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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歸》152.一二乖張
?落座之後,酒菜上來,大家紛紛聊天起來。

坐在葉舜生旁邊的紅衣女子很有一種體貼服侍的意味,葉舜生喝完了杯中酒,紅衣女子纖纖素手把著酒壺續杯,有好菜端上來,一塊魚肉剔了刺,再給葉舜生夾過去。趙彥恆和李斐兩個人就反著來了,趙彥恆給李斐倒酒,輕聲低語,趙彥恆給李斐舀了一碗筍絲湯,又是低聲說道:「這個乾筍絲好吃,有股竹葉的清香又很有嚼勁兒,你嘗嘗。」

李斐就著湯汁夾著筍絲吃著,厲文長對趙彥恆舉杯,道:「看不出來,楚璧兄還是個體貼人。」

趙彥恆放了筷子端酒杯道:「文長是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心,念想了多久。我已經稟告祖宗父母,餘生就和安臣,安安心心的過日子。」

李斐眼睛往上挑,看著趙彥恆爽朗大方的和厲文長說話,羽睫扇下來,李斐夾起來的兩根筍絲吃掉了,將湯碗往趙彥恆那一邊推,故意說道:「我不喝這個湯了,有點鹹了。」

李斐說這道湯鹹了,趙彥恆招呼了旁邊的侍者,另加一道杜仲山藥鷓鴣湯。

葉舜生和厲文長面面相覷,覷完了兩人還不自在起來,他們不滿二十的人,已經是娶了正妻的人了,一個是指腹為婚,一個是姨表之親,皆是謹遵父母之命迎娶,敬多過於愛,是安放在家裏鎮宅的女人。陪侍在身邊的女子,不是說當個解悶的玩意兒,那是輕看了他們,也輕看了自己,兩邊都是談得上感情,可以說是情投意合,只是身份不匹配,門第不匹配,家裏父母微詞而居於側位,如果她們是正室,葉舜生和厲文長是萬萬不會把她們帶到這種場合裡來的。

這個倚梅園是個什麼地方?不是凈乾拉皮條的買賣,是個欣賞曲樂吃喝暢談的地方,但是園子裏府姑娘們有才有貌,迎來送往之間和客人們發生點什麼,也是常有的事,只是不在倚梅園行那事而已。

葉舜生和厲文長再細瞧李斐,見她容姿揮發,眉目朗清,既著了男裝,就是風流瀟灑,少了女人的脂粉陰柔之氣,顧盼間怡然自得,端莊靜美。這難道是趙楚璧對此女寵愛太過,恨不得栓在褲腰帶上時時帶在身邊?

原來這一位不是如夫人,是拿著管家鑰匙的正夫人,是正兒八經的嫂子或者是弟妹來了,別管符合不符合規矩,眾人不由莊重了起來。

之前兩個雙生姐妹花過來笑道:「姐妹們已經準備好了,諸位公子是不是要給姐妹們伴奏附和啊?」

「這是應該的。」陳奏庭握了一支紫竹做的長簫起身道:「第一折是鄙人譜的《清平樂》,獻醜獻醜了。」

因為在場沒有人擅長拉二胡的,點了倚梅園的一個樂師來,和陳奏庭合奏起樂來,一個清麗的女子宛若鶯啼:晚鶯嬌咽,庭戶溶溶月。一樹桃花飛茜雪,紅豆相思暗結。看看芳草平沙,遊韉猶未歸家。自是蕭郎飄蕩,錯教人恨楊花。

女子唱得是嗚咽哀怨,如泣如訴,把一個女人思念心上人的哀婉都唱了出來,復唱了兩遍,金樹仁起身揚聲又把這曲《清平樂》唱了一遍。男人和女人的聲音不同,金樹仁唱起來少了泣訴之意,多了恨絕之心。

心上人遠遊不歸,院子裏冷冷清清,桃花飛落,春草萋萋,遊子再不歸來,就不止是恨楊花了。

第二折是金符機和金樹仁上來。

金符機和金樹仁是被陳奏庭引薦進來的,和其他人都不熟,這個時候猶須展才,之前他們已經用過了箏,這一次改用了七弦琴,彈唱了一曲《瑞鶴仙》:臉霞紅印枕。睡覺來、冠兒還是不整。屏間麝煤冷,但眉峰壓翠,淚珠彈粉。堂深晝永,燕交飛、風簾露井。恨無人與說相思,近日帶圍寬盡。重省,殘燈朱幌,淡月紗窗,那時風景。陽台路迥,雲雨夢,便無準。待歸來,先指花梢教看,欲把心期細問。問因循過了青春,怎生意穩?

這種幽情纏綿的思緒由兩個男人合唱出來,這已經是明明白白的和在場的其他人宣告了他們情人的關係,而且燕交飛,恨無人與說相思,問因循過了青春,怎生意穩?他們也是分手過的,但是沒有辦法了,身邊沒有一個人,還是想要原來的人,那時風景多好,若是不能在一起了,對於他們來說,就是耽誤了一輩子的青春,心意總難平。

金符機和金樹仁彈唱完,眾人都是很寬容的,撫掌讚歎。趙彥恆把目光放在李斐身上,李斐對著趙彥恆笑了笑,他們家林毅林禾就是這樣的,莫問其他,只看他們真情相待就夠了,隨意李斐對這種事情也是很寬容的。

趙彥恆握了李斐的手,低吟道:「你要不要撫一曲。」

李斐看在場都是年輕而且是面容俊朗的公子,低頭答道:「你要是不介意,我是可以獻醜的。」

「我當然不介意。」

趙彥恆的心性於一般人不同,在他尊貴的身份背後,俊美的儀錶之下,他是站在山巔之上,睨睥而乖張的。反正都站在山頂上了,下面的士農工商販夫走卒於他來說都是在山腳下汲汲營營,都沒有兩樣了。不能說是折節相交,那還是知道自個兒放低了架子的,這樣相交太累,趙彥恆是完完全全沒有架子的融入其中的。以前買了李家隔壁的院子,喬遷之日和同一個街坊的保長裡正和和氣氣的打成一片,來到倚梅園見到姑娘們是斯斯文文的說話。

不論身份,這是第一乖張之處。

之前當藥材商人,現在當富貴閑人,玩得開也玩得雅,而且他是喜歡你,所以什麼場合都帶著你一塊兒玩。

你是女子,即將成為我的襄王妃,我也帶你來倚梅園賞詞聽曲,看看俊才的男子,看看柔美的女子,至於男女之別,趙彥恆是不去計較的,這是他第二乖張之處。

塵世間,男子陽汙,女子陰穢,獨觀世音集兩者之精為一身,所以歡喜無量。

趙彥恆不去計較,自然生出了許多的歡喜,而這份歡喜之心,趙彥恆願與李斐共享,他撫摸著李斐瑩潤纖長的手指,還說道:「我也好久沒聽你撫琴了。」

撫琴是要心境的,之前住在宣國公府,當著許氏那些人自然是要擺出我也是主人的樣子,但是私心裏,李斐權當客居,倒是沒有那份從容閑適之心,還真是好久沒有靜下心來撫琴了。

而現在眾人相聚,以樂相交,再以才會友,如果趙彥恆不介意,李斐自覺才情續發,倒是可以彈一曲的。

緩緩落座,修長白皙的手指按在琴弦上,十指輕佻,一曲獨奏的《漁樵問答》涓涓細流。

李斐會彈的曲子有好些,但是昔日在李家,彈得最多的是這一曲,李老太太最愛聽這一曲,教導李斐也點撥的最透,從指法到氣韻,李斐都拿捏的很準確。

李家是被貶到西南去的,既然落到了那番境地也得學著釋然,在青山綠水間自得其樂。《漁樵問答》就是這樣一首曲樂,曲意雅淡,音韻豪宕,彈指間充滿了飄逸灑脫的格調。

正所謂古今千載得失與盛衰,盡付漁樵笑談中耳。

這一曲李斐在西南邊陲彈撥了十年,不能說已成大家,直入化境,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李斐修其技法,凝其心神,這一曲是彈得曲意綿長,足可繞樑三日了。

這話是林章侯對趙彥恆稱讚的,他說道:「一介女子不沉浸在淒淒慘慘尋尋覓覓裡,把一漁一樵一問一答彈奏得如此冷泠瀟灑,斧伐櫓聲全在這十指下,真的是太難得了。」

趙彥恆癡癡的笑道:「我自然知道了,她於我是多麼『難得』!」

幽幽淡淡的梅香一直把人送出園子,趙彥恆喝多了幾杯酒,李斐扶著調笑道:「楚璧兄怎麼回了,既然醉了,就在園子裏歇一歇吧。」

趙彥恆垂著頭,已經是面紅耳赤了,牽起了李斐的手,大拇指搔著她嬌嫩的手掌心,藉著三分醉意道:「一個人獨眠寂寞,一般的脂粉氣我聞著艷俗了些,你又不能如了我的意,還是出來吹吹春風的好。」

「問因循過了青春,怎生意穩?」

可真是醉了,走在回去的路上,趙彥恆對著李斐雙眼炯炯的高唱了一句。

李斐臉一下子就臊紅了,印著已經西落的夕陽,如同染上一層胭脂,捂住了趙彥恆的嘴道:「你就再熬三個月吧。」

柔嫩的手心壓在雙唇上,香香軟軟的,趙彥恆的雙眼迷迷濛蒙的,在微微曲著包裹的掌心裏,趙彥恆伸出舌頭舔拭著掌心的姻緣線。

那一下撓的,直撓到人的心坎裡,酥酥麻麻的,清涼的春風反把人吹得又躁又熱。

「我要回去了。」

李斐連忙把手縮回來,低著一張紅通通的臉急步往前走。

趙彥恆緊緊的追在後頭,身後霞光漫天。

連續拐過兩個巷子口,董讓在一輛青綢馬車邊候著。

向面而來的一輛馬車,馬蹄緩緩的踏在青石地面上,景王撥開車簾一角,先看見一個纖巧的少年上了馬車,趙彥恆面有緋色,尚未蹬車。

景王匆忙招呼道:「七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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