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寵醫妃》第793章 兩兩相望,深情意長(2)
這些兵卒們,自然不清楚到底為何要羈押面前這個說是「晉王」的人。在周正祥的大吼之下,一個兵卒大著膽子,低低喊了一聲。「周將軍,他是晉王殿下……」
周正祥看向趙樽。
隔著一層雨霧,他沉了聲音。
「晉王早已入土為安,事隔數月,哪裏又鑽出來一個晉王?此人不知有何圖謀,先拿下再說。」
趙樽嘴角不屑地揚起,握緊鋼刀。
「來!」
周正祥目光眯起,看不清趙樽的臉,也不敢再看,隻覺他眸底的冷芒嗤人,那是一種令人身不由己想要落荒而逃的殺氣。
「上!」
高聲喊完,他打了個寒噤。
成王敗寇,向來如此。皇太孫繼位,而他是一名守城將領,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能唯命是從。很快,在周正祥的命令之下,一群兵卒終於再次動了起來。他們一步步向前,自發圍成一個弧形,靠近那個騎在戰馬上的男人。
「殺!」
廝殺聲再起,被雨洗過的地面上,很快變成一片鮮紅之色。城門洞口的火把光線極是微弱,忽閃忽閃,如同鬼魅之火,將這一片土地照耀得宛如人間地獄。那個男人,哪怕他如今孤身一人,落魄如英雄末路,卻無一人有本事近他的身。
死!
還是死!
上前一個,死一個。
很多人都曾聽過趙樽的傳說。
坑殺俘虜,掠地攻城,一夜曾殺敵數萬人。
可傳說到底只是傳說,他們從來都不是他的敵人,也無人見過他殺人如麻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樣子。今日,在這一場經久不息的暴風雨裡,這些大晏將士,當手裏的鋼刀砍向他們曾信仰為神的晉王時,終於知道了與他為敵到底是怎樣的恐懼。
雨,一直在不停洗刷血跡。
雷,還在狂躁的表達憤怒。
電,瘋狂的叫囂著劈開大地。
風,幽冷冷的從秦淮河岸吹來,吹淡了血腥味兒,也吹出了一場記載亙古的殺戮。
一個又一個倒下了,一片又一片倒下了。阿古他們作為北狄使臣,為了兩國修睦,並未擅自加入纏鬥。而大晏的將士,目標本來也不是他們,他們隻想快速的殺掉趙樽。可惜,集他們無數人之力,竟是對付不了他一人。
「周將軍,他真的是晉王啊……」
不知是怕死,還是怎的,有兵卒大聲喊叫起來。
「是啊,周將軍,他真的是晉王啊……」
有一個人喊,就有更多的人喊。
兵卒們不會知道當權者的意圖,他們只是一個兵,他們不願把鋼刀砍向這個人,不僅因為他曾是他們的信仰,也因為砍他的人都死了,都變成屍體。
「他不是晉王,晉王早已故去。跟本將殺上去!違令者,軍法處置。」周正祥大聲喊叫著,可自己卻一直縮於人後,不敢直面趙樽。眼看這樣喊出來,士氣仍是低靡。他一橫心,高聲大叫。
「誰能取他首級,賞黃金百兩。」
黃金百兩?黃金百兩的誘惑力是巨大的。
這些將士,一輩子也未見過那樣多的錢。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總有人是不怕死的,更何況他們人數這樣多?城門口的兵員不停在補充,密密麻麻地越聚越多,他們全數圍攏上去。
趙樽雙眉緊鎖,隻一句話。
「擋我者死。」
悶雷轟叫,大雨悲鳴,風聲呼嘯。
那被數百人圍住的男人,一頭濕發如同冷鷙的黑蛇一般糾纏在身上,每一次的刀起刀落,都是一條人命的終結。再大的雨水,也無法洗盡鋪天蓋地的鮮血。金川門的城門口,那血水流淌著,紅了無數人的眼睛。
「他是晉王殿下啊。」
城洞裏外,圍觀的老百姓也跟著吼了起來。
「他不是——」周正祥大聲吶喊。
「他是晉王殿下,兵爺們不要殺了。」
「他是晉王殿下啊,他是的啊!小民見過!他就是晉王殿下啊——」在一陣帶著嗚咽的吶喊裡聲,有老百姓就著雨地跪了下去。
他們都離得較遠,只能看見一群密密麻麻的人圍住趙樽,並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景況。
血腥而悲壯的一幕,他們不願再無視。
一個人跪了下去,在雨裡叩頭。
一群人也跪了下去,齊刷刷在雨裡叩頭。他們在請求守軍,不要殺晉王,他們齊聲吶喊,那個人真的是晉王殿下。百姓的聲音穿過雨霧,穿過蒼穹,穿過黑夜,穿過了厚重的歷史,將這一夜永遠的留在了史書上。
後世的史官將這一次的殺戮,稱為「金川門之變」,認為是晉王奪位的導火索,也因此為晉王貼上了「好殺戮,喜誅屠」的標籤。
歷史的巨輪在永不停歇的轉動,真相或許會被蒙上塵埃,史官的筆觸也會發生很多人為的改變。後世之人或許再無從知曉晉王趙樽為何會一怒之下斬殺上百人,但不論是誰,心底都認同——他是當之無愧的大晏戰神。
驚恐中,「殺」聲四起。
可金川門的人,在震撼之中,卻不知道這同一時刻,乾清宮裏正在高聲呼喊「吾皇萬歲」。他們還不知洪泰帝詔書和趙綿澤的繼位。趙樽在爭取時間入城,周正祥卻在爭取時間殺掉他交差。
就在這鮮血洗地之時,城門口,再一次響起馬蹄聲。
「住手!都給老子住手!」
中氣十足的聲音裡,帶著磅礴的怒意。
「是定安侯?」
「周將軍,是定安侯來了——」
血雨腥風中,一乾兵卒在大叫。從金川門疾馳而至的人,正是接到消息趕來的定安侯陳大牛。
陳大牛一吼,廝殺停止了。
可看到城門口的血腥之景,他卻登時呆住了。
「這……他姥姥的,你們不要命了?」
趙樽目光沉沉,一動不動。
陳大牛跳下馬來,迎上趙樽冷肅的面孔,驚喜地瞪大眼睛,怔立片刻,猛地一抱拳,他屈膝跪下,堂堂一個七尺漢子,聲音竟有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