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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歸》203.醋桶
?吃了茶,外頭的太陽曬得人晃眼,李斐又留李薑和宋多福午歇。

一段路直曬腦門,段菁菁回到自己住的偏院東廂房,從外頭走到裏屋,眼前都是昏暗暗的。一直在屋裏坐針線的彭氏還揚著喜色的迎過來,道:「姑娘心誠,今天總算是進了正院,還陪了王妃用膳……」

段菁菁扶住了彭氏的肩才站穩,抖抖索索的道:「她說,她不答應。」

彭氏這才瞧出了段菁菁的異樣,雙手托住段菁菁的胳膊,把她扶到了床上,才道:「姑娘說什麼?」

段菁菁頭上冒著細汗,手指卻是冰冷的,道:「今天王妃請她娘家姐姐吃席,她們一夥兒轄製一個丫頭……王妃說礙眼,說她不答應。也就那麼說到了妾室通房身上,王妃說……」

李斐的話被段菁菁像轉磨盤一樣的轉了出來,段菁菁緊緊的握住彭氏的手,恐懼的道:「媽媽,王妃不答應,我該怎麼辦?我……我不能回去的,我不要嫁給高二那樣的紈絝子!」

「怎麼……怎麼……」原來王妃不是好相與的,是那麼強勢的,彭氏整個人都慌了,抱住段菁菁哭道:「我苦命的姑娘。」

段菁菁在彭氏的懷裏發抖。

他的父親守孝二十七個月,已經出了孝期,想要後補為官,怎麼補?朝廷三年一批進士,兩批舉人,都是可以做官的,好些人一補多少年,好些人丁憂之後再沒被錄用。後來她被高二公子纏上了,高家要她做妾,母親不答應,父親是答應了,因為高家說在上頭有人,可以給父親疏通官道。

她和彭氏從承天府逃出來,真要是背著父母,她們沒有逃到京城的銀子,也早被父親派人弄回去了,高家那頭也瞞不住。

逃到京城,進入王府並且留下來,這是她和父母之間的默契。反正這副美貌鮮亮的身子總要給人,給知府家的兒子,還是給皇上的兒子,她離家的時候,父親壓著她的頭說過的,一定要得到襄王殿下的垂憐。

「媽媽,媽媽!」段菁菁捂在彭氏的胸脯上哭道:「我是沒有辦法的,我也是沒有辦法的……」父親要用女兒鋪路,她進不了王府,就算這一回打發了高家,父親一心經營他的前程,還是會拿著她的婚事做文章。進襄王府已經是她爭取來的最好的出路,可是她什麼都還沒做,王妃就是這醋桶一樣的性子,堵住了她的出路。

彭氏慌了一陣之後,就暗暗的咬牙道:「王爺還沒有回府呢,看在表少爺的情分上,王爺要是願意收容了你,王妃也沒有話說。」

段菁菁哭得兩眼模糊了,抬頭看著她的奶媽媽。

「王妃這是嚇唬你呢。」自己奶大的姐兒,彭氏的後半輩子都指望著她,就盼著她李魚躍龍門,飛黃騰達。彭氏摸著段菁菁柔軟的頭髮,低聲道:「別家的媳婦還有個娘家硬氣,嫁到了皇家還能怎麼硬氣,皇家可是天下第一家,安製親王就有兩名側妃,四位侍妾。她不舒坦?她不舒坦別嫁到皇家來。聽老爺說,這王妃本該姓朱,卻隨了母家的姓氏,既然是姓李的,她的祖父都被朝廷賜了死罪,全家男丁至今還在西南流放呢,虧得皇家不計較才納她為正妃,她娘家有罪,她更該賢惠大度,怎麼可以不容人。」

一個奶娘說不出這番話來,這話是段老爺段太太一起琢磨出來的。

李斐怎麼個出身,段菁菁離家之前,段家都是打聽清楚的,不過打聽清楚了也不明白。李斐這種出身,算是高門貴女嗎?宣國公府的門第,是一等一的高,可李斐不是沒姓朱,李家在元祐十年早依附廢太子而倒台了,李斐在西南邊陲長大,她是罪臣的孫女,她還算是高門貴女嗎?

管她算不算,和皇家是不能比的!

段菁菁又回想起趙彥恆對她的親切,還讓她叫『七哥』,這讓她的勇氣又膨脹了起來。

念想了這麼久,又怎麼會被李斐的一席話打垮呢。

同一個時刻,宋多福心眼子比較大,已經昏昏入睡了,李斐經過了宋多福的臥榻,走向一牆之隔的李薑。

李薑搖著一把白潤如玉的玉版扇,躺在一張紅木嵌大理石羅漢床上閉目養神。

「二姐。」李斐笑著蹲下來,俯在李薑已經明顯凸起的肚子輕道:「我來看看我的侄兒,還是侄女兒。」

李薑躺平了,撫著肚子叫李斐聽孩子的心跳。

兩個人都屏聲靜氣,李斐把耳朵貼在李薑的肚皮上,用心的聽,仔細的聽,五個月多一點的孩子,隱隱約約的,是能聽到那種砰砰砰的聲音。

這是孩子的心跳,是生命的聲音。

李斐滿足的聽了好一會兒,招呼道:「小子呢,還是丫頭呢,我是小姑姑,三姑姑!」

「你呀……」李薑想說,以前大嫂焦氏懷孕的時候,現在她懷孕的時候,看她在一旁的歡喜的勁兒,就沖她喜歡孩子的這股子勁兒,要是自己懷上了,指不定柔軟成什麼樣。不過李斐現在沒有懷上,所有的話都被李薑含在了嘴裏,道:「你過來躺著,我有話和你說。」

「正好,我也有話要說呢。」李斐讓二姐睡裏面,她睡外面,兩個人平躺下,一張狹小的羅漢床剛剛夠,她先說道:「我沒見叫小滿的丫頭,她還是礙眼了吧。要不我替你安排了她,樂家伯母也不能說我什麼,我現在是襄王妃呢,這麼好使的身份不用白不用。」

「不用了,一個毛丫頭,我還應付得了。」李薑閉著眼睛道:「曦哥又不是做官的,他就是一個學醫行醫的。庶人一妻一妾,妾還得年過四十之後奏選。養妾,這是權勢附帶的權利,小滿也只能是個丫頭。」

李斐手枕著腦袋道:「本朝雖有納妾的明文鐵律,卻一直形同虛設的,官吏,富戶,商賈,養得起來就行,不受節製。」

李薑手裏的扇子倒了手,從左邊扇過來,些許微風把兩個人都拂過,李薑道:「算了,總是為了這種事鬧的,我是怕曦哥夾在中間為難。且我實有孝順婆婆的心。想當年我們李家被貶到西南,一路走過去,大伯娘不就是那樣沒了,當年我才幾個月,要不是和曦哥成婚了,被樂家收容,我怕是也沒命了。這樁婚事雖然是外祖父提出來的,兒子是婆婆生下的,當年婆婆也是可憐我答應的。所以啊,我這個婆婆和別的婆婆不一樣,於我有活命之恩。」

李斐沉默了。

她們自小受到的教養,除了親緣之間的天倫,還有立身處世的恩義。

得人恩果千年記,記住還不算,得怎麼做才能報答了這份恩果?

李薑莞爾道:「求財,求勢,求人,你真是把姬妾們的彎彎繞繞全批出來了。反過來說,一個丫頭,我以財帛動她,我以權勢壓她,婆婆遠在金陵,我就不信我還收服不了一個丫頭。」

「姐夫怎麼說,他是個什麼態度?」李斐連聲問。

李薑側過頭來和李斐咬耳朵,道:「你姐夫跪在床上和我指天發誓,他再不敢的。留著這個丫頭,就算我綵衣娛親了。銀子和男人我都緊緊的抓在手裏,她就是一個幹活做事的丫鬟,她安安分分的,滿了十八歲,我就置一份厚厚的嫁妝,把她體面的嫁出去,否則……」

恨絕之事,李薑也做得出來。

李斐長長的一個深呼吸,道:「你既有主意,就留著吧。」

「你今天怎麼當人面說出那些話來。」李薑捏了李斐一把,笑道:「總不會是說給我聽的,也不是說給多福聽的,一屋子的丫鬟,還有一個什麼曾經陪讀的表妹……姑姑要強了半輩子,也就在陰溝裡被個表姑娘翻了船,我是聽不得一個表字。」

「防患於未然嘛。」李斐嘻嘻笑笑的道:「王爺那麼英俊,又那麼高貴,真要出了事,叫我噁心。」

「哦~」李薑把尾音拖得老長。

「眾生皆苦!」李斐雙手合十,抵在胸前,道:「我實在不想做女人為難女人的事,所以早早把這種事情說透徹了,把道道都劃清楚,再有人敢犯禁,別怪我不給臉。」

李斐還是很厚道的,都不在二姐面前多說一個字。

段菁菁一個姑娘家,就算被知府家脅迫了,段家使個可靠的小廝向襄王府求助,不比一個姑娘和一個老婦來京城要快捷,要安全,再說了,襄王的王府,總也留著幾個可靠的,可以傳信的人。如今清白大姑娘住在王府,稍不留意就惹人非議,段家的行事本來就叫人懷疑。只是段菁菁沒有露出行跡來,住了那麼多天處處附和禮數,瞧著有個規矩人家的模樣,李斐也不能一聲喝破了,只是順勢而為,敲打敲打。

李薑聽著話,睡著了。

李斐悄悄的起來,走到外間,水珊和小滿立刻從矮榻上爬起來。

「王妃……娘娘。」

小滿知道太太拿她給奶奶添堵,她就是一顆小米粒,能做什麼。奶奶的妹妹,是襄王的王妃,像一座大山一樣站在她的面前,導致她行禮的手都搭錯了。

李斐繞著小滿走了兩圈,溫柔的牽起了她的手,一張百兩的銀票拍在她的手心上,柔和的笑道:「本王妃是一個實在人,所以你稍微聰明一點就夠了。好好服侍本王妃的姐姐,少不了你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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