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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234 又出事了
金亦禹有些複雜地一笑,點了點頭。

「可賜位份了?」劉鐶之問。

「這倒沒有。」

劉鐶之會意地點頭,「八旗如今隻選完了四旗而已,留作復看者頗多,令妹被記了名,既沒當場賜下位份,想來應是宮中自有安排了。」

八旗選秀程序複雜,當日入宮選秀者,分為三種,第一種是被撂牌子出宮,譬如當年的馮霽雯;第二種則是被選中後便先賜了位份,多是家世顯赫者,或是宮中為了平衡八旗勢力而被事先商定下來者;而更多的一種則是留下復看,由宮中嬤嬤統一教授禮儀,最後再從中選定數人,其餘的仍是撂牌子出宮。

而被留下復看者,通常有兩種命運——被留作嬪妃侍奉皇上,或是賜予皇室宗親之家。

不管是樣貌還是家世,金溶月在今年參選的秀女中都算得上是佼佼者,故而其雖沒被賜位份,劉鐶之卻也十分篤定必然是宮中事先有了安排考量。

金亦禹聞言道了句:「昨日選罷便被姑母挑去景仁宮作陪了。」

三年一度的八旗選秀,與一年一次的選宮女大不相同,參加選秀者若不被選中,不必留於宮中侍奉數年,而是可以立即回家自由婚配,這是其一。

其二則是被留下來複看的秀女們皆是統一起居,學習宮中禮儀。

但也有少數人被貴主留在身邊暫時伺候的,理由多是簡單粗暴——譬如『瞧著投緣』,再譬如『這丫頭長得討喜』諸如此類。

此番嘉貴妃便早早擇了四人去了景仁宮。

一是傅恆府上的嫡女佳芙小姐,其次是阿桂府上兩位庶出三小姐和四小姐,章佳吉毓與章佳吉菱。

再有便是其胞兄工部尚書金簡之女金溶月了。

劉鐶之聽罷笑著道:「既被帶去了景仁宮,你便更不必擔心了。」

外人皆知金溶月十分得嘉貴妃娘娘青眼,加之又是近親,故而這些年來說是被視為幾齣也不為過。

金亦禹卻遠不如劉鐶之這般寬心。

許多事情,外人並不清楚。

譬如先前月兒出事之時,父親與姑母的態度。

自那時起他便察覺到,月兒與姑母之間的關係冷卻了許多。

而月兒對進宮選秀……似乎有著一種別樣的執著。

就在選秀前一月,他還曾勸說過她不如聽從母親早前的安排,向宮中求一道免選的旨意。可她非但不聽,還有些嫌他多事。

而憑他對月兒的了解,這些時日來他總覺得她好像懷揣著什麼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或是想法。

故而金溶月此番入宮選秀,他多少有些忐忑。

因為他如今既摸不透妹妹的心思,也更加看不明白姑母的態度。

金亦禹將碗中金黃色的茶湯一飲而盡,將腦海中諸多不詳的預感摒除了出去。

興許是因為月兒今年給他的印象發生了太多變化,致使他心下時常會冒出一些從前從未出現過的想法與猜測,所以大致是他……想多了吧。

但願一切都只是他想多了。

雖時有意外發生,但也不可將身邊之人想得都太過於複雜。

「不說這些了。」金亦禹掐斷了這個話題,轉而向劉鐶之笑著問道:「廣濟寺的主持方丈圓一大師自外雲遊歸來了,我與袁先生還有和珅和琳約定了三日之後一同前去拜訪,許久沒聽圓一大師講經了,你可要同去嗎?」

劉鐶之聽罷臉上卻閃過一絲不自在的神色。

「我便不去了。」答罷似怕金亦禹多想一般,又補了一句:「近來翰林院中事忙,除卻休沐之外,我怕是擠不出閑空來。」

金亦禹卻還是笑了。

「你是怕同和珅走在一處,被人瞧見了,再惹出什麼風言風語來?」

「……」

劉鐶之臉上有幾分難以言說的苦澀。

自打從靜央樓送情詩一事後,似乎不管何時何地,只要他湊巧與和珅一同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當中,縱然無人出言玩笑打趣,必然也要無可避免地接觸到一些異常的目光。

包括他殿試當日,因皇上欽點了和珅在一旁聽卷點評的緣故,其餘的貢生們多多少少都在暗下有著不好聽的言語揣測。

哎……真是有苦難言。

「和太太昨日在郊外遇險,為躲避匪人迫害,冒險拿頭釵刺傷了馬匹,如今身受重傷在家中靜養著,我倒覺得和珅不一定還有這個興緻前去。」金亦禹仍在含笑調侃著好友:「屆時我差個下人去趟和宅問一問,倘若他不去,我再差人去接你。」

劉鐶之:「……」

為什麼他總是避來避去的那一個……

怎麼覺得跟躲什麼似得。

這種分明心中無鬼,卻因人言可畏而又不得不按著有鬼的做派來行事的感覺,真是尷尬的令人窒息。

早知今日,那晚他說什麼也不會去靜央樓。

「你看這樣成麽?」見他沒發話,金亦禹又笑著問。

劉鐶之拿製止性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吃茶吧。」

也閉嘴吧。

金亦禹忍笑點頭,道了個長長的「好——」字。

茶樓外,行人頭頂上的天空遮了一層灰雲,微帶著涼意的風吹過街道兩側店鋪前的幌幡招牌,天色似有轉陰的跡象。

如此不足一個時辰的功夫,便有雷聲轟鳴,豆大的雨珠結成線落了下來。

炎炎暑天,能下一場大雨,無疑是令人倍覺舒適的。

馮霽雯多數時間仍只能趴在榻上,好在今日紫雲過來了,能有個人陪著說話解悶兒。

此時窗外大雨滂沱,屋內的悶熱之氣順著窗子往外鑽,再有涼風灌進來,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用不上冰盆了。

紫雲正與馮霽雯說著這兩日除了郊外出沒的惡匪之外、城中最常被人討論的話題——選秀。

誰家的女兒選上了,被賜了什麼位份,誰家的女兒因為品行樣貌或是其它的什麼問題被撩了牌子的,紫雲挑著自認為值得一講的一一說給馮霽雯聽。

馮霽雯聽她說著,偶爾接上一句話。

她從紫雲這裡得知,汪家送去的三個女兒裡,四小姐汪黎珠和五小姐汪黎榆都被撩了牌子,只有三姑娘汪黎芸不知是什麼緣故被留了下來記名複選。

紫雲一個勁兒地吐槽著章佳吉毓與金溶月這等名聲有損之人也能被留牌子,還被嘉貴妃留在了景仁宮中『重點觀察』這茬兒。

「宮中選秀頭一條歷來講究的都是家世背景,品行其它不過只是參考罷了。」馮霽雯歪著臉趴在迎枕上,看紫雲滿臉憤慨,不由笑著說道:「再者說了,她們進了宮出不來,往後碰面的機會不多,咱們也可清靜些。」

「話是這麼說沒錯兒,可一想著她們這些人分明不是什麼好人,卻能仗著家中背景強固而一輩子錦衣玉食——」紫雲道:「再想想許多善良之人,卻常常因為地位不如人而被處處排擠欺負,我就覺得這世間真是不公平。」

「本就沒什麼公平可言。」馮霽雯看著她說道:「但宮裡也不見得就一定是什麼好地方。」

錦衣玉食是真,但勾心鬥角殺人不見血更是真。

「這倒也是……我常常聽額娘說,宮裡坐上高位的主子娘娘們,沒哪個手上是乾淨的。」紫雲將聲音放低了些說道:「不說遠的了,單說如今這位嘉貴妃娘娘吧,之前的令妃娘娘跟當年的那拉氏嫻妃娘娘哪個不比她風頭盛,可後來你瞧瞧這一個個地不是死就是自盡……」

見她還欲再說下去,馮霽雯不露聲色地製止道:「別說這些了,吃棗兒吧,嘗嘗甜是不甜。」

此處雖沒有外人,但這些不知真假的宮闈秘事,自然還是少說為妙。

「我又說錯話了……」紫雲後知後覺地吐了吐舌頭,低頭抓了顆青棗兒送進嘴裡,吃起來倒是比想象中的更脆更甜。

「你這棗兒在哪兒買回來的?」她順嘴問了一句。

「不是外頭買的。」馮霽雯也捏了一顆,笑著說道:「是自家種的,這幾日正是吃的時候兒,今日清早和珅去摘的。」

「哦……」紫雲意味深長地笑道:「我說怎麼吃著這麼甜呢!」

「幾十年的老棗樹了,能不甜麽。」

「……」紫雲默默白了正吃棗兒的某人一眼。

「太太,這是宮裡送來的龍眼,拿冰冰鎮著送來的,太太跟格格嘗嘗吧。」小仙從外間進來,手裡端著一整碟黃皮兒龍眼。

「宮裡送來的?」馮霽雯疑惑問。

「是景仁宮嘉貴妃娘娘差宮女送給太太嘗鮮的。」

馮霽雯聽得一愣。

龍眼這種東西在京城算是稀罕物,更何況這還是貢給宮裡的東西。

她猶記得兩個月多前她與伊江阿去奉恩輔國公府時,奉恩福晉章佳氏當時得了宮裡賞賜的一碟賣相併不算好的龍眼,卻仍然稀罕的不得了。

她望著被小仙端到了榻邊茶幾上的這碟。

顆顆飽滿圓潤,看起來也十分地新鮮。

顯然儘是挑的好的送過來的。

這兩個月來,嘉貴妃也曾召她入過兩次宮,她聽從了和珅的意見,縱然不交好也不能鬧僵,故而都去了。

嘉貴妃待她的態度一如既往地好,但是總還會時不時地冒出來一兩句試探之言。

一來二去,她對嘉貴妃也有了更深的懷疑。

但因沒有證據,也只能是懷疑。

但她待嘉貴妃的戒備心卻是一日更重過一日。

「嘉貴妃賞的?」紫雲訝然道:「這等好東西可不常見,嘉貴妃竟拿來送你,月牙兒……你跟嘉貴妃走得很近嗎?」

馮霽雯下意識地搖頭。

「那就奇怪了。」紫雲疑惑地皺了皺眉,但下一刻又笑道:「不過既然送來了,那不吃白不吃,這龍眼瞧著可真新鮮,嘗嘗吧?」

馮霽雯卻是看向小仙,問道:「誰做主把東西留下來的?」

往前嘉貴妃送她東西,無論貴重與否,她向來是不收的。

「是大爺。」小仙說道:「嘉貴妃娘娘想是也聽說了太太受傷一事,故而送來了許多補品藥材,這龍眼不過是順帶著捎過來的,大爺說補品藥材都是珍稀之物,愧不敢受,隻留下了龍眼給太太開開胃。」

馮霽雯聽罷這才瞭然。

和珅這種做法倒是不難理解。

到底嘉貴妃此番送東西過來不比從前的賞賜,乃是因她受傷故才差了人前來探望,若全部駁了回去,面子上多少會有些過不去。

留下點無關緊要的東西,倒也無可厚非。

和珅辦事向來周全,這點倒用不著她來操心。

如此一想,便就放心了下來。

「吃罷。」她對垂涎了好一會兒也沒好意思下手的紫雲笑著說道。

又向小仙問道:「小茶還沒回來?」

「回太太,還沒呢。」

自昨日宮裡將郊外流匪為惡一案交由了刑部追查之後,小仙跟小茶便被傳喚去了刑部描述遇險時的情形,以及對方的樣貌特徵、衣著、口音等。

如此問了半日,小仙腿都軟了,愣是被小茶給扶回來的。

一來她對刑部這種地方本就存有畏懼之心,二來昨日之事太過驚險,她不僅答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來,還因憶起當時的情形,又受了一遭驚險。

小茶則不同了。

這丫頭是典型的人傻膽大,對答如流。

雖然總會時不時地因為憤怒而撩出一兩句罵娘的話來,讓刑部諸人汗顏,但總體來說,表現可嘉。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今早福康安去了刑部協理此案之時,又差人召小茶去了一趟。

這一去便是大半日,眼下已是半下午了。

這丫頭膽大是真,可膽大也不全是好事,這麼久不見人回來,馮霽雯不由有些擔心她會不會是在刑部闖了什麼禍。

但轉念一想有劉全那個機靈鬼陪著,應當也出不了什麼事。

馮霽雯這廂正兀自作想之際,小茶恰巧回來了。

她的臉色看起來十分地憤怒。

不及馮霽雯發問,她行罷禮便徑直說道:「太太,今日京郊外又出事了!」

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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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又是出門忘帶防曬衣的一天…好在沒怎麼曬著,大家千萬別學著,仗著醜就不怕曬,這並不是個好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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