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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家娘子》第七十六章 收徒
平日裏老爺都對外面的事不聞不問,現在卻板起臉來,好像從前教學生時的模樣。

嬰墨賠笑道:「不肯回去呢,要不然還是打開門,讓他進到院子裏來,今天的風也不小,說不得一會兒還要下去。」

「多嘴。」楊敬皺起眉頭卻沒有再說什麼。

嬰墨縮了縮頭忙退下去,不多時候院子裏傳來朗朗的背書聲。

楊敬聽著又將旁邊的書撿起來看。

昆哥的聲音很小,斷斷續續,楊家的小廝在廊下燒水,水咕嚕嚕地開著,丫鬟輕手輕腳地沏好茶,給楊敬端進去一杯,然後將上好的茶湯又端給昆哥。

昆哥一口氣將茶喝了,抿了抿小嘴,「這茶好甜……」

小丫鬟道:「是我們老爺最愛喝的。」

多了一個人,小院子頓時熱鬧起來,楊敬的正室夫人死了之後,就沒有再娶,從京城到揚州,從揚州到泰興東西不多,身邊帶的人也少,如今住在普陀寺外的院子裏,平日除了去寺裡聽主持說禪,大多數時間都獨自一個人。

從前在揚州的時候,有學生在身邊,老爺雖然有時候生氣,有時候板著臉訓斥,氣氛都還算熱鬧,這兩年就剩下老爺自己,別說老爺不習慣,他們都覺得太冷清。

轉眼又到了用飯的時候,丫鬟搬了桌子將飯菜送進去。

正好是用飯的時候。

這可怎麼辦,總不能讓這小少爺看著。

外面是背書的聲音,屋子裏是冒著香氣的飯菜,楊敬彷彿回到了從前,他收的徒弟雖然都能有一身的好學問,可是小時候卻不算特別拔尖,身上就是有一股的擰勁兒,不論外面什麼壓力,都能好好用功。所以他一直覺得學生不在於是否聰慧而是努不努力。

至於送拜帖和禮物,他早已經司空見慣,他教的是讀書,送那些禮物頂什麼用。

楊敬想到往事。忽然覺得眼前的飯菜格外的香。

外面的小人兒還在一絲不苟地背誦著譯文。

他小時候好像也曾這樣,母親端來點心,他明明饞的淌口水,卻看也不敢看一眼,生怕因此完不成師傅佈置的課業,別看人小,內心裏也有一份堅持,這樣的孩子才能成才。

時光如流水,轉眼之間他就老了,身邊連個人都沒有。這朗朗的背書,讓他想起有學生陪在身邊的日子。

小丫鬟正在向屋子裏張望。

楊敬點了點桌面上的飯菜,「送出去點。」

送出去,送哪裏?

丫鬟看向門外,立即就明白過來。

桌子擺出來。昆哥看著飯菜吞咽了一口,小心翼翼地向屋子裏張望了一眼。

丫鬟催促著,「快吃啊,快吃,累了半天了……」

昆哥不知道該不該動手,他從來沒在外面吃過飯,不過就這樣拿起筷子吃了。好像總是落下點什麼。

小小的昆哥站起身,鄭重其事地走到門口向裏面的楊敬行禮。

一大一小剛吃過了飯。

嬰墨進門低聲道,「老爺,姚老太爺來了。」

楊敬揮揮手。

到了泰興縣,本來是要見姚老太爺,卻在禪房裏遇到了姚家旁支的族人。從姚家族人的嘴裏聽說姚老太爺的作為,他就打消了見面的念頭,對旁支族人這般苛刻,就算名聲在外也是不實。

姚老太爺等在外面,聽到嬰墨會的話。頓時皺起眉頭。

院子裏的昆哥準備接著背書,沈家下人忙上前整理昆哥的衣衫。

透過門縫,看到昆哥的側臉,昨天背書的孩子,今天竟然又來了。

姚老太爺盯著看了幾眼,不由地覺得這孩子有幾分的眼熟,彷彿是在哪裏見過,他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這樣的眉眼,這樣的動作,怎麼看都似曾相識。

「四老爺,少爺就在裏面。」

背後傳來聲音,姚老太爺轉過頭去,不期然撞上沈敬元。

沈敬元怎麼會在這裏。

難道也是來拜訪楊敬先生?

姚老太爺心底裡油然生出一股的不屑,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個商賈,也想學著別人讀書,讀書有什麼用?最後還是要拿出算盤撥弄他那點銅臭。

沈敬元也沒料到會在這裏遇到姚老太爺,怔愣片刻之後,簡簡單單行了禮就問身邊的小廝,「少爺怎麼樣?可還覺得不舒服?」

小廝道:「沒有了,少爺沒再說……」

沈敬元點了點頭。

院子裏傳來昆哥背書的聲音。

小廝立即道:「老爺聽,少爺在背書呢。」

聽得這話姚老太爺瞪圓了眼睛,什麼?裏面背書的人是沈家子弟?那個他昨天從心底裡讚賞的孩子竟然是沈家人?

不可能。

這不可能。

一個商賈的兒子竟然會背千字文。

姚老太爺等著沈敬元反駁,沈敬元卻一臉舒心的模樣。

「裏面的人是誰?」姚老太爺本不欲和沈敬元說話,抬起眼睛詢問。

看到姚老太爺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沈敬元心裏輕哼一聲,現在知道問了,辰娘被趕出家門的時候他怎麼不高抬貴手,辰娘在沈家奄奄一息想要看看婉寧,沈家是怎麼說的?

沈家一個好端端的小姐,姚老太爺說休就休了,姚家就是一頭狼,一頭殺人不眨眼的中山狼。

現在聽到昆哥在背書驚詫的詢問,沈敬元看著姚老太爺的表情,心裏忽然很痛快。

想知道嗎?實話永遠不會告訴他。

老東西。

沈敬元道:「那是犬子。」說著得意地揚起下頜。

那是他的兒子,他的兒子昆哥。

他親眼看著長大的昆哥,沈敬元覺得頭頂的陽光照得他渾身暖洋洋的,從來都是他在姚家人去吞聲,今天終於能挺直脊背笑著回姚老太爺的話。

在昆哥的背書聲中,他高高地揚起了臉。

姚老太爺忽然覺得胸口一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姚家的子弟從小讀書,卻都還不如一個商賈家的孩子。

他昨天羨慕的竟然是沈家的孩子。

別人都沒進去的院子。沈家的孩子進去了,沈敬元臉上有得意洋洋的神情,就好像當年他站在那裏將沈氏趕出家門。

他敢這樣做,只因為姚家是讀書人。沈家是商賈之家。

現在商賈家卻有人會讀書。

沈敬元在門外聽了一會兒吩咐小廝,「照顧好六爺。」說完話看也沒看沈老太爺一眼,昂首闊步地走了。

門外來送禮的人都紛紛停下來聽裏面昆哥背書的聲音。

「呦,可是千字文啊,背的是釋義,多大的孩子啊,會這麼多。」

說著眾人小心議論,「是不是楊先生新收的徒兒?」

「怪不得楊先生不收禮,咱們家的孩子可沒有這樣聰明,這禮也是白送了。」

那人話音剛落看到旁邊的姚老太爺。忙上前行禮,「這不是姚老太爺嗎?」

姚老太爺抬起頭。

那人立即臉上堆滿了笑容,看了看院子裏,是心領神會的表情,「裏面的是姚氏子孫吧?咱們泰興縣。姚家是書香門第,怪不得會有這樣的孩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家,就能養出什麼樣的後輩。」

「是姚家的後輩?」

周圍人聽到這話,紛紛來問。

如果是姚家的孩子,那就沒什麼可爭的了。

「姚三老爺就是進士出身,現在做了六部裡的堂官。」

姚老太爺被堵的說不出話來。往常聽到這樣的話他一定會高興,可是現在……那裏面的不但不是姚家人,是沈敬元的兒子。

姚老太爺板起臉,「誰說是我們姚家子弟,那是商賈家的後輩。」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

方才說話的人先是怔愣,然後賠笑。「姚老太爺說的是真的?是哪家商賈的孩子?」

沈家。

沈家兩個字如今在他嘴裏這樣難說出來。

姚老太爺皺起眉頭,一眼看到走到門前的楊家小廝,姚老太爺看過去,「楊先生可在屋子裏?」

嬰墨道:「在呢,只是先生今天仍不見客。諸位都拿上東西回去吧!」

嬰墨剛要離開,姚老太爺看向身邊的管事,管事立即明白過來,迎上前去,「小哥,院子裏的可是揚州商賈沈敬元的二子?」

嬰墨沒能找到拜帖,聽得這話不禁愕然。

姚老太爺看了個清楚,不禁心中冷笑,怪不得讓沈家人進了院子,原來是不知道。

沈家是什麼人?大名鼎鼎的鹽商,楊敬怎麼可能教一個鹽商的兒子讀書,那還不被天下的讀書人笑死,楊敬活到這一把年紀總不能自毀名聲。

外面的人都看出不對勁,紛紛離開。

再也沒有人誇獎裏面的孩子聰明。

姚老太爺揚起嘴角來,臉上露出儒雅的神情,看向身邊的管事,「我們去禪房裏等吧!」

……

「先生,」嬰墨快走幾步進門,低頭伏在楊敬耳邊,「先生,姚家人說,院子裏的少爺是揚州商賈沈家的孩子。」

揚州商賈沈家。

他們在揚州住過幾年,知道鹽商沈家。

原來是沈家的孩子。

楊敬放下手裏的書,沈老太爺特意提起這孩子的來歷,是料定他會嫌棄商賈,楊敬忽然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不是因為沈家而是姚老太爺。

姚老太爺知道他看上了沈家的孩子,特意趕在他面前潑了他冷水,等著他慌張地將沈家孩子推出去。

楊敬抬起頭來,「姚老太爺呢?」

嬰墨道:「好像是去了禪房裏等。」

是在等著看他的笑話,姚老太爺一定覺得送走了沈家的子弟,他就會讓人去禪房裏請姚老太爺過來。

姚宜聞如今是勢頭正好,請了勛貴和朝中重臣給他遞了帖子,難道就算準了他會為那幾張帖子而折腰。

自以為是,他收不收徒與姚家何關?

怪不得會冤枉沈氏族人,怪不得會連姚家一個小姐都不如。

「六爺。」

院子裏傳來驚呼聲,緊接著小丫鬟進來稟告,「老爺,那位少爺暈過去了。」

方才還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暈了過去。

楊敬皺起眉頭,看向丫鬟,「快,將人抬進屋子裏。」

……

小小的昆哥被小廝抱進來放在軟榻上。

臉頰一片通紅。

「怎麼這麼燙。」楊敬伸出手摸向昆哥的額頭。

旁邊的乳母立即道:「我們六爺昨晚就咳嗽,所以才來得晚了。」

原來是病了,他還以為是怕辛苦所以不來了,可憐這孩子皺著眉頭,模樣看著很難受。

「還愣著做什麼,快去請郎中過來,」楊敬吩咐嬰墨,嬰墨急忙跑出去。

丫鬟絞幹了帕子敷在昆哥額頭上。

昆哥恍恍惚惚睜開眼睛,面前站著幾個人。

其中一個開口詢問,「病了怎麼還過來?」

昆哥揉了揉眼睛。

「六爺,這是楊先生。」

楊先生,他見到楊先生了,這就是楊先生。

昆哥張開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先生,學生方才背誦的釋義對不對?」

還顧著自己被的書,楊敬皺起眉頭,「不對,七零八落,不成樣子,也沒個重點。」

那都是照書裡背的,昆哥攥起手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學生會更努力……姐姐說勤能補拙。」

從開始背千字文都磕磕巴巴,到背書裡的釋義,就因為一句勤能補拙?

昆哥道:「姐姐說讓我一定堅持下去,就算做個最笨的學生,也不能做一個聰明的少爺,」頓了頓接著道:「我姐姐見過先生,說先生是個好先生,讓我來見先生之前讀讀先生的書,自己弄清楚先生都做過什麼,為什麼是個好先生。」

這話是內宅中的小姐說的?楊敬有些驚訝,可是他什麼時候見過沈家的小姐。

「你姐姐在哪裏見過我?」

「姚家,」昆哥仔細地說著,「我姐姐是姚家的小姐。」

姚家的小姐,見過他的,楊敬頓時想起姚七小姐,「姚七小姐?」

昆哥用力的點頭。

就是救了忠義侯世子的姚七小姐,十幾歲的小姐竟然有這樣的見識。

「老爺,郎中來了。」

郎中被請進門,楊敬讓開讓郎中上前診治,不一會兒工夫將藥方開出來,楊敬吩咐人去抓藥。

「吃了葯早些回去養病,明日就不要來了。」楊敬坐下來看榻上的昆哥。

昆哥裹著被子像是一個蠶蛹,大大的眼睛不停地眨動著,像是在想什麼主意,可孩子就是孩子,半晌他臉上露出沮喪的神情。

楊敬心裏油然生出幾分不忍,聲音也輕柔了許多,「不養好病怎麼跟著我讀書。」

昆哥猛然抬起眼睛,小小的臉上都是驚訝。

楊敬站起身來就要離開,昆哥的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拽住了楊敬的衣角,「先生,您說的是真的,昆哥能跟先生讀書了。」

小心翼翼,彷彿是怕自己聽錯了一般。

楊敬點點頭,「跟你父親說,改日過來行拜師禮。」

昆哥臉上頓時浮起了笑容,「師傅,學生定然會好好學,不給師傅丟臉。」

等到沈敬元將昆哥接走,楊敬看向嬰墨,「去禪房跟姚老太爺說一聲,就說我楊敬,收徒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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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明天就啟程去京城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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