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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歸》191.千秋萬歲之後
?趙彥恆和李斐成婚,按照一般家庭的關係,皇上和李月成了親家,連在一起可以算是家事,帝王的家事,京兆府尹可不敢評斷這份贅婚文書,所以慎重的寫了一份奏摺遞上來。這份奏摺一層一層的遞上去,最後在禦案上壓了好多天,難怪一點兒沒有動靜了。

趙彥恆一目十行的把京兆府尹寫的奏摺,及內閣的票擬,各部堂官們的複議全部看了一遍,淺笑道:「這一本是京兆府尹呈上來的,我的嶽母李氏欲招翊衛校尉陳介琪做贅婿,請聖上裁奪。」

別管奏摺寫了多少字,趙彥恆都是用一兩句話簡明扼要的把奏摺的內容概述出來,然後提一提群臣對這件事情的看法:「贊同反對的,一半一半。贊同者說當初宣國公和李氏乃和離,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本就不干涉再次婚嫁;反對之中反對激烈的,罵李氏是淫欲之婦,還把兒臣的面子都繞上了,說兒臣有這樣的嶽母,真是有礙尊容。」

周圍的人無意提及,皇上又拖延怠工,導致了皇上現在才知道這件事。聽得快要昏昏欲睡的老皇上振了振精神,道:「李氏?」

李是大姓,姓李的人很多,皇上的后宮就有好幾位李姓的嬪妃,宗室貴戚之中也不乏李姓的婦人。女人在男人的意識裡,只有一個姓氏而已,得知道她的父親是誰,丈夫是誰,兒子是誰,才能對這個女人有點印象。不過李月是特別的,經過了小二十年了,皇上的腦海裡還有這個人的印象,她貌美性韌,一雙眼睛顧盼神飛,一張輕弓,百步之內例無虛發。

這是皇上對李月本人的印象,已經過了那麼多年,可見當年的印象是多麼的深刻。

皇上像一個懷舊的老人,或者說像一個關係有些淺薄的長輩,道:「她和朱欽和離那麼多年了也沒有二嫁,現在是怎麼了,一個翊衛校尉,還能和宣國公比肩了?」

以李月那種高傲的性情,等閑的男人可配不上她。這一點連皇上都是這麼認為的。

趙彥恆謹慎的觀察了皇上的反應,道:「我想,宣國公是不可能當贅婿的,翊衛校尉陳介琪可以。這是兩人能放在一起比較而宣國公又比不過人家的理由。」

「哦……」

皇上把餘音拉得老長。皇上在這方面的認知是很傳統的,好男不入贅,能放棄一生功名而入贅的男人,大部分都是軟骨頭。而皇上待朱欽之心,於君臣來說,朱欽是天子近臣,心腹之臣,就算朱欽現在守著母孝,皇上也多次傳召過朱欽垂問軍事;就君臣之下的私心來說,皇上五十六,朱欽三十五,這個年齡差剛剛好隔了一輩,再加上朱欽從七八歲開始,就由昭貴妃帶著出現在皇上的視線中,朱欽從少年開始,就侍奉君王,其情狀不能說情同父子,也和長輩與晚輩差不多了。

「陳介琪出自安南陳氏王族……」

趙彥恆把陳介琪二十七年的履歷,真假參半的說了說。安南陳氏王族,這個出身聽起來響亮,一個王族繁殖的有多快,還是被朝廷打壓過的,落魄的王族後裔根本維持不了王族體面的生活,得像庶民一樣努力的維持生計,所以落草為寇的,也不稀奇。

「……這人身手了得,禦下有些手段,行事有些匪氣。」趙彥恆稍微點一點陳介琪自身的優點。皇上聽完了,還直截了當的道:「陳介琪其人,外貌比之朱欽如何?」

這話問的,趙彥恆笑了笑,道:「李氏已經不看重男人的功名和出身,總有一樣是姣好的。陳介琪比宣國公小了八歲,要說模樣,也是個漂亮的。」

用漂亮來形容男人,是有些輕慢之態了。不過挑贅婿,和挑媳婦是一樣的,說是往貞靜嫻熟裡挑,能找個漂亮的,誰不想要個漂亮的,女子也愛俏的,尤其自身是個美貌的,多半喜歡俊俏的。

皇上大致把這些人事理清楚了,看向趙彥恆道:「你是個什麼意思?」

趙彥恆倨慢道:「一個贅婿,也沒資格做本王的嶽父!」

「狹促!」

陳介琪要是不和李月成婚,和趙彥恆一點關係都沒有;陳介琪要是以贅婿的身份和李月成婚,可得不到趙彥恆的認可,還是休想在趙彥恆面前沾到便宜。皇上靠到了大迎枕上,沒有準,也沒說不準,道:「看下一本奏摺吧。」

趙彥恆這個時候,才小心翼翼的把李月早寫好的書信呈上去,笑道:「這信五月十二日就交在我的手裏,我一直收著,就等著父皇垂問的時候拿出來,陳介琪不算什麼。李氏,總是我的嶽母吧,請父皇也看一看她的說辭。」

給皇上寫書信要有怎樣的身份和勇氣?李月的勇氣是氣吞如虎,身份嘛,要不是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嫁給了襄王,李月二嫁還是招婿也沒有那麼大的麻煩,所以李月是理所應當的借了趙彥恆的手。

書信的封泥還完好無損的,皇上把信接了過去,當即撕開。

趙彥恆退回到自己的小桌案的,拿起另外一本奏摺看起來,只是眼睛時不時的瞄一下皇上看書信的反應。

李月曾對女兒說過,在娘家時,她曾替父親代寫過奏摺,在夫家時,她也替丈夫代寫過奏摺,李月的字,一個個法度嚴謹,橫平豎直,規矩方圓,字是很好的字。李斐不解其中深意,現在皇上再次見到李月的字跡,就知道李月所言何意了。

李月,她有男人一樣的野心,手掌權利的野心。

不過當朝不讓女人科舉,不讓女人為官,那麼,那些有野心的女人會怎麼辦呢?

憑藉仕宦家世的出身襄助父兄,輔佐夫君,管轄兒子。女人只有間接的通過男人才能撥動權利。李月在這一點上,是得償所願了,父親李泰,丈夫朱欽,都是愛著她寵著她的,那種寵愛,是可以把官印拿出來給她觸碰的。

李泰處死之後,皇上為什麼容不下李月繼續做著宣國公夫人?

一個那麼有野心的女人,萬一忍辱負重起來,藉著位高權重的丈夫觸碰到兵權,她有碰到的可能,甚至是她的野望,皇上就無法容忍了。

所以朱欽和李月必須和離。

放李月出京,已經是放了她一條生路,那是十八年前的皇上,最大的寬容!

在信中,李月用恭敬又不失大膽的字句,很好的表白一番自己的心意。一人頭手腳不幹凈,就不要把他放在錢財的邊上,誘惑他竊銖;一個女人的內心,有對權利的野心,就要斬斷她能觸碰到的途徑。

招一個贅婿,從此丈夫與功名無緣,對李月來說,就是她自動,自覺的在壓製著她的這份野心。

再往長遠了說,在書信裡,李月也毫不避諱的提到了,前朝后宮,誰也沒敢直面的和皇上提及,李月說了人所不敢言。

她在信中說,皇上千秋萬歲之後,若是景王繼位,襄王一系,嫡親的一脈,總是要被打壓的,她省了新帝的打壓,招一個不能出仕的丈夫,夫妻二人遠離朝堂,就在南疆做一對平凡的夫妻。若是襄王繼位,還得忌憚著外戚之禍,她自招贅婿總是與名聲有礙的,沒有一個好的名聲,沒有一個出仕的丈夫,她的野心也沒有施展的餘地。

總之,她招個贅婿,壞的是她的名聲,於國於家有益,皇上和樂而不為呢?

皇上看完了李月的書信,手指用勁,把兩張紙抓成了一團。這信的內容,是兩人一次密語,誰也不能知道。

趙彥恆連續看了好幾次皇上的反應,皇上已經半躺在寶座裡,兩邊搭著厚厚的迎枕道:「下一份奏摺說什麼?」

「哦!」趙彥恆低垂下眼,道:「這是陝西布政使秦得倚對陝西旱情的預計,陝西遭旱的田地共計五十萬頃,過半數……」

趙彥恆念到第三份奏摺,皇上坐在迎枕高高堆砌的寶座上,做得板板正正,人已經睡著了。趙彥恆自然停了一下,悄悄的退了出去,讓皇上安歇。他處理政事的小桌案也無需整理,就維持著那樣中斷的樣子。看過的奏摺放在左邊,沒看的放在右邊,中間一本正在看的奏摺攤開。

皇上小睡了兩刻中就醒了過來。他深受骨傷之痛,這受過重傷的肩膀,動了疼,睡著了之後維持著一個姿勢長時間不動,就更加糟糕了,先是被人卸去了膀子一樣沒有了知覺,沒有知覺動都動不了,得內侍伸手過來助皇上動一動身子,這一動啊,就像骨頭被拆卸了之後又硬生生的一點點拚湊回去,知覺是回來了,痛覺也回來了,一挑一挑的刺痛,是痛在骨頭裏。

這樣遭了一波痛楚,小睡過後的皇上精神是好了一點,眼前的一切都是他睡著之前的樣子。皇上先看到那揉成一團的書信,叫馮承恩把香爐拿過來,他親自把這團紙投到香爐中,看著一團火焰最終燒成灰燼。

接下來皇上去了一趟恭房,凈手出來喝著德妃送過來的豹筋湯,眼睛看向右下的小桌案。

皇上的手一指,指在左邊一摞已經處理過的奏摺上。

馮承恩脊背一緊,把這摞襄王處理過的奏摺抬到皇上的面前。

這會兒皇上精神好,從中挑了幾份仔細的看下來,看出了趙彥恆每一次都據實以對,對所陳述的內容沒有偏頗之心,已見老態的臉上露出點安慰:「老七還算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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