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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歸》241.人之常情
?李氏現在確實是落魄了,她可以毫無顧忌的射殺郝媽媽,卻斬殺不掉朱家的表姑娘和朱家的子嗣。太夫人雖然厭棄了許錦,她肚子裏的子嗣是堅持要留下的。而朱欽對許錦是無所謂,李氏和許錦放一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那是珍珠和魚目的差別,至於子嗣,他還很年輕,將來會有更加適合的子嗣,朱欽主要是在太夫人和李氏之間受著夾板氣。太夫人是罵罵咧咧不休,李氏是對他不見不聽,所以這件事自然傳到了宮中。

在朱家,老國公原配所出的次女,朱欽的二姐地位超然,她在先帝年間進宮,一進宮就是從一品妃位,在先帝皇后去世之後,晉為貴妃,代掌皇后寶印,先帝去後,成為皇考貴太妃,因為今上的生母早逝,宮中沒有太后,朱貴太妃多得今上敬重。要說唯一的遺憾,便是朱貴太妃從來沒有過子嗣。

宮中有諭,傳宣國公夫婦晉見。

沒有傳太夫人?

太夫人俯身恭聽口諭的時候,一張臉陰翳無比,而許錦這次是真正嚇到動了胎氣。

朱欽身穿玄色的武麒麟補服,騎著一匹純白色的高頭大馬,猶如謫仙臨世,身材頎長,英姿勃發,到了宮門口親手體貼入微的扶著李氏下了馬車。而李氏穿著一身只有公爵夫人能穿的,大紅色四團仙鶴禮服,火紅的顏色更加襯得肌膚欺霜賽雪,眼眸黑曜曜,水靈透徹一望到底。兩人並立而站,當初多少人讚賞,天造地設,郎才女貌,琴瑟相和,百年永合。

朱貴太妃的宮室,日夜熏著安神鎮痛的蘇合香,李氏看見朱貴太妃一張消瘦到失了容顏的臉頰,臉色大變,急步走過去,關切到難得的驚慌:「二姐,這是怎麼了?」

李氏有一個多月未進宮,之前只知道朱貴太妃身體微恙,朱欽親眼見到朱貴太妃的機會就更少了,也是一臉憂心的走到朱貴太妃的另一側,抱愧的道:「都是弟弟不懂事,讓二姐這個時候還為我的事煩心。」

「不過是這陣子老毛病犯著嚴重些罷了。」當著李氏的面兒,朱貴太妃只是隨口說了病症,還對朱欽笑一下道:「四弟,讓我先和月娘說幾句體己話。」

朱欽沒有馬上走,黏著腳看著李氏,伏低做小的道:「二姐替我勸勸月娘,只要月娘能原諒了我,我怎麼領罰都成的。」

「我知道了,你去吧。」朱貴太妃的話裡聽不出態度,朱欽無奈的先避開了。

朱欽走後,朱貴太妃輕輕一嘆,拉著月娘的手道:「讓你受委屈了,你現在做不到的事,我可以來做,我當著便是了,只是……你現在想做什麼?」

李氏搖頭道:「二姐能幫我一時,幫不了我一世。我父兄既然是以那樣的罪名處死了,我在京城中強強不得,一旦軟下來,就被人時時欺負到頭上了,進退皆有不是,而我又沒有孩子,現在只能指望他的心,他的心,現在還怎麼讓我相信呢。」

「也對!」朱貴太妃並沒有為朱欽說話,冷笑道:「我在宮中近三十年,唯一看透的,就是不能指望男人的心。」

李氏咬咬唇,這念頭每天來回幾十遍,現在才吐口道:「二姐真要為我做主,請做主讓我與他和離,如果和離不成,休妻我也認了,只要能儘快離開朱家。」

朱欽和李氏雖然年輕,卻是早早身在高位。老國公七年前去世,朱欽十一歲就襲了爵位,李氏一嫁進門就是超品的誥命夫人,這人越往上走,分開就越不容易。所以高門大戶不乏年紀輕輕就鬱鬱而終的,因為活著不能出去,只有死了能出去。李氏現在說拚死一搏的也不為過,許錦事小,太夫人不重要,朱欽的心抵不過皇權。一個罪臣之女坐著超品的公爵夫人,對於掌權者來說多麼礙眼,而這樣的存在又是朱家的尷尬。久而久之,李氏怕落得幽閉或是病亡的下場,所以李氏這麼高傲的人,這是在逃命的,休妻都還要求出口。

「傻孩子!」朱貴太妃今年四十四了,叫弟妹一聲孩子也不違和,朱貴太妃撫摸李氏的額頭道:「你的心思我知道,李家諸人,這流放之苦,你怕他們挨不過。」

李家諸人,李氏的父兄都未納妾置婢,李氏除了老父,有嫡出四個兄弟,大哥兩年前病逝,二哥早逝的時候還沒有家室,孫子們沒有年過十二歲的,李家真正已經被處決的只有老父和三哥,屍首被家中老僕收殮,停在寒山寺中。李氏的四弟偏偏年十三,剛好在被斬之列,不過出事的時候人不在京中,她弟弟得了癔症,京中大夫也束手無策,去年秋天就在管家和奶娘的護送下去了蜀中,向蜀王府的奉祠正求醫,現在正被通緝之中。所以李家流放的人就是李氏的母親楊氏,大嫂曹氏三嫂樂氏,大哥大嫂的一對兒女,三哥三嫂的兩兒一女。

流放,是一件很殘酷的刑法。流放的人規定是徒步,只有在無人之地才被允許倒坐車尾,可是無人之地又哪來的代步工具,而且流放的限期是日行五十裡,沿途經過每一處縣府,犯人都要讓當地的官員核對,核對無誤在流放的批文上注『完全』的字樣,並加蓋印信,流放的人走到哪裏就歇在哪裏,運氣好的有個驛站的下房,縣府的大牢容身,那時頭上是有一片擋風的瓦片,運氣不好就是什麼破廟,廢墟,甚至是荒郊野外了。流放的人在途中穿的是囚服,不過囚服的質量都不怎麼樣,很快就變成了破爛,只能另尋粗衣麻布裹身。流放的人在途中的飲食,依照當地的縣府按照當地犯人的口糧發放,每一個成年人每日支給粗糧一升,鹽和菜錢五分,十五歲以下的孩子還只能領取成年人的一半。這衣食住行,一路上沒人照顧一下,有幾個人能活著走到流放地。李家的人,李氏的母親今年五十四了,而三嫂剛剛生下女兒,不滿兩個月。

流放,很多時候是把犯人從身到心折磨致死的刑罰。

李家人的流放地還在遙遠的雲南臨安府衛所,路途彎彎繞繞,山一重水一重,距離京城路程實際四千五百裡,期限是九十天。一旦批文正式發放,李家諸人開始起行,這九十天,一天都寬容不得的,逾期另有嚴懲。曾經有人到流放那裏,寫下一首悲辛的詩句:

昔傳瘴江路,人到鬼門關。

土地無人老,流客幾人還。

自從別京洛,頹鬢與衰顏。

習宿含沙裡,晨行罔露間。

馬危千初骨,舟危萬重灣。

問我去何處,西南盡百蠻。

而且李家人到了雲南臨安府也很難安穩度日。西南之地,號為不毛,今春氣漸暄,煙瘴漸厲,不須爾殺,四五月間,雨淋河泛,爾糧盡氣敝,十散九死,形如鬼魅,色如黑漆,欲活不能。這是生活環境的真實寫照。而且臨安府的五族人口,羅羅,布都,擺夷,蒙細,僮人都比漢人要多,風俗不同,語言不通,對朝廷一向沒什麼歸屬感,說反就反。

李氏想到這些,臉上不敢露出怨懟之色,隱在廣袖裏的一隻手緊緊握拳,四個手指甲生生劈斷,與其和太夫人明搶暗箭的往來,用盡手段的維持著朱欽對自己的敬愛,還得懸心著宣國公府裡府外處處的殺機,還不如果斷抽身,以全人子之孝。

和離也好,休妻也罷了,李氏只求儘快離開宣國公府,到時候李氏只是一個有所取無所歸的婦人,不是犯人,她還是自由人,到時候她不再是朝廷的外命婦,便可以無所顧忌的陪在李家人的身邊,前前後後的打點他們的衣食住行。而不像現在,用刀剁著心,忍下對主君的憤恨。

李氏實已經到了無可奈何的地步了,終於是雙眼含淚,對朱貴太妃行了個叩拜的大禮,泣聲道:「二姐要是憐惜我,便成全了我的孝心吧。」

朱貴太妃連忙扶起李氏,不自覺也落下一滴眼淚道:「你也別太過悲苦,不管怎麼說,大姐還在那裏。」

老國公原配生下三女,小女嫁入清平伯府,二女在宮中,還有大女,當初嫁的是平西侯郭昂,後來平西侯平定西南,加封黔國公鎮守在昆明,去世的時候還加封郡王,現在朱家大姐是黔國公的太夫人。

宮中耳目眾多,李氏只是苦笑著對朱貴太妃搖了搖頭。靠人不如靠己,有些話寧願當客氣話聽一聽,也不要理所應當。而且現在的這個皇上要是真對郭家信任有加,為什麼一登基就在昆明設了一個鎮守太監,處處干涉軍務。李家和郭家明面上的姻親關係,反而會讓有心人等緊緊盯著李家,不如把這層關係斬斷,無論是和離還是休妻,既然成了有所取無所歸的婦人,在道義上讓朱家對李氏愧疚,那麼朱太夫人為此照撫李家一二,也說的過去。現在求的便是朱家欠下一份情,日後在西南舍些情分。

「也對!」朱貴太妃並沒有為朱欽說話,冷笑道:「我在宮中近三十年,唯一看透的,就是不能指望男人的心。」

身,那時頭上是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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