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仙人對著許陽抱拳一禮，道：「雖然你是我師父，玄天上帝的轉世身，但你尚未覺醒前世記憶，我便不執弟子之禮了。」

許陽有些尷尬，道：「沒關係，沒關係。」如果讓帝宗祖師執弟子禮，他也會很不舒服。

「不對啊……即便是玄天上帝的轉世，成仙之後也只是新晉仙人，談何對抗兩大仙域？」葉秀世尊忽然開口問道。

「是啊，那時候的許陽，應該沒有凌駕於兩大仙域之上的實力吧。」葉星聖人從震撼中醒悟過來，質疑道。

「到了那個時候，許陽雖然沒有凌駕於兩大仙域的實力，但在天玄星範圍之內，他卻是當之無愧的最強！」清虛仙人目光灼灼，看著許陽說道，「那座塔……應該還在你的體內吧？」

許陽點點頭。鎮玄塔，本就是從祖師塑像之中取出，現在看來，應該是前世玄天上帝特意留下的。

「只不過，我一直無法催動鎮玄塔。」許陽說道。

「因為鎮玄塔是一件仙器，而且在仙器之中，也品質極高！」清虛仙人說道，「比你在瀛洲玄武遺跡拿到的那半截仙劍，強了不知道多少倍。你現在無力催動，但在成仙之後就可以做到了。」

「鎮玄塔究竟有什麼威能？」許陽疑惑道。

清虛仙人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不過，當年師父便是以一塔、一鍾、一鼎、一鏡，掌控天玄世界。不管是長青天還是陰冥天仙域，都不敢降臨天玄星與其抗衡。師父曾說，這四件仙器組合起來，便代表了天玄星的天地規則。在規則之下，即便是仙人，也無法逾越。」

「一塔、一鍾、一鼎、一鏡……我明白了，塔便是鎮玄塔，鍾是封神鍾，鼎是至尊神鼎。鏡是太虛鏡……而這四大仙器，我已經全數具備了。唯一不足的是封神鍾，目前是殘缺狀態，還需收集碎片來修復……」許陽默默想著，心中卻掠過了一絲疑惑。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有哪裏未曾想到。

「明白了？你在魔淵得了封神鍾主體。其他的碎片分散在天玄九洲之中，在你成仙之後，便有能力將之一一收集起來，將封神鍾重塑！至於鎮玄塔、至尊神鼎和太虛鏡，都已經在你的手中了。接下來，你只要到飛仙池。蛻凡成仙，一切難題就迎刃而解。」清虛仙人淡淡說道。蒼老的面容沒有任何錶情。

「我只是八劫世尊，距離聖帝之境還很遙遠，直接登仙，真的沒有任何問題麽？」許陽皺眉問道。他潛意識中，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的確，踏入飛仙池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那就是……你依靠玄天八景經。煉出的小世界會從此消失，」清虛仙人說道。「以自身之力煉出一方小世界，這種修鍊方式，和仙道相悖，無法共存。不過，你煉出的小世界所帶給你的力量，和成仙之後所擁有的掌控天玄星的力量相比，孰重孰輕，應該不用我多言。」

許陽默然。他的小世界，即便已經經歷了八次天劫洗禮，但也只能用來對付一災聖人。而踏入飛仙池，登仙之後，他卻有對抗兩大仙域的實力。其中的區別，任誰都一目了然。

古鴻老祖、葉星聖人等人，目光齊齊注視在了許陽身上。在他們看來，清虛祖師提出的辦法，已經是最佳的解決人族困境的途徑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許陽點頭。登臨仙位，這是許多修玄者夢寐以求的機會。

「在蛻凡成仙的時候，小世界消失……那麼存在於小世界中的一切，包括雪兒，也將不復存在了啊……」

許陽想到了這裏，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許陽，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前往太虛天仙域，進入飛仙池，」清虛祖師說道，「在登仙之後，你應該便能恢復前世的記憶，重新成為我的師尊了。」

「不，」許陽緩緩搖頭，「我不願意進飛仙池。」

「什麼？」

「這……」

周圍，古鴻老祖等人均是大為驚訝，一道道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了許陽。

「對不起了，大家……」許陽說道，「在我的小世界中，有一個對我至關重要的人存在……如果我煉出的小世界消失了，她存在的基礎也將毀滅，今後執念消散，將再也無法挽回。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小世界。」

「許陽……一個人，與整個人族相比，孰重孰輕，作為玄天祖帝轉世的你，應該能分辨得出。」葉星聖人有些不滿地說道。他顧忌到許陽玄天轉世的身份，言語之間還比較克制。換做另一個世尊，恐怕葉星聖人早已出言訓斥了。

「此時我人族面臨兩大仙域的威脅，為了一個人，丟掉保全人族的機會……這個選擇……實在稱不上理智啊。」古鴻老祖低聲一嘆。

許陽臉色變幻，他心理也是天人交戰，難以決斷。

如果犧牲自己，來保全整個人族，許陽倒不會這麼糾結為難了。可現在，要犧牲的是雪兒重新復活的機會！這讓許陽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

但是，天平的另一端，又是整個天玄星上，所有人族的未來！

良久，許陽有些艱難地說道：「各位，能否讓我……考慮一段時間。」

清虛仙人再次深深看了許陽一眼，道：「好。」他抬手射出一道玉符，說道：「這是傳訊玉符，你想通之後，捏碎玉符，我便會收到感應，前來接引你。」

許陽接過玉符，默然不語。

「經過老夫這次出手震懾，卓明仙人和陰陽魔帝，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攻打補天祖陣的最後一個陣區了。等到他們上稟兩大仙域，請出更加厲害的仙人的時候，一切都將難以挽回。所以，你要儘快決定。」清虛仙人說道。

說完這些之後，清虛仙人隨手一劃，一道道空間軌跡聚合摺疊，很快就形成了一面空間之鏡。他抬腳跨出鏡面之中，消失在了伯牙星域。

「祖師驚鴻一現，現在應該返回太虛天了，」古鴻老祖對眾人說道，「走吧，我們返回第一陣區。目前補天祖陣的十二陣區，只剩下第一陣區尚未被破壞。即便是仙人來到，也無法進入第一陣區的範圍，那裏是最安全的。」

「也好，如今許陽也需要時間好好思考一下。」葉星聖人道。

兩位人族聖人都沒有過分地用言語逼迫許陽。雖然沒有覺醒前世記憶，但許陽仍然是玄天上帝的轉世身，他們的心中，仍有很重的敬畏之意。

***

玉皇星，群星殿。

靜室之中，許陽盤膝而坐，眉頭鎖成了一團。

自從出道以來，許陽極少有這種憂愁煩悶的時刻。他自始至終，做出的所有選擇都是從本心出發，做到問心無愧即可，所以不留遺憾。

然而這一次，許陽卻真正面臨了兩難的選擇。

「實力，還是實力！如果我有直面兩大仙域的力量，哪裏還需要這般為難？不僅人族的未來我可以守護，而且雪兒也不會消亡，做到兩全其美。」許陽心中閃過這一念頭。

但是，兩大仙域的力量之強，已經超過了許陽的預料。就連聖帝級數的強者，也不是仙人之敵，他現在尚未成聖，又怎能以自身實力對抗仙域。

「封神鍾……你告訴我，我該怎樣選擇？」許陽緩緩說道，「我踏入世尊境界之後，一直修鍊的小世界，難道一點用處都沒有，甚至是一種累贅？為什麼……登仙之際，小世界會消亡？！」

「咳咳……」一道彩光從許陽體內飛出，凌空幻化成封神鍾之靈那猥瑣的老頭兒模樣。

「小玄子，你可知道，上一世的你，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麽？」封神鍾之靈說道。

「上一世？玄天上帝，也曾經面臨過我這種選擇？」許陽疑惑道。

「不錯，當時玄天上帝已經修成世尊，按照玄天八景經的方式，同樣修成了小世界！那個時候，他也面臨兩大仙域控制的蠻荒諸族進逼，當時的人族，修為最高的便是他，世尊八劫！形勢比現在要險峻得多。」封神鍾之靈說道。

「……然後呢？」許陽問道。

「然後啊……玄天上帝在一處仙闕之中，找到了飛仙池……」封神鍾之靈嘆了口氣道，「後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面對強橫到無法戰勝的敵人，他進入了飛仙池，將自身的軀體蛻去，成就仙道……在他從仙闕之中歸來之後，便擁有了難以置信的強悍實力，不僅消滅、封印了蠻荒諸族，還擊退了仙域的進犯，封印了那個常人不敢提起的恐怖存在……」

「看來，清虛祖師說的是真話，如果我能捨棄小世界，踏入飛仙池，便可擁有守護人族的力量……」許陽淡淡說道。

「等等……我還沒有說完！」封神鍾之靈瞪了許陽一眼，「在玄天上帝完成了這一切之後，卻說了一句很古怪的話。」

「什麼話？」

「成仙……是一個陷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