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寵醫妃》第1199章 迫與反迫!(1)
歷史性的一戰,硝煙已經散去,但歷史的巨輪轉動到此,趙樽與趙綿澤之間,已成不死不休之勢。那一日,沒有人會料到未來的國運,也無法預測趙樽起兵將會為南晏朝廷乃至整個天下帶來怎樣的滄桑巨變。但戰爭的烽煙已經點燃,趙樽的纛旗也已染血,再沒有人能夠阻擋他南下的腳步。
「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穿上棉。」
在一連數日綿綿不絕的秋雨之後,八月的京師城裏霧蒙蒙一片,像是被天生染上了一層白白的霜氣。中秋剛過,長街深巷、酒樓店鋪、妓坊茶肆中……人們已然罩上比甲,添上衣襟來禦秋寒。
通往正陽門的官道上,有幾處低矮的路面。一下雨,便積成了水窪,行人紛紛避讓不已,偶有頑皮小兒從水窪中踩過,濺起黃漿汙水,定會招來怒罵。
這時,細雨中,一匹快馬從遠遠疾奔而來,嘴裏高聲喊著「北平急報,行人閃道」,一連踩過好幾個水窪,鋪了行人一身的泥濘,卻一字句告謙都無,揚長而去。
可髒水濺了身,行人隻驚叫一聲,卻怔怔的不敢發出一句罵聲——因為那個人是軍驛裡的軍爺。這般作派,定是出大事了!
驛使高舉文書,一路暢通無阻地從正陽門直到承天門,驚得無數的行人駐足觀看。
趙楷正準備從承天門入宮。
看見驛使冒雨馳來,微微蹙眉。
「何事如此慌張?」
驛使不認識肅王趙楷,卻認得他身上那一身親王袍服。愣了愣,他勒住驛馬,抹了一把額頭上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的珠子,踩著馬蹬翻身下馬,大聲道,「啟稟殿下,蘭尚書八百裡加急奏疏,晉王趙樽在北平府殺鄔大將軍,誓師南下,起兵了!」
老十九起兵了?
趙楷微微一愣,右手的拳頭情不自禁的握緊。與承天門兩側的侍衛們一樣,他一動未動,腦子裏的畫面是北平府連天的戰火,還有北平永定門無數伏地的屍體。
一種無形的血腥味,飄過關山萬裡,隨著驛使入京,瀰漫在了京師這一片繁華裡。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不過短短時間裏,「晉王在北平府起兵了」幾個字便如同一枚震懾力十足的火箭炮,把個平靜的京師城炸開了鍋。
文武百官、王侯公卿打著各自的小算盤,紛紛入朝覲見皇帝,商討對策。可在這個緊要關頭,趙綿澤卻未召見任何人,隻把呈上奏疏的趙楷單獨留了下來。
「六叔,趙樽起兵造反,你可有意外?」
意外麽?看著眸色溫和帶笑的皇帝,好久沒有被叫過「六叔」的趙楷緊緊抿了抿唇,思量片刻,方才道:「微臣並不意外。」
頓一下,他瞄著趙綿澤的臉色,恭順地道:「微臣只是沒有想到,鄔成坤領三十萬大軍,幾近碾壓的人數,竟會這般輕易地折戟沉沙。隻北平一戰,便折損過半,毀了一世英名,還丟了自家性命……」
「哼!」趙綿澤眯起眼睛,看向他肅然的面孔,「若換了是你,可會輕易落入趙樽的陷阱?」
被他情緒不明的眸子一刺,趙楷緊張片刻,挺直的腰板微微彎下些許,拱手一拜。
「回陛下,微臣雖自幼習騎射武功,但未曾上過戰場。對戰事亦是不甚了了。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即便鄔成坤不落入趙樽的陷阱,恐怕此戰也討不得好。」
「荒唐!」
一聲低呵,趙綿澤像是怒了,猛地甩開了袖子。在禦案上的擺件「乒乒乓乓」的撞擊聲裡,他冷不丁轉頭,一眨不眨地盯視著趙楷,冷冷一笑。
「你們人人都敬他,畏他,可朕卻是不信,趙樽他真就長了三頭六臂?鄔成坤不過是犯了得意忘形的老毛病,輕敵貿進,中了他的詭計。若是他集中三十萬大軍之力進攻北平,即便是用踩的,也能把區區數萬晉軍踩死……」
趙楷喉嚨狠狠一滑。
他雖然沒有打過仗,但兵書和戰例卻看過不少,非常清楚治軍打仗不是單靠人數佔優就能取勝的。在正面戰場上,但凡有一方士氣低迷,外加戰鬥人員折損嚴重,基本上人心渙散,要勝無望……依他所見,這一回,若不是蘭子安退至霸縣,就當時那個情況,誰也不敢保證事情會不會變得更加不可收拾,三十萬大軍會不會都填了老十九的胃。
看著趙綿澤,他張了張嘴,想說。
但權衡再三,到底沒有辯解。
很多時候,居於萬萬人之上的皇帝,聽多了恭維的話,未必喜歡再聽真話。尤其是現在,趙綿澤明確在氣頭上,心裏焦躁,不喜他長趙樽的威風也是有的。
他不說,趙綿澤卻發現了他的躊躇。
「六叔,有話直言無妨。」
趙楷猶豫了一下,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轉而道:「微臣想說,如今鄔成坤陣前被殺,北平府首戰告負,趙樽南下已成定局,朝廷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微臣願意效力軍中,領兵北上,為陛下分憂。」
趙楷雖說是一個庶出皇子,母家也沒有實力,但其能文能武,個人能力在洪泰帝的眾多兒子裏面,得推為佼佼者。是以,當初洪泰帝培養他輔佐趙綿澤,便是基於這點考慮……
只可惜,與他事先的猜測一樣,趙綿澤深深看他一眼,便溫和地笑著拒絕了。
「六叔不必太擔心。趙樽北平起兵又如何?區區數萬人,能成什麼氣候?難道朕還怕了他不成?反之,這皇城防務乾係到國體氣運,天子安危,這才是重中之重,帶兵打將那種苦差事,不必勞煩六叔了。」
趙楷眸子裏的光線,一點一點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