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雪王終於冷靜了下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許陽說的的確是實情。海之謖，的確不是海皇位置的最好人選。

「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在海雲皇室的旁支之中，選擇一個合適的人，繼承海皇之位。」朔雪王嘆了口氣，一道玄力湧出，裹住了海之謖的屍體，悄然從院門走出。

場中，只剩下了許陽和禦玄雨兩人。月光如水，庭院中盈滿了清輝，許陽和禦玄雨兩人相對無言。

片刻的沉寂之後，禦玄雨躬身道：「因為這等小事，來攪擾盟主，屬下知錯。請盟主安歇，屬下告退。」

許陽叫住了她，皺眉說道：「玄雨，你好像很不對。你和我是朋友，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大的隔閡？現在四下裡並無旁人，你和采籬一樣，稱呼我的本名即可。」

禦玄雨搖了搖頭，目光幽幽看向許陽。

一種莫名的慌亂，在許陽的心頭蔓延。他不論面對強敵，還是處理聯盟事務，都是算無遺策，指揮若定。可在這個時候，在禦玄雨這種目光的無聲逼問下，許陽平素的瀟灑從容，卻彷彿全都消失了一般。

「許陽，」禦玄雨叫著許陽的名字說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許陽抬起頭，卻見到禦玄雨揚起精緻的臉說道：「你喜歡我嗎？」

許陽點了點頭。眼前這個少女，自從臨淵城，就與他一起經歷過諸般風雨。說不喜歡，實在是假話。

禦玄雨臉上浮現出一絲喜悅，隨即輕聲說道：「那麼你覺得，這種喜歡，是什麼類型？是朋友間的喜歡。還是戀人間的喜歡？」

許陽眉頭微皺，這個問題，他從未想過。不過，如今禦玄雨這樣旁敲側擊地詢問，已經讓許陽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都不算是……」許陽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說道。「應該算是，介於兩者之間……」

禦玄雨的笑容一點點凝固：「許陽，你果然還是在逃避……或許，你根本就不曾對我有過戀人的感覺。所以，你覺得虧欠了我，拚了命地想給我補償。什麼勇者工會會長，什麼人族聯軍統帥，什麼大勇宗主之位……你是不是覺得，這些東西。可以填補我內心的傷痛空虛？

「許陽，你根本就不欠我什麼。相反，我卻欠了你很多很多，沒有你，我絕無可能成長到如今的地步……你不用彌補。只不過讓我生氣的是，你就不能直接把拒絕的話說給我聽，好讓我死心麽？」

禦玄雨一雙眼睛之中，已經盈滿了淚珠。她沙啞著嗓子說道：「還記得當年，我們在滄瀾府的日子？我在大庭廣眾之下向你表白心跡。可你卻含糊其辭，說是朋友之上，戀人未滿！現在已經過了近十年，我再向你表白心跡，你仍然說，介於朋友和戀人之間……許陽。我想知道，你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麼樣子？」

許陽側過身軀，他長長吐了口氣。

「玄雨。十年前的我那樣回答你，就當時而言，的確是出於真心。當時的我，的確是將你看成一個超越普通朋友的好友，但卻沒有男女之間的愛戀……」許陽有些尷尬，他在處理感情事情上，一直都缺乏決斷，這算是他的一個弱點。

「現在呢？現在你對我，還是看成普通朋友嗎？」禦玄雨盯著許陽的眼睛，窮追不捨。她的道心便是「勇」，認準了的東西，必當勇往直前，找到答案為止。

「現在……如果我說，對你沒有男女之情，那是騙人的。」許陽只有豁了出去，將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和盤托出。

禦玄雨本身就很優秀，任何人得到這樣一個天之驕女的垂青，都是極大的榮幸。許陽一開始，是被禦玄雨的勇敢率真感動，但是到了後來，這份感動已經從種子長成了大樹，他對禦玄雨，也產生了男女之間的情愫。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噗嗤一聲，禦玄雨精緻的臉上蕩漾出動人的笑容，她眼中的淚珠，也是如珠串一般滾落，「可恨的傢夥……從小到大，你是第一個害我流淚的人……」

「玄雨……」許陽深吸了一口氣，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橫渡烏梁海，從東萊國前往海雲上國的時候，遇到的那個霧島嗎？」

「當然記得，」禦玄雨道，「那霧島很詭異，上面還有一道女子的執念化身，而且她似乎認錯了你，稱呼你為『阿玄』……怎麼了？」

許陽說道：「那個女子的真名叫雪兒，是我的……我前世的愛人。」

「你的……前世？！」

禦玄雨吃了一驚，她現在閱歷也不淺了，聽過不少異事，對於陰界也有耳聞。不論鳥獸蟲魚，還是人類，在死之後，都有一線真靈，歸入陰界。在陰界之中，真靈會飲下孟婆湯，從此忘卻生前的一切。

但是，有些有著大毅力的大能者的真靈，卻會選擇放棄孟婆湯，重新轉世。這一類真靈，會在陰界中渡過九劫十難，帶著前世記憶，轉世重生。

只不過，這畢竟只是傳聞。渡過九劫十難的真靈，百不存一，一直都很少聽聞。但是任何一個渡過九劫十難，成功轉世的真靈，都是蓋代天驕。

「許陽，難道說，你回憶起了你的前世？」禦玄雨難以置信地說道。

「沒有，只不過得到過幾次提示。」如果有了前世玄天上帝的記憶，許陽修鍊起來就不用自己摸索境界了，他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晉入聖人境界，甚至問鼎聖帝之境。

「既然沒有回憶起前世，那你對那位雪兒姑娘，應該沒有什麼情愫才對啊？」禦玄雨有些不明白。

「實際上，在這一世，雪兒也一直在默默保護著我……」許陽將雪兒幾次救他，傳授他功法的事情，如實講述給了禦玄雨。只不過，許陽隱瞞了他前世是玄天上帝的事情。這種事，說出來的話，也太過駭人聽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