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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歸》189.恩怨情仇
?皇后的面前攤著薄薄一張紙,上面畫了一支都梁香植株,左側幾行小字,是從一本地誌上照抄出來的。

蘭而莖方,生於水中,其花葉皆香而燥濕不變,花葉置於沸水成青色,當地鄉民用來浣發,浣衣。煎湯服用,可以治閉經,產後瘀滯腹痛,身面浮腫,金瘡癰腫。

田嬤嬤殷勤的把李斐送到殿門口,輕輕的回到皇后的邊上,就見皇后盯著眼前的植株,一動不動,滿面的寒霜。

田嬤嬤勸道:「娘娘,襄王妃也說了,如果只是凈身沐浴用上一點兒,對胎兒未必有大害。」

「你也說了是一點兒,要是用多了,用久了……」皇后終於發出了這波怒火,怒喝道:「潮嶺鄉野之物,應該難登大雅之堂才對,怎麼就進了景王府了!」

田嬤嬤站在皇后的身後,她頗識幾個字,看了一遍左側的小字,治閉經,治癰腫,要是有心用到了旁門左道,傷胎的利器麝香,要是翻出藥典來,也是醫治閉經癰腫等疾病的。所以這件事情要說大,還真是大了。所以田嬤嬤也急切了起來,道:「那現在怎麼辦,是不是要招景王妃進宮?」

「暫不必,三丫頭什麼都不知道,就依然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皇后的目光是冰冷的,道:「要緊的是怎麼查,若真有人為非作歹,得把歹人一次揪個乾淨。」

皇后心裏部署了一番,道:「先招周氏進宮。」

周氏是皇后的侄兒媳婦,是承恩伯夫人,也是方佩儀的親嫂子,皇后打算讓周氏送一批新的洗浴之物,哄了方佩儀換了。

皇后的手指點著圖畫,心緒已經平和了很多了道:「老七媳婦已經點了出來,我們要做的事情已經簡單的多了。你別出面,叫個可靠的人和三丫頭的奶嬤嬤說,底下細細的查,查了出來,我賞她兒子官身。」

皇后部署了一步,田嬤嬤應一下,說到最後,皇后略有遲疑,還是囑咐道:「查得小心些,別驚動了景王和德妃。」

這一聲,田嬤嬤就沒有那麼痛快的應下去了,道:「王妃懷著的,王爺的孩子……」景王和德妃也指望著方佩儀這一胎,怎麼皇后連他們都防備起來了?總不至於是他們動的手。

皇后的臉色慢慢轉成了青白色。

她四十年前和還是皇子的皇上大婚,經年不能得子,迫於諸方的壓力,自以為找了一個老實的丫頭,先為王爺生下了庶長子。二十八年前,是先帝最後一年,她好不容易懷了胎,萬般小心的,最終落下了一個成形的男胎。當年她沒有起疑,還以為是自己的過錯,是奪嫡到了緊要關頭,是她自己憂思太重,是她自己福分不夠,才沒有保下孩子。結果呢?先帝駕崩之後,皇上登基,無嫡立長,庶長子冊立為太子,當年老實的丫鬟在王府的時候只是一個侍妾,到了皇宮就是母以子貴,成了張貴妃。近十年之後,張貴妃日益跋扈,才自個兒把屁股露了出來。她當年的孩子,就是被張氏那個賤人暗害的。

當年皇上做了什麼?

皇上當年就知道那個賤人的惡行,但是妾室戕害主母,謀害嫡子,在奪嫡的最緊要關頭,這種事情鬧出來,對王府有什麼好處,對王爺有什麼好處?只有她一個人失去了兒子,即將成為皇上的丈夫早就有了兒子,而且日後會有更多的孩子。

所以他沉默了,他包庇了。寵妾成了貴妃,愛子成了太子。

那麼已經死在腹中的嫡子,一團血肉誰會多看一眼;那喪子之痛十年都過不去,誰為她們母子討回公道?

元祐十年,她曾秘密謀劃,要討回這份公道。是張貴妃害了她的孩子,她要扳倒貴妃;是張貴妃為了讓自己的兒子做上太子,她要當庭揭露當年她早產的真相,由此扳倒貴妃,廢黜太子。

這樣才是天公地道,結果呢,延慶宮一場大火把什麼都燒沒了,裏頭的恩怨情仇有幾個人知道?

恩怨情仇埋在了延慶宮的廢墟裡,埋在了承恩公府的血泊裡,時至今日,已經元祐二十七年了,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徹徹底底的真相。

六子肖朕!

皇上多次說過景王的脾氣秉性最像他,如果像了十足十就是最大的麻煩。讓景王去查出真相,如果這個真相損了景王的聲名,或是這其間有利益的掣肘,他會怎麼處置?

景王要是像足了皇上,那就是最自私自利的性格,皇后是不相信,景王會為了王妃,不惜一切代價的斬草除根。

皇后閉上了眼睛,身子後靠,靠到了田嬤嬤的身上,疲累的道:「三丫頭,她才嫁給老六多久?說是夫妻一體,老六前面有一個元妃黃氏,兩個侍妾,身後還有多年靠攏在景王府麾下的勢力。三丫頭眼裏只有老六一人,老六的眼裏盛下了多少的慾念,這夫妻,是永遠做不到一體的。」

「娘娘,你千萬不要如此灰心喪氣,依老奴看,六殿下和王妃恩愛著呢。」田嬤嬤撫上皇后的肩安慰道:「要是讓六殿下知道了誰傷著王妃,一定提劍斬了沒二話。」

「曾經皇上和我,也是旁人羨慕的恩愛!」皇后嘲諷了一句,握住了田嬤嬤的手,輕輕的貼到自己已見衰老的臉上,道:「我沒有兒子,也沒有女兒,在僅有的親緣之中,就佩儀有那麼三分像我。」

田嬤嬤側過了頭,落下了一滴老淚。

皇后哀傷的道:「平心而論,我年輕的時候,也就是那樣了,三分像我的侄女,也落得個姿色平平而已。除了模樣之外,佩儀的性情和才情又怎麼樣呢,也都是平平罷了。」

「娘娘說的什麼話。」田嬤嬤勉強笑道:「各花入各眼,六殿下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就喜歡王妃這樣的。」

皇后沉沉的一嘆,良久之後再道:「佩儀要是有襄王妃一半的品貌和氣韻,我也可以少擔心了。」

剛才李斐點出了都粱香,是一點既走,留下一張紙就走了,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沒有向景王府賣好之態,沒有向皇后討好之意,明明她點出了這件事就有討好賣乖之意,但是她端得乾淨爽利,行得一臉正氣,還真就讓人由衷的敬佩。

田嬤嬤軟著音兒道:「襄王妃支了這一聲,不管後面娘娘查得怎麼樣。這份情,娘娘是要領受……」

皇后抬起頭來看田嬤嬤,田嬤嬤依然輕語的說道:「嗨,婆婆和媳婦,且不必計較得那麼清楚。」

這會兒,李斐已經到了淑妃的永福宮,淑妃正在上妝,鮮艷的胭脂點在眼角,斜飛入鬢髮,瞬間都露出了妖妃的氣場,她看也沒看李斐,對著鏡子道:「你今兒怎麼進宮,今兒也不是請安的日子。」

「王爺一早就進宮侍奉父皇,兒臣仿效王爺,特來侍奉母妃。」李斐願意,也是可以把人捧在雲彩裡的,人走到妝鏡前,結果宮女手托著的胭脂盒,戴上假指,挑一點兒在自己的手背上,滴一滴香露化開。

淑妃這才看了李斐,指腹點了李斐的手背,化著眼妝道:「拜見過皇后娘娘了,娘娘說了什麼?」

這句話是淑妃每一次必問了,李斐略俯下身笑道:「兒臣何事也不瞞母妃,昨天長興侯世子大婚,六嫂和我列席,我問道六嫂發間有都粱香的香氣……」

都粱香是什麼東西?它只是在一兩本地誌上有所記載而已,剛才皇后就是不懂的,淑妃也是聽不懂的,李斐少不得解釋了一番。

淑妃的手指橫過了頭,眼妝就化壞了。

李斐也看得出來是沒有化好,絞了帕子來給淑妃擦拭。

淑妃正惱呢,不接李斐遞過來的帕子,低罵一句,道:「多事!」

李斐得了一句責備,僵笑著道:「兒臣是想,這種事情要是放在娘家,放在李家,二嫂若是知道大嫂誤用了某物,那是一定擱不住要說的。六嫂與我,也是妯娌呢。我實在想不出不說的道理。」

不說的道理多了去了,淑妃的眼睛在李斐肚子一轉,道:「恆兒就是一頭壯牛,這地也才剛剛犁好,什麼時候才能種出莊稼!」

淑妃最初的最初,是個鄉下丫頭,因為生的好,七歲的時候被原鐘鼓司唐節買去了,做個養女。跟著一個老宦官,淑妃專攻歌舞,連字都是不認識的,後來趙彥恆開始讀書的時候,才和兒子一起把字認起來。這麼多年了,淑妃裝得柔弱斯文,真要張嘴噴起來,很是接地氣。

李斐都被淑妃看得窘了窘,低頭鄭重的道:「兒臣一定不辜負母妃的眾望。」

淑妃重重的哼了一聲,才把化花的眼妝查掉重新化。

身在宮闈多年,淑妃雖然天天耍性子,也知道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不可以說,有些話說了也無益。李斐已經把事辦了,她再說些追悔的話,就是有害無益了。

一邊四個宮女,兩兩抬了兩盤名貴的茶花,一盆花鶴令,一盆賽洛陽。

李斐拿著剪刀挑花,挑了很多遍,淑妃才滿意了,剪了一支賽洛陽插戴在手上。

穿戴整齊了,淑妃就表現出厭煩的情緒道:「你出宮吧,本宮要去伴駕了。」

李斐含笑著告退。

淑妃娘娘一向是張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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