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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歸》254.離京
?隔了兩天就是萬壽節,先國宴後家宴,李斐又拜見了一回皇上。

今年五十六歲的皇上身穿著金黃色十二章紋袞服,頭戴著金絲翼善冠,坐在紅漆描金雲龍紋寶座上肩膀清寬,容顏謙俊,精神矍鑠。

「恭祝父皇日月昌明,松鶴長春。」趙彥恆和李斐著禮服跪在錦墊上叩首。

站在皇上手邊的何進叫免,趙彥恆和李斐緩緩站起來讓到一邊,有兩個內侍共舉著一個大紅色捲雲紋錦盒,呈上襄王府的壽禮。

皇上喜笑顏顏的命人打開一覽。

一幅長一丈八,寬一尺八的畫卷從右往左展開,通州京杭運河日日繁忙的景象,就從南到北的呈現出來。只見南北的船隻載滿了貨物,來往不絕,首尾相接。有的船隻開始靠岸停泊,縴夫牽拉,船夫搖櫓,幾十個挑夫挽高了衣袖,勒緊了腰帶,站立在碼頭準備把這一船的貨卸下來。沿河兩岸,綠樹成蔭,樹影斑駁。

再往北,到了碼頭和城門的中間地帶,道路上駱駝,馬車,牛車,驢車,雙輪平頭車,獨輪牛頭車,人力車,轎子,各種各樣的行駛工具川流不息。沿途的商鋪也開得密密麻麻,賣成衣的,修腳修面的,販燈籠的,炸麻花的,燒酒的,吃穿住行,休閑娛樂,應有盡有。

在城門口,一夥人正從城外往城內送嫁,新郎騎高頭大馬,新娘坐八抬大轎。轎子後頭的挑夫一擔一擔的挑著新娘的嫁妝,從被褥布料,燭台銅盆到米面魚肉,細數數,通州郊外的人家嫁女,也有十二抬沉甸甸的嫁妝,可見其富庶。

進了城門,兩邊的屋宇鱗次櫛比,錢莊,當鋪,茶坊,酒肆,腳店,醫館,車行,等高掛著幡子,門前人進人出,生意興隆,比郊外的繁榮更添一份光輝。再往街坊上細瞧去,有十二三歲的少年三五成群穿著儒服上私塾;有雙十年華的婦人,頭上戴著銀簪子,身後跟著一個老媽子提著滿滿的菜籃子從集市上回來;有算命的穿著道袍在街面上老神在在的走動;兩個青年不知因何故,在一家包子鋪門口打了起來,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圈,總之,畫不盡世間百態。

皇上走下寶座,眯著眼看著這一幅長卷連連點頭。此畫的情景就在皇城以南三四十裡的通州演繹,為皇上展現出了一幅繁華到靡麗的盛世。

趙彥恆站在皇上身側,就畫作的佈局,構思及作畫之人,和皇上談論了幾句。

皇后頭戴著九龍四鳳冠坐在禦座的右下首,招了李斐近前說話,輕聲細語的道:「聽說老七上了表,請回封地,你們打算著什麼時候動身呢?」

現在是萬壽節,襄王府還不能收拾行李,過了節總得收拾幾天。李斐微笑著道:「王爺問了崇書,十八日宜出行。」

皇后的神情一直是寡淡的,皇上的這些兒女一個也不是她生的,一個也不是她養的,要說不舍襄王夫婦離去的感情是沒有的,前兒她都傳口諭給景王夫婦,方佩儀坐好了月子,也該啟程回封地了。不過當著這個素來對自己恭敬有加的兒媳婦,皇后也出口挽留了一句,道:「十八日出京也太急了些。依我的意思再緩幾天,二十五是淑妃的生辰,你們兩口子替她做了壽在走不遲。」

「這一點王爺也是想過的。」李斐挨得皇后近一些,軟糯的口音緩緩的道:「二十五是母妃的生辰,下個月初三又是母后的生辰。若說為母妃做了壽,也不能落下母后了。一延再延,延到十一月。王爺說今年的冬日比往年冷了許多,擔心路面凍土路不好走。」

皇后露出稱許之色,道:「你們有孝心了。」

李斐回了一個謙笑,繼續道:「王爺已經將將兩年沒回封地了,這會兒是真想回去了,封地上有些事務要等王爺處置,忙一整子正好鬆快的過個年……」

說到往後,李斐聲音放輕,頭低下來看著裙面道:「去年王爺就說過,要帶兒臣回襄陽。王爺在襄陽生活了多年,有好些地方要帶著兒臣瞧瞧呢。」

「好,好!」一向端莊肅然的皇后露出了一個笑靨,道:「瞧著你們小兩口兒恩恩愛愛的,我瞧著高興。」

「多謝母后。」

孔雀東南飛說了什麼,不是所有的婆婆瞧著兒子兒媳恩恩愛愛的會高興,而皇后是發自肺腑的高興。趙彥恆的兒女情長,深情厚誼,是她樂於見到的。

那廂皇上和趙彥恆聊得差不多了,李斐向皇后頷首告退,和趙彥恆並排再向帝後行過禮,就退回到席上。

方佩儀還有幾天才出月子,未能前來,景王形單影隻的獨坐了一案,身形消瘦了不少,眉宇間的張揚也消失殆盡,被一絲絲的消沉盤踞。

衛王每回在宮宴上出現都胃口很好,手上拿了一把兩寸小的小刀要剔一塊羊骨。孫玉燕是那麼得體貼柔意,她蠲了鐲子,洗了玉手,手指捏著刀柄一刀一刀指點著衛王怎麼下刀,不錯眼的盯著衛王,就怕他不小心割了自己的手。

鄰桌的壽春公主根本沒去看孫玉燕的表現,和駙馬柳潭低頭私語。

麗妃和八皇子離席往後去了。

寧妃左一個九皇子,右一個思柔公主。思柔正是好玩伴的年紀,不能說不能走的太和都要逮著一起玩,和年長了兩歲的小哥哥在一起,就成了一條黏人的小尾巴,轉過臉來和九哥哥嘰嘰喳喳的說話。

九皇子還沒有走出生母去世的陰影,再加上前些天寧妃日日領著他哭靈守靈,九皇子的小臉兒很有些蠟黃悴鬱。

走得還不利索的太和從淑妃懷裏滑下來,自己手扶著桌案繞了一圈又一圈,仰起粉嘟嘟的臉向哥哥嫂嫂招招手。沒有東西扶著,她還走不過去。

趙彥恆和李斐就雙雙走過去,一左一右的牽著太和的小手橫穿過廳堂。

皇后示意皇上看過去,萬壽宴上溫馨和諧。

轉眼就到了十月十八,天朗氣清,萬裡無雲,確實是個出行的好日子。一輛一輛的馬車綿延了五裡路,李斐坐在一輛三駕華蓋馬車內沒有露臉。趙彥恆穿了一件雪白色狐皮大氅,騎在一匹純黑色的駿馬上,俊美的面龐怡然自得。

景王和柳潭自動自發的送了一亭又一亭,送出京城十裡,才抱拳作別,兩撥人馬南轅北轍的分開,捲起了一地的塵土。

朱妙華和許敏坐在沿途一處三層的茶樓,在頂樓目送了襄王出京,再靜靜的等候著景王返程。

許敏的丫鬟茜兒一直站在窗口瞭望,遠遠的看著景王一行人回來,又慌又喜的回頭稟告道:「大奶奶,大姑娘,他們回來了。」

朱妙華扶著支蘭的手,不慌不忙的走到窗口。許敏從從容容的下了榻也緩緩的走過來。兩人就不動神色的看著景王停了馬,在對面的酒樓給方佩儀帶了一盅乳鴿湯,再上馬過去。

兩人的丫鬟自動自發的退了一射之地。朱妙華扶著窗欞問許敏,道:「人可看清楚了?你覺得怎麼樣?」

她們說的不是景王,一個月前朱妙華差點在景王府流產,不得不臥在耳房休養,消息傳回長興侯府,許敏分派著丫鬟婆子打點了被褥衣裳,又親自給朱妙華送過去,那一天許敏就巧遇到了景王殿下。

許敏無意中遇到的景王,憔悴的臉上縈繞著一絲戾氣,和傳聞中溫文爾雅的景王殿下很不相符呢。她對已經有了王妃的王爺毫無興緻,低頭恭敬的行過裡,就和幾個丫鬟婆子送了衣褥離開了景王府。

她們現在說的是跟從在景王身後的一位清俊男子,景王府儀衛司副儀衛正賈甫。

這是朱妙華為許敏物色的夫婿。

「賈甫今年二十三了,前面定了親事,因著賈甫的父母連續病故,他守了四五年的孝,女方等不了就退了親事。去年賈甫先把家裏的一姐一妹發嫁了。現在家裏就他一人,婚事無人主持,尚未定下。你自己想想清楚,這樁婚事怎麼樣?」

門戶是小了點,但是如長興侯府這樣的高門,便是范慎愛重朱妙華,也總有許多煩難之處。

賈家沒有公公婆婆,沒有姑子妯娌,要是這門婚事達成,許敏進門就能當家做主,似乎是一樁很舒心的婚事。

再細究賈甫本人,長得是一表人才,副儀衛正是從五品官身。許敏冷靜的臉龐下,不由自主的又想起程安國來。十一月初,程安國已經從西北回來了,剛才襄王一隊人從樓下過去,程安國就跟隨在襄王后身。

西北一行,數月的奔波,比著上一回偶遇,程安國曬黑了些,顯得人精瘦沉穩,那一份內斂的氣質,站在過分俊美的襄王和人前溫和的景王之後,自有一番獨特的風采。

相比之下,就把同樣侍衛出身的賈甫襯托著毫不起眼。

許敏微蹙了一雙柳葉眉捫心自問,這算是一種偏見嗎?因為得不到總是分外的美好。

其實賈甫的資質和仕途,和程安國相比也相差不了多少。

許敏闔動了豐潤的雙唇,秀麗的臉上盡量露出羞怯,輕聲道:「請姐姐和姐夫為我做主吧。」

朱妙華回過頭來,眼神中反而閃過遲疑之色,才輕笑起來,道:「那這兩天,讓大爺請賈甫過侯府來敘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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