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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謝堂前燕》第12章 報仇
王導學習齊國管仲學的相當到位,府庫裡存著的那些綀布很快被建康豪門大家們搶購,甚至供不應求,價錢連番上漲了好幾倍,那些豪門送來許多嶄新的絲帛,將府庫裡的綀布購去好裁成王家郎君們的模樣縫製。從豪門處得來的那些布帛雖然說是杯水車薪,但靠著這些絲帛朝廷也能輕快一會了。

司空府邸閽門之後的那處寬大的空地上停著許多輛犢車,府中此次有聚會。請來許多郎君來府中一聚。

一個鮮卑奴牽著牛進門,士人好買北方燕地鮮卑人為奴,引為風尚。宮中也有燕地鮮卑女子侍奉,先帝生母便是鮮卑人,而先帝更是黃髮,曾經被王敦稱為黃頭奴。

此時空地上已經沒有多少空位,騎奴轉了一圈,終於挑的一處地方停下,謝尚從車中出來,他整理一下衣冠向那邊的正門走去。

王家門庭磊落,且高高在上。為江左第012章奏明顯的掌聲中,謝尚面上悠然自得的面色突而一變,乍驚回首顧望,身形展開來,如同凌空飛翔。

眾人看得目不轉睛。

王導看得入神,心中有所觸動,說道,「真令人想起安豐。」

賓客聽見,訝然。

安豐是王導族兄王戎,是竹林七賢之一,入晉之後封安豐侯。這評價不得不說是高。

「曾聽聞謝豫章與竹林七賢把臂入林,如今謝郎頗有其父的風韻,謝家門庭也要光耀起來了。」宴席間有人竊竊私語。

謝尚翩翩起舞,對席間那些言語充耳不聞。這宴席中起舞倒有幾分不如獨自一人在竹林中,高唱曹子建詩歌,只有風,竹林,還有……一個稚女。

謝尚想著也覺好笑,一個小小的稚女,竟然能把兩個僕婦甩開走的這麼遠。

手滑下,袍袖隨著他動作垂在手腕處。

「善!」四周都是賓客的讚歎聲。

謝尚唇邊含笑。

不久之後,王導將謝尚聘為掾屬。

**

夏日裏,沒有去會稽,就代表著這整個夏日都不必去了。頂著炎炎的日頭坐在牛車裏趕路,那是受虐!還不如在府中深室裡獃著呢。

王翁愛在帶著一群小侄子吃紅豆沙,紅豆這會老早就用了,紅豆生南國,在這裏紅豆總是要比北方多的多。紅豆多甜味,夏日裏採摘來,泡上一個半時辰,加糖水熬煮出來,冰鎮過後口味極佳。

王翁愛抬頭一看,望見一群光腦門和衝天辮。自己儼然一孩子王。

「阿姊。」

「姑母。」

兩個童聲同時響起,王企之嘴角還帶著一點紅豆沙,他聽見王妙容的話,轉過頭看著比自己大的侄女。

王妙容閉了嘴。

王翁愛見著,真心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會輩分挺壓人的,一族裏頭可能小輩比長輩的年紀還要大上許多,但是只要是長輩,哪怕是白了鬍子有了一大群孫子都要行晚輩禮。

穿越前她從來就沒意識過什麼輩分問題,不過穿過來發現她在現代的那一套完全就不能用到這裏來。這裏無論在世家還是在寒門,宗族觀念極其濃厚,雖然一損俱損的道理在琅琊王氏並不是十分適用,但是一榮俱榮卻十分適用。

說實話,她一開始還真的有些不太適應。

「阿姊,這回怎麼不加冰啊。」小孩子正是貪吃的時候,就算腹中不餓,也想著吃些好吃的。

「上回才腹瀉,又不長記性。」王翁愛沒好氣的伸出手戳弟弟額頭,上回吃多了冰拉肚子,這會好了又惦記上了。

「上回是食多了!」王企之辯解道,「這次隻用一點,隻一點!」

「又來妄言。」王翁愛才不信王企之的話,小孩子的話她老早就見識過。在零食上面完全就做不得數,說好隻吃一顆到了吃下去就撒嬌打滾鬧著要了。

下面的幾個毛頭侄子見著阿叔被姑母毫不留情的掀底,心裏忍不住樂呵,孩子都小,還不懂得掩飾情緒,結果幾個孩子臉上都露出幸災樂禍的笑來。

小五郎聽見背後的噗嗤聲,嚴肅著一張臉轉過頭去。虎視眈眈的,「止笑。」

幾個孩子立刻把笑一憋,臉上的神氣格外古怪。

王翁愛扶額,「吃多了冰,小心腹痛。」

這回王企之老實許多了,他還記得腹痛的難受,能折磨他不能吃好多好吃的,他要在榻上躺好幾日,什麼都不能做。

小孩子在心裏把兩樣對比了一下,無可奈何的接受了。

不過,王企之又問道,「上次阿姊叫人做的那個什麼油呢?」

上回王翁愛想起怎麼折騰奶油,是穿越前看過食譜,其實她以前看的時候也是一陣一陣的,所以想起來也並不是很完全,上回夏氏聽見她想鼓搗這個出來,很是奇怪,還問她怎麼想起將雞蛋和奶混在一起打。

要知道這會的漢人是不太愛喝奶的,奶有腥膻味道,而且除非是發酵後做的酸酪,不然喝了容易腹瀉。

這個吃食又不是什麼高大上的,她也沒臉說神馬仙人託夢,隻好胡謅說前段時期溜去看庖廚攪蛋,蛋被打散之後會浮出許多沫,她想著要是和奶加一起會不會更好吃。

最後結果是

被駁回了。

夏氏覺得女兒是無中生有,拿著那一層沫有什麼用。王翁愛發覺自個說錯了,趕緊挽回,說用雞蛋清和鹽糖苦酒用力攪拌。

苦酒就是醋,說是杜康兒子黑塔發明出來的,也稱呼為酰。先秦時期就有醋,到了漢代已經有製曲釀醋的技術,到了如今,有陳醋和米醋兩大類。

她想著總要試一試。

夏氏還是認為不行。

然後王翁愛憤怒的轉向了糖醋排骨這麼一個家常菜,這會糖值錢的很,要不是王家這麼大的家底在,普通人家扛不住她這個蘇法。

王翁愛不知道弟弟從哪裏聽到了這些事,她笑眯眯的摸了摸小傢夥的頭。

「那個沒有。」

天知道她多想吃雪糕……

她鬱悶。

王企之突然覺得姊姊在自己頭上揉弄的那隻手……好用力啊。

他脖子一縮。

*

天氣熱,到了七月,熱到頂了反而連續下了幾場傾盆大雨,涼快起來了。

涇縣裏一戶人家正在辦理喪事,門庭堂上處處都是縞素,幾名身著斬衰的孝子正在堂上哀哀哭泣。門外幾名管事的家僕也忙著將前來弔唁的客人迎接進來,此時門外來了一名少年,少年衣著樸素毫不出奇,但是面目出眾,是一名美少年。

「某前來為江公弔唁。」少年走到門前拱手道。

這個少年雖然衣著樸素,但是面容俊美,看著並不是平常人家的郎君。迎接的人不敢笑,殷勤將這個少年引入門內。

少年抬頭看著滿眼的縞素,眼眸中閃過一絲冷冽。袖中的匕首的刀柄已經被體溫暖的滾燙。

*,爾等鼠輩倒是死的早!

他咬牙切齒,此時他裝作無事脫履上堂。

此時三名孝子跪在靈前痛哭,少年走上去似是要弔唁,袖子攏子一處,手迅速抓住刀柄,一道寒光閃過,打頭跪坐的長子首先倒在血泊中,坐在他身邊的次子被迸濺出來的鮮血噴了一頭一臉。

這時代,男人並不崇尚武力,所以這次子血跡一身,卻還呆坐在那裏動彈不得,很快脖頸上被割斷,第三子也未能逃脫兄長們的命運,被那少年一刀穿過胸膛,躺倒在父親靈位前。

客人和家僕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的措手不及。殷紅的鮮血沿著刀刃滴下,眾人畏懼不敢上前。

「哈哈哈!」少年大笑三聲,「家君被江播小人所害,所謂道父債子還,某以江播三子之命告慰家君在天之靈!」

話說完,他大步向堂外走去,少年煞氣滿滿,哪個敢去撩他?紛紛躲避開來給他讓出一條道路。

這名少年大搖大擺的從大門走出去了。沒有一個人趕來攔他。

等到他人走沒了,才有人驚慌失措的叫起來,「快去告知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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