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喜歡看書？」李經明決定先聊點什麼來轉移自己的尷尬情緒，這家書店非常老，老到櫥窗的玻璃已經變成了琥珀色，李經明不會自戀到以為李智賢是因為看見自己才走進來，看樣子應該是來買書的。

李智賢茫然地點點頭，「是啊。」

「平時都喜歡看什麼類型的書，，傳記，散文，詩歌？」李經明自己就是一個喜歡看書的人，談到書的時候興緻就會很高。

「啊，哦，我……」李智賢剛才光是看著李經明，腦海裡完全是一片空白，之前在網上看的那些書評書訊全都忘了個一乾二淨。

「你上的是戲劇系，難道是準備買演技方面的書？」李經明因為尷尬完全沒有去看李智賢的臉，也沒在意李智賢說的內容，自顧自把對話進行了下去。

「是的，沒錯，是準備出來買點演技的書。」李智賢猛地點頭，覺得眼前這前輩真是懂她，「現在就是想多看一些，以後實踐的時候才不會慌亂。」

「都上大三了還在學演技理論嗎？」李經明根本就沒有認真聽李智賢的話，一個人自說自話，「方法派，體驗派，你傾向於哪邊？」

「我？」李智賢從來沒想過這種問題，她現在還處於老師或者導演怎麼說就怎麼做的階段，她也沒資格自己想怎麼表演就怎麼表演，平時也都是接一些畫報拍攝，唯一一次mv拍攝還是李經明邀請的。

「沒有好好考慮過嗎？」李經明隨手拿起一本，這書店所有的外國文學都是放在一起的，所以米蘭·昆德拉的書才會放在旁邊。

「我從來沒仔細思考過。」李智賢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作為一個臉贊她平時經常想的問題是怎麼讓自己變得更漂亮，要是讓jessica知道的話一定會引以為知己的……

「多思考是好事，我就很喜歡思考。」李經明揉揉鼻子，「知道為什麼嗎？」

李智賢又不是李經明本人，當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為什麼？」

「先問你一個問題，你相信有上帝嗎。」李經明忽然又問了一個問題。

李智賢覺得自己根本跟不上李經明思維跳躍的節奏，「大概沒有吧。」

「我就相信有，這世界上總有一個比我們更高級的存在，也許是一個神，一種法則，一隻大手，誰知道呢。」李經明聳聳肩，不然他怎麼會有第二次生命？

「這和思考有什麼關係嗎？」李智賢覺得李經明現在有點神神叨叨的，和她所認識的那個李經明很不一樣。

「人一思考，上帝就會發笑。」李經明是因為手上的這本書才想起的這句話，「而我喜歡上帝對著我笑。」

這是由米蘭·昆德拉在拿諾貝爾獎的時候致辭裡的最後一句話改編而來，這其實是非常悲觀主義的一句自嘲，人們所追尋的真理卻永遠不在人類自己的手中，甚至根本就不存在。李經明想過很多次，他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兩次都是，其他的人們想得更多的都是自己死了之後會去什麼樣的地方，可是李經明想得最多的卻是自己來之前是在什麼地方。

「我們不是說演技嗎？」李智賢都不知道米蘭·昆德拉還發表過演講，也不知道李經明為什麼忽然就感慨良多。

「是哦，你是體驗派還是方法派？」李經明也覺得自己有點神經發作，不過每回進了書店圖書館這種地方他就有點神經質。

「體驗派吧，我覺得演技這種東西很神奇，可以讓自己變成許多不一樣的人，醫生，法官，王后，我自己在生活中沒辦法體驗的感覺在戲裡都可以體驗。」李智賢學演技的時候真的就有這樣的想法，而演mv的時候她就把自己完全當作了劇本裡的那個人，所以她可以算是一個體驗派。

「我從來不會想著變成另外一個人，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李經明這時候向哥哥張國榮致敬了，臉上還帶著別樣的神采。

「呃。」李智賢不知道自己做什麼表情合適了。

李經明冷靜下來覺得自己萬分丟臉，所以決定逃離書店這個神奇的地方。每次進書店他都是一個人，從來不願意和別人一起進去，原因就是進去之後他就會性情大變文青上身，越是和他熟悉的人在見到他那個跟平時的玩世不恭截然不同的樣子之後越是覺得神奇。

「我忽然想起來自己要去超市買點東西。」李經明受不了李智賢那種看怪人的眼光找個借口就準備開溜。

「我也要去超市的，一起去吧。」李智賢是真的要去超市，她好不容易翹了練習課出來一次就是準備買點生活用品回去，買書只是之前順便逛逛的。超市裏當然也有書賣，但是一個女文青跑到超市裏買書也太跌份了，李智賢在超市裏路過書籍專櫃時連看都不會朝裏面看一眼。

李經明覺得李智賢太沒眼力勁了，不過也不好說我忽然不想去超市了，想去吃飯這種話。超市就超市吧，總比在書店裏獃著好多了，至少在那裏他不會變得奇怪。李經明想要一次性買很多東西的時候從來隻去樂天百貨，外公的錢不花白不花，再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首爾大學的主校區在冠嶽區，而冠嶽區奉天洞就有一家樂天百貨，李經明開車出來的，儘管停車的地方有點遠，比步行直接去超市還要遠，兩人還是拿了車再去超市，畢竟裝東西還是有車方便。

今天是周五，樂天百貨地下的停車場又是一片車滿為患，所以拿車花了很久，停車又花了很久，弄到最後兩個人還是步行。在首爾還是坐地鐵方便，至少地鐵不用找停車場也不會堵車，李經明也不知道自己開個車出來是為了什麼，顯示自己是有車一族嗎？

超市裏的東西很多，可是李經明只是隨口說的自己要買東西，其實一點目的性都沒有，只能一直跟著李智賢。這時候的李智賢顯示出了自己具有賢妻良母潛質的一面，手機的記事本裡記了十幾頁都是要買的東西，一項一項都分類好了，不光是她自己的還有其他姐妹拜託幫忙代買的東西。

男人和女人的興趣是完全不同的，即便是買同一種東西也能體現出來，李智賢主要買的是一些零食，而在零食專櫃面前兩個人就能發現彼此是多麼的不同。李經明完全是肉食動物，拿了一堆魷魚絲、肉脯、牛肉干之類的東西丟進了手推車，而李智賢拿的都是軟糖，話梅和小餅乾。

李經明推著手推車，李智賢亦步亦趨地跟著，不是說出要買的東西，兩個人挑挑揀揀居然有一種居家男女的感覺，李經明心思不在這裏沒能察覺，而李智賢的膚色有點深看不出來臉微紅的樣子。

「前方，前方……」李智賢忽然吱吱唔唔地欲言又止。

李經明看著李智賢這模樣不解了，前方怎麼了，有高能預警？

果然高能了，李經明走了兩步發現前面居然全是賣紙製品的，除了抽紙還有那種東西，就是女生每個月都不得不用的那種東西。兩世為人李經明也覺得扛不住了，讓他一個大男人走旁邊路過他都不好意思，這時候什麼美國派都浮雲了，上輩子他都沒跟自己的夫人逛過超市，現在直接讓他和李智賢一起買那種東西步子未免邁得太大了，都能扯到蛋了。

李經明推著車就準備繞過去，卻被李智賢抓住了車把手，「oppa，那個我要買的，這是必需品。」路上李經明已經讓李智賢改口叫oppa了，老是叫前輩太生分了。

「你自己去就好了，我走累了要休息一下，在那邊等你就好了。」李經明說完又推著車子準備離開。

「oppa是準備去老公寄存處？」看到李經明難得露出這種害羞的表情李智賢就跟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她心裏雀躍了一下，這個下午的練習課翹得太超值了，讓她先後見識了李經明多種不一樣的形態。

「唉，什麼老公寄存處。」李經明記得明明是李智賢性格害羞，他自己是個流氓，而現在怎麼感覺他自己很害羞而李智賢卻像個女流氓一樣死拉著自己不撒手。

女人就是這樣，男人積極她們就避讓，而男人害羞她們就主動起來，李智賢本來還沒覺得有什麼可是看見李經明這分明是害羞了的模樣忽然來勁了，她對於李經明除了尊敬之外還有點其他小心思，這時候就不肯放過這機會了：「oppa不會是害羞了吧，這有什麼的，都是成年人。」

越是簡單的計謀越是有效，發明了激將法的孫老先生才是大智近妖，所謂「請將需行激將法，少年不若老年人」李經明再怎麼現在也才二十齣頭，「去就去吧。」

答應得很痛快，走近了之後李經明都不知道眼睛該往什麼地方看。

「oppa，是bodyfit好呢還是enjoymagix好？」換成好理解的方式李智賢這句話相當於問李經明蘇菲好用還是護舒寶好用。

李經明心裏萬隻神獸呼嘯著奔騰而過，我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實物你就問我哪個好用，也得我先用過才知道啊，李經明下定決心，李智賢要是敢再多問一句他就敢翻臉，他可是號稱李翻書，變臉比翻書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