雲死拽出來的,出了屋子,都還想要進去,被流雲拉住了。

「老夫人還在等消息呢,我們若是不回去,她必定是睡不安穩的。」

流雲自是不能將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告訴程子風的,就只能找一個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阻止程子風進去。

「小姐有蘭公子照顧,有什麼可不放心的。」

流雲扔下這句話,直接走在了前面,她到定國公府也有段時日了,程子風在家的時間是最長的,流雲心思細膩,相處這麼久,對程子風的脾氣,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她要和他一樣繼續呆在這裡不走的話,晚上兩人估計就都耗在這裡了。

程子風見流雲就這樣撇下自己走了,忙追了上去,「流雲,玉兒是誰,你知道嗎?」

流雲搖了搖頭,小姐的事情,估計就只有蘭公子知道的是最清楚的。

程子風和流雲二人肩並肩的走著,抿著唇,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兩人才上了馬車,程子風忽然輕呼了一聲,跟著臉色就變了,他走到流雲身邊,低聲問道:「蘭翊舒他與漓兒一起已經許久了,會不會?」

流雲一開始沒明白過來,盯著程子風看了許久,很快也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後不由紅了臉,有些大聲的說道:「小姐和蘭公子都不是那樣的人。」

她在小姐的身邊雖然呆的時間不長,但是小姐身邊有那些親近的人,她都是知道的,她從未聽小姐提起過玉兒這人,四公子似乎也不知道,似乎就只有蘭公子知曉。雖然小姐一直都是和蘭公子宿在一起的,但是兩人就只有單純的睡覺而已,並未有其他太過親密深入的事情發生,而且如果小姐真的懷上了蘭公子的孩子,以蘭公子對小姐的深情,必定會讓她生下來的,流雲身為蘇心漓的丫鬟,她相信,蘇心漓到現在還是冰清玉潔的,程子風這樣懷疑,她心中自然不快。

**

程子風和流雲離開後,房間裡再次就只剩下蘇心漓和蘭翊舒二人,蘭翊舒見蘇心漓的身體還是冰冰涼涼的,脫了鞋就上了床,然後將蘇心漓摟在自己的懷中休息。

「蘭翊舒,蘭翊舒。」

「不許離開我!」

後半夜的時候,蘇心漓又開始說夢話,只是這回,她叫的並不是玉兒還有顏司明蘇妙雪等人的名字,口中念著的一直都是蘭翊舒的名字,她的聲音是顫抖的,有一種說不出的緊張和惶恐的情緒在裡面,她邊叫的時候一隻手緊緊的拽著蘭翊舒的衣裳,另外一隻手牢牢的纏著蘭翊舒的手指,怎麼都不肯鬆開,而且眼淚和之前一樣,都在泛濫,蘭翊舒讓她的頭貼著自己的胸口靠著,然後也緊緊的擁抱住了她,除了這樣,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除了痛心就只有痛心,如果可以,他真的願意替她承擔所有的一切。

蘇心漓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未時了,蘭翊舒一直都在她的身邊守著,所以蘇心漓睜開眼睛,才有點動作,蘭翊舒就察覺到了,昏睡了一整天,而且就算是在睡夢中也一直都在流淚失聲驚叫,醒來後的蘇心漓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的厲害,頭疼,眼睛疼,而且似乎還有些腫,被咬破的嘴唇也有些刺痛。

「感覺怎麼樣了?」

蘇心漓一睜開眼睛,就與蘭翊舒滿是擔憂的目光相對,他的臉色也不好看,神情是緊繃著的,蘇心漓忽然想到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情,想到自己的失態,不由擰起了眉頭。

「要不要喝水?」

蘭翊舒柔聲問道,聲音很輕,蘇心漓點了點頭,蘭翊舒先是扶著蘇心漓坐好,這才轉身給蘇心漓倒茶,將茶水送到蘇心漓嘴邊的時候,還特意試了下水溫,蘇心漓看著,不由想到上次自己陷入昏迷的時候,那時,蘭翊舒就是這樣照顧自己的吧,剛剛睡醒的蘇心漓,一時間心頭百感交集,眼眶都紅了,她何德何能,能碰上蘭翊舒這樣的男子已屬幸運,還能得他這樣對待?蘇心漓心裡酸酸的,上輩子還有現在的事情全部堆積在一起,讓她混沌的腦袋越發的生疼。

蘇心漓喝了水後,乾涸的嘴唇,還有火辣辣似被燒的喉嚨舒服了一些,連帶的,她的面色也好了許多,她靠在床上,看向窗外,有一種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之感,她不知道,自己昨晚昏睡時的那些噩夢是真實的,還是現在是真切的,她隻覺得自己現在整個人都還是漂浮著的,極為不踏實,也很不安心。

「肚子餓不餓,想吃些什麼?」

蘇心漓握住蘭翊舒的手,讓他在自己的身邊坐下,然後搖了搖頭,雖然已經隔了一天沒吃東西了,但是蘇心漓並不感覺到餓,她只是盯著蘭翊舒,然後伸手撫摸著他的臉,她的手和蘭翊舒的臉相比,有些冰涼,可這樣的溫差,卻給了她一種極為真實的感覺,她略有些冰涼的手指,細細的摩挲著蘭翊舒的臉,良久,她忽然就笑了,可她笑的時候,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滿是水霧,就像是深秋的叢林,看不到底,「蘭翊舒,現在,不是夢呢?」

蘇心漓的聲音,有些嘶啞,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那口氣,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愉悅和欣喜,話說完,她就又低低的笑出了聲,蘭翊舒聞言,有種心被扎了一下的感覺,一開始隻覺得有點疼,那疼痛很快蔓延開來,幾乎擠滿了他的胸腔,他伸手,將蘇心漓眼角的淚痕彈掉,「又做噩夢了,傻瓜,有我在你怕什麼?」

蘭翊舒輕輕颳了刮蘇心漓的鼻子,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情緒明顯有些激動,而且心情也是,有些酸酸的。

「我昨晚上做夢夢到了你,我夢到你說要上戰場,被人射了好幾箭,我還夢到你和別的女子在一起,你說,你不喜歡我了,不要我了。」

蘇心漓話都還沒說完呢,眼眶裡面的淚水就流了出來,她看著蘭翊舒,蒼白的小臉,大大的眼睛無辜又清澈,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痛恐懼,那乖巧的模樣簡直讓人恨不得疼到骨子離去,她難得的脆弱,總能勾起他無限的疼惜。

「傻瓜,我怎麼可能會不要你?你可是我的命,你聽誰說自己是不要命的人的?」

蘭翊舒說的極為的認真,而且誠懇,蘇心漓聽著,吸了吸鼻子,笑出了聲,心裡也總算安定了一些,蘭翊舒對她的好,她都知道,她心裡非常非常的清楚,她捨不得離開蘭翊舒,不論發生什麼事,她都捨不得放手,他想,蘭翊舒應該也是一樣的,但是她就是這樣,會無端端的害怕,她伸手攬住蘭翊舒腰,在他的懷中貼著,蘭翊舒也摟著她,緩緩說道:「我怎麼捨得讓你擔心?你那麼不放心,今後我哪裡都不去,就守著你。」

蘇心漓靠在蘭翊舒的懷中,聞言,猛地坐直了身子,將他推開,然後認真的盯著他倒:「怎麼能整日就守著我什麼都不做呢?你想做什麼就做,只要不去那些危險的地方就可以了,如果一定要去的話,一定要告訴我,蘭翊舒,你現在陪著我,將來天涯海角,不論你是什麼,我都會陪著你的。」

蘇心漓盯著蘭翊舒,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格外的真誠。她心裡知道,蘭翊舒他有很多事情想做,當然,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因為自己,已經捨棄了很多了,她不想也不願意他的世界就隻圍繞著自己轉,因為那樣的話,他心裡必定還是有遺憾的,只要確定定國公府是安全的,不論蘭翊舒想做什麼,她都會陪著,他要上戰場,她陪著,他受傷了她就給他治療,還能替他出謀劃策,如果他想要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她也會傾力成全,這是她心甘情願的,也是她欠了他,想要回報他的,總之,她再不想從他的身邊離開,然後整日提心弔膽,食不下咽,夜不能安寢了。

「蘇心漓,這可是你說的,絕對絕對不能反悔。」

蘇心漓重重點了點頭,然後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朝著蘭翊舒的方向翹了翹,「拉鉤。」

蘭翊舒看著蘇心漓一臉認真的模樣,隻覺得無比可愛,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指,然後用大拇指重重的蓋了個手印。

蘇心漓昏睡了一整日,精神是極好的,和蘭翊舒聊了這麼一會,布滿了陰霾的心情也好了許多,蒼白的臉上有了笑意。

「蘭翊舒,對不起。」

蘇心漓向蘭翊舒道歉的時候,目光也是看向他的,不躲不閃,那雙瀰漫著水霧的眼睛有濃濃的歉意還有愧疚,「昨天,昨天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回事——」

蘇心漓有些無措,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昨日發生的事情,一覺醒來,昨日發生的事情,很多她都還記得,她自己也不明白,當時自己的情緒為什麼會那樣失控,她實在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那個樣子,簡直莫名其妙,但是當時,她就像是魔怔了似的,明明知道那樣做對自己完全沒有好處,但就是控制不住,當著蘭翊舒的面,她怎麼能一直玉兒玉兒的叫著呢,顏睿晟也在呢,她的口中怎麼能提起顏司明的名字呢?蘇心漓覺得自己很不應該,其實,從她清醒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在後悔,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懊惱後悔根本就無濟於事。

「蘭翊舒,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蘇心漓苦笑了一聲,神情有些沮喪,「都已經是過去了那麼久的事情了,明明那些就只是虛無的回憶而已,還是耿耿於懷,無法釋然。」

蘇心漓嘆了口氣,因為無能為力而懊惱。

「這幾次進宮,我感覺自己對那個地方已經不那麼恐懼反感了,我覺得自己已經適應了,放下了,但是這次一去皇后的宮中,看著那些曾經熟悉的一切,我的情緒已經有些失控,那個地方,蘭翊舒,那個地方,有我和玉兒太多的記憶,當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好像聽到了玉兒叫我母后然後呼救的聲音,我一直順著聲音跑,最後到了冷宮,蘭翊舒,這個地方,好痛。」

蘇心漓指著自己心口的位置,緊咬著唇看向蘭翊舒。

「蘭翊舒,那些我恐懼的一切,從來都不曾遠離。」

蘇心漓說這句話的時候,惱火又覺得無力,她一直都想擺脫之前的一切,尤其是和蘭翊舒在一起之後,她更是恨不得將上輩子的記憶通通都忘記了才好,但是現在,她才發覺,那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實,從重生到現在,她一直都被上輩子的東西影響著,她針對顏司明,針對蘇妙雪,針對方靜怡,甚至用計謀害死了蘇志明,都是因為她上輩子所經歷的一切,她忽然明白,那些虛幻的美好和悲痛的記憶就像是融進了她身體的骨血,不是她試圖努力就可以忘掉的,正因為如此,她對蘭翊舒才越發的抱歉,她總覺得,自己給蘭翊舒的一切,是不夠完整的,她覺得蘭翊舒太過委屈的。

「蘭翊舒,既然遠離不了,我不想再逃避,今後,我會直面那所有的一切,你就陪在我身邊,陪著我一起面對,終有一天,不論再見到什麼,遇上什麼事情,我就算心裡不適,也會淡然的應對的。」

蘇心漓很害怕,她怕自己有缺陷,有致命的傷害,有無法逾越的障礙,因為這些越多,那就表明別人可以用來威脅她的東西就越多,所以她總表現的很堅強,對什麼都不在意,但是有些事情,越是逃避,就越是危險,她不確定,下次自己再這樣失控的時候,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而那時候,如果蘭翊舒不在身邊,她該怎麼辦?

蘭翊舒盯著蘇心漓認真的臉,過了片刻,點頭重重的應了一聲,他的女孩兒,總是如此的勇敢堅強,讓人忍不住的心疼。

「冷宮的那些個太監,皇上已經全部讓人處置了,除了太子。」

蘇心漓一愣,瞪大著眼睛看向蘭翊舒,顯然是有些不敢置信,她沒料到文帝會插手這件事情,這實在是有些出乎她的預料之外,是因為她嗎?還是蘭翊舒?蘇心漓想到那些無辜的太監,心裡不由一痛,就因為她的一時衝動,那麼多條人命就沒了。

「要處置他們的人是我,動手的是皇上,漓兒,與你無關,不許把責任往自己的身上攬,知道了嗎?」

顏司明顏玉勛還有蘇妙雪蘇博然等人都覺得蘇心漓冷血無情,可事實上,她才是最重情義的人,也是最最善良的人,她從不傷害無辜,並且會儘力去救那些無辜的人,這一點,知道的人不多,但是蘭翊舒心中卻最清楚,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才更愛,對蘇心漓的了解越深,他就越發的難以自拔。

蘇心漓乖巧的點了點頭,她想,那些太監的命,大概就是如此吧,那日冷宮發生的事情,若是被人泄露出去,對她必定是不利的,嚴重一些,甚至會讓她之前的努力白費,至少,她會因此有汙點,蘭翊舒他如何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們的家人,我會讓人安置善待的。」

蘇心漓抬頭看了蘭翊舒一眼,忽然就笑了,幸福有甜蜜,她想,任何一個女子,身邊有這樣一個貼心的男人,大概都是會覺得幸福的。

「那太子呢?蘭翊舒,你說他會不會?」

蘭翊舒握住蘇心漓的手,輕輕的搖了搖頭,「不要多想,太子他肯定不會多言的。」

那個人,必定是捨不得傷害蘇心漓的。

蘇心漓看向蘭翊舒,也點了點頭,顏睿晟他確實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而且就她現在的身份和地位,他更沒有得罪她的必要。這次的事情,若是不解釋的話,旁人必定會覺得是皇后和太子所為。

「你昏迷的時候,四哥和流雲來過。」

蘭翊舒一說,蘇心漓就擰起了眉頭,今日在皇宮發生的事情,外祖母他們必定也是知道了,所以才會讓四哥和流雲他們過來看自己。

「蘭翊舒,今日皇上找我,和我說了北區工程的事情。」

蘇心漓猶豫沉思了片刻,還是決定將今日文帝找她與她說的事情告訴蘭翊舒,至於結果如何,由蘭翊舒自己選擇。

蘇心漓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些太過自私了,因為蘭翊舒必定是捨不得拒絕她的請求的,不應該說是請求,她不需要說什麼,蘭翊舒估計就會妥協吧,不論發生什麼事,蘭翊舒最先想到的,事先考慮的也都是她,所以結果——

「他說,北區的私塾還有手工作坊還有其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全權交給我處理,然後由三哥協助。」

蘇心漓頓了頓,蘭翊舒輕笑了一聲,那笑容,似有些輕蔑,「條件呢?」

蘇心漓一愣,心想,蘭翊舒還真是了解文帝,不過她又覺得文帝實在是用心良苦,對蘭翊舒好,還要擔心他不接受,就算是這樣,還是堅持對他好,並且為此煞費苦心,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通過自己,用這樣迂迴的方式。

「就是這次的事情,名義上必須是由你主持的,而且私塾的教書先生和作坊的技工,必須全部是你的人。」

當時在禦書房,文帝提出這樣的要求時,蘇心漓隻覺得奇怪疑惑,因為文帝這樣對蘭翊舒,實在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現在卻有覺得文帝必定是知道什麼的,不然的話,他怎麼肯定蘭翊舒能找到教書先生還有作坊傳授技藝的師傅。

「蘭翊舒,你不願意嗎?」

蘇心漓見蘭翊舒沉默著並沒有回答自己,湊近他的臉,低聲問道,這件事情,要從她的角度出發,她是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緣由,但是她並不是蘭翊舒,和蘭翊舒也不一樣,所以她並不能用自己的臆想替蘭翊舒做決定,那個人,雖然是蘭翊舒的叔叔沒錯,但同時也是殺害他敬重的父親的仇人,蘭翊舒有理由仇恨疏遠他,而對於他這樣的好意,他更有拒絕的理由。

「蘭翊舒,你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我會回——」回絕皇上的。

「我願意。」蘇心漓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蘭翊舒打斷。

蘇心漓抿著唇,盯著蘭翊舒的臉,有些沉默,那個她深愛著的男子,高貴又優雅,清貴出塵,這樣的人,是不肯輕易低頭的,也不適合低頭,但是現在,她卻為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協,蘇心漓覺得自己的心情有些難受,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似的。

「蘭翊舒,其實你不用勉強自己的。」

蘇心漓越說聲音越小,也垂下了腦袋,她覺得自己就是個虛偽又矛盾的人,明明心裡希望蘭翊舒答應,甚至害怕他拒絕,卻說出這樣的話,一點也不真誠。

「這可是名利雙收的好事,怎麼會是勉強,多想!」

蘭翊舒揉了揉蘇心漓的頭,「傻瓜,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願意,你越來越好,將來能回報給我的才越多嘛。」

蘇心漓只是笑,她知道,蘭翊舒說這些,是不想她因為愧疚心裡太過難受。

「肚子餓了吧?」

蘇心漓低頭看了眼自己扁平的肚子,笑著點了點頭,蘭翊舒不說還好,一說,她確實覺得自己有些餓了。

「想吃點什麼?」

蘭翊舒柔聲問道,撫著蘇心漓的臉,站了起來,然後伸手替她掖好被子。

「清淡點的就可以了。」

蘭翊舒點了點頭,「院子裡的小廚房燕窩粥一直都熱著呢,我讓人給你端進來。」

蘭翊舒說完,叫了聲流朱,流朱就一直在門口候著呢,聽到蘭翊舒的聲音,推門就走了進來,看到床上坐著的蘇心漓,面上不由一喜,然後看向了蘭翊舒。

「你去將小廚房的燕窩粥端進來。」

流朱應了聲是,轉身離開,沒一會就回來了,再次回來的時候,手上端了碗熱氣騰騰的燕窩粥,用玉碗乘著,那色澤,看的人極有胃口和食慾。

「我來吧。」

蘭翊舒從流朱的身上接過燕窩粥,走到床邊,流朱則跟在他的身後走到床邊,見蘇心漓已經無恙了,明顯鬆了口氣,放鬆了很多,蘭翊舒看了身後的流朱一眼,不待他們開口,流朱會意,再次離開。

蘇心漓坐直著身子,想要從蘭翊舒的手中接過玉碗自己吃,蘭翊舒沒有讓,他看向蘇心漓,目光滿是溫柔,「我喂你。」

蘇心漓笑了,而後縮回了自己的手,然後向後靠著,蘭翊舒和蘇心漓呆在一起這麼久,蘇心漓的身子並不是很好,而且又因為其他各種原因,在床上睡了一段時間,從來都是由別人伺候著的蘭翊舒現在照顧起蘇心漓來,也算是得心應手了,他的動作並不笨拙,如果一定要用什麼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專註和深情,還有一種能夠讓人的心變成繞指柔的溫柔。

粥一直都是煨著的,剛拿出來,微微的有些燙,蘭翊舒每喂一口就會吹一次,送到蘇心漓嘴邊的時候,溫度剛剛好,一碗粥,你喂一口,我吃一口,很快就沒了,蘇心漓原本有些冰涼的身體在進了食之後暖和了一些,舒服了許多。

「感覺怎麼樣了?還餓嗎?」

蘇心漓笑著搖了搖頭,「我有那麼能吃嗎?已經飽了,而且也舒服了很多。」

蘇心漓摸了摸自己的胃,然後用另外一隻手將自己的髮絲撩到耳後,笑著說道,蘭翊舒點了點頭,將玉碗放到了一邊,然後從懷中取出袖子,細心的替蘇心漓將嘴巴擦乾淨,蘇心漓享受著蘭翊舒的照顧,隻覺得一顆心都是充盈,她握住了蘭翊舒的手,讓他一直在床邊陪自己坐著,她看著蘭翊舒,偶爾會看向窗外,看著原本正盛的陽光一點點西沉下去的太陽,任由時間一點點慢慢流逝。

「蘭翊舒,明日,我們進宮吧,我想去冷宮看看,順便拜訪一下太子。」

蘭翊舒聞言,沒有絲毫的吃驚,他平靜的點了點頭,溫柔的嗯了一聲,撫著蘇心漓的臉,「好,明日我陪你一起。」

他從來都知道,他的女孩兒比誰都還要要強倔強,一旦知道自己對冷宮那個地方的畏懼,必定會想辦法克服這種情緒,戰勝內心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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